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奧涅斯有些徬徨,不知道為什麼,在聽見特雷佛成為資格者、成為貴族後他竟然感到不安。
別胡思亂想。他搖搖頭。特雷佛過得好是件好事,得快點想辦法逃出去,去找他。
但要怎麼逃?奧涅斯看著桑彌耶爾還他的菸斗,不論間隔一週再次使用身體會不會有依賴性,既然桑彌耶爾知道他在反抗,恐怕接下來幾天都會來確認他使用解慾的狀況。
奧涅斯突然想到,坎合巴的神官室在樓下,他幫桑彌耶爾調配解慾,那肯定知道藥方。要去問問?又或是偷偷進他房間去找有沒有抄寫下來?奧涅斯想著。如果有了解藥,又該怎麼離開?
關於這點,他有了個想法,桑彌耶爾多半不敢讓海多米雅的國王知道他擁有資格者。握有大量軍隊的邊境公爵找到神劍,怎麼樣想都危險,所以他只需要傳訊讓海多米雅的國王知道就好了。
本來要聯繫上國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他現在有方法了。他想透過莉維雅,寫信告知特雷佛,特雷佛作為資格者,肯定能跟國王說上幾句話。
只是要怎麼私下跟莉維雅碰面?他思考片刻,卻沒想出什麼辦法。他每次出房間都會有一到兩名衛兵跟在身邊,要是被桑彌耶爾知道他想通風報信,那恐怕性命難保,甚至還有可能連累莉維雅。
他煩躁地出房間,在衛兵的陪同下來到了練習場,步入練習場時看到了正在獨自耍著槍的雷匹達特。
「早,你今天挺早來的。」雷匹達特看到他走進練習場後收槍打招呼。
「你該不會一整天都待在這吧?」奧涅斯好奇道。離他們約好的教學時間還久,他只是來活動身體、整理思緒,沒想到會遇到雷匹達特。
「今天特萊尼歐塔小姐找我切戳練習,剛剛才結束。」雷匹達特露出開心的笑容,隨後笑容稍減,嘆了口氣,說:「可惜她不常來。」
看著笑容變為惋惜,奧涅斯有些意外地問:「你該不會對她⋯⋯有意思?」難道在不知道的時候,莉維雅和雷匹達特的感情迅速升溫?
「不是這樣的,你誤會了。」雷匹達特連忙搖手,紅著臉澄清說:「跟特萊尼歐塔小姐比試很有意思,應該說漢爾頓叔走了後,沒有勢均力敵或比我強的人能當練習對象了,這樣我會沒辦法增進實力。」說到這,雷匹達特臉上透露出焦躁。
「這⋯⋯很嚴重嗎?」奧涅斯不解。
「嗯。」雷匹達特輕輕點頭,說:「我是追求武道極致的人,止步不前比⋯⋯跟死了差不多難過。」
奧涅斯愛莫能助,正想要說些安慰的話,突然靈光一閃,問:「你說莉維雅能當你的練習對象?」雷匹達特點頭,他又說:「我有個辦法,說不定能讓她天天和你練習。」
「真的嗎?」雷匹達特抓住了奧涅斯的肩膀,隨後發現太過激動,趕緊又鬆手,說:「對不起,但⋯⋯是什麼方法?」
奧涅斯卻沒有回答,只是瞥了在練習場兩側的衛兵,說:「這比較隱私些。」
雷匹達特馬上板起臉,對兩名衛兵喝道:「出去!」
「但公爵大人說⋯⋯」
「出去!」
兩名衛兵均面有為難,不知道該忠誠地完成公爵的命令,還是聽這位軍團長的話;最後,他們乖乖離開了練習場,畢竟只要不把這件事說出去,誰都不會得罪了。
奧涅斯暗暗好笑,看來雷匹達特真的挺熱衷於此道的,才會展露出那強硬的一面。
「就像我說的,這件事比較私人,希望你別跟其他人說⋯⋯包含桑彌耶爾。」
