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你這是宣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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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天蒼族的大街上逛了好一陣,本該是開心的事,宮辰宵這位提議的,臉卻是有愈來愈臭的趨勢。全因為夜琉奉一張烏鴉嘴應驗了,魔族在天蒼族本就顯眼,而他們這是二魔族一天蒼的組合,便是更少見了。
基於天蒼族排斥混魔,而魔族又是唯一能造成此事的種族,任一個正常的天蒼族都不願意將自身放在如此危險的境地裡。
一路上聽到不少議論聲,少不了難聽的話。
冽因此不太高興,握緊主人的手,頻頻瞪視一個個不識相的天蒼族。
夜琉奉的臉色也沒有好到哪裡去,愈走愈靠近宮辰宵,彷彿是在維護宮辰宵不受那些視線侵擾。說道:「魔族真不受你們歡迎呢。」
「不,他們是不歡迎我。」宮辰宵冷哼一聲,「比起對魔族的厭惡,天蒼族更厭惡混魔呢。」
夜琉奉輕揚著語尾,似乎是對宮辰宵的話存疑,「明明你是一個天蒼族?」
宮辰宵淡淡地說道:「混魔在祭典的時候容易增加,對於不久之後低賤的存在,已經不是同族了。」
冽小聲咕噥道:「我又不會傷害主人⋯⋯」
夜琉奉挑眉,冷笑一聲,「真是偏激的種族。」
宮辰宵不置可否地聳聳肩,但或許是和他們交談,對於那些議論產生的不快變得無足輕重。
又走了一段路,便到了祭典活動的外圍,見到一排排商攤,人群密密麻麻的。
「不要離開我,知道嗎?」宮辰宵轉頭看著冽,像是對沒長大的孩子叮囑著,又拿出一個小錢袋,在裡頭放了約十枚的金幣,遞給冽,「零用錢。」
夜琉奉忍不住說道:「你給小孩子零用錢是平常人家幾年的生活費?」
冽看向夜琉奉,抱怨出聲,「我又不是小孩子。」
「說的對,既然不是小孩子,給多一點有什麼關係。」宮辰宵絲毫不覺得讓冽帶一大筆錢在身上有什麼問題。
夜琉奉揉了揉額頭,將錢袋搶了過來,只留了一枚金幣,其他的都拿出來塞回宮辰宵手上,說道:「用完再拿。」
冽對於多少零用錢倒是不太在意,而原本宮辰宵給的也真的太多了,但他有些不滿自己被當成小孩子。什麼該做、不該做的都做過,而且還是和這兩位男人一起做的,他早就是一個大人。
宮辰宵雖是不屑地冷哼,但還是將金幣收了起來。轉頭盯著夜琉奉看了一會,唇角微微上揚,復又拿出一枚金幣,宛如施捨地拿到男人面前,「零用錢。」
夜琉奉面色陰沉,死死盯著修長的手指拾著金幣輕晃,面露鄙視地看著那宛如逗弄貓狗的行徑。
宮辰宵先是耐心耗盡了,把金幣直接壓到夜琉奉臉上,接著鬆了手。
夜琉奉不得不伸手捧住從臉上掉下來的金幣。
「我說零用錢便是零用錢。」宮辰宵哼了聲,又牽起冽的手,準備去逛商販。
夜琉奉緊握著金幣,冷聲說道:「我不是你的奴隸。」
冽愣了下,驚駭地回頭。
夜琉奉邊快步跟在後頭,邊將金幣收進懷裡,面色陰沉難散。
冽看向前方,腦子卻因為夜琉奉的一句話亂糟糟的。男人的話有些奇怪,彷彿兩位男人有過那樣的關係。雖說之前隱約有些蛛絲馬跡,真正從夜琉奉口中流出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冽想著這種可能,大腦停擺,僅能任由宮辰宵拉著他走。
想問卻不敢。挖這兩位的過去,還是這種乍聽之下十分不妙的事,怕不是嫌日子過於舒服了。
然而夜琉奉曾為宮辰宵的奴隸?這有可能嗎?一位魔皇,下頭還養了一堆奴隸,怎麼也不像是會屈居人下的樣子。
尤其是昨夜親眼看過兩人交戰,即便冽不想承認,夜琉奉還是佔了上風,他的主人都略遜一籌。但若是曾經,像是百年前呢?
