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玲鈴踩著地上焦黑的碎片,小巧的腳步聲在死寂的密道中清晰的迴盪著。她不敢飛起,只怕天上有甚麼奇怪的東西,會嚇她個措手不及。
「南無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媽祖娘娘耶穌聖母瑪利亞……。」陳玲鈴念誦各方神佛的名諱,跑了許久,終於抵達了密道的盡頭。偌大的巨門之前,她奮力拍打機關門,叫喊道:「星魂!」
巨門毫無反應,裏頭一點聲音也沒有。
「裡面的,聽到出個聲!」陳玲鈴再吼道。
「喂!」陳玲鈴下意識將娃娃臉貼了上去,還是沒聽到任何聲音,此時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軀殼是個娃娃,連個耳朵都沒有,能藉著碧玉玲瓏聽到周圍的聲音已是萬幸。即使如此她仍舊不放棄,使勁用內力垂著門板,大喊大叫:「喂,查水表啦!」
忽地,她嚴肅的停下手,往後退了幾步,舉起雙手便大喊:「芝─麻─開─門!」
剎那,萬籟俱寂,連同蟲蟻間細碎的摩擦聲也忽然停下。
「有用才有鬼。」陳玲鈴內心暗自嘲諷,心不甘情不願的仰頭往烏漆媽黑的天花板看去。這一瞬間,她開始懊悔自己沒多學一點陰陽術,如若她能召喚個火球水柱,至少她不用親自動身飛到天花板上查探機關。
這會牆壁上再度傳來窸窸窣窣的摩擦聲,她心慌的高舉起手,不認輸的踮著腳尖揮舞火燭,打算藉此照明到天花板上,揮舞半刻,融化的蠟液滴到她臉上,她身子一抽,嚇個半死,直接叫喊道:「燙燙燙燙!」她手毛腳亂的擺手,理智趨近於崩潰邊緣。
眼見蠟燭越來越小,她失落的靠在門板上,扶著腦袋喃喃自語:「我在幹麻啊!」她拍了拍自己布娃娃的身軀,知曉自己沒有痛感,根本感受不到痛,她哽咽半聲,回憶在她腦海中迴盪。
「我想回家......。」陳玲鈴轉過身,趴著石門,默默啼哭起來,忽地,幾片蟲屍從天上緩緩飄落,落在她的眼前。
「幹!」陳玲鈴驚聲尖叫,使出全部力氣拿著手上蠟燭往蟲屍一丟,頓時,燭火被吹息,陳玲鈴意識到丟了蠟燭,二話不說騰空往蠟燭丟掉的方向衝去,啪的一聲,她委屈地聽著蠟燭掉落在地的聲音,她沒接到蠟燭,眼前又是一片漆黑,她苦笑幾聲,摸了摸天花板,心想死馬當活馬醫,至少是碰到天花板了。
此刻,陳玲鈴專心的摸索趙高口中密室門頂上的機關,忙活許久後,終於發現一塊小的不能再小的窟窿,窟窿之大剛好夠她的小娃娃手伸入,當她將手伸入裡頭,她盡可能無視自己將手伸進了恐怖的碎片裏頭。
窟窿裡不同於其它牆面般平滑,她感覺到裡頭突起的石塊,立刻機靈的上前確認,她按下石塊,發現石塊紋風不動,正當她疑惑之際,一聲毛骨悚然的摩擦聲迴盪在她的腦海裡。
她聽見某種細屑摩擦的聲音,即便她看不見,僅憑這點孰悉到令她魂飛的恐怖聲響,就在此時此刻如現眼前。
一隻蟑螂正處在石塊正中,啃蝕著燒焦的血蠹。
「啊!」
陳玲鈴在尖叫中丟了意識,等她回過神來,崑崙玄鐵所造的巨型機關門早已開啟。在她失去意識的期間,她用出了生平最狠戾的氣勁,將碧玉玲瓏之力發揮至完全的她,僅用一拳,把石塊捶成了平面,隨後機關門打開,死死的卡在上方凹槽。
一扇重若千鈞的上等崑崙石門,便是如此輕易被一位驚恐的娃娃給弄壞了,而那隻悠閒的蟑螂,再她發瘋似的擊出一拳之際,不緊不慢張開雙翅,振翅三兩下,落至娃兒顏。陳玲鈴跌跌撞撞的,生無可戀地從天花板墜落至密室裡頭。
「陳玲鈴。」
陳玲鈴在沉眠中,總覺得聽到了某種低語聲,她越發認真聽著,就越發感到毛骨悚然,就像是魔鬼再她耳旁尖叫一般,正當她努力恢復清醒,她忽感一陣天旋地轉,不過半刻,當她在次睜眼,眼前瀰漫著微小的火光,勉強能看清十尺內的環境。
