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邊五人從頭至腳穿著整套的盔甲,走路時發出清脆的盔甲碰撞聲,胸甲上雕著兩把交叉的長劍,武器統一為單手劍;而西側那六人或穿皮甲、或穿鎖子甲,用的武器各異。
「六人中有三人比較難纏,我會先替你殺掉,再去對付東邊的布拉班特精銳兵。」多麗斯說。
布拉班特精銳兵是塔納托斯的精銳戰士,相當於海多米雅的審判官,但比起審判官的單兵行動,精銳兵更擅長團隊作戰。奧涅斯久聞布拉班特精銳兵的大名,之前也在雷匹達特口中聽過,卻不知這五名塔納托斯的士兵怎麼會出現在這。
至於裝備各異的那六人,奧涅斯則猜測是桑彌耶爾怕煉金炸藥炸不死他,於是雇來的傭兵。
多麗斯看著布拉班特精銳兵,突然往後彈身,停在傭兵團的面前。最前方的傭兵趕緊拔刀砍向她的脖子,背對傭兵的她矮身,單膝著地,躲過彎刀的同時出鞘的細劍向後一捅,細劍從左腋下方穿過,刺進揮刀人的下腹。接著她一躍而起,閃開從左右攻向她的兩把兵器,在空中翻身,面朝下,細劍一抖,血花飛濺,兩人頭頂被穿出個細洞。
這下兔起鶻落,不論是布拉班特精銳兵還是傭兵們都沒反應過來,而多麗斯解決完這三人後馬上擺脫傭兵,迎向起步衝來的布拉班特精銳兵。
剩下的三名傭兵先是因為同伴被殺而感到恐慌,但馬上,他們就抽出武器,大吼著朝奧涅斯衝來。奧涅斯右側的人拿著長槍,居中者則是長劍,左側的是雙匕。
奧涅斯在心中感慨,怎麼兩次實戰,他都是被圍毆的那個。他往右移動,避免自己被包夾,並試探起長槍傭兵,他與雷匹達特練習了這麼久,對於怎麼和長兵器的敵人交手頗有心得。
長槍傭兵那柄鐵槍前後游移,吞吐不定,也在試探著奧涅斯。奧涅斯知道如果不算上多麗斯,他是沒有本錢與對方打持久戰的,於是他將魔力移至雙腳,向右前方欺近,閃過槍尖,彎刀直劈敵人側臉。
長槍傭兵果然反應不過來。他彎刀揮下,眼角卻瞥到一旁刺來的長劍,只得趕緊後退,放棄這次機會。
奧涅斯急退數步,對自己的表現頗不滿意,剛剛那一刀他沒來得及移動魔力到手臂,不然長槍傭兵恐怕已經被他擊倒了。
他沒太多時間反省自己,雙匕傭兵從左側上前,兩手武器連砍帶刺。他應付不暇,只得連退數步,找了個機會,用刀柄撞向太過貼近身的雙匕傭兵,將其逼開。
長劍傭兵此時舞著劍逼近,持長槍的則慢一步,奧涅斯抓準這個機會,刀還鞘。在長劍傭兵踏進他的刀圍時拔刀一斬,全部的魔力在他抽刀的瞬間湧到手臂,接著順勢灌進他的彎刀,最後回到了心臟。彎刀將長劍斬斷,準備要砍到傭兵的下巴時他手腕一轉,用刀身敲暈了那名傭兵。
奧涅斯一刀砍完,見長槍刺來,馬上往旁撲倒,滾了圈後跳起身。起身卻看到雙匕傭兵已經等在他身前,兩把匕首一上一下,同時刺往他的腹部和眉心。
然後傭兵雙手停住,身體晃了晃,一把細劍從他的太陽穴穿過。
多麗斯抽出細劍,傭兵倒下,她拿出拭劍布擦拭乾淨細劍,還鞘。而那名拿長槍的,在奧涅斯打滾時就被多麗斯刺死了。
「我以為妳會花上些時間的。」奧涅斯心情複雜,在他和三名傭兵苦戰時,多麗斯已經解決了五名布拉班特精銳兵。
「只是五名精銳兵而已。」多麗斯彎下腰,把屍體從營火附近拖開。
奧涅斯跟著幫忙,一起把十一人都拖到遠處,他回到營火旁,卻見到多麗斯拔出某一人的長劍,對本來只是被奧涅斯打暈的傭兵揮劍。
奧涅斯來不及阻止,只能看那人被殺害。等多麗斯走回,他不滿地問:「妳一定得把人都殺了嗎?」
