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斯終於向那名轉學生下戰帖,我們又有大瓜可吃了!你看,還有錄影存證,咱們專業要火了!』
『就這矮子?哇塞,人家是鶴立雞群,他根本就顛倒版。』
『欸欸,他、他竟然被、被舉起來了!怎麼可能?根本就是動漫情節吧!說,其實是在演戲吧,還是P的?』
『才沒有!是真的!雖然照片和影片是弗……喔!差點說出情報商身分……總之,當時我也在現場,那畫面簡直就是「身高差萌」!』
『……先不說你和弗蘭特那個與我們新聞社搶生意的對手買情報,倘若副社長知道,你可是會死無葬身之地……然後你似乎對「身高差萌」有著什麼誤會和妄想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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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亂 決鬥
決鬥場使用原則:
- 禁止私下鬥毆,若有恩怨須以打架解決,可向教務處申請決鬥場場地使用,由專人公開、公平、公正裁定。
- 分雙人或團體賽,可自由申請。
- 決鬥內容須抽籤決定,內容隨機。
- 決鬥場設有多種保護措施,觀眾無須擔心受到波及,若有受傷,醫療費一律由校方負責。
- 決鬥者須配戴指定安全配備。未穿戴者視為棄權。
- 決鬥場保證人身安全,也保證決鬥者性命安全,但不保證決鬥者本身受傷與否,醫護組隨時現場待命。
- 若發現私下打架、動用私刑,將以抽籤方式受到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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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夏季是一年之中最令人只想待在冷氣房裡閒發呆的懶散季節。
毫無變化的單調蟬鳴如mp3播放器,一再重複相同的曲調,聽得人心浮氣躁,直想掄起刀子往聲音來源處插下去,火辣辣的陽光更是不客氣直撲地面,沸騰著每寸暴露的一切,例如此刻我正所踩的滾燙石地板,就是一個唾手可得的例子。
決鬥場──我認為叫「競技場」更為貼切──是一座酷似縮小版的古羅馬競技場,據說可容納全校師生。
撐著剛才差點被砍出腦漿的腦袋瓜,我掛在建築物底層的準備室窗口上,仰觀人山人海的觀眾席,密密麻麻如蟻群,就算沒有密集恐懼症都會被這副景象給逼出來。
我實在無法理解,為何幾分鐘光景全校便都知道了?是人類愛湊熱鬧的天性使然,還是吃飽太閒?而且打架打得這麼明目張膽沒問題嗎?這不是應該值得教官訓斥了事情嗎?為何我看到穿著卡其色制服的教官也攙和在人群中?甚至還有人扛著攝影設備和麥克風穿梭。如果我沒猜錯,他們便是隸屬新聞社的社員。據海解說:新聞社其實是編輯社的分社,主要負責「聖達日報」等校刊的編輯,八卦程度堪比某數字周刊。
耳機傳出陣陣嘈雜的音樂,倚著牆面的阿葛,雙眼閉闔,深鎖的眉頭看得出他休息得並不安穩。似乎查覺到我的目光,濃密的金色羽睫輕輕刷開,如輕啟的貝殼,展示裡頭珍藏的海藍寶石,我神經緊繃,立刻別開目光。
盤腿坐在出口的海則喀噠喀噠啃著糖,眼裡蓄滿笑意,一派悠閒的模樣,他隨意地哼著童謠,伸手朝天際射出一架又一架紙飛機,輕盈的機翼朝蔚藍的天邊展翅高飛。
決鬥場制度在我國中時代便已存在,只是當年規模沒這麼大,場地已十分簡陋,幾乎沒怎麼會使用,畢竟公開決鬥是會連理由都會一起昭告天下,況且場地是在校外,允許街訪鄰居一同見證,大部分的人自然寧可選擇私了,雖然違反官定,但只要不被發現就好,不是嗎。
說起來,距離我個人上次申請決鬥場使用,記得是在國中一年級的時候,對象是阿葛,不過這都是以前的事了,已記不清當初是為了什麼。
「風--!」
回憶中斷,這是份飽含糖分的叫喚,美中不足的是其中夾雜太多帶刺的怒意,破壞了應有甜意。
方旋過半個身子準備打招呼,對方看似嬌弱的玉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向我額頭發出一記鐵砂掌!若非我早有準備,才得以立即做出閃避,感受到擦過額角的風勁,一滴汗水滑過了臉頰。
每個人赤手空拳都還能這麼暴力,感覺都可以去組一團拳擊隊了。
「『西爾凌風』,你還敢躲?」那張女神般完美的笑靨透出陰森寒氣,「知不知道對方何許人也?竟能幹出這等蠢事!」
改捏住我臂膀的手指開始旋轉,讓我尖叫連連,即便如此,誠實如我,我依舊以「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做為回應。
「你!」艾琳娜頓時氣結,後半段想說的話硬生生哽住喉嚨,她漲紅著臉,光擔憂地靠向前,貼心地輕輕拍打她的背脊安撫。
艾琳娜劈手奪走光遞來的水壺,大口大口吞下,清冷的水潤過喉嚨,暫且澆熄了原本的怒火中燒。
光的視線在我們五人之間來回遊走,沒錯,是五人,包括角落始終默不作聲的亞倫,亞倫不知從何渠道得知消息,在我到達決鬥場時便已在現場等候。
見無人有所動作,光怯怯地朝我貼過來,手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塊平板,他從複雜的途徑中點開了某個我沒看清叫是什麼名冊的檔案,首圖標題赫然就是安德魯‧貝斯,後續每一頁皆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充分地利用了每一寸空白處,堪稱「體無完膚」,仔細一看,竟詳細記載了不少個人訊息,上到祖宗十八代,下到成長黑歷史,就連電腦D槽以有著什麼不便公開的存檔都有紀錄,令我瞠目結舌,正考慮是否該報警處理之際,海倏地轉過頭對我咧嘴而笑,笑得瘆人。