率先引起他注意的是星魂的背影,他手中捧著一簇藍色的焰火,好似在燒著某種卷文。
她愣了愣,發現自己身上沾了些許黏稠的液體,四肢有些難以操控。
「你,我……門開了?」陳玲鈴四處張望,察覺唯一的大門已經開啟,意識到這點後,她不再糾結於剛才經歷的苦難,指著星魂的鼻頭,急迫道:「紅毛的這裡頭養了一種凶險異常的詭蛛,詭蛛後頭是機關,你小心別被攻擊了。」
星魂放下舉在半空的手,他手上的灰燼隨著風散落一地,他轉過身,指著陳玲鈴的腳下說:「這不,正在你的腳下。」
「啊啊啊啊啊!」陳玲鈴突然躍起,直直衝到天花板之上,整個人死死貼在上面,說甚麼都不願下來。
「你……你─他─媽,幹了甚麼?」陳玲鈴顫抖道,突然她看著身上黏呼地液體與星魂從容的神情,機敏的她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直接破口大罵:「媽的!」
「你都讓我幹了甚麼!」
「詭蛛動作敏捷,懼光,藉由內力判斷敵人動向,一時半會我難以摸清他的走勢,更難以傷他。」
「恰好,我苦惱如何速戰速決之際,你便橫衝直撞的闖了進來,還主動貼了上去。」
「我不過成人之美,讓你與牠玩過兩回,不巧這隻邪物竟被你活活打死了。」
「打……打死?」
「你……!」陳玲鈴把她腦中能想的髒話全都罵了個便,細數星魂祖宗十八代,還不忘對他作人身攻擊。星魂聽得煩,眉間怒抽幾下,本想動手,腦海裡浮現瓏月不快而嘟起的朱唇,便摸摸鼻子,只當是一隻吵雜的黃雀亂啼,暗暗忍了下去。
「詭蛛非是普通的蟲子,而是楚國深宮婦人,在宮廷鬥爭眷養而生的蠱王,這種毒蠱,我也只在楚國年紀中見過幾回,楚國善巫蠱,此毒蟲罕有,壽命極短,其毒凶險致幻,毒發可使人口吐真言,不過,這也只對功力高強者有效。」
「常人被螫,不用半刻便會毒發身亡。」星魂說罷,用傀儡術將陳玲鈴從天花板拉了下來,陳玲鈴被擒回星魂之手頭半吋,慍怒地把全身的黏液甩到他臉上,星魂對此早有提防,他指頭輕懸,黏液被他的內力給輕鬆彈開。
「別玩了,蠱體體液有毒。」星魂皺眉道。
「他媽的怎麼沒毒死你。」陳玲鈴料想到星魂的本事,在怎麼不滿也只能裝模作樣吐著口水,滿是怨氣的不斷碎念。
「蜀山文卷找到沒?」陳玲鈴急促問,星魂愣了愣,反問道:「瓏月在哪?」
「你在不去幫她,紅毛就要把她生吞活剝了!」
「趙高等人回來咸陽了!」星魂驚詫說,急迫地怒斥:「你現在才說!」。
「你—他—媽,有給我說的機會嗎?」陳玲鈴指著地上一坨黏狀物體,諷刺著星魂讓他幹的好事。星魂臉色一黑,喚出水流把陳玲鈴身上的液體用水沖去後,陳玲鈴立刻將手伸進胸口的破洞中,叫罵道:「等等等,你叔父留給你的遺書!」陳玲鈴趕在薄布絹被沾濕時,連忙丟在了地上。
「好在我剛才撿髮簪的時候就把這東西藏好了,不然被紅毛看到,我看你怎麼交代。」陳玲鈴說罷,把自己身上的水給擰乾,撿起布絹,抬頭一看,星魂已經移形換位到了密室出口。
沒了星魂的焰火照明,此刻陳玲鈴的能見之處,只有遠方出口微弱的火光。頓時,她又怕又惱,自己竟在烏漆媽黑的密室裡,周圍還有奇怪的蟲子聲。她惱的大吼,頭一次發自內心的真想哭了出來。
「磨蹭甚麼!」星魂大聲一喝,在原地差點被嚇哭的陳玲鈴,直接被星魂的傀儡絲給拉出密室。他像是拿傀儡般似的抓緊陳玲鈴,出了蛛腹,陳玲鈴知曉生死大權都在星魂手上,萬一惹了他,又被丟回蟲子堆裡,那她真是會恨死自己。
死寂的廊道中,陰風陣陣,陳玲鈴冷靜的將方才瓏月隻身對抗六劍奴,與她假冒成甘櫟的事,快速的向星魂理清前因後果。星魂移行換影,不過片刻便來到蛛腹密道外頭的大廳。
大廳內的牆壁上滿是凌厲的劍痕,星魂在離出口三尺之地時,注意到倒在地上滅魂的屍體。
「她有被人移動過。」陳玲鈴謹慎道。
