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誤入邪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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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說夜琉奉地獄般的訓練讓冽多麼苦不堪言,除了對練與解咒的練習要等夜琉奉有空,其他事做完也還有大半的時間。
冽打算再次前往滅魔教,在白鷹事情過後,他認為川蝕所在的據點只是其一,或許就連舊時的據點也是,還有他根本不知道的地方或許都藏著滅魔教爪牙。依照他鑽了不少血咒誓約的漏洞,溯行約莫也會如此。他得再和溯行談談。
同時,冽也想著那詭異的聲音所言,專搞獻祭血咒的滅魔教說不定有解決之法。畢竟,他和夜琉奉約定過,總不能坐以待斃。
冽向夜琉奉模稜兩可地報備一聲,夜琉奉也心有靈犀地知道冽要去哪後,爽快地在冽的身上下一層保護血咒,不僅對血咒有抗性,還附加發動時能自動解除周圍禁魔咒。在夜琉奉親自試驗過,確認行得通便放他走了。
冽已經覺得夜琉奉在血咒上能幹出什麼事都沒什麼好奇怪的,只希望溯行不要想不開,否則像在地穴中被反撲,他又帶不了路,也不知道會不會被夜琉奉的血咒搞成白癡。
冽戴上已經被夜琉奉處理過的滅魔教聖物,按著不久前的記憶,輕而易舉地摸進滅魔教據點。
據點裡,一群群孩子有練習魔法、血咒、體術的,亦有對練的,相似的情境令冽有些暈眩,暗中試過魔力流轉,確定沒問題才放心。
溯行則坐在一旁觀看,戴著大兜帽,完全看不出是什麼表情,又或是醒著還是睡著,難以理解。然而,當有的孩子在對練敗陣下來,溯行抬起手,血文浮了出來,化成黑色的針,便往敗下的孩子甩去。
「啊啊啊⋯⋯」
冽頓時毛骨悚然,唸了咒,在空中凝出形狀偏離些許的冰刃,一把握上,便急行向溯行攻去。
冽畢竟不是來搗毀據點,亦不是為了殺溯行而來,便沒有使用殺傷力極強卻難以精準控制的魔法,只藉魔法凝出具殺傷力的武具,近身攻之。這也是宮辰宵在他面前做過不少次的事,只不過他對冰魔法的操控一直都不純熟,凝出的武具都會稍微失去形貌。
冽奔到射程範圍便將冰刃射出,罵道:「你在做什麼?」
溯行仍是坐著,似是之前沒注意到冽,看向冽時有那麼一瞬的停頓。然而冰刃插上溯行時,溯行的身影扭曲如蠟像融化流淌而下。
冽實在熟悉如此畫面,頓時頭皮發麻,好在不像攻擊夜琉奉時遭受血咒反撲。冽放大魔力感知範圍時,抓到一股魔力波動朝他而來,便再次語速極快地唸著彷彿能讓舌頭打結的咒文。冰刃於空中凝出數把,反手抓了一把便往魔力波動的方向打去。
冰刃將一把血咒凝出的短匕咒具打在地,短匕底部鏈著黑色鎖鏈吊著弧線直至不知何時到了另一方向的溯行手上,偏離的冰刃隨後消散。
冽再次握上其中一把冰刃朝溯行擲出,溯行身型雖是佝僂,拉起鎖鏈的動作卻極為靈活,短匕被扯上空,正好架開飛去的冰刃,下一瞬又受鎖鏈牽動被拉回溯行手上。
溯行詭譎一笑,嘶啞地說道:「聖子身手真不錯。你是這麼搗毀白鷹的據點嗎?」
冽輕輕咋舌,面上強撐著毫不退縮的骨氣。本是心驚,然而他們本就是依靠血咒誓約才各退一步,便有了底氣回嘴,「你們仍舊施行獻祭血咒,破誓在先,我搗毀了又如何?況且我不過是想先潛入其中等待時機,誰知道碰上變數,搗毀的另有其人,我是命大才活著。」
冽這話說得真真假假,巧妙地全是真話,卻也隱藏了一些訊息。
溯行不知道知曉了多少,但似乎對何人剿滅的不太感興趣。輕笑一聲,嘆道:「我等與白鷹不過是相互合作的關係,就是可惜了那些新穎的研究論點。」
人命於滅魔教不算什麼,皆不過是成就中的一塊墊腳石。
冽握緊拳頭,幾次後再次鬆開,又深吸一口氣,才慢慢冷靜下來。事已至此,便不欲在上頭多費唇舌,而是算起剛才的帳,被血咒攻擊的孩子仍舊痛苦地躺在地上微微呻吟。冽瞥了眼孩子,冷瞪著溯行,低聲質問,「你對孩子做了什麼?」
「一點小懲罰使人上進。」溯行聳肩,笑道:「怎麼?聖子這次還要再拿什麼出來立血咒誓約嗎?」
冽有了上次的經驗,當然不會答應,死死盯著溯行,周圍的魔力湧動,褐髮隨著魔力飄起,冷道:「解開。」
溯行不為所動,勾著嘴角,語帶挑釁,「聖子這次要毀了這裡嗎?你不是在意這些孩子?還是說,你是天蒼王和魔皇的狗呢?」
冽心中一驚,原來並非溯行不在意何人搗毀據點,而是知之甚多。但冽又不懂了,既然如此,溯行怎麼還讓他好好地站在滅魔教裡?
