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置我於何處
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hw6Fl6MNJ
冽嚇得從床上彈坐而起,粗重地喘息著。他猶記跳窗的瞬間,被那屍山血海包圍,成山的屍堆都是他熟悉的人,琉璃宮的奴隸、調教師、小畢、紫哥、他的兩位主人,亦有他自己。他差點就要發瘋,接著便墜入無底深淵,怎麼也醒不過來。
此時終於醒了。
「唷,醒了?」蓮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把視線從書上挪開,朝冽看去,「天蒼王的狗。」
冽見過蓮影,那一頭奇特的髮上黑漸層至髮尾的紅不輸紫哥,自然地留下印象。
「機會難得,聊一會兒?」蓮影勾唇一笑,手上一勾,五指間纏著閃著紅光的黑線,一直延伸到冽的四周。
冽的褐色雙瞳鎮定地朝蓮影看去,凝聚的魔力一流轉便化作黑色火焰,將血線燃燒殆盡。
「噢!天蒼王親手調教的狗,名不虛傳。」蓮影笑著散去差點要走火到身上的血線。
「我不記得我有什麼聲名在外。」冽眨著褐眼,困惑地問道:「可有哪裡得罪?」
蓮影聳聳肩,「我只是很討厭一切與天蒼王有關的東西。」
冽忽然明白過來,一些魔族,像是蓮影、赤炎,對他的敵意,應當是或多或少知道兩人百年前孽緣的人,而他在他們眼中是天蒼王的狗,大概是覺得他會對他們重要的陛下做什麼吧。
「奉主喜歡就行了。」冽偏頭一笑,「對我⋯⋯對主人。」
蓮影咋舌,瞇起眼,「陛下怎麼就喜歡那個垃⋯⋯」
冽瞬間詠唱完風刃的魔法,貼著蓮影的臉擦過,擦出一條血痕。冽大睜著褐眼,冷冷說道:「下一次,不會打偏。」
「哇——可怕。」蓮影抬手擦過臉上的血痕,「你可知道陛下小時候是什麼樣子?百年前從天蒼族回來後又是什麼樣子?」
冽愣住了,他當然不知道,即便從夜琉奉那兒聽來的些許事,都不足以讓他完全明白。
有紅色血珠從蓮影的指尖浮了出來,一顆顆的飄浮,化作絲線。蓮影冷冷地說道:「你什麼都不知道,那個垃圾也不知道。」
冽在聽到侮辱宮辰宵的字眼時,下意識地凝聚大量的魔力,在周身召出數顆不祥的黑色火球。
忽然間,數根黑刃分別釘入蓮影和冽的身上,兩人身上湧動的魔力全散了。夜琉奉沉著臉站在門口,「你們記得這裡是我的房間嗎?」
「陛、陛下,我開個玩笑⋯⋯您既然來了,他也醒了,屬下滾了!」蓮影說著便連滾帶爬地打開窗,說了聲「屬下告退」便滾出窗外了。
夜琉奉撤去血咒,看著冽不太好看的臉色,走到一旁,用魔力探了冽的身體,邊問道:「所以,你們為了什麼準備掀我的寢宮?」
「他說主人是垃⋯⋯」冽沒有說下去,抿唇,受了委屈似的,淚水滿溢而出。他覺得宮辰宵只是個性惡劣了點,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優點,但為何又要夜琉奉安靜吞下去?關心夜琉奉的族人對宮辰宵的厭惡無可厚非。
「這幾日我讓蓮影去蒼月宮臥底,探一些有用的東西。」夜琉奉平靜地抬起手,以拇指抹過冽的淚水。
