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們的傳信大使 - 第五十八章再會的古語（修）

第五十八章再會的古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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冽醒來時，一切都已經恢復如常。

寢室裡的冰霜散了，他躺在沙發上，頭枕著宮辰宵的大腿，男人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他的頭。

在另一張沙發上的夜琉奉率先發現冽醒來，輕聲向男人示意，「冽醒了。」

宮辰宵倏地抽回手，低頭望著奴隸，四目相望，「還好嗎？」

冽緩緩坐起身，令人燥熱的婚服僅餘下最底下的薄襯衫，寢室溫度正舒適，輕點著頭，「好多了⋯⋯」停頓片刻，鼓起勇氣問道：「您不氣了嗎？」

宮辰宵忽然又板起臉，一看就是沒有完全消氣。

冽有點想自打嘴，好好的沒事，提起來做什麼？

「只要你不會一天到晚給你的主人驚喜⋯⋯勉為其難。」宮辰宵微微瞇起藍眼，眼神十分危險。

冽覺得閉嘴為妙，但一想到兩人不久前丟下他去處理滅魔教的事，還是忍不住想問道：「唔嗯⋯⋯主人，能問您天蒼族滅魔教的後續嗎？」

話才說完，宮辰宵的臉色又更糟了，差不多能毀滅上下兩界了。冽為了生命安全著想，連忙說道：「您、您如果不願意說，奴隸就不問！」

然而不僅是宮辰宵臉色差，夜琉奉也沒有好到哪去，低沉的嗓音幾不可察地染著煩躁，「白鷹在獄中自盡。」

「咦⋯⋯？」冽不免有些錯愕，他雖然對白鷹認識不深，但平時與宮辰宵對著幹還生龍活虎的人，怎麼也不像是會自盡的樣子。不禁覺得事有蹊蹺。

夜琉奉又說道：「死前又出言把你的主人污辱了一遍。」

罪無可恕、死有餘辜。

光是在地穴中的狂言就讓冽想殺他千百遍，沒想到入了獄還能如此囂張。

冽捏得拳頭喀喀作響。

宮辰宵輕輕握住冽的手，神色不善地瞪著夜琉奉，抬腿就往男人的小腿踢去，「和冽說這些做什麼？」

宮辰宵或許是不希望冽再次牽涉其中，但或許只是不希望奴隸為這種沒意義的事生氣。

夜琉奉聳聳肩，「公平。」

「公平什麼？」宮辰宵不禁嗤笑了聲。

「不能只有我生氣。」夜琉奉聳聳肩。

宮辰宵沒好氣地看著夜琉奉，「無聊。」

「不無聊。」夜琉奉紅寶石般的雙眼平靜地看著宮辰宵，淡淡地說道：「有人污辱你，即使你不生氣，我會生氣，你的族人不在意，我在意。」

宮辰宵眉間擰起，「你想說什麼？」

夜琉奉微微瞇起紅眼，苦笑道：「沒什麼⋯⋯不願你受委屈而已。」

「我倒要看，誰有那個本事讓我委屈？」宮辰宵環抱雙臂，高傲地揚起下巴。嘴上硬歸硬，抬起的腿卻轉為輕輕磨蹭男人的小腿，看來是很中意男人的話。又說道：「比起那些，線索幾乎斷了才真的讓人不快。」

