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前途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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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冷靜過後,冽想著大概只是宮辰宵要出門辦事,故意說著引人誤會的話。男人雖然像是終年將冰霜結在身上,但偶爾還是會有這點情趣。
不過,這在冽坐在新開的餐廳裡,看著服務生將疊成塔一般的鬆餅端上桌時,有點不確定了。
鬆餅的甜香四溢,與奶油草莓層層錯落,由上頭淋下橙黃的蜂蜜,奶油在上頭點綴著幾朵花,又在其上疊著草莓小塔,盤上也綴著奶油及草莓。
冽看著豪華的鬆餅,褐色雙眼閃亮亮的,但有點過於漂亮而捨不得吃,拿著刀叉遲遲無法下手。
將一頭雪白髮絲用魔法弄成金色的宮辰宵,面色平淡地叉了顆塔上邊緣的草莓,塔頓時歪了邊,中層的草莓奶油被擠了出來,失去平衡的草莓頂峰就著奶油下滑,塔就要塌了。
冽鼓起雙頰,腹誹著男人的無情,但不過一瞬。也跟著叉了一顆草莓送入嘴裡。
還來不及細品,一頭便傳來童稚的聲音,「媽媽,是魔族!」
冽頓了下,忍不住去聽他們說話。
只聽天蒼族女性摀著嘴咕噥,「唉?真的⋯⋯你以後可別和魔族混在一起,要是變成混魔那種骯髒下賤的生物就糟了。」
女性的聲音帶著輕視,還朝著宮辰宵看去。
他們的音量不小,導致整間店的客人都往他們看去。大概是有種感染力,當有一個人開始談論,談論的人便會增加為兩個、三個。
「但他是天蒼族吧?」
「哼!遲早也會變成混魔的,自甘墮落的傢伙!」
「魔族不就是喜歡天蒼族的魔力靈脈?污染了就沒人要了啦!」
冽忽然拿著叉子一把叉進盤邊的草莓,穿透而下撞在盤子,發出清脆的聲響。
宮辰宵踩上冽的靴子,「做什麼?」
冽被宮辰宵這麼一阻,怒火便散了,對著男人一笑,「對不起,不小心手滑。」
宮辰宵慢悠悠地切起鬆餅,切成適合送入口的大小,漫不經心地問道:「魔族喜歡天蒼族的魔力靈脈嗎?」
冽不禁聯想到在史書上看到的,關於宮辰宵母妃的事,愛上魔族,成了混魔卻被厭棄。頓時冒出冷汗,他不知道給出什麼樣的答案才合男人心意,最後以乾澀的聲音答以中性的回答,「我不知道⋯⋯我沒辦法代表整個魔族⋯⋯」
「哦?那你對我呢?」
差點就要脫口而出的「喜歡」壓在舌尖上,然而並不是單純的喜歡就能解釋的,他還想弄髒宮辰宵,讓男人屬於他。或許魔族真的只是喜歡天蒼族的魔力靈脈吧,純粹而乾淨的光屬性魔力。
宮辰宵沒有一定要得到答案的意思,或許也僅是漫不經心的隨口一問罷了,接著說道:「那混魔呢?魔力靈脈混濁,下賤地渴求魔族⋯⋯」
霎時間,冽難以言語。男人對混魔的鄙視是天蒼族根深蒂固的偏見,但他沒有立場說任何話,他是個魔族,是個會造成天蒼族變成混魔的生物。而他不能動男人,男人會殺了他,恨他入骨。
冽低著頭,一時間有些消沉,叉著草莓的叉子忽然伸到他眼前,抬起頭,草莓便碰到他的唇上,他便張口將草莓吃下。
這顆沾著蜂蜜,香甜更濃,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嘴裡化開。
「好吃嗎?」宮辰宵拿回叉子,單手支頰,慵懶地笑著,根本像是沒問過那些敏感的話題,亦不在意周圍還在低語的談論聲。
其他人如何想無所謂,宮辰宵如何想亦無所謂,冽會守著宮辰宵安好,為男人的愉悅而活,僅此而已。
「好吃。」冽微微一笑,能與宮辰宵共享一份點心,使他心滿意足,忍不住傾訴快樂,「謝謝您邀我出來。」
宮辰宵看著冽如午後陽光溫暖的笑容,精緻的臉有瞬間怔愣,桌下的腿有意無意地蹭了下冽的小腿。輕輕應了聲,又問道:「待會兒要不要去黑市逛逛?」
冽的快樂像是一瞬間被收回去似的,他就知道宮辰宵出蒼月宮別有目的,十有八九是去黑市。黑市常有奇珍異獸,宮辰宵總喜歡那些新鮮東西,或是僅是為了滿足好奇心,因此也算是黑市常客。