「您當天蒼族是魔族可以來去自如的地方嗎?」冽想著,要不是自己是宮辰宵應許能在蒼月宮自由來去,一個魔族早就被抓起來嚴刑逼供了吧。
「那是他要考慮的事。」夜琉奉聳聳肩。
「您不認為他說的有道理嗎?」冽抓住夜琉奉的手,低垂著頭,「您和主人以前發生了什麼?要不您報復在我身上⋯⋯」
夜琉奉的身子微微一頓,伸手擁抱冽,輕輕拍著冽的頭,「你的主人是挺混蛋的,但不代表我會放任人貶低他。另外,那是我和他的事,不該拿你出氣,任何人都是。」
「⋯⋯我想知道您和主人的過去。」冽窩縮在夜琉奉懷中,他貪心得什麼都想知道,彷彿如此能夠稍微得到那些沒有他的百年。
夜琉奉嘆息一聲,「你忘了我說過的話?再問下去,我會讓你親身體會。」
「沒忘。」冽抿著唇,固執地說道:「我想知道您們之間的事,也想知道您的事。」
夜琉奉忽然笑了起來,收緊懷抱,「想要了解我的奴隸,你倒是第一個。有機會再說給你聽,我們先來處理你搞出來的破事。」
冽原本是欣喜的,到了後頭被提醒都幹了什麼之後,冷汗直冒,還想起那個怎麼都不像能喝的藥,問道:「呃⋯⋯那個黑糊糊的藥⋯⋯」
「你昏迷的時候灌下去了。」夜琉奉說完一頓,「你是不想喝才爬窗?」
「沒⋯⋯」冽說得心虛,又問道:「應該不需要再喝了吧⋯⋯」
夜琉奉沒有回答,問道:「你爬窗要去哪?」
「⋯⋯對不起,我確實不想喝。」冽抬起身子,看著夜琉奉,壯著膽子抗議道:「看起來喝了會穿腸破肚!根本不能喝!」
夜琉奉瞇起紅眼,反問道:「你現在穿腸破肚了?」
「⋯⋯我不要喝!」冽只是單純不想把那黑糊糊的東西送入嘴裡。
「你已經喝過了。」夜琉奉嘆息一聲,輕拍冽的屁股,「媚藥的部分,看起來沒什麼大礙了。換魔力靈脈的事,不准用你學會的隱蔽魔法。」
「來見您時全部撤去了。」冽縮著肩,乖乖地讓夜琉奉的魔力在身上探著,魔力滑過讓他有些發癢,微微瞇起褐眼,發出低吟,像隻打呼嚕的貓,「嗯⋯⋯補起來了吧?」
「勉強⋯⋯比之前要不穩定。」夜琉奉收回魔力,摸了摸冽的頭,愈摸愈大力,似乎有些煩躁,又或是欲言又止。
冽的褐髮被摸得亂糟糟的,宛如稻草,終於挪開男人的手,沒好氣地問道:「您是不是想說什麼?」
夜琉奉將手放在冽的身上,說道:「魔力靈脈如果再反覆崩解,遲早會難以修補。」
冽沉默一會兒,想著夜琉奉能幫助他穩定魔力,七日或許長了些,問道:「奉主,您能否和主人輪流的時間短一點?或是我趁著主人在忙公務的時候來找您偷情⋯⋯」
夜琉奉忽然開口打斷冽的話,「你知道不穩定代表什麼嗎?」
冽看向如寶石般的紅色雙目,眨著褐眼,苦笑道:「更容易崩解?」
「對!且此時沒有完全止住崩解,這樣下去,你遲早會死!」夜琉奉直接將話攤開說明白,「你必須向宮辰宵說這事!」
「奉主!」冽抓住夜琉奉的衣袖,褐色雙眼急切地看著男人,「我會找到方法阻止!求您幫我向主人保密!」
冽不知道宮辰宵知道這件事會怎麼樣,或許事不關己,或是招個混魔丟給他,或許再找一個新的奴隸。不管哪一種皆是痛苦,心愛的人對他的死亡不聞不問,把他推向別的人,不再需要他的臣服,每一樣皆是折磨。況且,那異聲說的又是真是假呢?
