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你們聽說了嗎?學生會的廚房又爆炸了耶!』
『欸?不是化學實驗室嗎?聽說負責淘舊換新的人很倒霉站在引爆點附近,差點粉身碎骨。』
『哇哩咧,所以你的意思是沒死嘍?』
『對啊,據說根本是奇蹟中的奇蹟!照理來說沒死也該少了半條命,但根據新聞社追查,只有輕微擦傷!』
『都能把半棟科博館炸成灰,怎可能只有擦傷?這到底算威力弱還是強?』
☆第九亂 邀約
「哇啊!痛痛痛--輕一點!嗚嗚……我不要啦--」
通亮的醫護室傳出海足以震碎窗戶的高頻慘叫。並非平日過「小白」的他如今終於遭校護們報復,畢竟她們本身還在醫院鬧肚子嘛,一時半會還回不來,再說,若真心要報仇,海絕不可能僅僅慘叫這麼簡單。
「哥哥,小聲點!」
眼前的海像怕打針的孩子,大哭大鬧、瘋狂扭動,甚至還在地上打起了滾,拒絕包紮,光替他感到羞恥而滿臉赤紅,讓那嬰兒肥的臉頰,看起來像顆熟透的蘋果。即使平日乖巧順從的他難免不出聲斥責行為幼稚的兄長。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即便一向聲音細小如蚊子低鳴的光一反往常提高嗓音,海也不予以理會,依然故我奮力掙扎,不讓光順利壓制,遠遠看起來兩人像在扭打。
「這種傷口舔一舔就好,不用消毒!哎?吓!阿、阿葛你拿出純度那麼高的酒精想做什麼!?不是純度越高就代表消毒效果越好!那只會讓傷口裂--欸欸欸!棉花呢?我想念我軟綿綿的棉球……嘿!小光!別聽那個心腸如黑洞漆黑的傢伙的話,別被他騙了!不准後退!我寧願你當我可愛的治瘉小天使,也不要阿葛充當我的天使姐姐嘶啊啊啊--你、你竟然用倒的?!這是何等浪費!是在殺人滅口啊啊啊--!住手!凌大人,救命啊--」
經近距離高分貝轟炸,加重了阿葛的頭痛,青筋爆跳的他疾手掐住了海的臉頰:「再吵,我就脫了你的襪子塞進你嘴巴!」撂下這句話後,隨即鬆開了手。
深知腳下兩條「鹹菜」能「香」到哪兒去,海像是被下了魔咒,杜口結舌,委屈地只敢嗯嗯啊啊表達自己絕不動搖的反抗心。
瑟瑟抖著又冰又熾又刺又痛、已經無法正確感受的手臂,殘留著阿葛以暴制「白」後留下的「愛的痕跡」。
近乎癱瘓臥倒在病床上,隱約可聞幾聲模糊不清的咽嗚。經淚水折射而看似放大的瞳孔,無法抑制的顫動,天青色眼睫倒映其中,海如受虐的小媳婦,哀鳴:「阿葛,你、你必須為我負責!」
聲音夾帶著意識無法控制的顫抖,雪白的床單為隱忍疼痛而揉捏得發皺,再加上「順面」蹭上去的不明黏液,宛如悶在洗衣機許久,自帶一股異味。我打從心底為打理此處的校護們默哀。
「你有這麼怕痛?」
若非親眼見證,瞧他素日討打的「M」樣,嘖嘖,難道他的喜歡偏向SM play?
「其實也還好啦,就跟撞到一輛火車差不多嘶啊啊--!」
收起哀戚貌,打算裝作鎮定的海,形象維持不到三秒便破了功,手持彈紗正在固定紗布的阿葛在最後打結處「不小心」拿捏錯力道,下場就是海整條手臂瞬間變成兩大結胖嘟嘟的香腸,逐漸發紺了起來,直到海哇哇大叫痛哭著手要殘廢了才將其鬆綁。
「哥哥,你少說幾句!小心回家不給你進門。」真怕阿葛會痛下殺手的光連忙警告一句,但輕柔細語的可愛嗓音,使恐嚇聽起來像是孩子的撒嬌,喪失威嚇力。
「需要我帶你去撞車嗎?」聲如刺骨寒風,說著,阿葛的雙手又開始收緊。
「不!」衝口而出的聲音乾澀得如剛被救起的溺水者,流著兩條清淚,海沙啞的哀求:「算我求你,請把剛才的話忘了吧!偉大的葛大神!」
意味不明挑高了眉,一個漂亮的結就在他靈活的指下完成;海也因這漫長的終結,虛脫成一團肉泥。
被晾在旁邊無事可做的光,豎著那對看似耳朵的翹毛,左顧右盼,可愛的模樣像在尋奶的小狗。
拆解紗布的沙沙作響,令光的毛耳抖了抖幾下,隨即將目光投了過來:
「凌風,你額上的傷還好嗎?」
微微抬起眉宇,我放下了原本打算貼上紗布的手:「還好。」清水洗過,額角的傷口大小嚴格說起來不過寬0.5cm長2cm,貼紗布看起來過於嚴重且突兀,不貼又顯怵目驚心,還真令人苦惱。我索性將瀏海梳下,翳去;至於右手臂的部分,因未再滲血,便沒特地再更換繃帶。
聽到我倆對話,阿葛回過頭詢問我身上除了額頭海有那裡有傷?我搖頭,臉頰上的痕跡經水洗後顏色淡了許多,近看頂多是一痕不明顯的粉紅,或許身體其他部位有些許瘀青,不過並不打緊;阿葛放心地嗯了一聲,沒再追問,他撇眼看向牆上的時鐘,柳葉眉一揚:「動作快,我們得在課程開始前趕回教室。」
算準了阿葛語氣的停歇,在下句話開頭前,海插嘴打劫:
「我今天要請假!」
原本正常開闔的眼睛瞬間只剩下一半,變成了死魚眼,阿葛瞪向他,一股無聲的壓迫回覆著海突如其來的宣告。
「咳!別用那種表情看我,這次我可沒打算做壞事!」
原來你平常請假都在做壞事啊?如此有自知之明真是令人欣慰。
「何必急著承認?又沒說你要做壞事。」我拉高聲調,故做驚訝,既然見到有人自己拿石頭砸自己的腳,若放過了這調侃機會,怎對得起自己?
張著嘴蠕動了幾下,沒有停頓很久,海仍舊不死心想掩飾:「就怕你們誤會了我的人品!」
你哪來人品可讓人誤會?
「那你要幹啥去?」
海睜著無辜的眼,搧動了幾下細密的眼睫:「拓展人際關係!」
聽你在那胡說八道。
見我們都不說話,海眨著眼,一臉疑惑,望了我們好一會,接著腦袋旁突然亮起了一個電燈泡,也不知從哪抽出一條紅絲絹,半遮著臉露出少女豆蔻年華的嬌羞,手裡還不忘捻出一對蓮花指:
「哎呀~像我這麼帥的帥哥平日當然也需要參加些什麼會議來拓展世界觀和人際,以維持我天才又帥氣又勤奮的形象,展現我無人能擋的親和力與魅力!好了,我知道我的聰明才智令人稱羨,就別再繼續用看世紀帥哥天才的表情這麼炙熱地看著人家嘛 ♡ 如此高調,就算已經習慣別人火熱目光的我,久了也是會害羞的啦~」
你確定帥哥會有這種動作嗎?