「一字十元,右下有字數統計,限一個工作日內匯款入指定戶頭喔!」
我立刻摁熄螢幕,回想短期記憶中殘存的隻字片語,嗯,結果幾乎一片空白。
「好啦,鐵公雞,看在是首次消費的份上,大老闆我勉免強強發發善心免費開放十分鐘允許你隨意瀏覽內容,怎樣,是不是要愛上我了?」
「等下輩子再說吧,守財奴。」
既然海應允,光快速輸入密碼再次打開畫面,我喃喃唸出上面的部分內容:
「安德魯‧貝斯,『世界貴族排行榜』No.5的貝斯家族之貴公子,父親是下一代當家的強力候選人名單之一。經新聞社統計結果顯示,目前是『女性理想情人排行榜』No.4、『心目中男神排行榜』No.6、『萬人迷排行榜』No.3、『男性顏質排行』No.7……蛤?。」
我皺眉,索性將注意力集中在這些亂七八糟的排名中唯一較有價值的詞條上。
「世界貴族排行榜」,撇除皇家,依照家族權利、財力、生產力以及家族成員身分地位,綜合排定,每年收入報表出來都會進行重整,其實名次的高低並不會因此有額外特權,算是一種榮譽證明,是有錢人間「枯燥樸實而無華」的遊戲,當然,也有些人為了登上排名,無所不用其極,導致各大貴族間關係惡劣。
嘖,梁子結大了。
「因此這場決鬥才會備受矚目,畢竟綜合排名很高,是西苑的男神,也是學霸,是校園風雲人物之一,成績長居全校排名第三。」光小聲補充,最後感嘆:「唯一的缺點就是個戀愛腦,歷經了十次愛情騙子,在失戀低谷期恰巧目睹艾琳娜姐姐赴熱舞社之邀參與校慶公演時的舞姿,一見鍾情,從此被救贖,視艾琳娜姐姐為信仰,而凌風你便是半路殺出的程咬金,信仰的褻瀆者。」
「哇……哇!真是謝謝喔。」雖然後半句我一個字也聽不懂。
「我才要謝謝你吼。」艾琳娜捋了捋頭鬢髮,臉頰依舊氣鼓鼓,「所以你到底為何要許諾那種賭約?」她眉頭一蹙,抓住我的手頓了頓,隨即拉開我的袖口,面色嫌棄:「手上的繃帶是怎麼回事?未免太醜。」
「欸,不應該先關心我的傷勢嗎?」
「喔——」艾琳娜瞅著,配合卻漫不經心:「所以嚴重嗎?」
「倒沒有,擦傷而已。」
「也是,看你的行動絲毫不受影響便可知道,還需要什麼關心?浪費。」她沒好氣地放開了我
今天我難不成是捅了炸彈庫?在場每個人似乎都對我頗為不耐,一個比一個沒良心。
「所以剛才提到的『賭』是什麼意思?」
艾琳娜沉默,頓時一臉恍然而嘆息一聲,正要解說,便聽到海大喊:「關於這點,且聽在下細說——喏!」
一台紙飛機朝我飛來,剛好落在我的腳旁,懷著一股不好的預感拾起,攤開一探究竟,開頭斗大的「號外」兩字熟悉得令人想欲將其碎屍萬段。
「號外!『傳說中的轉學生』再次登上熱搜話題,公然挑釁貴族階級!女神的褻瀆者降世,『純情貴公子』為維護信仰參戰!
據線人證實,『傳說中的轉學生』口頭承認自己利用與『晨曦女神』相識之便,故意貼近女神,褻瀆了眾人信仰,正式成為全民公敵!而如今自大的他又想進一步挑釁貴族階級,以汙言穢語污辱貴階層,甚至提出挑戰,想推翻西苑制度,打著人人平等名義,行小人之舉,如此狂妄自大,西苑王子a.k.a.純情貴公子,為捍衛女神名譽,以及貴族尊嚴,對他發起單挑邀請,以表清白!
今日十二點整準時於決鬥場分高下,此決鬥將由負責人小李為大家主持,根據決鬥場使用條約,決鬥內容將由抽籤決定,而此次抽籤結果為『武器大亂鬥』!將隨機分配武器對峙,直至其中一方倒下吧!勝利者將獲得女神祝福之吻,以及與女神共遊許可一日卷——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就是男友一日卷——此卷經由女神後援會認證,是難得可與女神親近且不會遭到信徒追殺的機會!」
全文是以中文書寫,每一字我都認識,連在一起時我卻沒有一句看得懂,重點是……前半段是誰的妄想文?我根本沒做過好嗎!
「請節哀。」海拍了拍我的肩膀,而我只感受到其中的幸災樂禍。
去踏馬的號外,去踏喵的什麼大亂鬥!
艾琳娜插腰,氣勢凌人:「你可知道問題的嚴重性了吧。」
「等等,先說好,我沒有答應過任何賭局喔。」我舉高三指發誓,同時不禁納悶還是集體出現幻聽不成,我都想介紹心智科醫師給他們認識了。
「是誰說的從來都不重要!」見我還未發覺事態的嚴重,艾琳娜的食指用力直戳我胸口:「你以為新聞社號稱『校園狗仔隊』是叫假的嗎?誰管消息真假,標題越是聳動越能吸引人,俗話說的好,所謂『三人成虎』,即便你拒絕承認,也不會有人相信,也不是我或誰出面澄清就能解決,況且對方還是世界貴族No.5的富二代,你覺得惹得起嗎?」
我啞然,大家都是來學習的,為何要搞諜對諜?
「那該怎麼辦?總不能棄權吧?」
艾琳娜一臉「你是在說廢話嗎」的神情:「現在我倆利益可是綁在同一艘船上,當然不行!」
我有些頭痛地按住額頭,不得承認,答應單挑時確實太過衝動,目前情況不管輸贏都算得罪了貴族世家,照那些奇怪排名來看,看得出安德魯其實十分受歡迎,也算間接得罪了不少其粉絲,還有艾琳娜身後龐大的「信徒」……我覺得對我而言,似乎沒有利只有弊,就算勝利也只能贏回臉面,沒有任何其他附加價值。
看來僅剩獲勝這條路了。
「這次的主題是『武器』。」海若有所思,「你有何看法?」
「管他是什麼,眾目睽睽之下還能真見血不成?我對自己的拳頭還是挺有信心的。」
我揮著拳頭熱身,然而艾琳娜看我的表情卻逐漸僵硬,本對我還算有信心的微笑逐漸往反方向彎曲;光瑟瑟發顫,小聲解釋:「凌風,貝斯同學是劍道社第三把交椅,參加過各種大小比賽,且都有榮獲名次……我想……拳頭若要比劍快應該還是有點困難……」光極力說得委婉,後面的話的聲量卻越來越小,最後只剩下蠕動的脣,不忍再說下去。
我扯著嘴角,霎時看懂了海狹長眼彎中的意味深長。阿葛儼然在做切割,站在遠方依然沒有靠近,感受到我的目光,他只是冷眼回應;倒是向來沉默是金的亞倫在此時突然開口:「凌風,可須,我、理?」。
亞倫的主動介入自然不是什麼好事,雖然零碎,但我還是聽得懂,他是在問我:需要我幫忙「處理」嗎?
