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出生這件事,黑鴉認為也與自己沒有積極追問有關,畢竟考慮到瑪麗不只是撿了他回去,還養育並且教導他——雖然絕大部份時間都是把他丟給其他徒弟,聽起來有點像是自生自滅,但毫無疑問確實提供了他一個良好的成長環境,這樣的狀況實在不好追問表示忘記了的瑪麗。
這份感恩之情,黑鴉認為就是來自子女對父母的養育之恩,就算在外人看起來會覺得瑪麗根本沒有好好擔當母親的角色,但黑鴉至今仍然都視瑪麗為母親,也許是這個緣故才沒有真的投入去尋找親生父母,最多也就想像一下罷了。
想著這些的黑鴉並沒有多少感傷,他並不認為自己比其他在平常,又或者稱之為正常的家庭中成長的孩子缺失了些什麼,因此能輕鬆訴說自己的出身:「雖然我都說名字的來由是源自於師父,但是連取名『黑鴉』這件事其實我也只是從師兄那邊聽來的,實在不好追問師父關於出生這種事吧,有點像嫌棄師父的感覺?」
「你啊……真的太過顧慮他人的感受了。」喬凡尼輕輕慨嘆,「那傢伙根本不是會在意這種事的人,好嗎?不過罷了,要不要尋找是你自己的事,畢竟你看起來是把那傢伙當作親母一樣看待了吧。」
對於喬凡尼的描述,黑鴉微笑著點了點頭,既然連他人都這樣認為,那也證明了他自己內心的想法沒有錯,「能夠被師父撿回去,亦是不少人羨慕也來不及的喔。」
「真是的……」喬凡尼有點受不了黑鴉那過於懂事的模樣,雖然說十七、八歲早已經成年,甚至有些人都開始組織家庭了,但還是屬於在社會上跌跌撞撞的階段,「好了,真的就到這裡吧。祝你一路順風,黑鴉。」
「嗯,謝了。」黑鴉盡力表現得清爽地回答,他可不想發展成依依不捨的狀況,他也不是沒察覺到二人之間的關係已經並非單純是醫者與病人了。
黑鴉轉過身去想要就此離開,就算心意已決也不代表他能夠毫無留戀,幸好的是行囊都留在馬匹上,因此不用特別收拾就能走了。
可是就在黑鴉轉過身的時候,喬凡尼卻突然叫住了他:「這地圖你拿去吧。說起來你有準備境內地圖嗎?你辦完事之後就要『逃亡』了吧?」
黑鴉還未答話,喬凡尼便已經把地圖重新摺好丟了過去,他也只能趕緊接住,「關於『人民共榮』的地理狀況,我從黎漢那邊有取得了,都記在腦袋裡。可是這份地圖……真的好嗎?妳也要去回收研究資料的吧?」
「沒問題,我有舊的,剛剛也有看了新的一眼,待會上去修正便能湊著用了。」
喬凡尼說到這個份上,黑鴉當然不會不識趣地拒絕而交還地圖,在躬了躬身再次道謝之後,便不再多話離開了診療室。
「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黑鴉不禁再次感慨。
黑鴉是衷心感到自己的好運,包括在葛東鎮險些被賣掉時為青林所救,後續也多得對方的幫忙才順利進入師父的隱密研究室,及後在無名的村莊遇到托利,他是個深情得絕無僅有的好男人,甚至來到榮光鎮外疏於防範而染病時,為喬凡尼所救並提供了說不清的便利與情報。儘管途中有不少驚險,但總歸是走到了這一步,這超出了努力與堅持,真的需要運氣才能走到現在。
而這也讓黑鴉覺得,自己的決定在冥冥中是對的,幸運的現狀也一併化為他的意志力,讓他能夠昂首離開醫療站,騎上馬匹繼續貫徹自己的意志。
戾氣即將席捲阿卑呼長尾湖周邊城市的消息並沒有傳出,榮光城的市街一如以往地熱鬧,黑鴉一人一馬默默地穿越,迅速抵達西門。
即使馬匹上裝載了異常多的行李,也不是拉車而是獨自騎乘,在這個時期應該會受到守門的衛兵關注以及盤問,可是守門的衛兵沒有過問就立即放行,與稍早前黑鴉進城時一樣順利,自然是多得從管家那裡取得的手令,目前黑鴉表面上正在為政府辦事。
順利出城之後,黑鴉毫不客氣加快速度,因為不用拉車的關係,讓馬放力去跑的話一天下來說不定能跑個一百公里,讓人以為一百五十公里外的阿卑呼長尾湖似乎並不遠。實際上當然並非如此,雖然路途稱不上迂迴曲折,但也不算是平坦得能筆直前進,因此地圖上的直線距離自然不能作準。
不過考慮到戾氣會朝著城鎮擴散,加上情報回傳以及判斷狀況採取對策所耗費的日子,還有士兵與魔法師所需要的部署時間,黑鴉的目的地想當然不可能在阿卑呼長尾湖附近。雖然黑鴉不知道黎漢打算在哪個位置部署部隊施行應急對策,但樂觀點推斷的話,說不定在晚上前就能抵達應對戾氣災難的前線了。
想當然黑鴉就算想盡早親眼觀看狀況,也不至於勉強馬匹作急行軍,始終他也得顧及脫離「人民共榮」的手段,馬匹對他而言毫無疑問是重要的資源,因此他控制在不會讓馬有負擔的速度前進。
即便如此,黑鴉也沒想到就在傍晚,在他尋找適合的地方野營時,便已經遇到為數二十多人的隊伍,他們已經紮好營帳正在野炊。黑鴉並沒有傻得貿然現身,而是從不會發現的藏身處仔細觀察。
「全部人都是輕裝,有六匹馬三輛車,是物資運輸部隊吧?」
黑鴉在心裡如此判斷,與其說當前看到的景象令他這樣認為,倒不如說其實是狀況佐證。考慮到戾氣席捲四周,最先要處理的其實不是戾氣,而是本來在阿卑呼長尾湖周遭進行作業而被戾氣爆炸波及的魔法師與士兵,也就是魔人,想當然還有不知道數量多少的魔物。
雖然至今為前都沒有人測量過戾氣的移動速度到底有多快——至少黑鴉並不知道,但是怎快也肯定不及魔人與魔物,否則人類如今早就全部變成魔人了,戾氣確實有朝著人類聚居地與金屬聚集地前進的傾向,終究是停留於「飄」這個概念,可謂不幸中的大幸。
ns 15.158.61.23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