冽默默抱著宮辰宵，彷彿是在安慰男人，又或許僅僅是在安慰自己。忍不住問道：「他什麼都沒說嗎？」

「說了，但也什麼都沒說。」宮辰宵嗤笑一聲，「他把我的幾個王兄拉扯過一遍，跟沒說一樣。宮辰迦爾不知情，線索全斷了。」

「那其他殘黨呢？」

總不會全部自盡了吧？

宮辰宵搖搖頭，不屑地說道：「部分狂信者在白鷹死後陸續自盡，簡直瘋了。」

冽聽得震驚不已。即便舊時還是滅魔教聖子時對著夜萊德深信不疑，但魔力靈脈剝離讓他完全清醒了。他根本無法理解那些腦袋壞掉的狂信徒。

「餘下的大多牽涉未深或迫於無奈，問不出什麼。」宮辰宵嘆息一聲。

冽想到其中有不少年紀不大的孩子，或許只是誤入歧途，就像曾經的他一樣，忍不住問道：「您打算怎麼處置？」

宮辰宵擰了擰眉心，嘆道：「確認過輕重後，除了無可救藥的，暗衛隊會看管起來。能用最好，不行也能打雜，好過信些不三不四的東西。」

夜琉奉接著說道：「部分是混魔，若有意願，我會帶回魔族，畢竟魔族對混魔相對友善。二十以下的會安置在琉璃宮，超過的便另做安排了。」

冽一聽到琉璃宮，想起夜琉奉本就養了一整窩的奴隸，現在還打算多帶幾個，不禁全身汗毛豎起。質問似地怪叫道：「您帶回琉璃宮要做什麼？」

面對奴隸的質問，夜琉奉沒有表示不快，偏著頭，平靜地說道：「讓他們學些賴以維生的技能，總不能放著不管。」

「我知道⋯⋯可是⋯⋯」冽口舌打結似地，難以解釋。他是宮辰宵的奴隸，是因為主人讓他招惹奉主，他們才有了關係，他又有什麼資格在主人面前勾搭別的男人？

「怎麼？你嫉妒了？」宮辰宵偏頭看向奴隸，微微瞇起藍眼，顯露幾分危險的氣息。

冽察覺到危險，瑟縮肩膀，低下頭，輕顫著，不敢答話。

宮辰宵將遮住奴隸耳側的褐色長髮撩至耳後，順道摸了一把奴隸，冷哼道：「放心吧，我會讓你的奉主禁慾，除了你，誰都不許碰。」

「哈？」夜琉奉不可置信地看著宮辰宵。

「怎麼？」宮辰宵轉頭看向夜琉奉，譏諷道：「我調教的奴隸不能滿足你？難道是我沒調教好？」

當冽聽到「沒調教好」，便害怕得渾身顫抖，對男人來說，奴隸沒有調教好是嚴重的事，他便會受盡折磨，直到男人覺得「好」為止。

他懷疑是剛才宛如質問心上人的樣子觸怒了主人，而主人打算折磨他了。畢竟主人讓夜琉奉碰他是一回事，他主動去招惹奉主又是另一回事。

冽想起宮辰宵對奴隸的「潔癖」，而他幾乎是明目張膽地踩在底線上，不禁緊張得胃部翻騰。

「不是這個問題⋯⋯」夜琉奉知道宮辰宵話中的意思，面露幾分焦躁，「你不是很清楚嗎？魔力強大的人不定期紓解會導致魔力紊亂⋯⋯」

宮辰宵冷哼一聲，語氣不善地說道：「是嗎？所以你會因為魔力紊亂讓永魔宮爆炸？那真是謝天謝地，天蒼族絕對少了一個大麻煩！」話到這裡，稍作停頓，接著雙手一擺，彷彿在暗諷夜琉奉不可理喻，「不過是不太舒服而已。」