「不不不,暫時先不用!」亞倫的「怪力」異常得出名,有他上場確實可以迎刃而解,可我不想鬧出人命。
就在我苦思冥想解決之道時,百般無聊的海將目光轉向臉色鐵青的阿葛,不知死活地朝他挨近:
「阿葛,你眉心都皺得可以夾死蚊子了耶!」海戳了戳他緊鎖的眉頭,不過一個分神,手臂霎時被阿葛縛擄,緊接著一陣天旋地轉,便漂浮在半空中飛了出去。
「嘿,你今天用同一招摔了我兩次了耶。」海黏在牆壁上無法自「拔」,彷彿那被撞出來的洞,天生就是為他量身打造。
「能被同一招摔兩次是你笨。」空氣中充斥來自西伯利亞的寒氣,阿葛冷眼掃過了我和海。我被瞪得直發抖、冷汗直流。
海藍色眼底無聲地翻起滔天巨浪,我冷埈不住苦著臉,早知如此,我會選擇在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直接蓋安德魯布袋。
艾琳娜與光兩人的視線從卡在洞中的海的身上移開,朝我投予同情。
在光的協助下,海才得以從牆面上那與他等形狀大小的凹痕裡拔出,他因雷霆般的鼓掌與歡呼聲望向場外,目光中的粼粼光點斑斕地閃爍。
「哎呀,看來要開始了。」
『各位先生、女士,久等了!我是本屆決鬥場的住持人──小李!』
清澈洪亮如孩童的活躍嗓音自廣播器傳出,主持臺上出現一身滑稽扮相有如小丑的青年,他拖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緊握麥克風的雙手彷彿身陷六級地震誇張地抖個不停:『距離上次三角戀戰役後從此未再啟用的決鬥場,睽違多年,終於重現江湖!作為主持人的我滿腔充溢著感動,看來大家都有乖乖地遵守校規呢!』
『想必有些新生還不清楚所有規範內容,小李我再次為大家介紹:根據校規32條,禁止一切私鬥與私刑,若想一較高下甚至教訓對方,雙方同意下申請,堂堂正正步上決鬥場,全校見證!一切私人鬥毆皆會遭到『特殊處分』,當然,所謂『特殊處分』照『抽籤』結果有所不同,上次的公開處分是豪飲特製黑暗飲料,由『大弗蘭特』與『晨曦女神』共同合作開發,想必眾人仍記憶猶新,當時凡私下打架的眾人,三人口吐白沫、四人嚇尿、六人出現幻覺後突如其來大爆料,揭發了許多捕可告人的內幕,掀起另一場腥風血雨,所以各位同學,請務必不要違反校規喔!』
『廢話不多說,首先為各位介紹左邊這位出身於貴族排行榜No.5的貝斯家族──安德魯‧貝斯!不僅品學兼優的資優生,高中時期還是劍道社第三把交椅,同樣喜歡生存遊戲的他,更在去年全國賽中其隊伍榮獲季軍!而他的英俊美貌,更讓他被各大經紀公司搶破了頭!是我們的聖達之光啊!因此,讓我們再度歡迎──安德魯‧貝斯!』
尾音甫落,樂聲響起,樓上立刻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在眾人殷殷期盼下,安德魯走出,兩側及尾隨在後的龐大樂儀隊,更是令人大開眼界,目測起碼有四十幾個人,活像帝皇出巡。
此起彼落的喊叫再度響起,其中似乎還夾雜告白,見證了他的受歡迎程度,我再思索事後慘遭公幹的可能。
「好大的陣仗……真不愧是西苑頭牌。」站在門口的光對眼前浩大正丈由衷讚嘆,不過被他說得彷彿是出自牛郎店。
真是「佛要金裝,人要衣裝」,如今褪去制服換上歐風的緊身無裝束的安德魯,與稍早那副戀愛腦模樣簡直判若雲泥。
海沉下臉,停睇這氣勢磅礡的排場,朝我出聲安慰:「凌,別灰心,我絕不會因此移情別戀、棄之不顧!」
他信誓旦旦,我倒還真希望他快點棄我而去糾纏那小子。
『接下來為大家介紹的是我右手邊這位,背景不明、身分不明,一切個人資料不明,宛如迷霧本身、今早正式入學、瘋傳已久的所謂『傳說中的轉學生』──西爾凌風!』
場外主持人透過麥克風的催促下,莫名不甘的海逕自領頭敦促我走向廣場與他們碰頭。
「放心吧,親愛的凌,我永遠愛你!」
我這兒除了海瘋狗似的鬼吼鬼叫可免強視為歡呼外,並沒有其他喝采,安靜得出奇尷尬,更對比了我方的落魄。見海又蹦又跳環繞我轉圈,真想奉上一拳讓他永遠閉嘴,雖然這股氣最後也只是鯁在喉頭就作罷。
陰影落在身上將我完全覆蓋,抬頭看著那張好看卻可惜讓我感到有點討厭的臉,安德魯似乎十分嫌棄海的存在,厭惡的表情表露無遺,像是看見橫溝裡的老鼠,讓我不禁猜測海與安德魯是否也有瓜葛。
比安德魯高出一顆頭多的海面對來者不善,依舊毫不在意地黏在我身上,橫過我雙肩的手完全沒有鬆開的打算,幾乎將整個人的體重壓在我身上,讓我十分躊躇到底要不要在此時踹他一腳以示警告。
無視海在我身上的磨蹭,安德魯的視線回到我的臉上,眼底滿是譏諷:「膽子倒是挺肥的,沒想到你竟敢赴約,還以為你會在打探到我的名號後落荒而逃,我可不戰而勝。」他語氣夾帶戲謔意味,毫不遮掩對我的輕視。
我打聽到的似乎只有「戀愛腦」和為此成就的「純情貴公子」名號呢,有什麼好怕?