星魂聽聞,立刻將滅魂的屍身翻過來,眼看滅魂脖頸上有一道駭人劍痕,劍痕走勢微妙的遏止住滅魂的氣血循環,使她暈厥卻不致命。星魂盯著劍痕,眉頭緊鎖,冷聲道:「瓏的狀態有異。」他細端詳起滅魂身上的致命傷,其胸口被利劍開出的銳利小洞,劍勢精準,渾厚的內力如磅礡毛墨,落筆暈開血肉,貫穿身軀。
星魂掃視周遭片刻,神情越發凝重:「趙高的六玄劍法?」
「先生,我們不是來這觀光的。」
「是不是要去瓏月那了?」
「等會一定要砍了紅毛他們的手,挖他眼睛,把他們全部丟到山上種!」陳玲鈴罵得正起勁之時,看到星魂陷入沉思,她頓了頓,尷尬道:「這種時候,你別跟我說你打不贏紅毛。」
「趙高忽然離開東遊的隊伍,提前返回咸陽,恐是有人在背後安排,眼下是我們入侵羅網再先,不可正面敵之,要制衡趙高,必須另想對策。」
「等等等,你說的的可不像是要滅口……。」陳玲鈴聽聞明白星魂話中意思,腦子裡像被扎了跟針,又痛又惱。她方才眼睜睜看瓏月被趙高等人傷的體無完膚,現在星魂還在想牽制趙高,而不是將他直接給幹掉。
在她甦醒的這段日子以來,對秦朝局勢多少有所耳聞,不久前,當她聽了桃么的解釋,見過甘櫟留給星魂的遺書後,她是想明白了,能讓星魂有這層顧慮的,不是因為武力,而是他身為陰陽家護法,身為大秦國師的立場。
「你不殺趙高?」陳玲鈴直言問。
「殺?」星魂挑了挑眉,反答:「你以為我沒想過?」
「當今羅網勢力遍布大秦,明面為李斯之用,暗裡威嚇反叛分子,埋下恐懼,倘若我殺他,可就不僅是羅網內部分裂,而是整個大秦的問題。」
「朝堂百官敬畏屈服,諸子百家相互撕咬,羅網作當漁翁絞殺其中漏網之魚,朝堂,江湖,民間,三方勢均,必有一方想反。」
「眼下六國餘孽尚存有一絲反叛之機,羅網崩解,必然有人會趁此時伺機而動。」
「我聽下來,你對大秦……。」陳玲鈴頓了頓,嚴肅問:「星……甘羅,你不會對贏政還有臣子忠義吧?」
星魂有些詫異一向看不慣他的陳玲鈴,此刻的話卻比往日的任何諷刺還要來的一針見血。
他沉思半刻,平淡問:「甘櫟留下的東西,你看了?」
「是。」
「嘖,好事鬼。」星魂不屑道。
「我回答你的,你回答我的,死小鬼。」陳玲鈴道。
「從我認識瓏月開始,你便在追求蒼龍七宿的力量。」
「現在種種跡象都表明蒼龍七宿關乎王朝,你身為陰陽家護法比誰都明白這點,我不覺得你追尋蒼龍七宿力量是為了自己。」
「別擅自揣測他人的意思,大秦王朝的興衰,我不在乎。」星魂不屑答。
「對,我也不會在乎你的死活。」陳玲鈴諷刺道,看著星魂從兜中拿出一個方正的小盒子,盒內窸窣的聲音不由得令陳鈴鈴倒退幾步。
「無所謂。」星魂從容道。
頓時,蛛腹的密道中緩緩走出了一具死屍,星魂操控的屍骸往他們二人走來。看見屍骸的陳玲鈴,心中警鈴大作,立刻機警的轉身欲跑,卻不料在邁步的瞬間便被星魂熟捻的抓了起來。星魂二話不說將陳玲鈴放入屍骸的衣物上,他輕挑劍眉,壞笑道:「是時候該讓真正的鬼出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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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月之下,趙高等人追著瓏月出了紘牆,一旁琛樓的大火在夜風助長下蔓延開來,情勢危急,吵雜的人聲在遠方匯聚,忽略了咸陽宮這處暗角裡即將颳起的狂風。
趙高位處劍陣中心,他手握轉魄與滅魂,與六劍奴將瓏月包圍起來。夜風吹過林木,冷寂地沙沙聲迴盪四周,瓏月抬頭望了望夜空,她身上的幻形法隨著被雲海遮蔽的血月逐漸消失,頓時,青絲如瀑,碧眸如星,天人之姿,令在場的所有人心中為之一顫。
「這是第幾次了?」瓏月對著夜空眨眨眼,聲似清風,輕柔撫耳,她慵懶的語調中夾雜著幾分憂愁,隨後,看向趙高等人淡淡的吐出一句:「去。」
