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族有什麼了不起!』
『我絕不承認那種矮冬瓜是護衛還什麼!只會拉低女神的位階!』
『該死的傢伙,竟然毀我老公的容!絕對要讓他嘗嘗何謂挨打的滋味!』
『臭小鬼,我和阿葛大人同班那麼久、也同組過,都沒像那樣子和大人這麼熟稔,大人如此偏袒他,憑什麼!好羨慕啊啊啊--』
『『絕對原諒不了那小子!』』
『『什麼?原來你也看那傢伙不順眼?!』』
那彼此緊握的手,於是乎,『抗凌聯盟』就此結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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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亂 荷米斯之印
「納命來,西爾凌風--!」
已經不曉得是今天的第幾次了……漫步走廊上的我處之泰然,觀望掄棒揮來的不知是艾琳娜的愛慕者還是安德魯的支持者,總之就是一臉既憤慨的粉絲,再次被眼明手快的阿葛隨手搶來路人甲乙丙丁戊的掃地用具,一竿子打飛。像個守護騎士,阿葛威風凜凜地手持……呃,這次是掃帚,挺身守護在我背後。
「我不會放棄的,西爾凌風!」小心避開阿葛的目光,被阿葛打趴不可計數的學生索性直接趴在地上,舉目怒視著我:「我不會同意將女神交付至你這種毛都還沒長齊的小鬼頭手上!」
喂喂喂,我可沒說過「艾琳娜是我的」、「絕對不會交出艾琳娜成全你們」之類像男友或父親之類的宣言喔。
在其他夥伴的扶持下,挑戰者搖搖欲墜站起,如颱風過境時折腰的甘蔗,隨時都有可能倒下。
「西爾凌風,你走著瞧!我們絕不會就此罷手!別以為你姓『西爾』我們就會善罷干休!」
這已經不知道是今日第幾個聲稱是女神的守護者,或是男神的擁護者,還是高嶺之花的維護者,他們堅決的宣言讓我油然而生一股不明的愧疚,彷彿是我親手剝奪了他們長年來的希望與夢想。
偷襲未果,加上阿葛阻攔,旁者對此批評形成兩極:一者是怎麼可以對美人刀劍相向的憐愛言論,和阿葛英勇身姿的讚嘆;二者是為偷襲者們的勇猛的敬重與加油打氣,以及對我打贏安德魯的宣判有所不服。
手肘靠在阿葛間上,看著他們抬高下巴,一副不服輸的模樣,故作瀟灑,吊臂而走,我似乎還看見了轉身瞬間在空中揮灑象徵著決心的淚珠……
「看來他們跟艾琳娜槓上了。」我不禁感嘆。
「是跟『你』槓上了才對。」將掃帚還給流鼻血還不自知、呈現呆滯狀的男同學,他用手肘撞開了我,柳眉一挑,語帶調侃。
「真慶幸他們不是趁艾琳娜一起時搗蛋。」
聞言,阿葛又挑了挑眉,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自語般低語:「倘若如此,我倒覺就不單只是正大光明的『偷襲』這麼簡單。」
「說啥觸霉頭的話,他們是還能怎麼--啊幹!」
--碰!
靠夭,阿葛這個烏鴉嘴。
下個轉角,我輩驟然出現在視野內的學弟給結結實實撞翻了過去!
同樣半晌後才反應過來的阿葛抓住了我的手臂,眼冒金星的我才免強借力坐起了半身,當另一隻手壓向身側的地板,細碎的刺痛扎得我連連哀號,阿葛見狀連忙蹲下來查看,扳開了我原本緊縮的掌心,猛地拍打了起來。
還處於暈眩狀態下的我一時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只覺疼痛頓時減去了大半。
好不容易定了神,才看見殘留在手上、以及幾顆落在地板上的不明顆粒,視線往旁側掃去,同樣的物質零星散落,更遠處則橫躺著幾袋不透明夾鏈袋,其中一個開口敞開。
細看扎在皮肉間的東西,顆粒大小和食鹽差不多,雖然細碎,仍可透過陽光穿透表面時,看見表面閃爍的稜面,在掌心烙下了一片綺麗,我瞇起眼,一時看不透顆粒的原色,閃光迷惑了視野,似乎,還有色澤被禁錮在這片絢爛之中……
「西爾君你還好嗎!」
熟悉的聲音將我的神智從迷惑中拉出,抬頭看著學弟看似有些焦急的面容,我大感意外,看那染得如金黃稻田燦燦的頭髮、天真無邪的臉,以及些許輕佻的穿著方式,這不是東承嗎?
「咦?你不是國中生嗎?怎麼會出現在高中部?」
「剛好來找認識的學長。」
與阿葛合力將我拉起,東承目光短暫地掃視了一圈周圍地板後,連忙撿起遺落物,他查看了其中一個看起來特別沉重、整個袋子呈現水球般下墜狀態的包裝,僵直的肩膀悄悄下斜,似乎鬆了一口氣。
「十分抱歉,這是什麼?該如何賠償你比較好?」不知需不需要回收嵌在身上的顆粒,掌心的刺痛感令我皺起了眉頭,同時,我又短暫看見手臂上消散的微光。
「啊,沒什麼,您不用介意。」莫名對我說起敬語,東承提起的腳一頓,繼續掃除地上零星的痕跡。
飄揚的粉末與塵埃混雜,微弱的閃光轉眼即逝。
「只是少這一點應該還好。」像是在對我解釋,又像是自語似呢喃,東承的目光跳脫了現實,彷彿在注視著遠方。
陽光坐落在他身上,消融似隱沒在這片光影中,除了胸前那若隱若現的……?