不等我反駁,海猛地抬起手,毫不客氣地指向對方鼻頭,搶先為我打抱不平:「胡說!凌可是我看過的所有男人中,最英勇善戰、最體貼可愛、最可愛帥氣、最可愛樂天、最天真無邪像個小天使、最會吐槽的超人了!」
「你形容的是誰啊?我不認識那種人!最可愛為毛重複了三次?超人又是怎樣?不要把我帶進你奇怪的設定裡!而且最後那個不是稱讚用詞吧!從我身上起開!」終於忍不住朝他的後腦杓揮出一巴掌,海委屈地從清脆的巴掌聲中回過頭,眼眶中蓄滿了盈盈淚光,彷彿隨時都會落下,如此楚楚可憐,與他那不得不說確實英俊且高瘦的形象形成強烈對比,造成無與倫比的視覺衝擊,讓我隨時都會喀血。
「我沒說錯啊。」海委屈巴巴,黏膩地又掛回我肩上,又磨又蹭,將臉上的油光全往我身上抹除,「天底下最可愛之人非小光莫屬,其次就是你啦!」
衣服上的深色油漬令我渾身起雞皮疙瘩,我毫留情地朝他頭頂又是一巴掌,不過機靈的海每每在我回擊之時都能及時迴避,扭著屁股對我百般挑釁,本撲空而有些生怨的我立刻操起光手上的平板追打起那道欠揍的身影。
「等一下!那可是我的生財工具,快放下手!」
「好啊,你讓我結實地打上一拳我就還給你啊。」
與海打鬧間,不小心被無視的安德魯誖然大怒,齒齦齦然,像極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只因礙於身分面子,大庭廣眾之下不好爆發而已。
『最後就是我們的壓軸,象徵希望光輝的羽翼,掃除了一切黑暗的黎明之刻,晨曦下誕生的維納斯、這場決鬥的勝利女神--艾琳娜.德哈斯!』
我停下動作,看著蒼穹中彩帶飛揚,雷霆般的掌聲撼動了天地,彷彿連大地都在為艾琳娜的美顫動,不知何時花環加冠的艾琳娜被扮成花仙的工作人員簇擁著上台,她親和的向粉絲揮手,步伐穩定且優雅,儼然是步上王座的女王,神聖且莊嚴。
『感謝晨曦女神主動獻身,貢獻本次獎勵,讓這場決鬥增加看頭。』
伸手扶住小李手的艾琳娜笑容有瞬間一頓。
「『主動貢獻獎勵』?」
小李似乎沒發覺艾琳娜疑問中隱隱的慍怒,他依舊笑得感激:『多虧有您即時請您的傳令官:海.弗蘭特,前來申請,不然肯定來不及在決鬥開始前製作完成。』
他側身一揮,背後的布幕立即升起,展現出裡頭那張寶石點綴的黃金寶座,以及旁側同樣金光閃閃桌面上的榮譽狀和獎券,一臉意願不高的艾琳娜在眾人哥度關注下依然坐上了王座,服務生們立刻馬不停蹄為她戴上了皇冠與披風,視覺等級再度提升。
感受到艾琳娜的視線,那和藹可親中藏著刀刀銳利的劍刃,我和身後的光將目光一致投向了動作迅速已經倒退至出口的海,然而砰的一聲,身後撞上了亞倫,結實的悶響讓人以為他撞到的不是肉而是石頭,就在他笑著想向指使亞倫攔住他的阿葛打招呼,還來不及開口,便看見阿葛已經揮出了字典……
涎著三尺口水,海口吐白沫被拖出現場,然後再看不到的地方發出了陣陣哀嚎和與搗肉相仿的聲響,而我和光皆不想探查。
『介紹先到此為止,那麼有請非參戰人員退出至場外的觀眾席!』
海屁顛屁顛爬了回來用力抱住了我,恬不知恥大喊:「我不要跟我最愛的凌分開!」
一腳踹開,讓亞倫和光一左一右架走了他,亞倫探詢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最後是阿葛一掌打在他的腰間才讓他挪動起腳步上了台階。
「適可而止,知道嗎。」
與我擦肩而過的同時,阿葛的掌心搭上了我的肩膀,但未做多少停留,便離去,那雙海藍的眼眸未與我有視線交會。
鬆了一口氣,我勾起手肘伸展僵硬肩胛的筋骨,餘光不經意撇見王座上那抹緋色身影,艾琳娜狀似漫不經心地手指打轉著捲曲的髮尾,我仍從她透著紫光的桃紅色眼底看出心神不寧。
說起來,如今艾琳娜面臨如此處境,有部分責任是因我造成。
我向身邊走過的最後一名工作人員借用了無線電,朝著遠方的她點了點,她錯愕的時間只維持幾秒,隨即會意,接過身旁小花仙的耳麥。
「嘿,女神姐姐,和我打賭嗎?」
輕笑間,眼底波光流動,我知道五人都聽見了我的話語,剛走在上方的四人因注意到這邊的小動作駐足回眸。
海精明的狐狸眼彎成了一對帶笑的新月;光抿嘴輕笑,沒有發出半點聲音;亞倫半睜的眼悄然闔上,肩頸鬆懈;深深的鼻息不著痕跡傳來一聲長歎,阿葛的視線拋向遠方,蔚藍的海面倒映著雪白雲彩,分不清那眼底,究竟映照的是天際還是大海。
艾琳娜的情緒逐漸平息,深深一個鼻息後,她舒眉:「好呀。」眼底轉而綻放出點點光芒,嫣然而笑:「不過嘛~我賭你會輸喔。」
「是嘛,既然如此,我便賭--」看著前方的安德魯,我鬆開遞還無線電的手,囅然道:
「我會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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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請兩位戴上感應器與護目鏡。』
待閒雜人員清空,小李一個彈指,機械運作,地板竟翻起一座石臺於我們間,上頭置有兩條像電子錶的腕飾。按照小李的指示,各自將其戴上,在扣環上鎖的瞬間螢幕猝然「滴!」一聲,其上射出的閃光掃過全身,電子錶上頭頓時顯示出兩條分別為紅色與藍色的線條,就連大型直播螢幕上也顯現「血量:500」及「精神力:100」之數據。
緊接著小李又打了第二聲榧子,廣場四周再次傳來齒輪唧唧轉動巨響,只見廣場最外圈地板向下汩沒,形成一大圈如護城河的漆黑圓環。
黑暗中緩緩升展出新的地面,然而這次並非石臺,而是武器架,上頭的兵器看著像是精緻的模型,卻頗為有分量。
『現在選手所配戴的手環具有全方位偵測功能,會依照所受攻擊、力道、部位不同,而有不同傷害減損,同時也具備檢視選手精神及身體保護作用,可以避開要害攻擊時的實際傷害。至於手環要怎麼全方位防護,是商業機密唷!』
『此次決鬥準則十分簡單:
1.不得故意攻擊脆弱處,例如眼睛、跨下、脖子。
2.血量或精神指數先歸0者出局,雙方不得再進行對戰。』
『兩位準備好了嗎?』
事已至此,能說不好嗎?