剎那,她手中兩把簪木脫手而出,扶桑之木與玉芍花簪在天空璇飛之間,凝聚成一線虹光,宛若新月。此刻,兩道夾雜著天地之力的能量筆直地朝趙高等人刺去,儘管趙高迅敏的以雙劍奮力抵擋,他身側的六劍奴卻沒能反應過來,劍風掠過,被劍氣貫穿身軀。
眨眼間,四位劍奴應聲倒地,只餘趙高臉冒冷汗,心神顫動。他怒目的瞪著瓏月緩緩朝他走來,當瓏月走進他竟連半句話都說不出口。
「適才的痛處是汝所為?」
「汝為術法核心?」瓏月的碧眸像是蒙了層黑影,她輕聲問著,用手指點了趙高的額頭,頓時,趙高瞳孔放大,渾身的神經像是糾結在一塊,劇痛在他身軀上作亂。他咧嘴一笑,並不覺得疼,只聞滅魂與轉魄落到了地上發出的尖銳碰撞聲。
「你是……當初在桑海城搗亂的陰陽家弟子,瓏!」趙高看著瓏月的碧眸這般想著,想開口卻難以出聲。
「瓏……」
「是何人?」瓏月淡漠道,她將趙高心中所想讀的一清二楚,她再次看了看夜空,又說:「這是第幾次入夢了。」
「墮神幻夢,生死輪轉,這回又是甚麼故事。」瓏月淡漠道,突然蹲了下來與趙高平視,她抓起趙高的手腕端詳著,趙高見有可趁之機,用手觸動了藏在身上的機關,頓時,劇毒的毒針從趙高的袖口飛出,直往瓏月臉上刺去,頃刻間,瓏月不偏不倚地用嘴咬住了毒針,她從容的拿起針,往趙高手臂上戳了戳。
「汝不怕痛。」瓏月喃喃自語道。趙高受毒,內力全失,看著眼前的女子心中感受到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儘管眼前女子美若天仙,卻讓人難以靠近,她的一舉一動所散發的氣息,令趙高感到虛無與恐懼,她就像是在提醒著所有人,她,非人,非鬼,不存在於這世上的任何角落。
「秦國……楚國……七國爭霸,大秦大統,看來不管身處何種朝代,權力更迭終為人心所向。」瓏月淡然道。
趙高看著瓏月的碧眸,像是要把他的心給看穿一般。她突然凝視著趙高說:「汝幼時受了多年蛛毒,儘管活命,卻失去痛覺,折損壽源。」
「汝命不久矣,汝,比誰都還要明白這點。」
「汝懼失權,如幼時淪落為街邊溝鼠,母喪人倒,世人冷眼,互相背叛,可汝,當今得權,不過是非顛倒,沉淪於恐懼當中。」
趙高聽著瓏月的細語,一字一句像是要穿入心裡似的,他心中諸多疑問,在腦海盤旋,即便他想開口,身軀卻無法行動。
「汝問吾為何人?」瓏月讀出趙高所想,直言道。
「每個幻境,每位生靈,全都這麼問過吾。」
「吾只是……不想放棄汝。」
「吾會讓汝等親身感受他人之苦,以心彼此相連,千心萬意,盡化一心,一道,乃至歸為一體。」瓏月說罷,掌中散出一股暖陽的微光,在她的手掌即將觸碰到趙高之際,她感到身軀劇痛,大口血霧猛然從她的口中吐出。
「吾……?」瓏月呆愣的看著自己的手,她感覺到身體的每寸神經正在分崩離析,她眼神疑惑,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受到劇烈的心跳,好似下一刻便要爆炸似的:「吾的軀體無法承受吾的力量?」
「怎會如此?」瓏月不解道,整個人倒在了地上,連控制腿腳的力氣也失去了。
「墮神法術的幻障,吾已經經歷過千萬回,為何此次……?」瓏月虛弱說著,感覺到一切都在她腦海中崩解。
趙高見瓏月虛弱的態勢,躺在地上意識模糊,他奮力便從地上爬起,拖著重傷,拾起一旁轉魄。他眼神冷冽,儘管身軀仍在發抖,卻仍然拚盡最後一絲力量,欲將轉魄刺入瓏月的喉頸。
剎那,一股鋒利的冷芒朝趙高的頭顱間襲來,趙高揮劍擋開,只看一具死屍,竟是甘櫟的面容,他猙獰的朝著趙高笑,用詭譎又尖銳的聲音咯咯笑道:「紅毛鬼子。」
「你在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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