例如百年前夜琉奉技不如宮辰宵而被迫,那麼宮辰宵說夜琉奉是廢物、夜琉奉昨夜再見宮辰宵時一直強壓著不悅、兩人打起來的樣子簡直是有著深仇大恨,這一切都說得通了。
就冽所知,他的主人腦袋破洞的程度堪稱上下兩界無人能及,真做出這種事倒無不可能。他亦知道宮辰宵對待奴隸都是什麼德性,對夜琉奉而言,恐怕是奇恥大辱。
冽開始想著這些離奇的事,便再也停不下,不斷地思索著兩人糾纏的種種。愈發覺得兩人曾經發生過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而且還是宮辰宵對不起夜琉奉的那種。
可是兩人今日的相處,卻和諧得像是登對的伴侶。或許他們在他生病昏睡時說開了呢?夜琉奉願意做宮辰宵的奴隸,那他之於他們將再無意義。
奴隸一人足矣,奴隸也不需要奴隸。
冽胡思亂想到最後,停下腳步,忍不住問道:「奉主是主人的奴⋯⋯唔!」
話未說完,夜琉奉已經閃身至冽的眼前,快狠準地掐著奴隸的雙頰,狠戾地瞪視著,「不是!」
夜琉奉雙目上的遮蔽魔法在那麼一瞬間散去,染成了原先的紅,彷彿被觸到逆鱗。
冽怔愣地看著男人,倒不是雙頰被掐痛,而是男人的神情實在陰鬱過份。
宮辰宵伸手打了男人的手,沉著臉,警告道:「放手。」
夜琉奉不悅地瞥向宮辰宵,嗓音低啞,「你若不是天蒼王,我早將你擄回去,你以為能做多久的天蒼族?」
男人的聲音逐漸輕柔,話中卻多了不少威脅的意思。爾後又看了冽好一會兒,才鬆開手,已沒了剛才的氣焰,淡淡地說道:「不該你問的事,閉嘴。」
冽彷彿受到嚴重驚嚇的弱小動物,僵直身體,即便是點頭也不敢動作過大,亦是一句話都不敢說。
夜琉奉失了興致、又或是想靜一靜,轉身就要往回走,話語清晰地傳至兩人耳裡,「你們逛吧。」
宮辰宵冷冷地說道:「你若不來,我便把百年前的事全告訴我們的奴隸。」
夜琉奉停下腳步,倏地轉身迅步走回,厲聲道:「不許說!」
「那就逛街。還有⋯⋯」宮辰宵瞇著藍眼,輕推著冽的背,把人推到臉色仍不佳的男人面前,「你嚇到冽了,哄好。」
冽抿唇看著面色陰沉的男人,求生本能讓他率先開口道歉,「對不起,是我踰矩⋯⋯我只是想知道您和主人之間的事⋯⋯」
冽想知道與他們有關的一切,想要挖掘只屬於兩位男人的祕密,哪怕只是一點點,他都執念非常。要是能夠早一百年與他們相遇,他便能參與進他們的生命,然而他的人生如今不過十八歲而已。
夜琉奉愣了一會兒,那些不悅淡了許多,冷靜後反倒對冽過意不去,伸手將人擁入懷,輕撫著褐色柔軟的長髮,「抱歉⋯⋯」
僅是一句道歉便陷入沉默,彷彿在琢磨說詞。在冽感到不自在想掙脫出來時,夜琉奉終於說道:「一百零二年前,魔族皇子十六歲,天蒼族十王子二十歲⋯⋯」
冽眨著眼望向夜琉奉,既是訝異又是困惑,他不確定是什麼促使男人願意開口。
「魔族皇子喜歡上漂亮的天蒼族十王子,求了婚⋯⋯」
宮辰宵忽然開口插話,「你那叫調戲,不叫求婚!」
夜琉奉瞪了去,冷哼一聲,說道:「結果被那個混帳東西強壓做奴隸兩個星期,從此我最想殺的人第一名就是那個混帳東西。」
兩位男人的過往簡直是最糟糕的了。冽頓時血色盡失,差點想打自己的嘴。
就不該多問,反正也猜得八九不離十,非得扒到血肉模糊是為了什麼?
宮辰宵微微挑起成了淺金的眉,「不也有人在兩週裡自甘墮落?哦!我還記得某人夾著我的腰,扭著屁股求歡呢!」
宮辰宵的話證實了兩人早已有過肉體關係,冽的胸口略微發悶,然而此時絕對不是吃這種陳年舊醋的好時機。
「宮辰宵——」夜琉奉壓低嗓音,眼看就要爆起。
冽緊張地擁住夜琉奉,生怕天蒼族的大街會被這兩人夷為平地。為了祭典的和平,怎麼都得把男人的毛順直了,「奉主,您別氣!主人的嘴就是那樣!要不⋯⋯要不您如果能消氣,隨意使用奴隸吧!」
冽一時嘴快便說了十分危險的事,但也不怎麼後悔。本就是多嘴在先,若能盡快安撫好兩位男人,當個出氣筒倒也沒什麼,他的存在價值便是讓他的主人們高興。
夜琉奉的毛還真的被摸順了,沒了爆起的衝動。低頭看著冽,「你不需要這麼做。」
夜琉奉稍微收緊手臂,抱了把奴隸才鬆手。
「大概就是這樣,你若還想知道得更仔細⋯⋯」夜琉奉瞇起褪去偽裝的紅眼,低啞的嗓音威脅似地磨在耳邊,「我不介意讓你親身體會那個混帳用在我身上的東西。」
冽吞咽唾沫,猛搖著頭。他完全不想知道,但或許身為宮辰宵的奴隸早就體會過了,主人調教奴隸的手段,他又怎麼不知道?