我揉著眼睛,還未來得及看清,身體反射卻搶在前頭,下意識揪住了他的衣領,將他整個人拉向了自己。
他前傾的身板上頂著一張錯愕的臉,黝黑的眼珠倒映著對於自己的魯莽行為同樣感到訝異的我。
「啊……哈哈……抱歉,沒事,只是剛才好像看見了一隻蟑螂……」偷偷瞟了眼對方空蕩蕩的胸口,我尷尬地搔著後腦杓;然而,東承卻發出了尖叫:
「什麼!?在哪裡、在哪裡!救命哇!好像真有東西在我背上!」
「等等你冷靜,只是落葉而已,說不定剛才只是看錯……東承!那邊是牆壁!」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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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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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人影在昏暗的廊道扶額走著,腳步有些搖晃地走過重重深鎖的門扉,每道門旁邊都掛有「電腦教室」的牌子,依照順序尾部搭配著不同數字,最後他來到盡頭那扇牌子被另一個寫著「電腦研究社」板子覆蓋的門前,門上的玻璃被潦草地覆蓋著紙板,從外面看不清內部狀況,然而嗡嗡的主機運轉聲卻暴露了裡頭的情形。
沒有敲門,他逕自推開,門板毫無緩衝撞上了背後的牆板,在這片白噪音中敲響出了不協調重音,電腦前的學生皆被突如其來的聲響所驚嚇而抬起頭,但很快,男人們便失去了興趣,視線再度回到閃爍的螢幕上,隔著麥克風對另一頭的夥伴指揮;女人們則爆出歡呼,也不顧夥伴們的安危,蜂擁迎接少年的到來。
「東承!你好久沒來了呢!」
「阿承!你是不是換工作了?上次去店裡沒看到你,聽說你要休息三個月,怎麼了嗎?!」
「你瘦了!還好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哇啊啊!你頭上的腫包是怎麼回事?!」
這裡是「電腦研習社」,簡稱「電研社」,名義上是在研究電腦硬軟件使用及學習程序編碼等等技術運用,向學校申請以電腦教室當作社辦使用,而實質就是藉學校高性能主機打遊戲,至於成果報告嘛,學生們最會瞎掰了。
一開始還微楞的東承隨即展露出燦爛的職業微笑,放下原本扶在頭頂的手,動作俐落且迅速地牽起近在咫尺的玉手,在手背上落下了親吻。
「真是抱歉,各位小貓咪們,有勞你們未在下擔心了。」
頓時又是驚叫聲四起,紅雲浮現在少女們可愛的臉龐,無法遏止的心悸讓她們幾乎要昏厥了過去,然而在其中一人真幸福地往後倒下時,一隻手攔截了她纖細的腰,宛如跳舞般將她拉回,撞入了結實胸膛,讓女孩再度暈眩近昏迷。
其他女孩們露出羨慕的目光;而電腦前的男人則露出「又來了」的受不了的神情。
東承被擁簇著走向那塊當初清理出的空地,如今鋪上了柔軟的地毯,舒適的沙發上對稱放置著軟綿綿的枕頭,而桌面上則被各式零食、罐裝飲料佔據,當然,都是用所謂社團補助,也就是所謂社費購入,如此頹廢的小角落,任誰看了都會忍不住撲上去耍廢一整天。
被迫投入那軟綿綿的沙發,東承熟練的與女孩子們周旋,視線卻不斷朝電腦前的特定人群裡投已求救的訊號,數分鐘後才終於有人接收到,一聲低冷的嗓音劃破了熱絡的空間,像一盆冷水,瞬間澆熄了燃燒得正旺盛的火焰。
「做什麼、做什麼?不要騷擾我們家的東承,難得東承有空過來,讓他好好休息不行嗎?」
原本在電腦前玩得正起勁的刺蝟男站了起來,隨手拿走可樂罐,將身軀投入沙發,擠開了黏在東承身的女孩,緊繃著臉,抬高腳跨在桌面邊緣,擺明不甚愉快。
女孩們頓了一下,即使不悅也不敢招惹眼前這名頭髮染得五彩繽紛的雞冠頭。查覺到女孩們的心情,東承帶著歉意哄了幾句,她們看著東承的目光中帶著眷戀,這才悻悻然離去,。
另一名身材較健壯的同學也從電腦前站起,他的擊掌引起眾人注目。
「好了、好了,社團時間結束,幹部留下,其他社員先離開,晚點我們再通知開放時間。」
當人群散去,最後現場只剩下三男兩女。
「我說東承,不要每次來都把社團搞得像牛郎店,還要我們解救。」
雞冠頭邊啃零食邊抱怨,順便不安分地踢著茶几腳。東承對於他的舉止,也不生氣,只是搔搔後腦杓,笑得有些疲倦。
「你平常不是要打工,怎麼今天有空?既然都來了,要不要打完一場再走?」馬尾女孩將耳機甩向電腦,先是怒氣沖沖地對著戰役結果及隊友一陣怒嗆後,才抬眼跟著搭起話來。
「可能沒辦法,等下還有事。」
聞言,對面的油頭男也抬起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恍然:「喔,也是啦,快到會客時間了,你阿嬤有好點嗎?」話才剛說完,他就被拍桌站起來的馬尾女孩用力打了一拳:
「哪壺不開題哪壺?就你廢話多!」
「幹嘛打我?不就是關心一下朋友嘛!說得好似我是罪人……」求救目光投向了東承,他倒也未露生氣或難過的表情,只是輕輕地笑著,淡淡說了一句「狀況和之前差不多。」便徹底堵住了他想反駁的嘴,他一臉尷尬又心虛地搓著頭頂,見大家都不想理他,最後他默默地又開始推動滑鼠,開啟了下一輪戰役。
「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坐在五彩雞冠頭又打開了一瓶飲料,咕嚕咕嚕爽快地灌了起來。「朋友有難,兩肋插刀再所不惜!」
「沒錯沒錯!」其他人附和。
「不是客氣,是真的不用。」笑容帶著謝意,東承搖搖頭,「病情的進展不是人為能控制的,能做的都做了,現在只能聽天由命。」
眼看話題有著微妙的尷尬,一直沒有出聲的妹妹頭女孩舉起了手,轉移了話題,眾人又閒聊了幾句,油頭男也放棄了戰場,再度加入眾人話題,突然他驚呼一聲,引起眾人目光,只見他從東承的包裡,掏出了幾包小小的夾鏈袋,語氣滿是驚喜:
「你這是幹--欸欸!這不是『貓伯爵』代理的……你怎麼會有?!」
一眼認出當今流竄各學校、堪稱校園新潮流的東西,這聲驚叫,引起眾人圍觀,原本正在打電動無法暫停的人也拋下了手頭重要戰役,快步來湊熱鬧。你一言我一語,開始議論紛紛起,最後一個代表向他問:
「這不是超夯、超難搞的嗎?!你怎麼拿到的?!」
原本暗地裡十分緊張的東承聞言露出茫然。
「你不知道?不然怎麼會有這個?」眾人見他如此,也跟著面露困惑。
在詢問與注目下,東承支吾,一聲嘆息後倘然回答:「我真的不知道這是什麼,是打工的老闆委託我的,要我們工作時順便慎選熟客賣,聽說之前有前輩因為過於高調而被搶劫打成重傷,所以細節我也沒怎麼過問……」
男人們皺眉,女孩子們則露出擔憂神情,油頭男油搖頭嘆息:「你這種個性要是哪天被拐去賣毒品可能都不自知欸。」他打開手機網頁,叫出了一個購物頁面與商品簡介,頓時化身成專業的解說員為大家介紹。
馬尾女孩也熱絡分享了起來:「我也是!皮膚真的變得超好的欸!黑眼圈也淡了不少!不然平常熬夜又化妝,那陣子我可是愁得很,好佳在,在他名聲還沒這麼響之前的有搶到一大批!」
「真有這麼好?我怎沒聽說?」
「我倒是有在用,但是效果有這麼多嗎?又不是仙丹。」
「我連類似廣告都沒看過欸。」
雞冠頭滿臉狐疑,就連肌肉男也狀況外,妹妹頭女孩也是一臉首次聽說,即使有所耳聞,卻未聞這般浮誇的說詞,應該說,並沒有研究透徹而未發現有如此誇張的成效。
「喔……你說這個啊……」油頭男與馬尾女面面相覷,「確實公司未大肆打廣告,畢竟這種東西說起來很玄乎,即使拿出研究證明也不見得就能使人信服,信者恆信,不信者恆不信,就算再多好評,也有人會覺得只是心裡錯覺或買評論灌水,當然,也有人用了真心覺得沒效而給負評,不過仍然賣得很好,所以官方沒打算多加宣傳,而且還附加限購條件。」
「不過沒想到你有這麼多!」油頭男又抓起剩下的幾袋,隨即他楞了一下,搖著其中兩袋不透明裝,一袋發出喀嘞喀嘞像是糖果包的聲響,一袋則是有著一定份量的沉重,帶有沉重水聲。「這是什麼?」
東承的瞳孔瞬間收縮,他飛速奪下,「那是易碎物!是老闆特別交代的東西,不能打開!」
對於東承的私人物品,其他人倒也沒太大興趣,油頭男看著桌上一字排開的夾鏈袋們,露出了渴望的目光:「欸,東承,既然要賣,不然全賣我如何?」
馬尾女聞言也搶聲:「還有我!我也要!」
「啊……可是老闆也有交代每人的限購量……」
「反正他又不會知道你賣給誰。」
「不行就是不行!」環抱胸口,東承難得固執,眾人倒也不覺奇怪,對工作十分熱忱的東承之所以深受喜愛,就是因為他敬業職守。
「好啦,不然我買下我能買的份量,欸,你們幾個沒嘗試過的,要不要來破處一下?」
所有人睥睨著油頭男:「請不要說出那種會引人誤會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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鱗次節比的屋舍、橘紅的屋頂、井字交錯的道路上白色的石片拼花交雜其間,這裡的每磚每瓦都透露出繁華,這裡是一座名副其實的「商城」,聖達的「經濟區」。
經濟區,是唯一開放給校外店家進駐的商業小鎮,起初純粹是宿舍區,後來因顧及學生生活所需,以及由於亞古市仍屬偏僻鄉鎮,物資上人有所不齊全,所以擴建成如今的商城,況且「市井」聲音確實令人親切許多。
由於有校方補助,店家也十分大方給予學生們各項優惠,這裡販賣的東西,以相同的物品來說,與外頭商店比較便宜許多。
經濟區內不只能看見學生在此穿梭,就連校外人士或觀光客也被這座巨大且特殊的商城吸引,經校方審查通過後,允許入內參觀購物。
因安全顧慮,起初開放時曾遭反彈,不過說也奇怪,建設以來竟未發生任何竊盜搶劫等等刑案,也無校外人士藉機闖入其他校區,反彈聲量也就逐漸縮小,真不知何以做到這般。