「你要拿什麼方法阻止?再繼續接觸滅魔教犯險?我若知情隱瞞他,你要讓他恨我?」夜琉奉伸手掐著冽的下巴,湊近,額頭相頂,紅瞳裡燃著滿腔怒火,低沉的嗓音很冷,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又置我於何處?你拿什麼讓我保密?」
「奉主⋯⋯」冽被夜琉奉散發的有如獵人盯著獵物的威壓壓得喘不過氣,他低估了夜琉奉的怒火。先前坦白時,他其實有些不解為何夜琉奉會發這麼大的火,而且發火的理由似乎不是因為他「肖想宮辰宵的身體」,他們充其量只是因為宮辰宵的任性建立起關係,就算身體合拍,也不過如此。本來該這樣的。
冽想起夜琉奉以為他不想相陪時的胡思亂想,似乎有什麼呼之欲出。最終,他僅是問道:「您為什麼要這麼生氣?」
夜琉奉的氣焰忽地滅了,長嘆一聲,稍微拉開距離,沒再以額頭相抵,不解又或是埋怨,譏諷道:「有時候我真不明白,宮辰宵怎麼沒把你打死?」
冽忍不住一縮身子,他似乎問了夜琉奉有些過分的話,但他有做什麼會讓宮辰宵想把他打死的事嗎?
然而,夜琉奉似乎滅了怒火,冽可不想再添柴火,乖巧地閉上嘴。
最終兩人相約,夜琉奉如果認為需要向宮辰宵坦白,冽就必須坦言。且如果魔力靈脈有任何問題,都得立刻來見夜琉奉。否則,夜琉奉會直接讓宮辰宵知道一切。
夜琉奉輕按了下冽的頭頂,叮囑道:「別背叛我的信任。」
冽也沒什麼背叛夜琉奉的理由,若真的到了非說不可的地步,他還是會想讓宮辰宵知道,或許,那就是最後了。
而那詭異的掩蓋魔法經夜琉奉判斷後並無奇怪之處,只是混用了魔族的暗屬性魔力,而比現今的掩蓋魔法更精細。
「你的火屬魔法似乎也有類似的情況,殺傷力就我感知的情況,應比一般火屬魔法強。」夜琉奉沉吟著,「明日與我挑一場。」
「哈?為什麼?我不要!」冽想起那夜,他的兩位主打得難分難捨,最後以宮辰宵落敗作結。他則是在模擬戰上從未贏過宮辰宵,且夜琉奉的血咒不解根本毫無勝算,為何要討皮肉痛?
「可以知道實際強度。」夜琉奉平靜地看著冽,似乎知道冽在想什麼,又補了句,「我只用咒具攻擊,不用血咒。」
冽無奈地看著夜琉奉,心道這男人是不是故意欺負小孩子,說道:「還是會痛吧!而且主人不在,萬一受傷⋯⋯」
「我會下防禦血咒。」
冽輕輕咬著舌尖,以免吐露不敬之言,低聲說道:「以您的身手,一招就能放倒我⋯⋯」
「這樣啊⋯⋯」夜琉奉點點頭,冽本以為這個男人終於明白他們的實力判若雲泥,他終於可以被放過時,男人忽然問道:「你先前在地穴因為禁魔落敗受縛,對吧?」
冽有種不妙的預感,眼皮都跟著跳了起來,小心翼翼地看著夜琉奉,遲疑地回道:「是⋯⋯?」
「很好。」夜琉奉沒心沒肺地用力一點頭,「這七日除了解咒練習,我也會鍛鍊你的體術。每日繞著永魔宮跑十圈、伏地挺身一百次、仰臥起坐一百次,另外每日與我對練一小時。目標是在回去前能與全盛的我打成平手,有沒有問題?」
神經病!冽瞪大眼望著夜琉奉,心道這男人終於跟他的主人一樣腦袋破洞了嗎?
「有問題就兩倍⋯⋯」
「沒問題!沒問題!」冽連忙開口,點頭的動作大得都能把頭給點斷。就是有問題也要說沒問題,否則繼宮辰宵以慘無人道的方式教他魔法,他可不想死在夜琉奉地獄般的訓練之下。
-
作者的話:
冽冽的變強之旅十分艱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