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欠缺決心。
雖然不知道黑鴉的決心有多大,但從聽來的資訊判斷,至少他從「永劫罪孽」發動後所造成的動盪初期,應該就開始著手準備阻止魔法,以及為了搜尋線索而進行旅程所需的訓練,甚至不惜在身體上刻下永遠的傷痕作為最後手段。
和她這個昨天才因為巧遇而得知這些事情的人,說不定只是一時興起想為這個家園盡一分力,不過是霎時衝動就要為此賭上自己的人生,或許會背負叛逆之罪,兩者根本無法相比。38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cahbj7F3K
「到這裡就好,有這份心意就足夠了。」
黑鴉沒有張開嘴巴把話挑明,但青林從其眼神中感受到了這句話語。
看著那訣別般的微笑,以及已經溢於言表的道謝,這一切不停刺激著青林的內心。
青林率先想起的是自己的父母,父親曾經是幹練得叫她崇拜的編輯,早在幾年前已經晉升為管理總社的社長,不是他自吹自擂,只要看通訊社裡的員工都是用怎樣的目光看待父親就能夠理解;母親在成為全職主婦之前是名秘書,據說要辭職當全職主婦時讓老闆哭了三天三夜。
青林很感激自己能夠誕生於這樣的家庭,父母時而嚴厲地教導自己,時而溫柔地原諒自己的過錯,沒有隨意滿足自己有時任性的要求,總是在必要的時候全力支援自己,如此充滿愛的家要是有任何抱怨的話,肯定要遭天打雷劈。
因此青林很想要報答父母,可是那二人是道叫人絕望的高牆,不論是物質上的富有,或者無形的仕途與名譽都找不到超越的可能,最終她想到的,是表現出自己能一個人好好地生活,能夠活出自己的人生,自己不再是那個單方面受到父母呵護的孩子,自己已經是長大到能夠讓父母倚靠的大人了。
接著,青林想到了通訊社的同事,不論是看著自己年幼時在通訊社裡搗蛋的前輩,抑或是與自己一同奮鬥的同輩,他們不只是為了生活而努力,許多都是懷抱著各自的理想而加入通訊社,做著只有這裡才能做到的事。
最後,青林想到的是成長過程中認識到的朋友,不論是學習時期的同窗,還是在老家或是現在新家附近的鄰居,以及走訪各處時認識到的人。
這一切近乎是在眨眼間湧現,緊接著她清楚了解到自己為何會如此掙扎,她猶豫的原因並不是自己是怎樣的人,或者自己應該如何選擇,而是在別人眼中她是個怎樣的人,周邊的人對她有著怎樣的期待。
有時,表面上看似屬於自己的選擇,往往都牽扯著身邊的人,自己是個平凡又普通的少女,父母健在,有穩定工作,而且是能展現自己抱負並且嚮往的工作,身邊亦不乏能相互談心、開玩笑或者挖苦的好友,因此她無法單純因為自己的想法就作出抉擇。
青林注視著黑鴉,思考著他又如何呢?不知道父母是誰,養育他的師父瑪麗亦已被處刑不在人世,或許像是兄姊的師兄姊是唯一的羈絆,卻也大概因為那種想要阻止「永劫罪孽」的異常想法而被視為叛徒,似乎真的稱得上身無牽掛,真正的自由自在。
想到這裡的青林,不知為何眼睛感覺有點酸,鼻子一抽一抽的很不舒服,如果幸福是能用重量來形容的話,那自己毫無疑問應該算是擁有一座小山,而眼前的黑鴉或許只有一條羽毛。
青林很清楚,心裡正在吶喊著「我想要拯救這座葛東鎮」,不是那種偉大無私幫助別人的心,也不是貪慕當英雄的虛榮,反倒是很自私的理由,就只是這一年身邊的人臉上漸漸失去了笑容,失去了精神,失去了氣力,想要把這些重奪回來。
青林的思緒陷入了死胡同,她想為了身邊的人而行動,卻明白這樣的行動將會牽累到他們、辜負他們的期待。
或許是等了良久都沒聽到青林作聲,黑鴉並沒有急著要立即離開,但是這樣虛耗下去也不是辦法,便決定再次開口:
「每個人都有自己應該做的事情,當下或許會有很想做某件事的衝動,甚至會覺得拚下去自己才不會後悔,可是啊……」
黑鴉特地頓了一頓,確保青林的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上後才接續說:
「這種事其實是結果論,假如是個慘痛的未來,屆時會回首後悔著當初自以為不會後悔的決定只是根本沒有看清現實,假若幸運賭贏了有個美好的未來,才會覺得當初的決定沒有錯。」
青林完全搞不懂黑鴉到底在說什麼,應該說無法理解他到底想傳達什麼訊息,因此只能無聲地看著他。
「我不敢說懂妳的心情,明白妳的煩惱,畢竟我們由認識到現在還不到二十四個小時吧?只是妳剛剛出神時的表情,我再熟悉不過。」
「剛剛出神時……」
「那是我師父沒日沒夜地研究魔法時,不自覺流露出來的表情。」
「和……瑪麗一樣的表情?」
要是平常青林肯定暴跳如雷,千不挑、萬不挑,偏偏挑上瑪麗‧布列塔這個不共戴天的仇人來比較,可是此刻的她實在激動不起來,思緒完全沒有朝著正常方向前進的餘裕。
「沒錯,那到底是什麼,我想不用多說妳也知道了。妳只是個編輯,可不是殺手之類吧?」
青林無法反駁。
「就是這樣,雖然類似的話今天說了不少次,但不論多少次都無法表達我的謝意。要是沒遇到這麼願意幫助陌路人的妳,還提供如此重要的情報,我肯定在找到師父的匿藏處之前就被這個鎮的衛兵抓走了。」
黑鴉說完這句話後不等待青林有所反應,轉身推門離開了房子,頭也不回就走了。
青林默默看著他的背影,直至門輕輕關上,就像在訴說一切都應該回歸日常,這是青林為了展現自己能獨自生活的家,理應只有她一個在這裡。
特別啟事,昨日有一名少年在東門遺留行李,如若發現其行蹤請立即通知衛兵,薄酬。
少年特徵:淺灰色短髮,深藍色眼睛,高約一七五公分,中等身材,當時穿米色長袖衫,黑色長褲,揹著大背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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