你確定你真是被羨慕地看著嗎?
你確定這世上有像你這般的「蟀疙」嗎!
眾人額角皆掛著兩長一短的黑槓,俗稱「三條線」。
「嘖嘖,最好不要讓我在明天的頭條看見你,要是你敢亂來,」我扯了扯嘴角,目光指向因我的眼神而配合做出一臉冷峻的阿葛,同時我將手掌橫放對側頸項邊,輕輕一拉,威脅,「我可不會替你收屍。」
「安啦~」見我倆一臉「聽你在鬼扯」,海索性將光往前推了一把,強迫他當保證人:「有可愛的小光在身邊,我哪敢做壞事玷汙幼小純潔的心靈呢!」
對於海詭異的描述方式,光困擾地皺起了眉頭,即使如此,仍十分給面子,隨即肯定地點頭,但並不是在肯定後半句話。有光在哪敢做壞事?剛才都差點毒死了一票無辜民眾,附帶炸毀一間廚房,還說「哪敢」?不然這叫什麼?
「凌風,該走嘍。」眼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拒絕與海爭論的阿葛揹過書包轉身走向大門,我連忙跟著抓過乾癟的包,快步跟上前去。
「等一下,凌。」
我剎住了腳步,在地面蹭出一聲刺耳的摩擦。平日的海,聲音是高亢的,就連精神也總是維持亢奮狀態,常令人懷疑是不是有在嗑藥,然而,剛才的叫喚,卻一反往常平靜。
看著我的琥珀色眼眸依舊如天邊繁星璀璨閃亮,紅色髮夾鎖住的髮片將瀏海不均勻地左右旁分,清晰露出就連本人也為之自豪的俊俏臉蛋,或許是受西方血統的影響,輪廓與同齡學生相比,看起來年長許多,比起少年,更適合用青年來形容他,只是這份成熟都被平日那些笨蛋行徑徹底掩蓋罷了。
「你知道『Cat’s Tea Vender』嗎?」
幾撮天青色的髮絲貼在臉頰上,他揮舞著棒棒糖,粉色的光滑糖面反射著奇異的光澤。
當頭迎來海突然丟來的奇怪英文,我順口翻譯:
「貓茶販賣機?貓草茶?貓茶町?貓的什麼鋪?」嘴裡吐出不少名詞,但不管哪個都讓人覺得詭異,「你是指在賣跟貓有關的茶葉,還是以貓為主題的飲料店之類?」現今人取名新穎得無俚頭,因此我不敢斷定。
海一臉原本不抱期望隨便問,在聽到我問話後,意外的亮起:「你知道?」
「哪個我都不知道。」我果斷澆息了那株剛萌發的期望,不知為不知,是知也。「我沒品茗的嗜好,對茶葉種類也不懂……倒是可以幫你問雷特。怎了嗎?」
海倒也不覺失望,笑著搖頭:「沒事,海外朋友託我買這玩意兒,也沒說清楚到底是什麼。沒關係,等等回頭我再向他問個明白。」別開視線的海言詞閃爍。
我看著他好一會兒,也不打算追問什麼,向對我的催促回應一聲,我再度抬起腳步追了上去,餘光最後所映照的,是海望向窗外萬里無雲晴空時,眼底中那抹溫潤而美麗的琥珀色。
待凌風和阿葛兩人自視野消失,光渾圓的眼珠子這才抬起來,由於身高差距,他實際只看見下巴。
「哥哥,可以跟我說明那個的用意了嗎?」
海低下頭,眨著眼,像知道又彷彿不理解:「你說哪個呀?」
「『Cat’s Tea Vender』。」
然而,光耐心地解釋,得到的卻是與之相反的回饋。海故做震驚,瞪大了眼,就連聲音都提高了七、八度,裝傻著:「蝦米?什麼貓?Kitty貓?無嘴貓?Kitty養的貓?新品種嗎?沒聽過耶~」兩手一攤,海睜眼說瞎話的模樣,令光不解地蹙眉:
「就是那個……」
「吧哩吧哩--我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 ♪」
拙劣掩耳打斷光欲近一步解釋。他搖頭晃腦地走出門外,步伐如喝懵的酒鬼歪七扭八,光抿著嘴,即使已明確遭拒絕,仍止不住想探尋其中意義的衝動:「你的意思是指跟『這次的行動』無關嗎?」
背對他,海沉默地挑高眉峰,沒有回答,當他再度開口,仍只是無關話題的呼喊:
「快走吧!再不趕快跟上來,就要把你丟下來嘍~♪」
海故意的忽略,讓光備感納悶,但他又能拿他怎麼辦?
噘高了嘴,光悶悶不樂地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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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風光明媚的早晨,配上森林的鬱鬱蒼蒼,令人心曠神怡,象徵美好一天的開始,本應該是如此--
高臥在聖達某處山丘森林的樹上,原本還閒適著的亞倫真心如此覺得。
但俯望樹幹下那笑得莫名……嗯,套用凌風常說的肺俯感言就是「猥褻」,加上拉著海的衣袖連說「不要、不要這樣」哭喪著臉的光,亞倫涎著睡眼,坐在上頭呆了半晌,最後決定裝作沒發現,倒頭繼續睡。
『哥哥,你不可以去麻煩人家啦!』
『沒關係、沒關係啦~想必你是不會介意的,是吧?亞倫大哥!』
敵不動,我不動。亞倫不動如山繼續打盹。
『嘿!亞倫大哥,我知道你醒著,別裝死啦!』
是他的錯覺嗎?海的聲音似乎近了些?
『真心換絕情呐~那就休怪我對你祭出最終大絕招嘍~喔--咿--喔 --』
又近了些,而且這次還帶有回音?