「「當然。」」
『那麼小李我在此宣布,』他高舉紅旗,『決鬥──開始!』
「當心啦,矮‧子。」
碰的一聲,那是肉體撞擊的聲響,兩腿交鋒,震出地面些許塵埃。
『決鬥一開始,安德魯竟然率先發起攻擊,所幸凌風反應快,以同樣的踢腿擋下了對方首發攻勢!』
由於開始前的站位過於接近,對方佔據身高優勢,腳尖仍舊劃過了我的臉頰劃出一條淺淺的污痕。
——遭受攻擊(擦邊)-5 Hp
視野的左下角跳出一行系統文字,沒想到護目鏡片兼具電子面板功能。
小李的實況轉播叨叨絮絮。安德魯看著我的神情滿是嘲諷:「意外有兩下子嘛。」
雙方同時向後退開,他再度衝向我,揮出的拳頭也是毫不猶豫,或許是因為看見我纏繞在手臂上的繃帶,針對右邊的攻擊十分頻繁,伴隨我來不及看清的銀色碎光,幾次攻防下來也確實讓我感到隱隱作痛,閃躲的同時我也趁機反擊幾腳,扎實的觸感令我感受到對方有在鍛鍊的成果,即便系統顯示扣除了幾滴血量,然而本體卻未有任何受損。
他笑得猖狂,抓住我的腳踝迅速一扭,我當機立斷順勢旋轉,飛越著身體用另一條腿踹向他,似乎對於臉部的攻擊特別敏感,他立刻鬆手擋下,我落地,緊接在後的掃堂腿讓我反射性跳躍閃避,而對方趁我在空中無法做出閃避之際揮出了肢體,速度之快,防不慎防-- 砰!
被撞飛的身體向後飛越了幾公尺遠,撞翻了武器架,倒塌的武器迎面砸下,金屬間的相撞此起彼落,將我淹沒,沉重得讓我花了不少時間才得以爬起,而此時的安德魯已經在對面的架上挑選好上手的武器。
碰、碰!
槍聲響起,身邊霎時多了幾處大片單色顏料,我迅速翻身,原先的位置也多出了一片赤紅。
他像是在測試漆彈槍的性能,狀似無意朝我射擊。貓腰在武器架間來回穿梭,相較他那邊,我這禮拜恰巧放置的幾乎都是冷兵器,還能看見戰鐮、飛鏢以及電鋸,甚至還有……魔法棒,就不知是否真能變身。
震驚之餘,背後倏忽又是一聲槍響,來不及反應,後腦直接挨了一彈,伴隨某物碎裂的清脆,視野裡的景物倐地短暫呈現一片手機花屏四的細碎閃光。
『出現了、出現了!剛才出現在西爾凌風後腦處的透明蜂巢狀虛影!那便是決鬥場專用、引以為傲的高科技電子防護盾!僅限決鬥場範圍內使用,出決鬥場便毫無作用喔!』
——遭受攻擊(要害加乘)-100 Hp
隨手揩掉髮梢一抹橘紅,我檢查護目鏡,還好沒有受損,雖不知「護盾」是什麼原理,至少校方給的配備沒壞準是好事。
安德魯手持雙槍、腰間長劍配戴、背上一把步槍,如此全副武裝,看來已選定好。
「挑這麼久,身為男人就是要果斷!光是這點,you,out!」他舉槍又是食指一扣,碰!
在他對準我的那一刻,我急遽右腳一蹬,向左旁閃避,不過很可惜,BB彈還是從我臉頰邊飛削而過,留下一條淡淡的黃痕。
——遭受攻擊(擦邊)-3 Hp
暈眩還在持續,我當場逿地,狼狽翻滾了幾圈,順道再度弄散一地不明裝備。我昏頭轉向,胡亂抓了一把,似乎抓住了什麼硬梆梆的東西,頂端有著像是插銷的圓環,觸感熟悉,嗯,是一種危險的熟悉感……欸?等等,我好像知道是什麼,怎、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心臟跳到了喉嚨,我原地彈起,看準腳邊那形狀橢圓、上有網狀紋路的物體,抓起來就往安德魯的方向丟去。
框釘釘──
模糊的視線中只見那灰黑色物體彈了幾下後順利滾到安德魯跟前。
「這是什麼東西?」
隱約間我聽到他還咕噥了幾句,來不及細聽──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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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手榴彈呀。」
蜂巢狀防護盾閃現,煙灰中帶著銀色碎光與安德魯被炸飛的身影,眾人猛地倒抽一口氣,聲音彷彿鞭子忽然斷裂。
「仿造得還不錯,可惜不具多少殺傷力,效果跟煙霧彈差不多。」海惋惜地搖搖頭,手機的攝影鏡頭卻絲毫沒有晃蕩,「如果由我來做,炸掉半個……喔不,這樣說太小看我自己了,應該說就算炸掉整座決鬥場甚至整間學校都不成問題!」
「炸你個大頭鬼!」艾琳娜攥住光遞來的茶具握把,劈手朝海砸去:「那已經是恐怖攻擊了好嘛!」
海反應極快,反手便接住了:「嘿嘿,妳要知道,過去我們歐洲人可是能為爭奪女人而鬥得死不足惜,卯足了勁呢!相信我,不管是戰爭,還是勾心鬥角,抑或是決鬥,三者之間不過一線之隔罷了!再說這組茶具好歹也有我出資貢獻的份,碎了我可是會心疼的。」
「你小心點不就好?」二度劈手篡奪光拿出的另一個空杯擲去,右臂海穩穩以一根指頭巧妙地接住,而光呢,看了一會空蕩蕩的手心,除了無言以對外,也就只是默默地又從野餐籃中拿出另一枳。
「哎呀,小娜醬,為何妳總是想傷透我脆弱的心吶?好歹我也是妳的頭號粉絲,粉絲如衣食父母,要好好對待!」海一手拎起茶杯,另一手將攝影鏡頭對準野餐墊中心,一屁股擠進阿葛與光之間的空隙:「可愛的小光,快幫親愛的哥哥我倒杯茶唄,是說,這種時候若能有茶點搭配就更棒了!」
跪坐著慇勤侍茶的光答應了一聲「有」後。亟從腳邊推出一個四層便當盒,一層層掀開,裡頭盡是形形色色的糕點和開胃小菜。
「我才沒你這種陳天拿著相機偷拍、變賣我們用過的東西、拿著照片各種拐騙、放高利貸的變態粉絲,還自稱是我的傳令官胡作非為。」雖然剛才海已被阿葛痛毆過,不代表艾琳娜能就此作罷,她的嘴角勾起毫無笑意的弧度,伸手掐住海的大腿肉,高跟鞋更是毫不留情向他的腳背採了過去,用力扭轉著。
如此「雙重打擊」痛得海哇哇大叫,突然,艾琳娜眼睛「bling、bling」閃動,剽遫搶奪餐盒裡頭的草莓蛋糕,幸福的塞入嘴中;海則是哀號著整個人環抱住餐盒,哀怨地喊著甜點全都是我的,你們休想搶走,說完便抓起了泡芙開始往嘴裡猛塞,像是松鼠一樣,將兩邊的臉頰塞得圓滾滾,同樣幸福地咀嚼著。
『各位稍安勿躁,抽風系統已開啟,預計半分鐘後清除所有煙霧,在大家看不清決鬥場現狀時,讓我們有請『晨曦女神』發表目前感言--你、你們在做什麼?!』