冽雖然不太感興趣,但宮辰宵興致高昂、便順著男人的心意應下。
整體而言,和宮辰宵出宮還是挺高興的一件事,尤其進了黑市後,男人便一直牽著他的手。大庭廣眾之下和男人牽手,彷彿他們是熱戀中的情侶,冽對此十分滿意。
黑市有著某種與魔族下街接近的亂象,有著席地而坐的人,但比起貧困,更像是吸食會讓魔力靈脈極度活躍的藥物醉生夢死。攤販、店家販賣的東西雖是五花八門,冽卻覺得是少見多怪,在魔族似乎是常見的東西,不過魔族的黑市也是差不多的狀況。兩族明面上商貿往來不多,但黑市倒是十分熱絡,畢竟對方的東西就是珍稀,價格高昂,尤其是魔族的東西對天蒼族來說根本是把天蒼族富人當肥羊宰。
冽看著宮辰宵拿著一些小東西把玩,詢過價便搶著把男人手裡的小垃圾擺回攤上。
宮辰宵空著原本抓著小垃圾的手,停頓了下,慢慢地轉向冽,神色不善,聲音低啞,「奴隸,你在做什麼?」
攤主朝冽瞪去,冽不甘示弱地瞪回去,結果被宮辰宵輕彈了下額頭,「問你在做什麼?」
冽吃痛地瞇起眼,抬手揉著額頭,「您要是喜歡這些東西,下次要是還讓我送信,我再幫您帶回來,花剩的錢當我的跑腿費。」
宮辰宵攤開雙手,一臉聽了荒謬之事的臉,「什麼時候你出門,我不給你錢了?」
攤主見肥羊快跑了,跟著說道:「我這些東西都是千辛萬苦從魔族帶來的,魔族對天蒼族多危險啊?」
「我是魔族,不危險。」冽淡淡地說道。
攤主咋舌一聲,揮著手要趕人,邊碎唸道:「也不怕奴隸逃跑⋯⋯遲早變成混魔。」
冽聽到對天蒼族如同詛咒的話,停下腳步,臀卻被宮辰宵打了下,「走了,別再掃我的興,奴隸。」
宮辰宵依然一家家店鋪、商攤逛過去,拿著那些小東西把玩,不過也就把玩一會兒再放回去,又牽著冽往下一家走去。
冽一路逛下來,只覺得這裡與其說是黑市,不如說是成群的黑店。
直到一棟有點類似蒼月宮其中一個宮殿的豪華建築格格不入地出現在眼前。外頭的告示板以天蒼族文字寫著拍賣會及詳細時程。對過時間,拍賣會才剛開始,約莫才結束第一樣拍賣,宮辰宵便牽著冽走進會場。
包廂還有空且宮辰宵給了足夠多的錢,接待員安排了一間在三樓的包廂,帶路時多看了冽兩眼,大概是在黑市工作的直覺,才察覺他們的關係,說道:「這位魔族是客人的奴隸嗎?」
冽的腳步有那麼瞬的停頓。宮辰宵也微微瞇起藍眼,輕笑道:「據我所知,帶奴隸來拍賣會的人不在少數。」
「噢!失禮,我並無惡意。只是您如果喜歡魔族奴隸,今日的拍賣會想必能讓您樂在其中。」接待員說完便沒有再多說什麼,正好也將兩人帶到包廂,對他們點頭致意後就帶上門離去。
冽自從聽著接待員的話,心中便是忐忑不安,他不知道那所謂能讓宮辰宵樂在其中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尤其還特別提到魔族奴隸,他打從心底希望不是什麼拿來折磨魔族奴隸好讓他主人快樂的東西。
冽很是心煩接待員話說一半就跑。
宮辰宵看著神經緊繃而身體發僵的奴隸,走到看台邊的位子坐下,拍了拍大腿,「過來坐。」
冽只能僵著身走去,又僵著身坐到宮辰宵的大腿上,男人的手便摸上身,癢意惹得他瑟縮著。
宮辰宵含笑的聲音在耳邊低語,「怎麼?你擔心拍賣品是拿來折磨魔族奴隸的東西?」
冽感到口乾舌燥,不得不嚥下唾液緩解,卻減不了聲音乾澀,「不⋯⋯」
「我折磨你的方式少過嗎?」宮辰宵低語著,邊在他的耳垂上落下一吻。
冽乾笑著,忍不住在心底數著今天到底哪裡惹男人生氣了。然而一數才發現,不少。
和魔皇魔力適性良好、用那些不敬的詞彙查男人的過去、在餐廳對男人的問題沒有給出個好解答、逛黑市時阻止男人買些小垃圾⋯⋯
宮辰宵是個記仇又小心眼的男人。冽忽然覺得,前途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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