亞倫霍地睜開眼,單手一推,龐大健壯的身體轉眼便向上翻至更高落腳處。
「倫大哥的反射神經真是一絕~」
俯看從另一頭樹梢飛撲而來海,此時已坐在他原本座落的位置,把玩剛從旁邊摘斷,帶著一片鮮嫩綠葉的枝枒,密布的點狀光影在他那澄清的天青色頭頂上搖曳,像戴了一頂冠。
亞倫審視著他的一舉一動,並未被對方一派輕鬆的態度所蒙蔽,凝眉。
「是你借宿的道場上同仁告訴我你在這裡的。」隨手丟開樹枝,海叉腰站起身,棒棒糖宛如魔法起舞:「想請你幫個『小.忙』--陪我們北上一趟!」
面對沒頭沒尾突然冒出的請求,亞倫也只是看了一眼他那閃爍的目光後,斬釘截鐵拒絕,「義務。」
雖然做不到像凌風那樣完全解讀,在一起久了依然能大致猜出五、六分。
明白亞倫「我有我該做的事情,不會輕易離開」的意思,海無所謂地擺動著雙手:「安啦,這不是問題啦。凌已經答應了唷 ♡ 咦?怎麼可以用那種懷疑的眼神看著善良又帥氣的我呢?不相信?沒--關--係~」
即使面對亞倫抱持懷疑的視線,海依然不慌不忙邊咬著糖果邊掏出手機,解鎖了多層複雜的鎖屏,最後畫面停留在凌風的手機號碼上,交了出去:「喏,求證一下唄 ♡ 」
沒有接過,亞倫嚜然停睇那絢爛的虹膜,琥珀色的眼眸毫不閃避,像是在探詢,又像在評斷,旁人無法釐清兩人目光交錯中的戰火,或許,就連他們彼此也不盡知曉對方埋藏於深處的真正想法,最終,亞倫吐出了投降的長呼,妥協。
他矯健躍下,龐大的身軀加上地心引力作用,重力加速度的影響讓他下降的速度宛如失事的飛機。海狹猝一笑,也跟著俯身滑落,輕盈而無聲地降落;亞倫則是雙腳完全承受衝擊,發出悶響與震動,震飛了周圍的落葉殘枝。
在亞倫看不見的死角,春風得意的海強忍著大笑的衝動,轉身朝背後的弟弟比出了勝利的「YA」。
目睹拐騙全程的光--其實他也不確定究竟算不算--終於明白為什麼阿葛總會有揉太陽穴的動作,因為,他現在也想這麼做。
***
天空璀璨,世界盡是一片光明,然而如此風和日麗的午後,卻點不亮這間陷入深淵似漆黑的小房間。
此地的黑暗,是光明的吞噬者,不容許半絲光線侵犯它的勢力範圍,更甭想挑戰它的權威!
強勢的黑暗霸主,就連遨遊天際、無所畏懼的陽光也只敢畏縮在窗緣邊望內怯步。
窗外窗內,光明與黑暗的抗衡,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唰--
伸手不見五指中響起一陣沉悶的拉門滾動聲,一束強烈的白光驟然射出,在烏漆馬黑的地板掃出一大片無暇的銀白。
從制服的樣式判斷,來者是國中部學生。他小心翼翼地走進這片沉悶得彷彿會窒息的密閉房間內,握住手電筒的指節因緊張而捏得發白。
他宛如闖空門的小偷,將頭伸出門外,神經兮兮地顧盼,確定沒人看見,才稍稍安心地鎖上門。
看那背後黑暗無盡,剛從心頭撤去的大石再度欺上。他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提起手電筒四處照射。
「Mr.L?」
咬著不熟悉的英文單字,沒得到半點回應,空氣中僅僅迴盪著自己像是快斷氣似的急促呼吸和徘徊不去的餘音。
當回音的最後一個字如溶化的水消散在這片廣闊的黑暗時,他的心也不禁跟著下沉--
『咯咯咯--』
冷不防一陣像極機械運轉不良的猙獰笑聲,如上演恐怖劇,四面八方傳來,令人不寒而慄。
『咯咯咯--竟然遲到這麼久,我還以為你不要了呢。』
即使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面,仍然讓少年嚇了一大跳,有些驚慌失措舉起手電筒就是一陣掃射。好不容易撇見疑似人影的晃動,還來不及將光束打上,他突然回憶到了什麼,手忙腳亂將光線導往反方向。
或許是因為電力不充足,燈光竟閃爍了起來,透過光影的投射,雙眼逐漸適應黑暗的他依稀可見站立在雜物間有著一名帶著鴨舌帽的瘦弱人影,鬼魅般,一明一滅。
『咯--咯咯咯,不得不說,多虧了你的「貢獻」,進度超前,咯咯--太有趣了,如此大義滅親之人,不稀少但也不常見,一樣米養百種人,人類果然可能性無限。』
隨著無關緊要的對話,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少年語氣開始不耐煩,但仍謹慎壓抑著:「『契約』。」他強調,敞開的衣襟,胸前的印記即使身處黑暗仍十分明顯,「我已經按照你的畫完成了相對應的額度。說好的東西呢?」他緊咬下唇,像是在畏懼什麼,同時也在焦慮。
『咯咯咯,當然。這就是你這次的酬勞。恭喜達成目標,拿去吧。』
東西在尾音落下的同時甩向了少年。少年奮不顧身,飛撲而去。
喀嘞。
手電筒無助地墜落,喀嘞喀嘞滾到牆角;反觀那鼓鼓的不透明夾鏈袋,穩穩落入少年手中。
『接得好,孩子。』
語帶戲謔,咯咯的倒吸笑聲像極了巫婆的奸笑。
少年的眼神慍怒,騫首斜視,但他沒有衝動跳起來揍他一拳,只是狼狽的抱著袋子,像是捧著新生兒,分外謹慎,他輕輕打開封口,確認著--那是兩袋盛滿了不明的半透明顆粒,在黑暗中散發出微弱卻又美麗的奇異螢光。
看著它們,他如癡如醉,陷入在美妙光輝中的飄邈幻影。
『還有這是下一輪的貨物,期待你的業績,好孩子。』
無視孤獨的手電筒在角落一明一暗的嗚呼哀鳴,少年連告別的話也未說出口,便失了魂似拉開門扉,踏著恍惚的腳步離去。
而那回歸靜謐,彷彿不曾有人拜訪過的狹隘空間裡,那機械似的笑聲如幽靈,隱隱約約的在虛無中迴盪,然後那身影倒地,逐漸甦醒的男孩徬徨的左右瞻望,彷彿見鬼似,尖叫著奪門而出。
咯咯咯咯咯咯--
***
『你聽說了嗎,那傢伙。』
即使下課時間死守座位,教室外仍有大批想見我廬山真面目的學生坐鎮外頭,透過採光玻璃嘰嘰喳喳圍觀談論著,我彷彿成了柵欄裡的珍稀異獸。
同學的友善與親近,談話中我很快就了解了目前聖達的局勢,撇開因貴族身分而出名之人,校園風雲人物有七,被稱作校園「七星」:
其一,是總攬「高富帥」於一身的安德魯・貝斯,也是出名的花花公子,身邊總是美女雲集,他宛如百花中的蝴蝶,在花叢中翩然飛舞,滿身沾染百花香,卻從不鬧出任何懷孕風暴,據說他還公開表示厭惡女人的勾心鬥角,為此他的迷妹們為避免被討厭,總是人前和樂,人後惡鬥,宛如后宮內鬥,堪稱精彩;
其二,是日俄混血的布拉葛・美鞍,其虛幻的美麗容貌,不僅是指美女般的美貌,即使是世俗對美的所有定義也無法完美詮釋,他是存在於夢幻中的精靈,縹緲得不切實際,舉手投足、由裡到外,滿溢著說不出的不食人間煙火、不沾染凡塵的純淨,這就是阿葛給人的第一印象,如此與世隔絕感,讓他自帶一股難以親近的高冷,只有對他熟若的人,才能確切感受那與凡人無異的一面,更由於他那燦燦髮色,因此被冠上了「黃金妖精」之稱號;