而她--艾琳娜‧德哈斯,便是租賃於此,雖在校貴為女神,也委身於某不小的經紀公司,但手頭仍沒有優渥到足以併駕來自貴族的學生們,因此最貴的海龍宮從來不是首選。
依照規定和另外幾名女性室友共住,或許正是因為她並未像貴族那高高在上,讓人覺「平民」親近,與導致她在校人氣以及告白累積數直線攀高。
從窗口望出去,一半是天,一半是地,湛藍的天空下,庭院鳥語花香,香氣透過風的郵差之手,將滿滿愛意送進二樓有心人的肺腑,如落入熱水的茶葉,在口胸舒展開甜意。
懶洋洋地從軟綿綿的床上爬起,薄被自肩頭滑落至腰際,裸露出她豆腐似的滑嫩肌膚,她一絲不掛從溫暖的被窩爬出,讓全身包裹在清風的柔情中。
栩栩如生彷彿真長了一對翅膀,後背展翅的蝴蝶斑斕,爭相與女神寵愛下孕育出純潔而美麗的風信子及茶靡共舞。
踏著柔軟的地毯,腳步輕快得如蝴蝶飛舞,她來到梳妝臺前,紫色的虹膜間,瞳仁倒映出鏡中全裸的自己,對於今日曼妙依舊的身材,嘴角十分滿意地綻開美如花朵的笑靨。
由於今天沒課,她和朋友一起做完明日必繳的小組作業後,早早就回到宿舍睡回籠覺,怎知這一睡醒來竟已近黃昏。本還想悠閒地洗一回泡泡浴,但見鬧鐘指針此時的位置,她便立刻打消了念頭。
打開梳妝臺前的幾些瓶瓶罐罐,依序不慌不忙塗抹著,接著她拉開櫃子,裡頭盡是滿滿彩妝用及各色各樣眼影采盤。
她眉心糾結,感到些許苦惱,為了搭配衣服,她上思下想、左挑右選許久,她瞅了眼此刻在變色隱眼下已成桃紅的雙眸,最後選定了顏色。她又拿出另一彩妝包,等大功告成,時間已過去兩小時。
當她起身打開衣櫥,拿出好今天要穿的服裝換上,在櫥鏡前轉圈搔首弄姿數回,確定服儀與妝容完美結合,她又快速從架上層疊的口紅架挑選了一隻,同時順手摸出了一對耳環,再度上演了一齣服裝秀,遲遲找不到適合的衣服與配飾詮釋她的美麗。對於已堆出衣櫥外的服裝,她思索著又到了淘舊換新的時候了……
又一個小時過去,她才終於心滿意足踏入長靴內,哼著小曲步上了在陽光的沐浴,閃閃發亮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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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咱家艾琳娜這幾天的妝是不是特厚?」
坐在電視機前保養著貝斯的雙馬尾女孩,甩著五顏六色的馬尾,目光從自家室友離去的背影回到了坐在對面一席蘿莉塔裝扮的白髮女孩,雪玥。
眨著如寶石般鮮豔的眼眸,雪玥停下解饞的動作,咬到一半的洋芋片擱淺在嘴角,幾塊撐不住的碎片墮入地心引力的掌控,落在一隻甲蟲的嘴邊,然而甲蟲對這新穎的食物並不感興趣,而是虎視眈眈望著書頁對面的艷色毛蟲。
闔上昆蟲圖鑑,雪玥遲鈍地往門外看去,早已不見室友的身影,更不用說對於容貌的評論。
「妳說,『晨曦女神包養了年下小狼狗』這傳聞是真是假?」即使屋內只有她們兩人,她還是忍不住會提高嗓音,並轉換為氣音模式。
雪玥歪著頭,純潔的眼神表達出不知情,生活彷彿與世隔絕。
虹音彆扭的歪著嘴,感覺有點鬱悶,心想要是另兩名室友也在就好了,可惜一個為社團晨練早早就到學校,一個去社團聚會後連夜未歸,雖然她不是特愛八卦的人,但是……不代表偶爾就不會想八卦一下嘛!
「這幾天校刊和社群各式內幕瘋傳,劇情堪稱可媲美八點檔大戲、不亞於安德魯.貝斯的『後宮甄環傳』!妳這樣會跟不上時代的!八卦傳聞,瞭解一下!」
聽室友抱怨完,雪玥塵封一小段時間的手機終於再次接通了網路,各種應用程式的提示音接二連三響起,最後,畫面停留在那張有著所謂年下男友真面目的決鬥視頻,雪玥眼底隨動態畫面閃爍,搭配著一張了然的神情。
「他回來了呀。」
什麼?如此肺腑感言讓剛喝進一口飲料的虹音頓時嘴裡噴出了一道彩虹,她用手背猛拭嘴角,滿臉盡是不可置信:
「妳認識?!」
雪玥望著眼前的室友安靜了約莫半分鐘,微乎其微嘆著氣,提起手機打開了兩年前的相簿,並交給對方,虹音興奮地盯著螢幕上的照片半晌,亢奮的精神隨著記憶的復甦逐漸趨緩。
「什麼嘛,這不是我們高中時的那個學生會長嘛!都怪他長相太平凡,我差點沒認出來!」
眼看新鮮事成了舊新聞,雪玥再次翻開圖鑑,虹音也失去了原先的興致,隔著茶几,一臉嫌棄的撇眼瞪著書本上頭各種奇形怪狀的生物照片,尤其是那種又軟又長的軀體,即使透過圖片,也足以讓她渾身起雞皮疙瘩,最後她抱起樂器,朝更遠的位置坐離,想要閃避這股視覺的摧殘。
「難怪艾琳娜最近的妝都抹得特別厚,衣服也越穿越暴露。」
雖然艾琳娜平日的穿著本身就已經十分暴露,但好歹還有乖乖做基本的防護,而如今她的穿著簡直是「原始人式的衣不蔽體」,單薄且各種簍空設計,讓人懷疑根本只是幾塊殘布拼湊出來罷了,但是女神就是女神,即使將這種衣服穿在身上也會被說是發福利,如果是一般人,早就被警察帶走了!