夜琉奉忽然沒了爭吵的力氣，垮下肩膀，嘆息道：「你要我不舒服多久？十天？半月？一年？還是又一個百年？」

空氣瞬間凝滯。夜琉奉和宮辰宵自從上次別離，就是綿長的百年歲月。宮辰宵尚且得到喜愛的奴隸，夜琉奉卻是一日接著一日、怎麼也填不滿的孤獨。

好一會兒，宮辰宵冷硬地說道：「我不介意把魔皇永遠囚禁在蒼月宮，日日夜夜凌辱。」

這話幾乎是勾起夜琉奉舊時的夢魘，氣氛頓時劍拔弩張。

夜琉奉嗤笑一聲，不甘示弱地說道：「我也不介意將天蒼王永囚永魔宮，日日夜夜供我紓解魔力紊亂！」

兩人愈發銳利的語調終於勾回冽的注意，在簡直是要引發兩族外交危機的狀況下，冽實在顧不上惹毛主人的恐懼，他更怕兩人一言不合打起來，寢宮直接被他們夷為平地。

冽轉著眼珠觀察兩人情況及自己的逃亡路線，打算一有風吹草動先跑為妙。

反正任何一位，他都打不過，還是別捲入得好。

兩人氣焰皆到了高點，甚至魔力都在兩人周身湧動，髮絲、衣料都在空中緩緩飄舞，戰鬥幾乎一觸即發。

然而破天荒的，宮辰宵率先退了一步，散去魔力，冷哼一聲，「讓冽輪流陪在我們身邊，七日一輪，如何？想必魔皇不會連區區七日都忍不了。」

夜琉奉跟著散去魔力，然而面色仍然很糟，語氣冷硬，「可以。」

「啊？」冽不禁輕叫出聲，怎麼忽然地，他好像就消弭了兩族戰爭危機了？

然而和諧不過眨眼，吵嚷聲再起。仔細一聽內容，冽忍不住想翻白眼。爭執內容沒營養到極點，就是為了誰先開始禁慾爭執不下。

乾脆平分他一日算了，但他怎麼也不會提這種要命的事。

「秋宴前我已經讓你十幾日，當然是你先禁慾！」

「是你非得要他留在魔族。」

「哈？難不成你要找那群小妖精洩慾？抱過狗男人就別來天蒼了，骯髒。」宮辰宵嫌惡地看著夜琉奉。

夜琉奉淡漠地說道：「都只是紓解魔力，沒有其他意思。」

「啊？不許！」宮辰宵將己身的獨佔欲表達得淋漓盡致，百年未見的情緣再度聯繫，便再不容許他人侵佔。

霸道不已。

冽不禁陷入困惑，為什麼自己可以？兩位男人明顯互有情意，為什麼還能忍受他爬對方的床？到底有什麼區別？

但他不敢問。他擔心自己僅是一件聊勝於無的替代品，怎麼也不敢問出口。

吵嚷最終在兩人決定擲硬幣決定時作結。

金幣隨著白皙的手指彈射，騰空向上翻了數圈，又翻著幾圈下墜，按在白皙的手背上。

於是，冽站在宮辰宵身旁，為夜琉奉及魔族送行。

本來跟著夜琉奉來秋宴的魔族，因為將一些罪責輕的混魔先帶回魔族，跟來時相比少了大半。

夜琉奉和宮辰宵寒暄幾句，聽上去跟挑釁沒兩樣，這導致兩族人都聽得頭皮發麻，深怕一不小心直接在蒼月宮鬧出血災。

寒暄到了盡頭，夜琉奉做了一件震驚眾人的事。

夜琉奉當著眾人的面，在宮辰宵面前單膝跪下，執起白皙的手，垂著眼簾，黑色睫羽微微蓋住紅寶石般的雙眼。爾後，閉上雙目，在指骨處印下一吻，用著古天蒼族語說道：「親愛的，再會。」

天蒼族低聲咕噥著魔皇不精古天蒼族語而鬧了笑話，像是「親愛的」不能用在朋友上。亦有戰戰兢兢，深怕宮辰宵會因為被輕薄而發火的。

冽恐怕是在場唯一確信夜琉奉沒有搞錯的存在。

宮辰宵將臣子的絮絮低語盡收耳底，輕視地笑了一聲，「唷！魔皇的古天蒼族語得多學著點啊。」

夜琉奉抬起眼簾，紅寶石般的雙眼直視冷藍的瞳，輕輕揚唇一笑，「讓天蒼王見笑了。」

夜琉奉優雅起身，身姿一轉，墨色披風隨著風流揚起，遮擋兩人身姿。

當披風落下，夜琉奉的身影再現之時，宮辰宵用著古魔族語輕輕說道：「再會，吾愛。」

輪到餘下的魔族變了臉色，大概是輕視天蒼王的古魔族語學藝不精。

夜琉奉嗤笑一聲，頭也不回地朗聲說道：「天蒼王的古魔族語，也得多學著點啊！」

冽從夜琉奉的背影中讀出孤獨，亦從宮辰宵平靜而淡漠的臉上讀出落寞，頓時心臟像是泡進醋桶子裡，酸澀不堪。

他不禁想，兩位主人身為王者，各自背負一族，使他們不得不分離兩地，實在太好了。

然而這點醋意在過了五日之後，完全煙消雲散。

冽恨不得兩人住在一起，時時刻刻、形影不離、難分難捨，最好天天抱他。

雖說被兩位主人抱別有樂趣，但實在不是此等縱慾的理由。而是他的魔力靈脈在和宮辰宵的一次交歡後，再次出現崩解之兆，耳邊嗡鳴聲再現，發了瘋似地嘲笑他、引誘他接受莫名其妙的東西。

當時宮辰宵正好例行檢查魔力靈脈，冽嚇得差點萎了。然而幾乎是無意識的動作，冽用著詭異之聲所示的掩蓋魔法，最終就連魔法天才都看不透。

冽害怕宮辰宵知道後會再次陷入難以安撫的歇斯底里，更害怕男人會瘋了似地幫他縫補靈脈，那絕對不亞於一種酷刑。

——接受吾！吾可以制止！

閉嘴。

——不然試試混魔吧！眼前不就有一個毫無防備的！

去你的！給我滾！

冽每次都應得堅決，然而有時候就連他都有些分不清究竟是異聲異語，還是他的心之所望。一有遲疑，便不敢向主人訴說此事了。

萬一述說的途中，無意識地說出或做出什麼罪不可赦的話，那絕對是個災難。

冽知道宮辰宵多少了解他骯髒的慾望，但想是一回事，被逼迫承認是一回事，而嘲諷似地訴諸行動又是另一回事了。

男人像普遍的天蒼族一樣，對混魔有著一番見解。冽雖然隱約覺得不全然是歧視，但總歸是厭惡的。

冽除了害怕會觸碰到宮辰宵的逆鱗而一發不可收拾外，還害怕著男人若是知道「混魔能救他」之類的話會作何反應？

冷漠、無情、生氣、懷疑⋯⋯無論哪種，冽都不敢想像，光是想，心臟便疼得難受。

最終，冽把腦筋動到夜琉奉身上了。至少讓夜琉奉修補不至於痛不欲生，且依照男人對血咒的造詣，說不定能解他所遭之事。不過，經過「天蒼王寢宮變成冰窟」一事，男人會不會幫他隱瞞就很難說了。

忽然靈機一動。不如吃幾朵迷幻草裝作在魔族出意外，看到夜琉奉就貼上去，再裝瘋賣傻糊弄過去，或是像「主人絕不會希望他在魔族遇害」之類的威脅。

冽雙手一拍，自覺找到好方法，既能拯救他的魔力靈脈，亦能讓他的好奉主再次成為他的共犯，「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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