其三,是冠有「晨曦女神」之稱的艾琳娜・德哈斯,簡單來說,就是「美」的代言人,美得人神共憤,美得全世界見她都會不由低頭自卑,是天神的恩典,是女神的降臨,天下男人無一不拜倒在她石柳裙下,一顰一笑都牽動著靈魂的心弦,自帶女神的光環、天使的羽毛,她的存在,便充滿希望與光明,神聖的令人無法也不敢直視,那隱藏在人間的純白羽翼,她是上帝的星辰,落入凡塵的晨曦天使,帶來黎明,驅逐黑暗。3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2MXL3sozz
其四,是海・弗蘭特,油嘴滑舌的奸商、齷齪無恥的卑鄙小人、老奸巨猾的的無恥之徒、長袖善舞的老狐狸……凡是這類相關形容詞組合都可套用在他身上,一反前三人,完全以負面形象橫行於校園,四處搜索、製造他人把柄,藉此作威作福,從中謀取龐大利益,被他「鎖定」的對象無一不含著淚、心服口服的上繳所有財產或等價之物、勞力,換取餘生的「平靜」,是各校間惡名昭彰卻也是不可或缺的「情報商」,每逢全國賽季,總有不少人不惜血本向他打聽敵對情報,而他,不只賣他校也賣本校,卻仍可揮袖自由穿梭在人群而不成為過街老鼠,屢試不爽,堪稱奇人--法曼本人為此則是欲哭無淚,每每發現他勾結事實據證確鑿,都氣得發指眥裂,想親手勒死他,卻因無法對他處以實質刑罰,最後皆以躲在辦公室裡惝恍迷离,一臉懷疑人生,嚴重則直接人間蒸發近一個月,之形式落幕,徹底讓他身為校長的形象顏面掃地,唯一可以稱上是其天敵的微妙傢伙。3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gcXHmVvNp
其五,是光・弗蘭特,如果說艾琳娜是以美聞名天下,那光就是以可愛揚名世界,總是無意識發射可愛電波,凡是接收到這股「萌波」之人,無不被他那小動物般楚楚可憐的可愛所馴服、折服在那天使般的容顏之下。他的可愛,能喚起眾「生」的母性光環,沒錯,是眾「生」,不管事大叔阿姨、阿公阿婆、阿貓阿狗、阿鼠阿蛇……只要是生物,都會禁不住向他聚攏,贈予一切能給予的「愛」,尤其是女性更是為之瘋狂,關愛、寵愛一應俱全,恨不得將他圈養在掌心上,無微不至呵護一輩子,所謂「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只要光願意,必能過上這種王子般生活,當然,顏質可愛但本質卻是正常人的光打自心底為這恐怖的影響力深感恐懼,從心理到生理皆徹底排斥,造就了現在他不喜動物及深怕女性的「體質」;
其六,是素有「巫女」之稱的弓道社首席,伊芬,她的弓道本領堪稱左右開弓境界,在全國賽中,至今無人能敵,而她的紀錄更是每年都在刷新,讓人深刻體會到何謂「望塵莫及」,尤其是騎馬奔馳於賽場中,更有當年花木蘭的巾幗英雄之勢;
其七,是慕容淵,古學社社長,自帶一股仙風道骨的仙氣,他總穿著一襲青綠或水藍漢唐時代的飄逸古裝,在一片清幽的竹林間吹簫彈琴,見過其人者都紛紛表示,此人文質彬彬、談吐文雅、學識淵博,與之一時會談,勝過多萬卷書行萬里路,彷彿真是遠離紅塵、與世隔絕、蝸居山野間的修仙人;
而話題人物中,七人有四人是舊識,而且其中一人就坐在我隔壁,另一人在我前面,與其說是風雲人物,不如說是七「傳奇」,好玄乎啊,尤其是最後一個,根本走錯時空了吧?
先不說七星中我認識的傢伙就佔了一半,這根本不是正常學校會有的情景好嘛!身為學生難道不能好好上課嗎?更糟糕的是,他們還說,說不定我會一躍擠入「傳奇」名單中的序章,成為當代第八人,喔不,饒了我吧,我只想當個平凡的正常人。
能被親近確實值得開心,但對於嘈雜不已的教室內外,作為即將引起的暴動中心的我還是感到十分煩躁,再次以尿遁之名逃離現場,雖然走廊上遊盪也沒好到哪裡去,但至少流動的空氣讓我心情放鬆不少,可惜,也只是片刻。
「納命來!西爾凌風!」
該來的總會來的。
已經不知道是經天的第幾次了。
跟蹤我多時,有人終於按耐不住,舉起掃把飛身而來。即便預料之內,手臂還是在閃避時被劃過,頓時火辣辣地疼,而那人則因撲了空跌坐在地,圓睜著眼,看似茫然不解。
「欸欸欸,瘋了不成?校規有說不准私鬥,想害人也別把我拖下水可否?」
實在太在意傳聞中「奇葩」懲罰的內幕,但好奇歸好奇,我並沒有「身體力行」的打算。
「我不會承認的!」
彷彿沒有聽見我的抱怨,男子索性趴倒在地,用拳頭垂著大理石地板,不甘心地大吼。
不知道是安德魯還是艾琳娜的粉絲,喂,你有聽到我剛才的話嗎?
「我是不會承認你這種傢伙竟與阿葛大人有一腿!一直以來『葛X海』才是王道!」
等等!近乎是噎到的嗆咳著,我扶牆,無法自制地用力將已到達喉頭卻嚇得被強行打住於此的話語給咳出來,咳咳!方才我聽見了什麼?
「我也絕不承認!『高領之花』哪可是你這種俗人高攀得起的?」
啪!左後側放掃地工具的小房,門猛地被打開,拖把伴隨未乾的濕氣傾出,我連忙避開,卻仍有脫韁的水滴飛濺而出,在我白底的制服上扎下了根。
竟然有埋伏?沒有心思去維持重心而跌坐在地,我張口結舌,傻傻地看著不明的發展。眼前又是一群人將我包圍,拿著各式打掃工具,或插腰或環胸而立,像極了什麼專業的清掃集團。
「阿葛大人乃是本系、本苑、本校『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高領之花』!」他們咆嘯,有人激動地握拳,宛如正經歷六級大地震,全身震動,「對誰都是冷冷淡淡、毫無興趣,實際卻觀察細緻、體貼入微,總出其不意給予溫暖,然後『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任何雲彩』瀟灑離去,是專屬大家的『高領之花』,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才不管你們是不是舊識,你既不是低頭弄蓮子的少女,更不是酒仙李白,『池中蓮、水中月』豈是你這種庸俗之人能輕易攀折、撈弄的!而他竟為不到一米七的你折腰、對你如此愛護有加!什麼天理!」
關乎天理屁事!我只知道你們這樣胡亂引用《愛蓮說》、《再別康橋》等等還把他們攪在一起做成大雜燴,九泉下的周敦頤、徐志摩等等原作者們是會被氣哭的喔。話說,你口中描述的人是誰?我不認識這種傢伙!
我扯著嘴角,餘光撇向紛帤人海中的那抹殘影,人群也注意到了,不管男女老少,紛紛羞紅了臉朝兩側讓出了路來,實為分「紅」海的精隨。
高領之花?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輕輕招手,作別西邊的雲彩?