回想剛才自家室友的裝扮,虹音搖頭,不解,雖然她沒有資格評論閏蜜的交友圈,但是,究竟那五人誰才是艾琳娜的真命天子呢?當初各派各說其詞,各個言之有理,卻都沒有決定性證據,甚至為此爭吵,最後還舉行大規模賭注,眾人為自家支持組合爭得頭破血流,不過最後在會長國中畢業移居法國後,就不了了之,但身為室友,這幾年看下來,還是可以猜出個一二。
「那小鬼到底哪點可以讓咱家女神如此情有獨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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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露天咖啡廳喝下午茶原是件悠閒的事,艾琳娜卻心不在焉,右手持茶杯,左手握手機,眼珠子始終盯著螢幕, 聊天室最後筆仍停留在阿葛前來的允諾,以及兩已讀數。
手機上的兔子掛件也因為主人的不安分不斷被迫拍打著桌緣,若非質地柔軟,長久下來絕不可能不缺個角。
她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微皺的眉心彷彿西施愁容,令旁人見了都油然生起一股憐惜,然而上前搭訕的人都被她回眸時笑靨所震懾,開口的話語都化為結巴的讚美,然後被委婉地拒絕而悵然離開。
好不容易盼到不遠處珊珊走來一道矮小的人影,他頭頂著一粒腫包,身體左搖右晃,像隻搖擺的企鵝,他的頭不安分地扭動,且瞪大著眼睛和嘴巴,活像鄉下來的土包子;而他身旁的「美人」呢,不符合季節的毛線帽的遮掩下,看不出實際性別,只能單從他纖細的骨架和容貌判斷可能是個大美女……當然,艾琳娜不可能這麼認為,唯一會在大熱天裡戴著毛線帽出沒在凌風週遭的「美女」,除了阿葛這位會讓每位女性看見都會自嘆不如的「少年」外,別無他人。
他有一搭沒一搭和委屈地扁著嘴並揪住自己袖口的凌風談論著什麼,瞧他嘴角若隱若現勾起的弧度,心情似乎不錯?艾琳娜有些狐疑地望向凌風頭上的腫包。
這對「偽娘」X「天然呆」組合,艾琳娜在腦海中妄想了半晌,忍不住掩嘴竊笑,她的朋友也曾為此說過他們是對出色的「組合」:
「風、阿葛,這兒!」
聞聲立即回過頭的兩人,原本還活靈活現的眼,在看清她的穿著後,隨即死去了般,眼皮也拉下了一半,十分不客氣很瞪著。
胸口毫無遮掩一片雪白,衣領是上衣唯一的支點,僅以像是皮帶的東西連接彼此,貼身的布料沿著碩大的胸脯邊緣,描繪出圓潤的曲線,所幸胸脯包覆的還算完整,但裸露的背部卻是與之相反的坦蕩,在肚子上向兩旁敞開的衣襬徹底露出平坦的小腹,同風格的短裙,開口在右側收攏,上衣稍長的後擺掩蓋了部分短裙遮掩不足的部分,不至於因為她的動作而春光外洩,雖然有絲襪遮蔽,但他並不認為那單薄的厚度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反而是雙腿,倒是被長靴包覆得密不透風,毫無簍空設計,這讓他不禁思考……
「妳是要去參加cosplay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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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陪妳逛街、在這經濟區裡?」
聽到艾琳娜的要求,我失控地拍桌站起。
「小聲點,現在可不是在家中。」阿葛澹然的態度彷彿早料到這個結果。
發覺我剛才高八度的聲音引來了不少關注,我尷尬地朝懷疑我們在霸凌女孩子的人群友善地笑了笑,才坐下來,連忙抓過她小聲咬起耳朵:
「喂,想逛街就應該找妳同學,跟兩個男人一起是能逛什麼?」
「你可是答應過要陪我逛校園喔,經濟區也是校園的一部份嘛。」
從我的表情就知道我在想什麼的艾琳娜笑得撫媚兒討好
逛校園,我確實答應過,但可沒料到是這種極其「公開」場合下,這根本是在挑畔後援會的容忍度!
知道我在想什麼的艾琳娜嫣然一笑,不以為然:
「放心 ~ 單憑你名字內大名鼎鼎的『西爾』兩字就夠嗆,況且我們是三人行,不會怎麼樣的啦。」
確實,有阿葛這位男女老少粉絲通吃的在,再加上他的真實性別是男的……兩男一女,我應該不至於會被怎麼樣……吧?但是阿葛的小粉絲會怎麼想?想起今天一直被說玷汙了高嶺之花……我重新打量起跟平日無異的阿葛,謹慎評估利弊,不懂為何歷經安德魯事件之後,艾琳娜還可以這麼肯定。
尋思後仍覺不靠譜,正想反駁,下句話正巧被艾琳娜搶先:「我一直連絡不上另外三人,你們知道他們去哪了嗎?」
她的正色令我闔上正要問出口的嘴。搔著後腦杓,這可難倒我了。
海那傢伙會因研究廢寢忘食,連睡覺和吃飯都能犧牲,更別談接電話;光這個小迷糊則是容易落東落西,常常可在學校內撿到他的畫具,更別說是手機,有百分之八十的機率不是還躺在家裡就是在書包底層,況且,專注力十分集中的光一旦認真畫起圖來,就算一台飛機墜落到他旁邊可能還不會發現;亞倫失聯則是家常便飯,翹課翹出名的他年年留級,即使被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法曼威脅若今年學分再沒拿滿就要強制退學,也未曾見他有所奮發圖強的跡象。總是帶著頭罩式耳機不是沒有原因的,不喜嘈雜的他,手機大多處在靜音模式,在我國中時期,亞倫還有固定的休憩場所可尋覓,至於現在,時隔兩年之久,我就不清楚了,除非飛鴿傳書,不然,想找著他?做白日夢去吧。
「海和光估計又是在忙碌什麼鬼研究或作業吧,至於亞倫,說不定妳現在打我一拳他就會出現呢。」
啪!
原本只是開玩笑,怎料我話才剛說出口,艾琳娜便站起來直直賞了我一記響亮的耳光,頓時人聲鼎沸的周圍瞬間鴉雀無聲,我伸手摸了摸發燙的臉頰,恍惚地看著左顧右盼且同樣茫然的艾琳娜:
「在哪?沒有出現啊。」
「……」我身邊的人難道不是神經病就是傻子嗎?