雷匹達特遲疑了一下,說:「這要看情況,如果不涉及公爵大人或黃靄城的安危的話,那可以。」
「好,這件事不難,你去跟她說,我託話請你轉告她,但想知道內容,她得打贏你。」
「這樣就行了?那如果她贏了,我該轉達什麼?」
奧涅斯想了想,說:「我朋友戴上項鍊了。」
「就這樣?」雷匹達特納悶地問。
「對,就這樣。」奧涅斯點頭,他相信莉維雅會明白他的意思的。
「真的有用嗎?」
「沒用的話再說。」奧涅斯想了想,為了保險起見,補充道:「但如果發現她一直贏不了你的話,還是幫我轉告一下。」
「我會的。」
奧涅斯挺相信莉維雅會幫他這個忙的,接著開始困擾解慾的問題,生怕自己身體已經有依賴性了。他惴惴不安地迎來第二天,而當癮頭來時他就知道完蛋了。
他一秒都忍受不住身體傳來的抗議,只感覺每一根頭髮都在哀號。他馬上妥協,衝到玻璃櫃前使用解慾。享受完後他躺在床上嘆了口氣,暗罵著桑彌耶爾的無恥和卑鄙,現在只能祈禱坎合巴那邊真的有藥方了。
在床上休息了會,奧涅斯左右無事,離開房間,早些來到練習場。上了練習場旁的長廊,他發現莉維雅正與雷匹達特對峙著,似乎準備要開始切戳了。他心中暗暗感謝莉維雅,又期待著兩人的比試。
莉維雅依然沒有用腰間的長劍,而是拿了把練習劍,發現奧涅斯在長廊上,她雖白了他一眼,但眼中依稀帶著些好笑的神情。
「小心了!」雷匹達特喊完,長槍挺出,在半途中,紅焰纏繞上槍身,搶先一步朝莉維雅咬去。奧涅斯此刻才明白當時雷匹達特說不小心用出的魔法是什麼。
莉維雅揮劍斬開火蛇,側身躲過銀槍的直刺,練習劍轉了半圈,順勢揮砍向雷匹達特的脖子。這一劍重且沉,雷匹達特不敢硬擋,退了一步。
莉維雅想要搶步上前,但雷匹達特退步時一道火牆隨著他的長槍上舉而升起,烈焰阻擋了莉維雅。接著槍出如龍,貫穿火牆,莉維雅卻不在火牆之後。她飛身跳到天花板,雙腳用力一蹬,快速下衝,長劍刺向雷匹達特。雷匹達特眼神中閃爍著興奮,沒有閃避,正面迎向這一劍。槍尖與劍尖相抵,長劍彎起,最後,一聲響亮的金屬崩裂聲傳出,半截斷劍彈飛。奧涅斯看到斷劍朝飛來,趕緊蹲下,斷劍插入他後方的牆壁,上下抖動著。
莉維雅嘖了聲,把半截斷劍扔在地上,一甩馬尾,離開了練習場。
雷匹達特面有惋惜地看著那柄被扔下的斷劍,看奧涅斯走來,遺憾地說:「好可惜。」
「怎麼說?」奧涅斯才在戰鬥這方面初窺門徑,自然不太懂為什麼雷匹達特會有這一結論。
「特萊尼歐塔小姐不太熟悉練習劍的品質,所以才用選擇硬碰硬。」
奧涅斯聽雷匹達特解釋過,武器碰撞時是需要注入魔力的,如果不這麼做,武器會損毀;而好壞武器差別在注入魔力時加固的程度。練習劍的品質當然比不上雷匹達特的長槍,才在對刺中斷裂了。
「那她用她原本的武器,有機會贏你?」奧涅斯問道。
「有可能,而且她也還沒盡全力⋯⋯我開始期待明天了。」
兩人閒聊了一會兒,開始了每日的教學
在黃靄城的日子漸漸穩定,除了桑彌耶爾偶而要他去見人外,幾乎每天都是在練習刀法。他不只一次去找坎合巴想要套出解慾的藥方,卻也不敢問得太明白,生怕坎合巴去和桑彌耶爾打小報告。幾次下來,也沒問出個所以然。
至於莉維雅,在第一天的失敗後每天都會去挑戰雷匹達特一次。莉維雅所學甚雜,第二天時她的劍法靈動飄逸,第三天變得詭譎難辨,天天都有新花招,只是天天都以失敗作收。兩人的對練奧涅斯一場都沒錯過,也算是增廣見聞了。