嘴角不知該朝上扯還是往下拉,最後只能循孔子的中庸之道,扁成線條崎嶇的嘴,勉強忍住達到嘴邊的笑意,哭笑不得與那張陰霾籠罩的臉對峙。
所謂「情人眼裡出西施」,而這,不經情人眼卻已成西施,那該叫什麼?
順從我的視線,那些愛慕者們面容僵硬地回頭,下一秒,訓練有素地一字排開跪倒了在地上,熟練地儼然已排練數十萬遍。
「大人饒命!」
若海洋廣漠無邊、如蒼穹能承載天下蒼生的包容,那深邃的眼眸,秋波流轉,帶的確不是愛意,而是海底針似的深沉殺意,只見那色澤紅潤、如花朵般柔軟的唇瓣輕啟,彷彿黃鸝鳴翠柳,不歌卻動人的嗓音,羽毛似輕飄飄地流轉,帶出了一個字:
「滾。」
看來,是我錯估了這所學校的「潛能」。
目送著帶著既幸福又敬畏表情的粉絲們連滾帶爬迅速離去,我爬起身來,隨手拂去屁股上的塵埃後,來到長嘆的阿葛側邊,自從回到台灣後,似乎沒有一天未聽見阿葛的嘆息。
彎曲的手肘靠上了他的肩頭,幾乎是將全身的重量附加其上,我歪著頭,手掌撐著下巴,輕輕吐出了我的慰問:
「你也不容易。」
聞言,阿葛更是重嘆:
「怎麼你到哪都能招惹人?」鬆懈的表情露出了底下的疲憊,身為高中生,不過是為履行國民義務教育,怎能扯出這麼多麻煩?想著想著,便又頭痛了起來。他拉過我的手臂,瞅那道發紅的擦痕。
「分明都因你們而起,怪我嘍?」
聳了聳肩,順便抽回手,兩手一攤,這黑鍋我可拒背。
走在返回教室的路上,或許是因為阿葛在旁的影響,原本來的路上還會故意衝撞或絆倒我的小動作此刻都消失得無影無蹤,走廊頓時開闊許多。
「艾琳娜那邊你打算怎麼回覆?」
沒頭沒尾就突然冒出這句,令我一頭霧水。面對我的滿頭問號,阿葛沒好氣地用指節在我額頭上敲了一下後,滑開了手機螢幕,將畫面定格在六人群組最新的一筆紀錄上:欸,既然風回來了,今天放學要不要來個久違的聚會?
「去。」撇了眼,沒帶手機在身上的我讓阿葛代我回應。
「這麼豪爽?」挑著眉宇,雖然仍有疑問,阿葛的手指倒是與我的回應一般爽快,伴隨「噠噠」的鍵盤音效,向群組發送。
「口頭答應也是答應,況且照艾琳娜個性,我還能選擇不去不成?」
從陽台眺望出去,藍天之下,這片相同的土地上承載著各式風格的建築,卻不紊亂,讓這天地之間充滿了活躍的氣息,彷彿象徵時代的融合。
如果問我對現今的聖達有何看法?我會覺得要我回答實在強人所難,真要說就是:風氣詭異、校園大得不可思議、建築造型奇特無比,就連制服也浮誇得只差一件披風和拐杖,就可以申請成為魔法學院,就算隨時有魔法陣出現我也不意外,而且總覺得校長的錢多到無處撒,才會搞出從裡到外都這麼離譜的學校。
聊天室似乎有什麼動靜,海藍的眼底倒映著螢幕的閃爍。
我湊上前,原來不是在看訊息,而是一則新聞快報,斗大的標題寫著:「新北市**銀行驚傳槍響 **銀行遭歹徒佔據」,淺顯易懂。
由於事情發生還只是「現在進行式」,而且警方已包圍了現場,緩慢的進展進度,導致阿葛並沒有在這則新聞上停留許久。
然而真正讓阿葛放下手機的理由,不是因為對新聞沒興趣,而是因為……
「納命來,西爾凌風--!」
喔,我的天哪。
***
滴鈴鈴--!
銀行的客服電話響鈴不斷,然而空蕩蕩的座位上不見人員,通明的辦公室一片狼藉,宛如颱風過境,四處都是散落的文件與倒塌的桌椅,桌上的杯子倒落,液體不只將桌面也將地面渲染出一片氣味濃烈的色澤,吃到一半的早餐跌落在地,就連垃圾桶也滾到遙遠的角落,目光所及之處遍地髒亂,可見人們離開的匆忙。
燈光一明一滅,遠方傳來女人的咽嗚,循聲來到大廳,人群集中在此,所有人都齊身擠在牆邊,有些甚至躲在桌下,想躲避不斷欺壓而上的壓力,甚至是大廳中央不斷傳來的怒罵與子彈的上膛。
面具掩蓋了真實容貌,由七人組成的黑衣團體,人手一把槍,然而現場只有六人,他們時而將槍口指向哭泣的人們,時而對準天花板,豪不吝嗇開槍以示安靜,直到啜泣聲也消失,才滿意地將地板染血的屍體踢向人群,讓人們再度掀起驚恐的尖叫,然後又再度開槍示警,如此反覆,從中尋求耍人的快樂。
叫囂中,好不容易將四散躲避的人群驅趕至大廳中央。
宛如待宰的羔羊,瑟瑟發抖地等待成為大野狼的晚餐。
閒暇之餘說著幾句笑話,歹徒間彼此打鬧嘻笑,毫不畏懼門外的警笛聲。站在窗口的男人掀開窗簾一角,周圍早已被警車包圍,紅色的警示燈將外頭環繞成出一片刺眼的防守線。
車邊的槍口同樣對準著門口,男人再度拉上窗簾,回頭看向從鐵門後走出的第五個人,他右手提著一袋袋大包,左手則拖著襯衫衣領,衣領的主人頭髮凌亂,淌著血痕的臉上滿是挫傷,就連本應挺立的鼻子如今也歪了一邊。一副殘破,看起來被狠狠凌虐了一番。
男人將手中幾個豐滿的提包丟向夥伴,未完全拉上的背包裡頭飄出了幾張白花花的鈔票。
屋外,儘管廣播器不斷傳送著要他們繳械的警語,他們仍毫不理會。
「老大,我們被包圍了耶,怎麼辦?」
雖然嘴裡問著該如何是好,但語氣卻輕鬆得彷彿不將眼前的困境放在眼裡。
被尊為老大的那人冷笑著,將手中的男人丟向了人群,頓時員工們高喊著經理,匆忙地包圍了過去,卻誰也不敢多言。
就在老大準備開口之際,電話鈴聲又響了。
由於這響鈴的時間實在過於巧合,他們看向大門,其中一人掀開簾子一角,看見馬路上那被驅逐而出的空間裡,佇立一名男子,厚重的穿並非不是警察的制服,也非軍服,而是充滿偵探風格的大衣打扮。
卡其色頭髮落下的陰影掩去了部分的面孔,他舉起雙手擺出投降的手勢,緩步靠進,未經歷練似的蒼白皮膚使他原本就平板的身軀看起來更加弱不經風,被舉高的手機在陽光下螢幕時清楚時黯淡不清。
要他們接電話的手勢。
現行犯中的老大穿過櫃台接起了電話。
「唉呀,你們終於肯接電話了,我可是十分擔心呢。」駐足於門口不遠處的男人手持聽筒,嘴巴一開一闔,掛著與電話中完全相反的笑容,「請容我自我介紹,本人是這次的特別行動現場指揮官,厄普頓.艾亞科斯,至於長著一副外國臉孔的我為何會成為這個東南亞國家的警官,那又是另一個說來話長的故事,我想你應該不會有興致。既然如此,讓我們切入正題,我想和你們談談,不知是否可以讓我進去?就我一個人。」
大門開啟了一條小縫,大小高好得足以讓人側身進入。
皮鞋踏過了門檻,厄普頓人仍舉著雙手,背後的門隨即關上並上鎖,同時腰間傳來被硬物頂住的觸感。
沒有顯露驚慌,來人目光掃向四周,人群畏縮,地板還有幾具保全裝扮的屍體,鮮紅的血汩汩從彈孔流出,在地板匯聚出一潭血泊。
這是一樁銀行搶案,並不稀奇,但是發生在這地狹人稠的台灣,在這科技時代堪稱「史無前例」,畢竟這裡不像廣闊的歐美土地,台灣的大小連人家的最小洲也比不上,在這片土地高調犯下銀行搶案,而且又是在這壅擠的都市哩,先不論時常塞著的馬路是否可以讓他們順利脫逃,就算走人煙稀少小路,但是在這片狹小的海島又能逃去哪裡?而且還帶著如此大筆的錢財。
全國通緝之下,不管是飛機還是輪船,就算要偷渡也十分困難,況且……黑道個世界無一不有,他們沒被黑吃黑就十分不錯了,如果是美金或是歐元,或許還會引起興致,不過因地制宜,能搶到的大多是台幣,黑道們大概也提不起勁吧。
他們光是要逃走,肯定需花上不少錢吧,而剩下的錢折合成其他國家的幣值,還能有多少?