「審判庭的命令是把來搶人的人都殺了。」多麗斯說。「他想殺你,你為什麼不殺?」
奧涅斯看了眼並排躺在遠處的十一具屍體,搖頭說:「沒什麼原因。」
「贖罪心態。」多麗斯卻說。
奧涅斯震驚地瞪大眼,說不出話。
他在拾荒區時殺手上沾了很多鮮血,部份是自衛,但更多是去掠奪像他們這樣在掙扎的原生居民,掠奪他們囤積的食物和錢,所以當時才會認同桑彌耶爾說的「為了目的犧牲他人再正常不過」這一說法。他對這行為是有愧疚的,所以在這次離開艾爾德雷德後遇上敵人,除了本身就不喜歡取人性命的感覺外也如多麗斯所說,因為贖罪心態不願意下殺手。
「這也是我那天活著的原因嗎?」他問。
「我確實有這心態,不願濫殺,但沒殺你,純粹是你的刀還沒拔出來。」多麗斯說。「審判庭那天的命令是拿回聖物,把擋路的人都殺了。因為是戰場,敵人太多,所以我從一開始就對擋路做了定義,那就是對我拔武器相向的人。」
奧涅斯不禁啞然失笑,的確,他是沒拔出武器,卻沒想到這救了他一命。
看著呆呆盯著營火的多麗斯,奧涅斯竟然有種被理解的感覺。對此,他覺得挺好笑的,甚至稱得上荒謬,這種特雷佛都不曾給過他的感覺,竟然在鄰國的審判官身上感受到了。他根本不覺得與多麗斯算得上熟稔。
「我開始好奇,妳是怎麼從拾荒區跑到海多米雅當審判官了。」
「不是什麼值得說的故事。」多麗斯天空藍的眼睛映著火光。「但也不是不能說。」
「洗耳恭聽。」
「我和我弟每天需要把扒來的錢交給父親買迷幻藥,錢不夠我弟會被揍,也因此我去當清道夫賺外快。有一次海多米雅的審判長來訪,想要暗殺她造成兩國衝突的人不只雇用了專業的殺手,也花錢買了很多窮人來濫竽充數、製造混亂。我需要錢,所以加入了。」多麗斯仍面無表情地說著故事。「刺殺沒有成功,但我是唯一一個越過重重士兵和審判官傷到她的人,用一片碎掉的玻璃,因此被看上了。」
奧涅斯不禁乍舌,雖然多麗斯說當清道夫是她強大的原因,但這人恐怕本身就天賦異稟了。「所以妳被帶到海多米雅?家人呢?」
「父親死了吧,我不在乎,我只帶著我弟弟過去。」
「想不到妳還是個好姊姊。」奧涅斯說,也知道對多麗斯來說重要的人是誰了。
「我不是。」多麗斯抬頭看著奧涅斯。
「嗯?」
「我把他殺了,在我當上審判官三年後。」
「蛤?」
「我把⋯⋯」
「我知道!我是指⋯⋯為什麼?他對妳來說應該很重要啊?」
「與此無關,我會殺人只有一個理由,就是接到命令。」多麗斯又看回營火。「他窮怕了,到王城後不計一切的想要發家致富。」
「他做了什麼事?」
「綁架、勒索、恐嚇權貴。」多麗斯說。「所以你要看好特雷佛,雖然沒有到那麼誇張,但他在王城越來越囂張跋扈了。」
「我很了解他,他不會幹出什麼壞事的。」
「那就好。你休息,明天還要走一整天的路。」
奧涅斯閉上眼,但腦中還在想著多麗斯的事。
她應該跟我有一樣的想法,那為什麼能親手殺害重要的人?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對特雷佛動手的。奧涅斯想著,忍不住問:「對妳來說,命令是一切嗎?」
多麗斯沒回答,這次,回應他的真的只有被燃燒的枯枝發出的爆裂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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