主持人小李這才驚愕發現此處氣氛竟是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
「當然是在喝下午茶啦,喔不,是飯前甜點,我都快餓死了。雖然我不知道這是誰準備的。」鏡頭已不再針對決鬥,佔據螢幕的不只有甜點,還包括了海的腦海。
「不知道還敢動?」睨了一眼,艾琳娜端起杯子,優雅彷彿是刻在骨子裡,沒有個動作是有缺陷的。
「是阿葛唷。」溫熱且微帶透明的橙紅色液體自壺口沿杯緣滑入杯中,濃醇的茶香伴隨蒸氣四面八方擴散開來,「亞倫哥哥,這是你的。」
彷彿有「Z」環繞在亞倫四周,因光的話如氣泡「啵」的一聲破裂,那雙鑲有祖母綠的美瞳終於重現天日,輕聲說了一個「謝」字。
「欸?!」海詫異地扭過頭,鏡頭也十分稱職地將阿葛淡漠的表情放大,後者輕啜了一口茶,目光冷淡且疏離。
「有意見?」
「當然沒有!誰說我有意見?誰敢有意見!凡是有意見的人我會全數處理掉!」難怪那便當盒怪陌生又熟悉,該不會阿葛早預料到此般景況?可能嗎?不然從不帶便當的人怎會突然自帶一大包?而且還全是照著他們幾人的口味喜好做的,根本就是早料到了吧!真不愧是素有「老媽」之稱的阿葛,真有先見之明,連這種事情都能設想周到。
「我並不高興看見自己的預想成真。」彷彿看透了海的想法,阿葛冷聲回應。
琥珀色的眼珠骨碌轉了一圈,海不知死活的湊上前:「既然早料到,幹嘛還對咱們家孩子發這麼大的脾氣?」
阿葛再次重申:「我說過了,我並『不高興』見自己的預想成真。」
「不然為了讓你高興一點,你來我家當廚師,我絕對不會苛待你的!」
「請恕我拒絕。」
不過海向來都是聽不懂人話的,毫無死心跡象,繼續無止盡地死纏爛打,直到阿葛掏出字典才乖順。
這一幕,小李只覺自己的下巴頦兒落到了地板,呆呆地眨著眼:
『請問……你們不擔心同伴的安危嗎?』
決鬥場上依然煙霧瀰漫,看不見現狀。
「擔心?有什麼好擔心?」海笑盈盈地爬起身來,像是發現了新玩具,親切地勾搭上小李的肩膀,親暱的宛如與他是多年的好友,「你瞧,我們的兩大家長,阿葛大人既沒異議,亞倫兄也仍處之泰然,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我還能擔心什麼?天塌了也不是我在扛;況且,你再瞧瞧凌那副好騙的傻蛋樣,沒聽過有句俗話叫『傻人有傻福』?就算他真傻得連福氣也不屑要他,大不了輸了我帶小娜私奔,反正和貝斯賭的人又不是我~」
『你、你是惡魔!』
「惡魔?No、No、No,太單調了,應該稱呼我為『魔王大人』!哇哈哈--」
「阿葛,該你出場醫治中二病發作的笨蛋了。」艾琳娜不懷好意地唆使。
「我不認識那個病患。」阿葛無情得連正眼也沒瞧上。
唯一抿嘴的光,看了看兄長,又望了望阿葛,像一隻焦慮不安的小動物:「吶,阿葛,凌風真的沒事嗎?」
目光凝視著迷濛的煙霧,阿葛那深邃的雙眸,沉靜如一潭靖湖,「不用擔心,還沒結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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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晦暗的貴賓室,有人正津津樂道回味前陣子的戰局,不是因為精彩,而是「有趣」。即便現在場內煙霧籠罩,不過正好──
「沒想到你會出席。」
校長的目光投向隱藏於黑暗中的另一到年輕身影,他哂笑:『順路看看罷了。』聲音溫潤如蜜,溫暖如春風拂過。
『怎麼樣,那孩子?』
「像極年輕氣盛時的你。」雪白的牙齒即是在昏暗的室內竟也能顯得白皙得閃亮,「『視若無睹』的絕技青出於藍,更勝於藍。」
『謝謝你對我當年的稱讚,不過對現在而言確實令人十分頭痛,期限將近,而我仍在猶豫。』他自嘲地笑了笑,最後化作一聲嘆息。
「吾知道你的擔憂,但如今無處不受『其』波及,這裡也越來越不太平了,『無色』的光環庇護總有一天終將會褪去,有些東西,必須先有『正視』才能決定去留,你不能一直寵著。」
『所以才決定權交付給你,不是嗎。』
「嗯哼,我倒覺得你把我這邊當作免費托兒所。說真的,那些孩子都有必要好好鍛練,各方面都太脆弱了,而恰巧,這裡有許多閒得發慌的傢伙可以多加『關照』。」像是可惜玩具不夠堅韌耐催殘,那老成的嗓音似乎已經在考慮「新遊戲」的「玩法」。
「既然凌風回來了,這裡不少的『趣事』可讓他們修行。」
『別玩壞囉。』深知其想法,他叮嚀,輕柔得不像警告,而是玩笑。
「自然,玩具壞了可沒第二隻小可愛供我玩,況且誰敢弄壞你家孩子?又不是嫌命太長--你要去哪?決鬥還沒結束呢。」
他瞟了眼校長桌面已卜出的卦象,莞爾一笑,如新焰明亮而閃爍的紫灰色眼眸,溫情如水,像是融雪的暖陽、冬日的溫煦。
『從一開始便已分出了勝負,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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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受爆炸波及-50Hp
——(敵方)遭受近距離爆破-100Hp
——Andrew Base 300 Hp
——Sieur Linfone 315 Hp
視野中唯一清晰的便是視野左下角不斷跳出的系統視窗。
「咳咳!」
我被煙塵嗆得直咳嗽,從掩護體後爬出,我由衷慶幸剛才有立即辨認出那玩意兒的來頭──手榴彈安全栓。
『出現了!煙霧散去,所幸雙方都沒受傷,真是千鈞一髮之際,西爾凌風也為此一舉奪下對方200 Hp!雙方差距瞬間拉近──豋登!15分鐘已到,武器區即將關閉,建議雙方立即踏出區域,不然可是會被系統強制打飛出去呦!』
什麼東西要關閉?什麼防護系統?
