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深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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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少年川蝕極盡努力向冽形容他們那邊如何如何的好,冽適時地應和幾聲「這樣啊」、「聽上去真不錯」等等諸如此類的表面話,心中卻是戒備地觀察情況。
他們仍是走到下街裡,下街幾乎是被放棄的存在,什麼惡事、壞事能在其中發酵,甚至自有一番地下組織結構,滅魔教在下街設立據點再正常不過。
冽腹誹著夜琉奉有時間跟宮辰宵糾纏,不如好好整頓下街,然而理智上也知道並非易事。就像天蒼族的族中勢力錯綜複雜,他的主人貴為國王卻時常憋著鬱氣找他發洩——頂多被肏得特別激烈、特別爽,倒也沒有多排斥——,魔族的情勢大概也簡單不到哪去。
行至之處當然不是冽前幾日造訪的半廢棄據點,冽前幾日能在舊據點撞上滅魔教,恐怕還是滅魔教剛好回舊據點,兩邊正好撞上。不過,滅魔教雖然換了一處藏身,仍是那種見不得光的地下建築,甚至比之前建得更深,入口也更為隱蔽。
往下的階梯狹窄,壁上的魔法燈照得一路陰森詭異,要不是川蝕喋喋不休地說著話,冽都要錯以為自己正走在通往冥界的路上。
階梯到了盡頭,仍是單一通道,轉過彎便是與舊據點類似的大廳。
身穿黑兜帽的佝僂身影站在中央,彷彿早已知悉有客人來訪而親自迎接。
「噢!噢!噢!看看誰來了?前聖子!上次是我有眼無珠,多有冒犯。」佝僂男子裝模作樣的,似一老臣對著冽緩緩行禮,又抬起頭,那張像是受過什麼重傷面目全非的可怕臉孔扯著猙獰笑容,說道:「看來前聖子無大礙,我深感欣慰。但上次可不能怪我,你氣勢洶洶地找來,我還以為討命呢。」
冽登時一陣毛骨悚然,那聲音便是在舊據點聽到的沙啞聲音,甚至在他紊亂的記憶中早已聽過。滅魔教把他們的血咒祭品稱之為「聖子」,對方早已認出身分,冽也不需要刻意隱瞞,魔力湧動,褐色微捲的長髮緩緩飄了起來,但也僅止於戒備,並未主動攻擊。
冽盯著面目可憎的佝僂男子,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說道:「我難道不該討命嗎?你毀我魔⋯⋯」
佝僂男子舉起手掌,制止冽的話。
「冽哥哥和溯行大人認識嗎?」在一旁的川蝕畏懼地看著神色陰沉的冽,彷彿是不確定自己帶回冽的行為到底對不對,亦對佝僂男子的話有著諸多疑問,「還說你是前聖子⋯⋯」
佝僂男子溯行揮了揮舉起的手,嘶啞的聲音如蛇嘶嘶吐著蛇信,令人毛骨悚然,「川蝕,去做今日的功課。你們都別出來,否則加一倍的功課。」
川蝕聽見「功課」,臉上有些愁眉苦臉,卻也不敢違背溯行的話,從冽的身旁走向溯行身後的暗門,壓著石壁上的機關,推著門板旋了一圈,便消失在大廳之中。
冽的魔力在瞬間暴漲,褐色長髮狂舞,黑色焰火即將隨著湧動的魔力成形。
「上次的禮物還喜歡嗎?」溯行僅此一句話便像是拳頭招呼在冽的臉上,打得冽暈頭轉向。
黑色焰火沒有成形,僅停留在魔力暴亂湧動的狀態,長髮雖是飄著卻無先前猖狂。
溯行得逞後,不掩歡快心情,笑道:「這就對了,坐下來談一談吧,前聖子。噢!這不是提議,而是⋯⋯嗯,威脅。」