宮辰宵在一旁聽著,臉色愈發難看,忽然冷哼一聲,尖酸刻薄全倒了出來,「對,我就是那樣,惡劣、過分、變態、殘忍、噁心、小心眼,想必你們與這種人待在一起也無法好好享受祭典,我先走了。」
不過眨眼間,宮辰宵的身旁已是魔力湧動,雪白的身影被其捲入、扭曲、消失,徒留呆滯的兩人站在原地。
冽這才驚覺自己為了安撫夜琉奉,都說了些什麼東西。有些話想想可以,真的說出口便是自找麻煩。抖著身子說道:「怎麼辦⋯⋯主人生氣了⋯⋯」
夜琉奉回過神,輕哼一聲,不甚在意地說道:「死不了,還不是氣完就沒事了。」
眼前的男人八成還是不高興的。
冽被兩位主人左右夾擊,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小聲提議道:「要不⋯⋯我去找主人吧?」
「死不了。」夜琉奉瞇起紅眼,交抱著雙臂,一副「敢走就試試看」的樣子。
冽眼看這事態沒辦法走了,眼前這位要是也不高興了,恐怕不比宮辰宵好搞。他跟著主人兩年,多少知道男人跑掉多半是為了讓自己冷靜,這時候的男人十分難哄,甚至高機率會受罪。人跑都跑了,想著乾脆讓男人氣一氣、冷靜一下,晚上再來好好哄一哄。
冽嘆息一聲,想著是不是該努力幫助兩位脾氣都很硬的男人與過去和解,要不然三不五時來這麼一齣,他大概會愁到掉髮禿頭。
不過此時髮未掉,戳夜琉奉都戳了一半,索性不怕死地戳到底,好為他的疑惑尋一個解答。小心翼翼地問道:「您為什麼⋯⋯忽然願意說了?」
「都猜到了,再隱瞞也沒意思。」夜琉奉伸手輕撫過冽的臉頰,「你會問大概也不是為了好玩,與其讓你胡思亂想,或是讓那個混帳一直挑釁我,和你說清楚也好。不過,再問細節⋯⋯」
夜琉奉伸手摸向冽的臀部,捏著臀肉往外拉,滑開的一瞬又給奴隸響亮的一掌,「你最好確認能不能承受。」
冽被拍得踮了腳,半邊屁股熱辣辣的,他的臉也紅了一片。彷彿是為了掩飾此時的羞恥,窩進夜琉奉懷中,搖著頭的動作便自然地蹭在男人的胸膛上,「我絕對不問⋯⋯」
「好孩子。」夜琉奉又拍了幾下屁股。
冽感覺自己受到輕薄,連忙站直身子,從男人懷中離開,免得繼續被吃豆腐。再被這麼吃下去也不知道會不會出事。
冽還想再確認一件重要的事,攸關到他該如何幫助兩人重修舊好,攸關到他的掉髮危機。然而問著那種事實在讓人害臊,便用鞋尖撥弄著地上的石子,彷彿可以藉此減少一些尷尬。問道:「您還喜歡主人嗎?」
夜琉奉先是沉默,接著捂著臉低下頭,長嘆一聲,抹了把臉才抬頭說道:「雖然不想承認,喜歡。」
冽愣愣地聽著男人毫不掩飾的告白,心臟宛如被掐著,酸澀卡了他的喉嚨,半個字都吐不出來。他沒想到親耳聽見的殺傷力這麼大,分明什麼事都沒發生,卻像是兩位男人已經走了很遠、很遠,獨留他在原地。
夜琉奉如紅寶石的雙目平靜地看著面色僵硬的奴隸,又道:「如此,你又要如何?」
冽回過神,苦澀在唇間漫延,亦是毫無保留地告白,「我也喜歡主人。」
夜琉奉低聲輕笑,唇角勾起一抹壞笑,伸手捧著冽的一側臉頰,拇指撫在眼尾上,輕輕摩挲著,「你這是宣戰?」
按揉的力道不輕不重,冽被摸得不自在,伸手想阻,卻被男人反手握住手腕,從那雙紅眼裡看出刨根究柢的執拗。無奈地搖頭。
怎麼可能贏得過眼前的男人?夜琉奉是尊貴的魔皇,低賤的奴隸又要拿什麼去比?
但也有奴隸才能做的事。
冽微微一笑,「主人的脾氣這麼壞,個性也很糟糕,又很自我,您稍微包容一點吧。真的氣不過就折磨我,請不要折磨主人⋯⋯」
夜琉奉握著手腕的力道稍微鬆了,面色微怔,微啟的薄唇欲言又止,終究什麼也沒說。
「嗯⋯⋯」夜琉奉心不在焉地應聲,復又像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說道:「走吧,帶我逛逛。」
夜琉奉扣著手腕的指掌往指尖的方向滑去,順勢牽著奴隸,緊握著彷彿沒力回應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