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他們繼續朝西南關口前進。
「對了,為什麼布拉班特精銳兵會出現在這?」奧涅斯昨天就想問這個問題了,只是沒找到好時間點。雖然只來了五人,但塔納托斯最強大的士兵出現在鄰國,怎麼想都不對勁。
「來抓你的。傳信給奧爾西尼殿下,揭穿桑彌耶爾公爵藏有資格者的人就是布拉班特的家主。」
多麗斯不僅解答了問題,同時也讓奧涅斯知道莉維雅的身份了——布拉班特家的獨生女。也難怪莉維雅會有如此精湛的劍技了。
奧涅斯回想了一下,從離開艾爾德雷德後,相繼認識了布拉班特家的千金、邊境公爵、軍團長和首席審判官,每一個都是從前未曾想過能結識的權貴;不僅如此,多虧利奧波那一袋寶石,還有了如果不揮霍,夠安穩過上大半輩子的錢財。結交權貴,有了財富,奧涅斯卻也知道不太可能回到以前離開拾荒區,在第四區與特雷佛單純生活著的日子了。他不由得在心中長嘆一聲。
在千壑谷內走了三天,奧涅斯終於看到守在前上升坡道的關口。這一路上他們沒再遇到敵人,雖然在出了危險區後偶而還是會遇到成群的異獸,但有多麗斯在,這算不上什麼問題。多麗斯雖然始終面無表情,看起來也不好相處,但其實她不吝於談話。兩人一路上漫無邊際地聊著,他們除了同鄉的原因挺有共鳴外,也都有無數閱歷,聊起天來倒也挺自在的。
「其實我一直想問,為什麼我會被扔在那個小鎮?」奧涅斯問道。「不是該有什麼關戰俘的地方嗎?至少不會是讓人用三枚金幣就帶走囚犯的監獄。」
「我順手就把你們兩個都扛進桑彌耶爾公國,出發一段路後才想到只需要帶走特雷佛,拿你沒用,就隨便請人扔到附近的小鎮了。」
奧涅斯啞然失笑,搖搖頭,看著遠處高聳的城牆和城門,說:「明明都是在海多米雅內,特別建一個關口也是挺奇怪的。」
「從兩國分裂,海多米雅在西方定都後就開始討伐千壑谷的野獸,不然以前危險區不只那一小塊,而是整個谷底都是。這個關口就是當時設來為了防止野獸上到中部的農業帶,現在則是為了防範盜獵。」
來到關口前,駐紮在此的士兵臉色不善地詢問兩人的意圖,海多米雅把野獸歸為國有,要狩獵得要有執照,而千壑谷正是盜獵勝地。當士兵看到多麗斯亮出審判官的徽章後臉色一變,畢恭畢敬地接兩人到待客室去,並在多麗斯命令下,連忙去安排送他們回王城的馬車。
徽章上面雕著一隻前額巨大的螞蟻。
想到海多米雅的國徽是蟻后,他好奇道:「為什麼你們是螞蟻?」
「兵蟻。螞蟻是最團結的昆蟲,無私無我地替群體貢獻。」多麗斯說。「整個海多米雅是個蟻窩,審判庭是負責戰鬥的兵蟻。」
「挺不錯的理想。」
「如果真的可以放空腦,確實是不錯。」多麗斯說。「只可惜我辦不到。」
是誰昨天才說因為命令殺了親弟弟的?奧涅斯瞥了多麗斯一眼,知道多麗斯不願多談,所以只是笑說:「妳可是首席審判官,這樣說不太好吧?」
「你不說不會有人知道的。」
「喔?看來我有妳的把柄了。」奧涅斯眨眨眼。
多麗斯拍了拍腰間細劍,奧涅斯吐吐舌表示害怕。
兩人正抬槓著,門突然被打開,雷匹達特衝進房,驚喜地說:「你沒事!我擔心得要死!」
「我還怕你出事。」奧涅斯笑說。「有多麗斯在,要危險反而難。」
雷匹達特露出愧疚之情,說:「我應該保護好你的,但那時候我⋯⋯對不起。」
「你還得保護好送給國王的禮品,沒事的。」奧涅斯也不怪雷匹達特,他不認為別人該用命來保護自己,所以他會感謝多麗斯的相救,而不是視為理所當然。同時,他也不覺得雷匹達特有參與這個謀殺他的行動,雷匹達特做不到這種事。
只是奧涅斯突然覺得奇怪,桑彌耶爾會冒險讓雷匹達特陪葬?如果覺得雷匹達特不會死於區區煉金炸藥,那有多麗斯在,也不太可能用炸藥殺到他;再者,只是幾名傭兵和炸藥,未免太過兒戲。
桑彌耶爾不會這麼傻,不是他。奧涅斯想到這,心中也鬆了口氣。但會是誰呢?