艾琳娜望著我的呆滯,似乎也察覺到我一開始說出此話的本意,兩頰逐漸浮出可疑的粉紅雲朵。
『喝、咳咳……!』忍住直衝而上的大笑衝動,阿葛壓抑著即將衝出口的笑聲,扭曲成胃疼的抽搐。
我將視線默默移向在意旁情緒翻騰得在抽搐的阿葛,注意到我的目光,他假裝鎮定地輕咳了幾聲,開口緩場:「咳,凌風可能忘了,海和光的話,他們有事請假早退了。」
艾琳娜恍然,點了點頭,將壓在桌面上的身子收回;我也若無其事抓起手機滑了幾把,沒有新訊息。
決定當作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的三人,阿葛有些頻繁地啜著茶,同時拍掉我偷滑手機的手,艾琳娜則是直在桌上打滾,像在吵著家長買玩具的熊孩子囔囔:
「既然都出來了,走走無妨吧?再坐下去太陽就要下山了啦。好嘛 ~ 風 ~ 阿葛 ~ 陪陪無聊的人家嘛 ~ 」
話題又回到了原點。實在拗不過艾琳娜,我只得嘆了一口氣:「好啦、好啦,反正都來了,可是--我有個前提。」
嘗試讓語氣聽起來比較嚴肅,另外兩人也察覺到我語調中的轉化,同時看相了我。
「什麼前提?」艾琳娜似乎對於我提出的話感到意外,畢竟我很少會跟她「討價還價」,雖然我之所以「聽話」大多是迫於無奈。
「當然就是--給我穿上衣服!」我大聲吼著,怒沖沖地指著她「衣不蔽體」的穿著打扮,緊接著轉向阿葛伸出手,後者望著我上翻的手掌思索了幾秒,然後果斷拒絕:「拿我的做什麼?外套你不是也有?」
我又不是傻子,要她穿我的外套根本是「自殺」!眼神帶著請求對他發出訊息,接獲到完整訊息的阿葛托著下巴,以俯視的角度斜看著我,嘴角勾起一抹狡詐的弧度:
「求我啊。」
「……」
艾琳娜已鼻血流成河,安詳倒臥在血泊之中。
收回剛才的話,我身邊的人不只神經病和傻子,還包含變態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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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你的衣服太小了啦,胸口很緊欸~而且我拉鍊拉不上去啦。」
「自己跟阿葛抱怨去,是他不借又不是我不讓你穿大件一點的。」
「才不要~人家可是忙著和可愛的小粉絲約會呢,我怎麼可以去打擾人家的幸福時光呢?況且我若在現場小可愛們跟阿葛告白會很有壓力啦。不好意思,除非你能跟我家大可愛一樣可愛,我才會考慮看看~」
「……難道此刻正被告白的妳一邊拒絕人家、一邊跟我說話、又一邊說出將我拖下水的話語會更合適嗎?」
這一路來不怎麼順遂,期間不斷有人拿出繪有愛心圖案的信件竄出,像是用這輩子最大的勇氣,鞠躬向阿葛或艾琳娜大聲告白。
然而,這兩個人每經此狀況,都會先一臉為難地往我的方向看來,正當我還在想說干我屁事時,他們早已經轉頭對小粉絲回以燦爛的笑靨,同時委婉拒絕,也正因為有這個「前提」,每個被回絕的愛慕者除了含著淚光、強顏歡笑賠不是外,臨走前,在旁人看不見的角度,對我投以怨懟的眼神,彷彿我搶了他或她三世的情人,然後我就看見阿葛和艾琳娜者兩人一個笑得輕鬆自在,宛如自身事外、一個掩嘴藏不住惡作劇成功後的竊笑。
我鄭重懷疑,這兩個人存心想讓我之後死無葬身之地。
由於告白者眾多,加上還有愛慕者的尾隨,讓我備感壓力。幾小時就能走完的「城鎮」大小,現在的進度卻連一半也不到。
夕陽西下,最後一抹餘暉在向歸途的旅人們招手,眼看時候不早,這次的行程只能就此告一段落,可惜艾琳娜並不滿意,提議共進晚餐的選項,被我一秒以搬家不全回絕,她噘嘴,有些忿忿不平,表示這不算完整的約會,還說可以不算利息,強約下次補齊此趟未完行程的時間,聽得我都以為對方佛心來著,不過掐指算了算,怎麼都覺得是我理虧。
阿葛一聽到要「延期」,立刻堅決表明不參與,附加嫌棄的表情,看見艾琳娜的臉色似乎為此落寞,我二話不說,一掌朝阿葛的後背用力打下去,順便小小報復一下今日不斷被挨揍的怨念,說著下次你來我無條件答應你一件事情,接著阿葛陷入沉思,經歷利弊衡量,十秒後他答應了,在艾琳娜的歡呼下,我們被一左一右抱緊,啵的兩聲,兩頰各留下了一抹淡淡的唇印,只是我臉上的印子深了點。
啊,天外飛來的無數石子略過我的頭頂,我無言地看著宛如身處不同世界,和平的兩人,然後回眸望向身後稀疏不少的人群,在陰暗的角落看到幾道可疑的人影,或許是因為怕弄傷偶像,石頭雖然沒有丟到我,卻砸中與我擦肩而過的路人,看他們摀住擦傷的部位,一臉莫名又氣憤地搜尋來源,而人影似乎也因為意識到自己闖禍而慌亂起。看準時機,我拖著兩人快步落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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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共用飲水機邊解渴,我癱坐在椅子上等候解手去的艾琳娜與暫時離開去接電話的阿葛回來。
透過手機逛遍各大社群,才發現其中有亞倫幾小時前發來的訊息,唉,這個破網路……點開來看,只見一張像位在高鐵的照片,意思是說他出遠門了嗎?撥打手機依舊無人接聽,讓我百思不得其解,最後我也就意思意思回復:路上小心。
海、光則杳無音訊,也不知海把光帶到哪天崖海角去了……嗯?這話聽起來怎麼像是去私奔?兄弟私奔?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咳!我晃著頭,不行,跟艾琳娜待久了,即便沒有談到BL話題,腦袋也會跟著一塊腐化。
眼看沒有新鮮事,百般無聊打量起來往的路人,看見眾人突然停下了腳步,我一楞,抬頭環視周遭,發現大家的目光整齊劃一地投向高處一隅,我這才發現公園邊有一座電子牆上,大型螢幕正在播報即時新聞。
由於錯過前面主播的開頭講解,畫面已經進入直播,但從底下的跑馬燈及記者的講解,我還是拼湊出了整個主軸,北部家銀行遭持槍歹徒搶劫,警方正合力拘捕,由於歹徒所持武器火力極大再加上有許多人質,雙方陷入膠著,目前由警方高層人員進入談判。
銀行大廈全樓層燈光全滅,像是被結了電,一樓更是門簾遮掩,完全看不清內部狀況,周圍被拉起層層封鎖線,紅燈閃爍、警車環繞,警員全副武裝、持槍警備。
一名非警察人員走向唯一出入口,是說那背影瞅著眼熟……大衣、圍巾、獵鹿帽?這是在扮演福爾摩斯偵探不成?從記者解說聲稱是警方高層官員?現在的長官怎麼都怪怪的?