總之,只能用愚蠢來形容。
儘管這一切看起似荒唐,就結果來說仍十分嚴重,畢竟出現了傷亡。
外圍的記者更是蜂擁而上,無一不想直接衝進現場挖掘第一手資料,也藉由報導不斷掀起政治波瀾,而長官們也因此一層一層向下施壓,最後苦的都是基層的警察,走這條路真是不容易。
比起只會嘴砲的政客,他更希望他們能拿出實質行動來修訂法律之類,打擊及預防犯罪。啊,不小心分神了。
小弟們的搜身也在他回過神時結束,魁武的老大扛著改造槍枝走了過來,目光滿是藐視,不覺這個自稱是指揮官的傢伙能有多大的威脅。
「我說過我要一台車,你們準備的怎麼樣了?」
「當然還在籌備,要運來一台你們指定的車種可沒這麼容易啊。」你以為只要有公權力,就能徵招任何一台車嗎?而且還是名車?想著,厄普頓都想直接翻白眼。但很顯然這個回答令對方十分不愉快:
「哼,還想拖延時間?好,再拖下去,每過一小時我就殺一個人,看你們還想拖多久!」
剛說完,他便隨手開了一槍,頓時尖叫四起,一名試圖逃出羊圈的女人跪著倒出桌椅之後,剩餘的生命彼此間挨得更緊密。
無線耳機裡傳來騷動,厄普頓的指尖點在耳機上,打出了暗號要外頭的人閉嘴,耳根子才終於安靜了幾些。
「別衝動,我就是為此進來和你們談判的。」不禁為眼前衝動的結果而感嘆,這世道真是無奇不有。「畢竟籌碼要是殺完了,你們應該也會很困擾。」
「本人作為此次行動的特別指揮官,你知道這頭銜代表什麼嗎?代表站在這職位上的我很『重要』,也就是比起這些平民百姓,我更有被拿來威脅的價值,所以說,不如放走他們,我乖乖讓你們做人質,如何?」
然而他的話卻引來歹徒們哄堂大笑。囂張的笑聲籠罩,刺痛著耳膜,厄普頓忍不住皺起眉頭,但也僅此而已。
「如今站在這裡的你確定還有本錢和我們談判?未免太過好笑?你以為我們拒絕後還逃得了嗎?」背後站在門邊的兩名小揣著槍全身抖動著,連腰桿都險些挺不直。
「啊,若真要說,的確如此呢。」搔了搔臉頰,露出了困擾,同時他也聽見無線電另一邊眾人摔倒的聲響。
「你這小子,是笨蛋嗎?」這已經不是光笑笑就可以了事了,歹徒更加誇張,好幾個人幾乎都笑得肚子疼而在地上打滾,而身為老大的壯漢不可置信,這種笨蛋竟然會是指揮官?這個國家真的沒救了。
「是不是笨蛋我倒覺得結論下得太早。話說,我剛到現場不過只一個小時,並不清楚事情經過,聽說在這之前你們提起一件讓我備感興趣的事。」
這下不只歹徒,連人質也傻眼,這傢伙在說什麼?剛到?沒有很清楚現場狀況?這已經不是可以用笨蛋來形容,這小子是白癡吧?