他想不到人選,而就在此時,剛剛被派去的士兵回來報備,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他們上車,往王城出發。
在離開黃靄城的第十九個早晨,奧涅斯聽到車伕吆喝道:「就快到了!」
他探頭出車窗,看到位在平原上的海多米雅王城,王城外圍繞著潔白如雪的城牆,作為城堡的水晶塔高聳入雲,在草原上數公里外就能看見。王城東邊和北邊是廣闊的麥田,此時正值春天,準備進入冬小麥的收成季了,金黃麥浪隨風翻滾;西邊則是看不到另一端的波塔米河,帶來充足的水源和肥沃的土地,河面上行駛著數不清的漁船和商船。
幾名巡邏兵路過,前來盤問,看進車廂內後嚇了一跳,趕緊道歉加上恭維,多麗斯連秀出徽章都不用;甚至有一名士兵趕回去,帶了幾名衛兵來護衛馬車。奧涅斯暗暗好笑,雖然看到地位較高的人來迎接是常理,但整座王城最不需要護衛的恐怕就是多麗斯了。
想到特雷佛就在前面,他見友心切,不禁又多探頭出車窗外看了王城幾眼。
「坐,有話交代。」
奧涅斯坐回位置上,等著多麗斯開口。
「有任何需要可以來審判庭找我。」多麗斯說。「還有,你們資格者出了什麼事多半都會由我解決,安分點,不要惹事。私交是私交,如果有命令下來,我不會留情的。」
「順手牽羊應該不會這麼嚴重吧?」
「你的技術,不是我不會發覺的。」
奧涅斯一笑。「我會避開妳的。」
馬車在十多公尺高的城門邊停下來,多麗斯下車稍微和衛兵與車伕說了幾句話又回到車上,馬車在城內緩緩向前,王城的街道寬敞,即便人潮眾多,馬車仍可順暢的前進著。
進城後馬車行駛了很長一段距離,才來到鄰近波塔米河的郊區,停在一棟大宅的庭院外。一名穿著僕役裝扮的男子將馬車門從外打開,迎接三人下車。
「我先走了。」下車的多麗斯與奧涅斯握了握手。「保重。」
「一路上多謝了,有事沒事再去拜訪妳。」
一旁跟著下車的雷匹達特問:「我也要先去晉見奧爾西尼陛下,之後可能會在王城待一陣子,那個⋯⋯來這邊住可以嗎?」
「當然,我正嫌這棟宅院太大了,住起來不舒服。」奧涅斯笑說。「而且這個院子挺適合教學切戳的。」
「太好了!那我去去就回。」雷匹達特說完,臉上閃過了一點愧疚。
這個小小的臉色變化沒有逃過奧涅斯的眼睛,於是他問:「怎麼了?」
雷匹達特等到多麗斯回馬車,才說:「我還是要和你道歉。」
「道歉?」奧涅斯有些疑惑,猜道:「不會是馬車被炸的那件事吧?」
「是那件事沒錯。」雷匹達特說。「我⋯⋯其實有即時反應過來,應該要保護你的,但我害怕我⋯⋯總之⋯⋯對不起!我明天再來找你。」
奧涅斯還一頭霧水,雷匹達特已經逃跑似的回到馬車上。馬車駛走,留下他以及在等著他的僕人。
目送馬車離去,奧涅斯轉頭對等在一旁的僕人說:「我要出去找人,等等再回來。」
僕人面有難色,說:「上面的命令是要帶您參觀這大宅,並轉告您千萬不要離開,明天會有人來與您接洽。」僕人像是想起什麼事,補充道:「您是要去找特雷佛男爵嗎?他昨天有託我轉交一封信給您。」
「拿來給我!」奧涅斯急道,僕人馬上跑回大宅,把信拿給奧涅斯。
奧涅斯拆開信封,看到那娟秀的字跡,他馬上就確定這是特雷佛所寫的。
『涅哥,信中不好寫太多,你到王都後請派一個下僕來通知我,我會馬上趕去找你;另外,恐怕會有很多人想拉攏你,可以的話都先回絕,我會再和你解釋的。
備註,看完請把這封信燒了。』
奧涅斯著急的心平緩下來。「你幫我去通知特雷佛,說我進城了。」
僕人用小心翼翼地口吻,商量道:「要不我去請個會騎馬的侍從去找男爵,然後您先進屋內參觀一下,大家都在等您。」
「等我?」奧涅斯一愣。
「是的,上面命令我們要接待您。」
奧涅斯聳聳肩。「麻煩你帶我參觀一下了。」
僕人帶著奧涅斯進大宅內,幾名男女僕、車伕和護衛在大廳站成左右兩排迎接他,奧涅斯這才知道接待和等待的意思。僕人如剛剛所說,請了個人去通知特雷佛,並帶他認識了這間豪宅的環境。
奧涅斯將背包放回他的新房間,燒了信後回到宅前的院子,等著。他按耐不住興奮之情,在院子裡來回踱步,不久,一輛黑紅色的馬車停到了院子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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