那人進去才剛不久,畫面突然不穩定的搖晃了幾下,原本以為是扛攝影機的大哥手抖了還怎樣,結果大樓牆面龜裂的場景讓眾人瞬間理解那是對大哥的誤會!
欸?我與路人同樣震驚立了起來。
磚瓦水泥散落,開始坍塌的建築,宛如受到某種能量釋放,輪廓瞬間扭曲、炸裂,鋼筋也不自然地斷裂、外露,裂痕與洞孔竄出黑色的煙霧,接二連三的槍聲與爆炸聲令畫面內外一片驚聲連連,宛如立體音響環繞。
訊息連結似乎出現了問題,出現花屏,聲音也斷斷續續,宛如戰亂現場,零碎的畫面中看見了警方入內突擊,混亂的畫面突然切斷,漆黑了一陣子後,才插入了另一個高層人員的公開影像,表示在談判的過程中有安排人員從高空入內突襲,不可避免地發生槍戰中途,目前已確保眾人質安全,也已穩定現場狀況,請市民安心。
畫面再度回歸坍塌一半的大樓,部分警員疏導人質走出,救護車早已就位接手照料傷患,從畫面看起來人質只是過度驚嚇,並無人員受傷,小孩甚至活潑亂跳,對著採訪人員大聲說著電影都是真的,真的有英雄。
歡呼再度遍布螢幕內外。
下一則報導則是天倫悲劇,兒殺父事件,接著是某明星的緋聞以及情侶分手鬧劇。
眼看暫時沒有打算反覆播報銀行搶案,我打開手機搜尋,或許是因為新聞過於新鮮,能收尋到的現場視平意外的少,由於網路問題,無奈我錄下爆破的瞬間,反覆看了多次,與其說是爆破,不如說是「壓縮」,爆破是能量由內到外的釋放,但是從我看來,坍塌瞬間是由外到內的壓縮,而扭曲的中心位在一樓。
它讓我想起了一個名字。一個對我而言好壞各半的名字。
但是,真的是他嗎?他怎麼會在台灣?巧合?還是……
思緒有點混亂,我重新坐回椅子上,正當我頭痛地抱頭思索時,一雙皮鞋不經意踏入我的視野,同時陰影落下。
「請問是西爾凌風嗎?」
「是?」心底喀噠一聲,不會這麼快就要被阿葛或艾琳娜的粉絲滅口了吧?
我愣愣地抬頭,結果映入眼簾的是完全意料之外的青年,不顯眼卻又異常的可疑人士:黑色墨鏡在豔陽下閃爍,在這種熱得要命的夏季,他頭頂一款Panama草帽,搭配赭色亞麻西裝,休閒卻不失正式,在中緯度可能還好,但在熱帶地區如此穿著,嘖嘖,這傢伙竟沒中暑,堪稱奇蹟。
他認識我,我卻不認識他。總覺得這畫面很有即視感,難道我又無意中惹到誰了?!難不成又是海那傢伙背著我做了什麼?!
正當我準備開口詢問對方身分時,耳邊忽然清脆的『啪喳』一聲,帶著厚度的信紙隨之掉落,恰巧擱在腳邊。
亞麻紙?
辨認出其價值,如此昂貴的外封,想必是極為重要的文件。然而眼看當事者毫無反應,不知是沒發現還是怎樣,為了避免不要的麻煩,我連忙撿起,趕緊呼喊:「欸,先生,你東西掉ㄌ--咦?」
不過是視線短暫的轉移,怎料我這抬頭,哪還有那名西裝打領帶的傢伙?
眉頭一皺,直跳的眼皮讓我心中油然升起一股不祥--指尖的落點傳來不屬於亞麻紙該有的觸感,那是「封蠟」。
果然翻過來,那赤紅的顏色宛如白雪中的一盞紅梅,刺眼得無法忽視。
一封正式信件,封蠟章在中心印過痕跡--有著一對翅膀的雙蛇杖,人稱「雙盤蛇帶翼權杖」--荷米斯(Hermes)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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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已寖暮,西方一片火海似的通紅。今紅的夕陽拖著滿身的萬縷金色長絲帶逐漸溶熔,化作蜜似的糖漿,淋漓在浩瀚汪洋上,最後灑上金粉,世上獨一無二的驚豔糕點就這麼出爐了。看著,彷彿連空氣也飄來一陣幸福的香甜。
「時間怎麼過這麼快!」
還想貪婪地偷嚐幾口餘暉的溫存,但--不行!