厄普頓掃視眾歹徒,毫不介意眾人詭異的目光,拿出口袋的香菸便往嘴裡叼起一根,他拉起胸前的長鏈,一個開關按下,燃起火苗,再度讓眾人震驚。
「你們說過,『就算是軍隊的鎮壓我們也不怕,我們擁有你們意想不到的強力武器!能穿越槍林彈雨,毫髮無傷!』是這樣說的吧?」食指與中指間叼著菸,他長吐了一圈白煙,再度打量起眾人手中的武器,「雖然在不能私藏武器的國家持槍,相較常人確實強大,但我可不認為這就是能稱得上強大的武器。」
「你就只為了確認這種事?」從捧腹大笑中回過神,這男人真是詭異得令人作嘔,全身散發出一股令人討厭的氣息。
關掉與對外聯絡的無線電,厄普頓聳肩,表現得模稜兩可,自顧地抱怨了起來:「本來我也不想插手『表界』的事情,但還聽說你們的軍火交易內容似乎包含某種『好玩意兒』,所以我就只能乖乖承接這檔破事了,每次出任務都會被迫『順便』承包這種麻煩的雜事,真不知是不是哪輩子沒燒好香,還是因為跟麻煩的帶原者相處久,被傳染了而不自知?說不定去翻農民曆能發現其實今年是我的災難年也說不定,我還是去點個光明燈保佑一下我未來的日子好了。」
表界?好玩的東西?麻煩的帶原者?雖然有很多名詞聽得不剩明白,只因「軍火交易」四字便足以令老大提高警覺,這下,連小弟也收起輕忽的態度。
「你是怎麼知道的?」輕視的語氣冷冽了起來,說不出的詭異感越來越強烈,為什麼這傢伙會知道?照理來說「那個東西」不至於普遍到眾所皆知,應該說,目前只聽說僅能透過特殊通路才能搞到,他們也是通過多重管道輾轉才得到「試用品」,從旁人來看,那不過是不重要的小東西罷了,而這人卻表現得……
「都親身體驗了各種災難,我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沒有人再問你那種事!」快被眼前這個腦袋看起來不是很靈光的蠢蛋給氣得鬱結,老大嘶吼了一聲,厄普頓才從回憶中回過神。
「什麼嘛,原來是再問那個啊。」吸了一口煙,「你說呢?」他朝站在側邊的小弟呼了一口氣。
瞬間被煙嗆住的男人向後乾咳,想提槍的他立刻被自家老大阻止。
原本還想說什麼的壯漢,唇瓣微張,悅耳的聲樂卻打斷了問話的時機。
青筋在額角跳動,雖然臉部被面具遮掩,仍可感受到他面露的猙獰。
「是哪個渾蛋沒將手機關掉?!不是叫你們關機了嘛!」
眼神兇狠的掃向地板人質,但鈴聲依舊持續,人群也因這個聲音全身抖得宛如地震當下,然而,老大很快就發現聲音來源似乎並非來自於人質,於是他將目光瞪向了自家小弟,小弟們也是一陣驚慌,在口袋間摸索,接著面面相覷,發現誰也不是。
「啊,抱歉,是我的,你們應該不介意我接個電話吧?」
這才慢條斯理舉起自己不斷震動的手機,厄普頓也不等歹徒的意見,直接按下了通話鍵。
「喂?這種緊要關頭找我有何事?我可是冒著生命危險在出公差……什麼?轉出死神殿?改交由雅典娜重新發落?這種事跟我說幹嘛?應該是直接通知雷特……什麼?失蹤?他不是接下『王』分派的任務去了趟華盛頓……啥?平民窟?他去哪我怎麼會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我也不屑成為那種噁心巴爛的東西……布維島?你當我會分身嗎?荷米斯……到底是人力有多不足,還真要我當分身!哈?……幹,我是冥府的人,冥府!不要把我當打雜使喚!」
憤憤不平的關掉通話,厄普頓摔出手機,憤怒地朝它踹上兩腳,結果不只外殼,連螢幕都絲毫沒有破損情況,那雙紅褐的眼睛瞪著已陷入漆黑的螢幕數十秒,最後仍選擇將它撿起,畢竟是生家必備品,他後半輩子的積蓄還得靠它累積。
眾人則愣愣地觀看他的發難與妥協,罪犯們這才猛地回過神,他們竟然就這樣乖乖地等對方把電話說完?果然笨蛋是會傳染的!
「唉,我說你們,剛才也聽見了吧?」他搖晃手機,表情既無奈又委屈,「臨時被迫接了新任務,還是速戰速決好,你們快投降吧,畢竟自首是可以減刑的。」
然而就在他邊往身上擦拭上頭鞋印邊站起來之際,一把槍揮舞了過來--
「說什麼屁話?你這個國家的蠢狗!」
菸蒂霎時飛了出去,被包圍的人踩熄。因被無視就已覺不爽,如今又叫他們投降?簡直是齒辱!就算老大沒有表示,作為小弟怎可讓老大蒙羞!
「再耍大牌啊!不是很厲害?不是很屌?在裝模作樣啊!在裝啊!」
比起用槍一彈搞定,拳腳下的「肉扎感」更足以令人洩憤。
以兩聲槍響做為人生結尾,已經是賜予他最痛快的裁決。
就在眾人為終結了一個笨蛋的人生而歡樂起舞時,有人發現了不對勁處:
「等等,為何這傢伙沒有流血?!」
似乎未附和對方的話語,原本靜止不動躺在地上的厄普頓開始扭動四肢。
「哎呀哎呀,所以我才討厭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總能遇到無法溝通的蠢蛋。」
虛掩著挨打的面部,額角上血流汩汩滑下,他撐起半身,登時兩塊如同硬幣扁平的金屬從他身上落下,在地面發出清脆的叮鈴響,那原本是兩發子彈。
還未來得及看清他撒手後的表情,視野已先模糊。
迅雷不及掩耳,他的身影僅剩一道殘影,同時離他最近的小弟飛了出去,撞破了櫃台玻璃,栽進了辦公室。
反射綠色光澤的玻璃四射,銳利的稜角倒映著他似笑非笑的嘴角,短暫捕捉住那氣勢凜人的「戰舞」。
踹飛想舉槍對準他的罪犯,完美的旋身,他接住自空中墜落的衝鋒槍,緊接著雙腳一鄧,再一個飛身,伴隨槍響,當翻滾一圈後站立起的他,身邊已有兩人倒臥。
身軀擋在人質面前,母親緊擁的孩子顫抖,映入男童眼裡的,卻是電影中總是擋在人群前的英雄背影。
碎片的脫落,如邪惡的墜地,那又是同樣被壓縮成圓餅的子彈。
隔著手套的大手輕拍男童柔順的頭髮,不管是嘴角還是眼角的稜角在此時都變得溫和許多,然而當面對眼前的歹徒,便回歸至目中無人的冷傲。
「不過如此。確定還不掀開『底牌』讓我瞧瞧?」
相比目瞪口呆不及反應的小弟,作為老大的壯漢顯得鎮靜許多,他起手制止欲開槍的其他人,他扯掉面具,露出了底下那張扭曲而猙獰的面孔。
「就如你所願讓你見識我們的『能力』!」
從口袋翻出一個極小的透明容器,充斥少女氣息的可愛造型玻璃罐中,一顆配色夢幻的「糖果」靜靜滾動,帶著半透明的剔透,隨光芒照射的角度不同,裡頭閃爍星屑的斑斕,誘惑著目光的墜入,宛如惡魔的蠱惑。
在這片凝固的絢爛中,凍結著一個符號。
「果然嘛。」
沒有因為如願以償而展露喜色,也沒有因為對方竟拿出一顆糖果而懷疑,更未受到色澤的蠱惑,與之相反的凝重在眉心聚集。
「雖然多說無益,不過我還是盡義務奉勸你們最好別將那東西吃下肚。」
滾入宛如黑洞的嘴,隨著臉頰鼓起的橢圓形狀的滾動,轉眼便消溶嚥入。
啪的一聲,彷彿有什麼東西斷裂,歹徒們的身形開始膨脹,首先是手臂,沿著肌肉輪廓向外瞬間增長,然後是胸、腹肌,最後是腳。同時鐵甲似的光澤蔓延,轉眼全身上下便包覆在一片鱗甲之中。