這樣的日子過了將近兩周,這天,奧涅斯來到訓練場上的長廊,卻發現場上的氣氛變得跟以往不一樣。主要是平常都笑嘻嘻,有點隨便的莉維雅表情變了,她板著臉,看上去有些脾氣。奧涅斯到場時剛好看到莉維雅抽出自己腰間的長劍,解開纏繞在劍柄上的繃帶。
奧涅斯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這個氣氛讓他很是擔心,祈禱別發生意外。
雷匹達特先是意外地看了莉維雅的劍柄一眼,接著啊了聲,問:「是不是不能繼續稱呼妳⋯⋯您為特萊尼歐塔小姐了?」
奧涅斯知道莉維雅的劍柄上多半雕著家徽,覷眼細看,卻因為距離太遠看不清楚。
「隨便,本來就是隨口借來的姓氏。」莉維雅把繃帶隨手扔到地上。「打算跟桑彌耶爾報告嗎?」
「您的身份的話,對不起,恐怕需要,畢竟不只一次和⋯⋯令尊?在戰場上交手,算是敵人。」雷匹達特為難地說。「但公爵去邊境巡查,這兩天不在。」
「這樣啊。」莉維雅扭扭脖子、甩甩手、踢踢腿、揮揮劍,暖好身,說:「那這場切戳就當作是最後一次吧。」
「正有此意。」雷匹達特露出笑容,興致高漲,火焰在他身邊燃起,翻騰,接著攀附過手臂,纏繞上長槍。「我上了!」
長槍破空,以前所未有的凌厲刺向莉維雅。
槍尖從胸前掠過,莉維雅側身閃過銀槍,順勢迴身斬去。幾根紅髮被長劍削下,雷匹達特已蹲低閃過。俯地的雷匹達特長槍橫掃,莉維雅跳起躲過長槍並雙腳連踢,雷匹達特左右偏頭閃開,趁莉維雅滯空時挺槍上刺,襲向莉維雅腹部。槍尖刺上莉維雅橫在前的長劍劍身,將她往後頂開。
相較起之前,這次莉維雅對於不時纏繞上來的火焰完全沒理會,奧涅斯發現她似乎不怕這由雷匹達特放出的魔法,卻也不懂其中的道理。
莉維雅背撞牆壁,雷匹達特緊追而上,槍頭不斷轉圈,虛實不定,突然,猛一前刺。莉維雅沒被雷匹達特奪目的虛招干擾,看準長槍,往右橫移一步。長槍刺入牆壁,她用左腋夾住槍身,右手長劍斬向雷匹達特的脖子。雷匹達特空出左手,將長劍從劍柄處格開,右腳一邊踢往莉維雅腰間。莉維雅鬆開長槍,躍起,踩著雷匹達特的右腳,借力再跳,空中翻身,回到了練習場中央。
兩人各自喘了口氣,再次交鋒。
雖然奧涅斯知道雷匹達特不論勝負都會幫他傳話,這一戰其實無足輕重,但他被場中兩人的情緒所渲染,緊張地吞了口口水,掌心滿是汗水。
兩人鬥到酣處,莉維雅空著的左手往腰後一摸,一甩,一把小刀飛向雷匹達特。雷匹達特反應快速地偏過頭,小刀從他臉頰擦過。雖然躲開了暗算,但雷匹達特的陣腳也被打亂,他不斷後退,嘗試用槍術、魔法逼開莉維雅。而莉維雅卻像是找上獵物的獵犬,緊咬著雷匹達特不放。
眼看莉維雅勝券在握,奧涅斯正放下心時,爆炎以雷匹達特為中心,向外輻射,布滿整個練習場。大火之熱連長廊上的他都退了一步,想避開鋒頭。火焰越燒越旺,捲成了直達天花板的漩渦,如蟲繭似把兩人包覆在內,奧涅斯只聞槍劍相交聲,卻不見其中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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