「說對了?」溯行聲音嘶啞,在忽然安靜下來的空氣裡格外駭人。
冽盯著溯行,沉默片刻也不見滅魔教有其他行動,彷彿他們都在等,誰先按耐不住。冽忽然笑了出來,「我能選嗎?你們將我賣去上界奴隸市場,成了天蒼王心血來潮的玩物,又將我分給魔皇玩弄。打從一開始,我就沒得選!」
冽厲聲說著,湧動的魔力化為黑色火焰,孩子們嚇得作鳥獸散,躲得遠遠的,唯有溯行相對而立。
「既然如此,聖子又為何想剿滅我等?」溯行輕哼一聲。
冽心中著急,想著溯行懷疑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撤離。嘴上依然胡扯道:「我厭憎天蒼王、魔皇,不代表我能放滅魔教於世!」
溯行嘶啞破碎的嗓子猖狂地大笑,仰頭驚嘆,那身型古怪得像是扭曲的枯木,兜帽因為大動作滑了下來,露出的是醜陋不堪發皺的皮膚,簡直像個妖怪,「哈哈哈——聖子豈不是要坐擁兩界?與我等不謀而合?甚好!甚好!」
冽忍著衝動才沒有翻白眼,不悅地說道:「你沒聽見嗎?我不能放滅魔教於世!」
溯行停頓一會兒,終於不繼續像個怪物似地仰頭大笑,緩緩戴上兜帽,撐著佝僂的身子,啞聲說道:「我們不是訂下血咒誓約嗎?我等不需要第二個聖子,聖子擔憂之事不會再重演,為何不攜手合作?」
冽抿唇瞪著溯行,先不論是不是胡扯一通,那是由心而生的反感,惡人自該付出代價,仇自然得報,骨子裡大概學去宮辰宵幾分的倨傲,與仇人合作,簡直是污辱。低聲質問,「白鷹呢?又還有多少個白鷹?」
「沒有了,我也能保證不會有第二個白鷹⋯⋯這麼說,你信嗎?」溯行搖頭笑著,「行路總要付出代價的。聖子,該長大了,別為舊事毀了前途。」
冽終究無法認同溯行,一股怒火燒灼心臟,直蔓肺腑,「所以我還得閉上眼裝作沒看到你以血咒折磨孩子嗎?」
溯行又搖搖,嘆息一聲,「痛苦也是成長的糧食。看啊⋯⋯」
原本中了血咒,躺在地上呻吟的孩子忽然大喘一聲,從地上坐起,竟是自己解了血咒。
「聖子恐怕還解不開吧?」溯行低聲笑著,轉頭又對著剛驚醒的孩子說道:「太慢,敵人都能取你性命了。」
「唔⋯⋯是!」孩子應了一聲,轉頭看見冽臉色不善便嚇得收回視線。
冽臉色難看地望向孩子,沉默地看了一會兒。他想起宮辰宵教導他魔法同是痛苦大於快樂,夜琉奉教他解咒、鍛鍊他亦如此。或許真應了溯行的話,沒有痛苦又怎麼會成長?
「那個⋯⋯」躲在一邊的孩子,忽然開口,打破了凝滯的氣氛。
冽看了去,是生得與川止一模一樣的川蝕。清澈的眼裡滿是希望,如是說道:「如果是冽大哥,一定可以帶領我們,我們會爬上去,不會再回到過去的苦日子!」
冽想起自己的過往,曾經同為在下街與死亡搏鬥的可憐人。沒有人願意雇用他,沒有人願意分他一點食物,即便有也是些發霉的硬麵包、餿食,想往上爬無人拉住他,駐足原地也無人憐惜他,彷彿整個世界都要他死去。接著便是拉上滅魔教的手,視滅魔教為家,若不是獻祭血咒,他也將如川蝕一樣死心塌地吧?又或是沒了滅魔教,還能去哪呢?
冽愣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說道:「溯行,遲早有一天,我會取下你的腦袋、取下每一個仇人的腦袋。」
「聖子取得到便取吧!」溯行沙啞猖狂地笑了好一會,扯著破嗓高聲喊道:「教眾們,恭迎聖子回家!」
那簡直像是對著信仰朝拜,彷彿聖子即為他們的滅魔神夜萊德降世,信徒紛紛趴伏於地。
「恭迎聖子回家——」
冽聽著那一聲聲拜語,看著那些瘋狂的信眾,頭皮一陣陣發麻。打從心底希望他的兩位主人知道他自己跳進邪教坑裡受教眾朝拜後,不會誤以為他的腦子也被邪教污染了才好。
要不然,他哪來的兩層皮給他們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