在爆炸的衝擊中震得七暈八素,還來不及弄清楚現況,一股不知何來的力道猝不及防朝我腹部重擊而來,遭強行轟往中心!
我摀著肚子,錯愕地看那憑空出現又消散的電子閃光,這是什麼科學原理?哆啦A夢的空氣砲?
眼看外圍地面再次下沉、翻轉,辦件像樣的武器也沒為我留下,我捶胸頓足、欲哭無淚。
有時間限制倒是提前說清楚啊!
安德魯還未從衝擊中回過神,我褰首,面板上的安德魯的精神力有持續恢復的跡象,我快跑到原本是武器區的邊界,那裡零散著幾項當初打翻架子石滾出區域的小物件。
我滿懷期待,卻得到絕望的反饋,在一堆中看不重用的小東西中左挑右揀許久,大概只有這柄菜刀和這把充滿現代感的點四五手槍勉強還有希望,說起這槍,是Cold 點四五手槍1911型?據我所知,後座力很強……我薅腦,不對,這又不是真槍,考慮這麼多幹嘛?只是……這仿真得還真像。
「可惡,這決鬥場到底是什麼結構?」
有人一口道出我的心聲,而那人正是安德魯。
視線交鋒,看見我已拿上武器,他戒備地率先將槍口對準我,我也跟著立即舉槍,手肘微彎。
雙方對峙,在準備扣下板機之前,插入了小李的叮囑:『障礙物地形初階型態啟動,請內場人員注意腳邊升起的檔板喔。』
甫有系統打飛的經驗,我和安德魯都反射性低頭察看,見自己腳底下出現了一條細縫,木板的邊緣以戳到我的腳底板,我亟跳開,一晃眼功夫,已身處一座迷宮之中,地板也轉換成草皮,很有生存遊戲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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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奶油飛濺,驚動了其他四人,阿葛平靜如鏡的眼底終於出現了漣漪。
海遺憾地望著變成一團糊的蛋糕,艾琳娜掩唇,艱難地嚥下口中食物,停睇滾到腳邊的草莓,露出同樣的惋惜。
「阿……葛?」
光抖著頭頂的兩撮毛耳,有些害怕弟往亞倫身後縮了縮,感受到動靜的雅倫睜開了半隻眼,快速評估眼前的情況後,再次闔上了眼皮。
「失禮了。」
注意到匯聚的目光,阿葛吐了一口長氣,拾起紙巾收拾。
「怎麼了嗎?」光連忙上前幫忙,十分擔憂阿葛難得的失常;艾琳娜搶在海之前撈走了最後一塊蛋糕,盛上盤子:「你看起來可不像一點也沒事,可別說沒什麼喔。」直接堵住阿葛鰾說出口的回答。
阿葛沉默了幾秒,才說:「你們看過凌風拿槍嗎?」
「如果包含夜市裡的射擊遊戲,算有吧。」艾琳娜咬了一口蛋糕上的草莓,不解:「這跟這有什麼關係?」
「你覺得凌風的射擊技術怎樣?」
艾琳娜又咬著叉子的尖頭,歪著頭回想,雖然僅一次,她記得那次牆上的十顆氣球他好像沒擊中半顆:「不怎麼樣……?」
夜市的槍的準心多少都會被動過手腳,對於沒什麼經驗的人來說,打得準不準並沒有參考價值。
「彎彎繞繞的,真不像你,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麼?」海撕開糖果包裝,將棒棒糖丟入嘴中,說話聲中在對伴隨著糖果與牙齒之間的撞擊聲。
「那就對了……凌風他沒正式拿過槍。」
啪,又是另一塊蛋糕掉落。
喔,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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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國兩年,錯過了高中二年級下學期軍訓課例行會舉辦的實彈射擊課程,雖然以前在學生會有跟隨車隊到軍中打靶場當過協助人員,但對於槍的運用,知識大多出自電影。
光是為了研究如何射擊便浪費了不少子彈,可惜沒有倍鏡,總會打偏,不知一個彈匣裡裝有多少BB彈?
我抬頭看著頭頂的蜂巢狀組合起的電子光屏,不知是什麼原理,我看不見觀眾席以及直播螢幕,像有個巨大的罩子將內場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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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迷宮雖不大,但讓我暈頭轉向足以。
回聲在迷宮建構後變得十分明顯,四面八方摩擦聲及跫音環繞,嘈雜如魔鬼的細語,我背貼牆壁小心翼翼地前行,努力分辨源頭。。
沙──
忽然逼近的聲響嚇了我好一大跳,反射性就是朝剛才黑影閃過處一陣胡亂開槍,結果啥都沒打中,徒留所經之處滿地BB彈滾動。
安德魯似乎已經摸清地勢,鬼影似和我周旋多時,有意和我玩躲貓貓。
「砰!」他扣下板機,我同樣連補兩槍,卻都打在他躲藏的木板上,連忙追上去,他已拐出轉角,不知所蹤。
我轉了轉手腕關節,手槍的後座力令我的手直發麻,屢次射擊都險些把槍甩出去。
見滿牆滿地都是七彩的斑塊,看著看著,我欻感到不對勁,隨手摸向口袋,這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僅剩裝在手槍裡的彈匣,赫然驚覺中計──他聲東擊西,是想耗盡我的子彈,之後便可毫無顧忌,屆時我就是囊中之物。
--沙!
黑影乍閃,不過這次我沒動手。
唉,果然嘛。
--提示:距離障礙物撤除時間倒數三分鐘。
系統視窗彈出,時間開始倒數。
聽起來沒有下一步障礙物的變化,這是則壞消息,在命中率不高的情況下,我無餘力可在毫無掩護下了結對方。
陷阱踩深了,現今當務之急,就是在這三分鐘內找出安德魯的位置,但,怎麼尋找?有什麼方法可以打破目前困境呢?