冽冷著一張臉,他未上談判桌,對方卻已抓住他的弱點,著實於他不利。他希望能學得宮辰宵睥睨天下的冷意,好讓他能在和溯行的周旋中占上風,但他無法克制自己不露出厭惡的表情,沉聲說道:「你怎麼有自信可以威脅我?」
「可以的。」溯行斬釘截鐵地點著頭,「我知道你終究沒對那些⋯⋯怪物下手,你若是真的狠心,早在爆炸前殺掉他們了。」
溯行的話裡滿是對「怪物」的輕蔑,冽恨不得殺掉眼前的惡人,還給所有葬送在滅魔教的無辜一個公道。然而冽明白溯行的威脅不假,他若出手,恐怕舊事重演,且滅魔教在夜琉奉的剿滅後還存活至今,若再次斷了滅魔教的行蹤,也不知道還會有多少人受害。
冽深吸一口氣,沉聲問道:「你要談什麼?」
「回家吧。」溯行二話不說,直指重點。
冽訝異於溯行的大膽,竟不怕此舉是引狼入室,同時也對溯行的話感到不快,一字一句地說道:「這裡不是我的家。」
唯有宮辰宵身邊才是歸宿。
「可真是無情。」溯行輕笑一聲,沒有強逼,而是說道:「說來,你是唯一在獻祭血咒中活下來的人。我還記得當時的事,獻祭血咒犯了魔族禁忌,你的魔力靈脈盡碎本該活不長,索性將你賣去天蒼族避人耳目。如今,誰知你不僅活下來,還得到祝福!」
冽冷眼看著溯行喋喋不休,怒火燒得胸腔劇烈起伏,那些憤怒全壓在胸口。
「做天蒼族的玩物,能有什麼出息?但你是得到夜萊德祝福活下來的人!」溯行攤開手,目的昭然若揭,便是認定冽在天蒼族做奴隸的日子不好受,欲加以利誘之,「做回我等聖子,我等不會再對得到祝福的聖子不敬。聖子聆聽神諭,將得以完成我等大業,我等亦沒有理由再造聖子。不知這個交易,前聖子意下如何?」
「我不知道你說的祝福是什麼,也不知道你們所謂的大業是什麼,但我不信你。」冽對夜萊德僅有「滅魔教信奉之神」的粗淺認知,他根本不認識夜萊德,亦無從之得到什麼祝福。他在遇見宮辰宵前沒有信仰,而如今,他的神明即是宮辰宵。
「多疑是好事。」眼看交易幾乎要破滅,溯行沒有面露不悅,反是一臉欣慰,甚至乾脆地如實相告,展現交易的誠意,「『祝福』乃是得滅魔神降臨,獲得魔力、智識,而我等大業便是輔佐滅魔神顛覆皇權!君臨上下兩界!」
神經病。
冽在心中冷笑。光是顛覆皇權就夠可笑了,夜琉奉足以將他按在地上摩擦,上界天蒼族有他的主人,先不說他會不會與宮辰宵刀劍相向,宮辰宵也是足以將他按在地上摩擦的人。是要君臨個屁,他會被那兩位打得死去活來。
溯行不知道冽心中所想,又道:「如何?君臨上下兩界可比當天蒼族的玩物來得有出息吧?」
實在太有出息了,冽想都不敢想。
溯行見冽沒有反應,一反利誘的態度,可惜地說道:「或許我得再送幾個『禮物』,才足以展現誠意⋯⋯」
冽大睜著褐色雙眼,狠戾瞪去,沉聲說道:「我可以回來做那什麼狗屁聖子,而你膽敢動任何孩子,我必定將滅魔教趕盡殺絕!」
「唉!可怕、可怕!」溯行嘶啞的聲音驚呼著,爾後帶了點笑意,「那往後合作愉快?」
冽盯著溯行伸出的手掌,沒有任何動作。溯行等了一會兒,便自討沒趣地收手。然而,他們的交易終究成了。
即便冽被半脅迫地推上聖子之位,也不全然沒有好處。如此一來,他能潛入滅魔教,而他要護下所有無辜,終將邪教瓦解,使之再起不能,以告慰每一個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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