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夏已逝,秋意漸起。
黑鴉想起當初抵達「人民共榮」時,就是處於這種愜意適合外出的天氣,儘管他當時也因為這緣故而錯估自己身體狀況導致患上熱病,幸得路過的醫者所救才讓旅途沒有劃下句點,但那溫度確實很適合人類生存——與現在的環境相比。
自從黑鴉棄馬後又連續趕了三天路,現在他身處於阿卑呼山脈的邊緣地帶,泥土地漸漸以碎石甚至是岩石取代,走起來凹凸不平得要小心注意腳下才不會踩空甚至導致扭傷。
不過比起路難走,更叫黑鴉痛苦的是溫度。他以為自己已經在事前收集好情報,並且有充滿的準備,他內裡穿上羊毛內衣,外面則披上能阻隔空氣的全身風衣,可是寒冷的空氣還是經由臉、手及腳滲入到骨子裡,哪怕套上了毛織帽也冷得頭皮發麻。
黑鴉這身衣著已經是依照「蔚藍軍事」西北部最為嚴寒地區用品作為標準的了,他還是認為完全不足夠,甚至要是繼續這樣北上的話,這就會變成旅途的終點。
「真的糟透了……」黑鴉吐出的氣瞬間化成白煙,他磨擦戴著皮手套的雙手,即使無濟於事但至少感覺上好了些許。
當初從遙遠的地方眺望眼前這座灰灰白白的雪山時,黑鴉還抱著一種從未到過、體會過這種地方的雀躍感,一直在大陸東南地區生活的他,所謂的冬季可是怡人舒爽的天氣,如今他打從心底希望時間是倒著走,讓炎熱的夏季趕快回來。
不過事實上就算夏季真的再臨,黑鴉想像中的溫暖也不會降臨到他當前所在的岩地,畢竟阿卑呼山脈的深處是長年冰封的雪山,其周邊地帶怎麼想都絕不可能溫暖。
直至這時黑鴉才真正切身體會到什麼叫作天險,一直隔絕兩國的山脈並不只是因為崎嶇而難以行軍,如此誇張的低溫就算有所準備恐怕也是相當危險,哪怕真的順利穿過,也得至少準備另一套適合在平常使用的裝備,實在難以在軍事上判定為具有價值的路線。
黑鴉不禁想起喬凡尼提及有一族人居住在這山脈的另一頭,同樣是屬於寒冷地帶的地方,如今他真的無法想像到底有什麼人能夠在這樣的環境底下生活,畢竟這應該稱之為生存比較正確。
「該不會南方人和北方人從身體結構上就完全不同,他們擁有耐寒特性?」黑鴉在心中開起玩笑,他也只能藉著這樣的方式來讓自己不那麼在意寒冷這件事。
其實黑鴉想過是不是應該不再深入山脈,而是改為沿著山脈邊緣地區向「蔚藍軍事」行進,但他一想到那會增加被人發現的風險,平衡過面對大搜捕和以自然環境為敵的風險,他最終還是選擇後者。
就這樣黑鴉繼續緩慢地前進,走過灰的、棕的甚至黑的岩地,雖然遠遠未真的踏上山脈,但就算只是些微的斜度,在如此長遠的路途累積之下也是爬到相當高的地方,這時周邊漸漸有些地方披上慘白的「軟沙」,他知道自己甚至深入到會降雪的地帶了。
「該不會還會遇上傳說中的暴風雪吧?」黑鴉立即趕走這個想法,萬一成真可不是玩笑。
又走了沒多久,黑鴉的步伐漸漸放緩,而這放緩的感覺整整花了他近半個小時才察覺得到,要不是這一帶剛好有好幾塊形狀奇特的岩石能夠作為觀察的旗標,他還真沒辦法注意到這細微的差別。
「是身體狀況變差了?」黑鴉停下腳步,他確實感到些許頭重腳輕,也感到有一點點的呼吸困難,就算想要深深吸一口氣也總是覺得吸不進體內似的。
基於之前勉強自己導致患上熱病而倒下的經驗,這一次黑鴉不敢再胡來,在這寒冷的荒山可真的不可能有什麼人路過,他趕緊環顧四周,在附近找到一個凹陷下去的地勢,確認能夠作為避風處使用後,便在那裡稍作休息。
一路上黑鴉沒忘記撿拾一些枯枝,以魔法輕鬆生起篝火,甚至為了隔絕寒風而利用魔法建立一道無形的風牆,可謂不惜花費重本。
雖然黑鴉沒感到肚餓,但他還是煮起熱湯並沾著乾糧一起吃,滾燙的熱流進入身體後隨即擴散,頓時覺得整個人活過來。
「不過停下來後好像變得更辛苦,有些睏?」黑鴉不敢輕忽這種細微的感覺,他嘗試搜索腦海裡的知識,但對於目前自己身體的症狀找不到匹配的。
即便如此,黑鴉至少知道要是這樣睡著的話很是不妙,決定泡一杯咖啡提神,看著從托利那咖啡廳取走作為紀念的咖啡豆,應該視為被那個癡情的男人救了一命。
伴隨著澀後餘甘刺激味蕾,黑鴉確實感覺到頭腦清醒多了,他等到身體變得暖烘烘後,體力也恢復得差不多便再度啟程。
雖然當前的路途真的很不好走,但至少他決定走進山脈的用意就結果而言是正確的,到這天為止黑鴉沒發現有任何人追隨自己的腳步,黎漢派出的搜捕隊應該散佈在往關口路途上的各條村落與城鎮。
況且黑鴉認為他們就算追來也不用怕了,在沒有充足準備的狀況下踏入阿卑呼山脈和自殺無異,儘管他現在只是在周邊的薄雪地帶行進,但仍然有十足的信心不用再怕被追上。
黑鴉透過這樣的想法鼓勵著自己前進,姑且能認為沒有後顧之憂的狀況下,一旦覺得身體不妥就稍作休息,與連日趕路的做法截然相反,甚至研究起要怎樣才能在雪地走得舒服一點。
不過黑鴉既然是魔法師,研究的當然不單純是用什麼工具輔助雪地行走,而是包含魔法在內的開發,這倒不可指責他耽誤已經十分有限的時間,畢竟要是有辦法在雪地上如平地般走動,甚至走得更快的話,穿越山脈所節省的時間很可能比研究所花的時間為多。況且研究這種事多是動用腦袋的發想,他又得常常休息,他都是利用這些空餘的時間來做研究,實際上並不怎麼會耽誤行程。
要說遺憾的話,那就是研究並非總是在付出努力後就會獲得成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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