我盯著不算高聳的木板,似乎有了答案。
於是,我深吸一口氣候,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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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障礙物撤除時間還有一分鐘唷!請選手們保握最後時間!』
小李在外頭說得口沫橫飛,他們實質是聽不到的,除非是小李有意提醒,他們才能聽見。
安德魯倚在凌風所在位置邊的隔板後,雖然僅一牆之隔,依路線來看,卻是最遠的距離。
若要趕到這裡,就算腳程再快,也難以在一分鐘內到達此處,況且前提是那小子還必須知道他的所在位置。
接下來就是坐等勝利。
嘶──
翕然,他感受到一股壓迫,像是有什麼沉重的東西迎頭壓了下來,壓上心頭,使他喘不過氣。
噗──嗵!
心臟猛地加速,耳中血流如擂鼓。
這是什麼感覺?像遭猛獸盯上,即將被生吞活剝的錯覺……真、真是錯覺嗎?有股壓迫感自背後逐漸劘逼而來,但他的背後已有一塊板子堵住,能有什麼危險?
蓦然,他發現腳下的陰影似乎與常日不同,除了自己的輪廓外,似乎還有什麼東西在蠕動,這地下難不成還有什麼他未察覺的可利用機關?不對、不可能,是上面!有東西趴在牆上!
只覺毛骨悚然,觸電般的麻痺感沿背脊一路竄上頭皮,他僵直地轉過頭──那高厚的木板上,逆光而立著的,是一隻巨大的「怪物」!
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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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彈打在手槍上,槍枝彈飛,手臂沾上了些許顏料,我蹲在木板上,怔怔眂之落地後又打轉了三圈才停止滑行,擱淺在半空中的右手因衝擊還有些許顫抖。
陰影落在安德魯那張不知為何惶恐不已的神情上,猶如活見鬼。
規定沒說不行爬牆,沒必要嚇成這樣吧?搞得我是異形似。
如今的手無寸鐵令我成為了活標靶,我機靈地將手轉了一個方向,朝他打了一聲招呼:
「呦!我們又見面了,近日可否安好?」
雖然我腰間上還有一把菜刀,但我總不能拿刀尖直戳他腦門吧?
聽見我的問候,安德魯這才如夢初醒般,大口喘著粗氣,驚魂未定。
就在我聽見系統提示時間已到準備往後倒下之刻,他突然大罵了一句「混帳東西!」兩頰漲紫,頸子裡的筋都耿了出來,接著抓起他的槍便是胡亂掃射!
還好我的重心早像後轉移,再子彈從我頭頂呼嘯而過的同時,我已經沒入牆後。
『叮鈴!時間到。請兩位盡快至最佳進攻位置,小心別被機關絆倒嘍!』
我翻身拾起槍枝,連步拉開與安德魯之間的距離,途中做檢查,驟然發現本應安插彈匣處竟是空蕩蕩,大概是剛才一起被甩出去了,無福雙至,禍不單行,今天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楣。
正分神,我竟被收到腳踝高度的木板絆了一大跤,摔了個狗吃屎!
好痛!好像還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正緩緩流出,我的鼻樑該不會斷掉了吧?我摸了摸腰間,很好,刀不見了。
隱約間我似乎聽見了來自觀眾席的竊笑。
「要認輸嗎,可以讓你輸得不這麼難堪。」
安德魯一腳踹遠菜刀,槍頭不偏不倚對準了我。
我咬緊牙關,吃痛地爬起,覺得手上有點濕潤,喵的,流鼻血了,好佳在褲管是深色,我隨手抹了幾把,改用另一手捏住鼻翼。
「請容我拒絕,就算沒有武器也不代表非輸不可。」我一動也不動站在原地,帶著鼻音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滑稽。
視野有光點在閃爍,天無絕人之路,我看準靜靜躺在安德魯身後的長刀,位置同樣恰巧落於內外圈的交界。我丟開僅剩膛上一發的手槍,拇指揩掉臉上的血珠,看來是要來場額外的賭注。
不解我棄械用意,眾人一聲嘩然,安德魯咥曰:「難不成你還想和子彈比速度?記得你們有句俗語叫『夸父逐日,不自量力』?」
「是成語不是俗語。而且,不試試看怎會知道?說不定你才是夸父呢。」回以一抹燦笑,沒錯,我是在挑釁他。
「死鴨子嘴硬。」如我預料,安德魯沉下了臉色:「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你就好好試試看吧!」
扣下板機的瞬間,我毫不猶豫踏出了步伐──
碰!
槍聲如野獸的怒吼,從腹腔吐出一抹紫紅,撕裂著整片空氣。
或許是心理作用,我感受到子彈伴隨狂風,如一隻饑渴的野獸朝我飛撲而來,但我並不畏懼。空氣在顫動,漩渦似的氣流在呼嘯,一股莫名的興奮沸騰著血液,無法抑制的久別顫抖。
颯!
我飛快打住右腳,以之為軸奮力向左側迴旋──紫紅的怪物削斷了耳畔邊的髮梢,發出一道駭人的悲吼後,化作一攤黏稠,粉碎於地面。
槍聲迄。
顧不得他人的怪咤,我手刀砍向安德魯的手腕,接著抬腿踢向另一隻手,倏忽的一擊令痛得他下意識鬆開了手中的武器。
——(敵方)遭受肢體衝撞-20 Hp
他快速做出反應,拔起背後那把長槍,我捏住槍管,推向一旁,子彈打在天空,我俩沐浴在斑斕的雨點之中,誰也沒有停下動作。
她轉而攻擊我的下盤,我好不容易繞到他身後,欲箝住他的頭,卻反被一腳踹在心口上。
不知是第幾次在地面上打滾,感覺更加暈眩了。我迅速翻身,迓面而來的腳跺採在了原本的位置。
「別跑!」
注意到我有意朝某方向移動,安德魯終於意識到我的打算,他立即踩住我的背脊,一時間我因吃痛動彈不得。
——Andrew Base 103 Hp
——Sieur Linfone 82 Hp
「別忘了我可是還有其他武器!」
他將手搭在腰間的握把上,我則極力將手向前伸展,想勾住已經近在咫尺的刀柄。
可惡!只差一點了!
「休想得逞!」
銀白的刀鋒落下,碎光破裂、血花綻放──
『凌風──!』
--琉!
恍惚之間,現實與幻象重疊,彷彿聽見了來自異界的呼喚,我應聲抬頭,卻只見遍地腥紅。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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