倪詠曦伸手在半空中拉出系統選單瞄了一下，隨即重新收起選單。
「我已經截斷了一切網絡連接，你不可能向外界發訊求助的。」Zero 勸她死心。
詠曦滿不在乎地回道：「我查看時間而已。」
「你在盤算他們需要多少時間才能把你救出？」Zero 輕蔑一笑，「坦白說，我也有點好奇被譽為天才學院的 STI，培養出來的人到底有多少能耐。」
「你想太多了。」詠曦展露出勝利者的微笑，「你說過絕不容許我落入 Janus 手中，難不成來自天才學院的他們會沒設想過這個可能性？」
Zero 頓時收起笑意，「你的意思是？」
「我查看時鐘，純為看看自己還剩下多少時間而已。現在尚有一點時間，我可以陪你說說話，但我猜你不可能不眠不休四十小時吧？」
她這番話可是在唬他？
「切斷網絡連接的意思，是他們既不可能將你帶走，也不可能刪除你 ── 外界的一切指令皆無法傳遞到這兒。」
詠曦莞爾，「這一點，自然也在他們的計算之中。」
有可能嗎？明日科技研究所的系統非常保險地採用了封閉式網絡，同時堵截了所有曾於 Janus 系統出現的漏洞。饒是如此，他們仍早就部署好網絡安全事件應變，一旦系統出現異常活動即會啟動詠曦的自我刪除機制？
詠曦見 Zero 半信半疑，續說：「原理我並不了解，但只要我無法與系統保持同步，四十八小時後即會自動刪除。」
Zero 抬了抬眉，「你以為我會相信？」
「不信也沒相干。」詠曦聳聳肩，「反正事實如何再過四十小時自有分曉。」
Zero 搖頭，「難道你一點也不生氣？」
「生氣甚麼？」詠曦反問。
「你所有的遭遇呀！Janus 害你四肢癱瘓難道你不氣憤？STI 那幫人將你視作棄卒，一開始便編入自我刪除機制，遇事毫不猶豫地將你抹殺掉，難道你連丁點憤恨也沒有？」Zero 也分不清他是在替詠曦不值，還是夫子自道。
詠曦沉吟半晌方回應：「也許我該感激從前的我載入系統後從未有過怨恨別人的情緒，沒有相關大數據，訓練模型自然也無法生成憤恨的情感。況且他們之間沒有一個會毫不猶豫地刪掉我，這一點我可以百分百肯定。我落入 Janus 手中後果有多嚴重，你明白，他們也很清楚。自我刪除編碼只是逼不得已的最後手段，你能怪他們嗎？」
沒錯，詠曦曾經怨恨命運待她太殘忍，氣自己連自我了斷的能力也欠奉，怪自己成為倪詠晨的負累。她比誰都清楚求死而不得的滋味，然而正正因為豬頭先生和文巧巧他們不肯如她所願給她一個痛快，才會有現在的倪詠曦。
她在他們身上得到的只有關懷、疼惜與付出，所以，她應該恨誰氣誰？
「假如你母親仍在生，你會恨嗎？」
Zero 被詠曦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愣住。
會恨嗎？假如母親仍在人世，假如她還在，他大概不會揭發 Janus 的陰謀，不會得悉自己有多無辜……
Zero 咬咬下唇，「可惜，世事沒有『如果』。」
「或者試試換個角度，將焦點從你失去了甚麼，轉移到你仍擁有些甚麼？」詠曦太了解聚焦「失去」是多麼煎熬的一件事。
「我仍然擁有的？」 Zero 如夢初醒，彷彿不曾有過此念頭。
「那場意外之後，我的生命頓時一片灰色，看不見前路；『未來』於我而言只餘下無盡痛苦。可是我太著眼於『失去』，差點忘了我還有我哥。為替我開創前路，他不惜放棄事業、愛情、一切一切。我的失去既成事實無法逆轉，卻導致我哥也一併失去所有；我的不幸，竟促成了我哥的不幸 ── 這才是我應該著眼的，我不可以讓愛我的人因為我而變得不幸。」
不可以讓愛我的人因為我而變得不幸嗎？
Zero 細意咀嚼這一句。是的，他並非一無所有，只是一直以來他太沉溺於自己的不幸，太樂意讓恨意蒙蔽雙眼，甚至將自己的不幸轉嫁到在乎他的人身上，迫使對方成為自己的復仇工具。6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CTrZgmT5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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