粗大的青筋在跳動,暴漲的肌肉將他們身型擴大兩倍,他們捨棄毫無作用的槍枝,揮舞著粗壯的雙臂。
被他們輕輕撞上的周遭物品剎那粉碎,可想而知那力量的可怕。
起初原本被踹飛的小弟也一身筋肉爬出了桌椅斷裂的殘骸,拳頭彼此間撞出札實的聲響。
嘗試朝最近的人踹出腳,堅硬的觸感不像踢中血肉,那確實是金屬的剛硬。
再被抓住之前,厄普頓迅速跳開,噘嘴發出一聲長哨:
「喔--你們真幸運。既然讓我看了這麼有意思的變身,我也得回應相層度的『魔術』以示禮貌。」
厄普頓毫不客氣拋出一隻造型奇特的筆,彎腰在人質旁邊揮出第一筆。
老大沒有阻止他的恣意妄為,似乎想看他還有什麼本事,因此小弟也沒有進一步追擊。
身為人質的人們絕望中仍帶著意思迷茫,他們盲目地看著他在周圍勾勒出每一道筆劃,無法理解眼前的發展。
當線條相互交錯之時,也是圖案完成之際。
那是一道巨大的五芒星符號。
「沒事的,你們的未來,路還未到盡頭,一個也不會少。」
目光望向天花板,彷彿是不經意的一句話,語氣卻堅決且肯定,即使那是一句無法擔保的話。
然而不知為何,對如今的他們來說這成了希望的指引,原本陷入絕望的目光恢復了部分色彩。
相對大人的空洞,面對孩子們因緊張而不安分的臉龐,厄普頓再次伸手揉了揉他們的小腦袋,指尖在自身胸前輕點,劃出十字架。
「在此賜予蓋亞女神的守護,阿門。」
頓時光芒四起,沿著線條散發出強烈的光芒,頓時室內被白光覆蓋,當光芒褪去之時,已不見眾人質的身影。
『你、你做了什麼?!』
『這是怎麼一回事?!』
『怎麼可能?!』
眼睜睜地看著手頭的籌碼自眼皮底下消失,老大起手制止住小弟們的慌亂,目光一瞬也不瞬瞪著眼前的傢伙,他終於知道為何一直從他身上感受到一股詭異的違和感,那是熟悉中卻又搓合著陌生且異樣的感覺。
他,也是「一樣」的。
「你也是?」
聞言,厄普頓噗哧一聲,勾起嘲諷的笑,「誰跟你們一樣了?」不禁扶額仰天大笑,比剛才歹徒嘲笑他時更將狂妄。
顯然這笑聲激怒了歹徒,眾人二話不說撲向了唯一的目標,偌大的拳頭打在那相對如紙片單薄的身軀上,他宛如平底鍋上拋轉著的培根,上下左右被連番毆打,「藥物」強化的不只是力量,也包含速度、爆發力。
最後被丟向空中,另一道黑影比他更先達到頂點,陀螺似旋轉著,將他踹向了地面,竟將地面撞出了一片蜘蛛網似的巨大裂痕!那已經是非人類所能做到的身段。
「哇,你們真像一群可愛的蚱蜢。」
眾眼珠定定地看著凹陷的地板中央,那男人卻與眾人期望相反,毫髮無傷,他身上閃爍著同樣的金屬光澤,緩緩從瓦礫中站起。
稜角清晰的骨節,粗糙的皮膚下青筋糾結,偌大的手掌緩緩滑下,露出半隻眼睛,紅褐色眼珠因陰影的效果下呈現宛如血液乾涸的紅。
「和你們這群迷途羔羊不同,我呢,才不需要經由那種東西。」
黑色的龍捲席捲,他伸出空著的手,頓時大地震動,不,是共振響鳴,桌椅開始扭曲,就連牆壁的鋼筋也因為共鳴竄出。
不安地看向撼動地房子,即便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罪犯們也有預感,必須在「確切發了什麼事」之前阻止他!
眾人默契地鑽入漆黑的狂風之中,黑色的風纏繞變形的物體,逐漸凝結成一根長竿,看見對方迫不及待的蜂擁而上,厄普頓點燃了另一根香菸,當他呼出一團白煙,軟綿綿的煙霧在升空的同時支離破碎--
唰!
包圍他飛躍而來的巨大身影,粗壯的臂膀出現了平整的斷面,濃稠的鮮血在牆壁上飛濺出數條怵目驚心的痕跡,光點在他的眼底流轉,他輕巧的旋身,閃過一記夾帶風勁的拳頭,他提起腳,不偏不倚將對方擊落,在一個旋轉,又是某部位肢體的飛落,一面巨大的刃面出現在長桿的彼端。
那是一把巨大的漆黑戰鐮。
強風的壓迫令雙腿跪地,剩餘還能行走的歹徒在哀號中節節倒退;偷襲未成才剛被踹飛的首領的壯漢直接嚇得跌坐在地,黃流從鼠蹊部間緩緩洩出,帶著一股羊騷味。
這……這是什麼?
「我可沒聽說這『藥物』可以引發這種能力!」股慄著,他本能地朝通往外界唯一的出口爬行。
砰!
刀尖嵌入他鼻前的地板,他惶恐地凍結著,放大的瞳孔一時間看不清周遭變化。
「我說過了,我和你們這種靠這暫時提高肉體防護的東西不一樣,更何況你們拿到的只是『低階品』。」黑色的凜風呼嘯,開闢出一條鮮紅之路,他跨過哀鴻遍野與殘肢,那脫離軀幹的部位萎縮成一團重原樣的肉泥。
「從實招來,你是從何得到那玩意兒的?他的製造者又是誰?」
似乎被他眼裡的冰冷震懾,完全忘記自己龐大軀體的優勢,他儼然是被貓抓住的老鼠,只能瑟瑟發抖。
「我、我……我也不知道對方的身分,更不知道是誰製造的!」汗水淋漓,視野不爭氣地糊成一團糨糊。
「不知道?」他輕笑,不因對方眼淚的低落而有所憐憫。「這可不是隨便就能得到的東西,你以為一句『不知道』就能塘塞嗎?」
只覺腳步聲逐漸逼近,壯漢翻身朝向他,模糊的視線中只見一團鬼魅似的黑影。
「真的不知道!真的!就只是之前在酒店裡不小心說出一句想要幹大事而已,之後就有人聯絡我說可以資助我!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何會有我的電話,他們還說只要我成功,便會無條件將我們送出海外!我和他們見面每次都是不一樣的人,應該說我也沒真正看過他們臉,他們都是隨機請人和我聯絡的!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誰!真的!他們說東西可以激發人類潛能,讓人短暫擁有超能力,但是因為很貴,我們只願意給我最基本的強化肉體的試驗品!我試驗過了,真的就算被車撞到也沒事!就連子彈也不怕,彷彿穿了盔甲!我就只知道這些,真的!」
「是嘛。」一臉對答案毫不感興趣,畢竟是早知道的情報,厄普頓淡然的臉孔看不清此刻的情緒。
「拜託你饒了我!我什麼都可以配合!」
「饒?哼。」彷彿這句話是什麼笑話。餘光掃向地面幾副以呈部分僵直的肢體,「在他們求饒時,你又可顯過要饒了他們?」
「既然如此,想必你也應該做好了『覺悟』。」
壯漢愣了一下,一時無法明白。
染著鮮血的皮鞋踏在壯漢的腳跟前,厄普頓彎腰朝他的方向吐了一口白煙,不厭其煩說明:「既然跨過了那條表裡的界線,『成為殺人者的同時,就該抱持被殺的覺悟』,是吧?」像是對待無知的孩子,指尖戳了幾下對方的眉心。
然而再如何友好的舉動,如今顯得赤紅的雙眸宛如漆黑中的血月,像是招來死亡的預言。
「吾以『斬鐮』死神之名,為戴罪的迷途羔羊,指引通往冥府之路!」
血浣天地,漆黑的卡片墜入血泊,那是通往明甫的邀請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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