依依不捨逃離這難以抗拒的蠱惑,艾琳娜匆匆忙忙跑回凌風等待的地方。凌風很好認,遠遠就能看到他亂七八糟的頭髮,像雜草堆喔不,或許該稱之為海草還比較適當,總之就是一頭亂毛悠哉靠在椅背上隨風搖擺。
然而,事情有些不一樣,凌風……不太對勁!她無法言喻究竟是如何奇怪,這是身為女人的第六感,畢竟就目前距離,他看起來不過是顆長毛的黑豆。
在走近一瞧,不由心驚,赫然發現凌風的臉色十分……微妙,嚴肅地凝視手中把玩著的紙片。
該叫他嗎?
陰影落在側臉上,加重了凝重的氛圍。艾琳娜趔趔趄趄拿不定主意,陷入兩難。
突然,她看見他的肩膀動了一下,打火機躍然指上。火焰在他拇指的輕壓下噴發,疾速點燃的紙張化作了火團,似乎自己也因火苗蔓延的速度之快而嚇到,慌張地從位置上彈了起來,隨手一釋,任其化成灰燼隨風消逝,但手指早已受到波及,他邊尖叫邊甩著手臂,形象頗為笨拙。
原本的不安化成灰燼消散,艾琳娜看方才所在的背西位置,猜測或許是陰影造就了錯覺。
『喂!』
驟然,一隻手搭上她的肩膀,原本還在偷笑的艾琳娜嚇得發出尖叫,像是做壞事被發現的孩子那般驚慌失措。以為是凌風發現了她,她立即聲稱自己什麼都沒看見想要轉身,眼角撇見的卻是阿葛笑得和善的臉。
順著她剛才的視線方向望去,加深了他嘴角勾起的曖昧弧度:
「原來妳還有偷窺的嗜好。遠遠看起來,像正處暗戀、偷窺心儀對象的青春少女呢。」
「才沒有呢~說什麼蠢話,本姑娘本來就是青春洋溢的美少女!」手背撥開落在頸側的頭髮,月季色的紅髮如夕照下綻放的花朵,鮮艷而嬌嫩欲滴。
眉宇輕挑,笑意調侃,那是阿葛處於放鬆階段才會出現地笑法,也是私底下與熟人間才會出現的:「是沒有偷窺的嗜好?還是指沒有『暗‧戀』這檔事?」
「我……」信心滿滿的神態瞬間停頓,她張大著嘴,頓時發不出聲音,紅暈染上了耳尖,讓女神般氣勢隨即變成小女人的嬌羞。她像洩了氣的皮球,垂下了雙肩:「為什麼你們都知道?」
阿葛表情微妙,難道還不夠明顯嗎?大概也只有凌風本人那雙不知被什麼給蒙蔽了雙眼才遲遲看不出來吧。
『欸!阿葛、艾琳娜,回來了怎麼也不說一聲?』
美化用的草叢間竄出了一團黑色毛球,凌風瞪著兩隻黑黝黝的眼,目光在兩人間來回,「幽會?」凌風開玩笑的道。
「不,我很愛惜小命。」
聽阿葛一口否決,艾琳娜一臉受傷趴在他肩上,戳著他的臉控訴他回絕時的果斷,兩張絕美的臉同框,彷彿看見了人生盡頭的天堂,凌風默默地心想,只可惜其中一位是男人。
說之以理,諭之以弊,兩人理論了幾句後,發現在旁邊沒有插話、已經呈現放空姿態的凌風,阿葛視線釘著他,像是發覺了什麼突然皺起眉心,海藍眼眸也沉了不少:「怎麼了?還好嗎?」
「哈?」這次換凌風的眉宇糾結,腰桿先是誇張地往後傾斜,又叉腰往前:「當然不好,無聊死了!你們未免去太久,而且既然都回來了,還在這邊偷偷聊天,害我傻子似等這麼久。說,怎麼賠償我?」
「說什麼好像,本來就是。」揚高柳葉眉,阿葛聳著肩,食指朝凌風鼻頭不客氣彈了一下:「門兒都沒有。」
「這本來就是你欠我的~就當作利息吧~」艾琳娜從側背摟住阿葛的脖子,有些慵懶地伸展腰桿。
「你們這兩個吝嗇鬼!」護著挨打的鼻子,凌風仍想要在口頭上贏得幾句,但阿葛並沒有打算放過他,趁其不備報復性擰住他的鼻翼,還左右搖了三下:「是是是,你說什麼都對,我就是吝嗇,就連時間都覺得寶貴到不想浪費,所以吝嗇的我覺得:時間不早,我們都該回家了。」
揪住阿葛的肩膀,凌風攔住欲離去的他:「喂,阿葛,好歹也送艾琳娜回去吧!」
不可置信地看著身後的人,阿葛又回給凌風已經不知是今日第幾記的衛生眼:「所以我不是在走艾琳娜租屋的方向嗎?路癡。」
「咦、你、你才、才白癡啦!」一時想不到能夠罵阿葛的缺點,凌風結巴了一下,仍堅持反罵。
「哎呀,那真是感謝兩位可愛的護花小紳士嘍!需要給你們一人一吻做獎賞嗎?不管是法式舌吻,還是蜻蜓點水,和阿葛不一樣,絕不吝嗇!」
「本人謝絕回到被妳的粉絲追殺的生活,這種事凌風自己一個人過就夠了。」
「不!很介意、非常介意!我絕對不要!我還想活到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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颯--
陰冷的海風撩起胸前的六芒星墜飾,發出輕盈的叮鈴聲響。
幕然回首,天邊僅剩一抹金黃色餘暉。
腦海中有一道烙印,滾著金邊的卡面中央,嵌上梅杜莎頭的神盾--埃葵斯,靜靜佇立,像是在等待,等待命運齒輪的啟動。
駝鳥心態人之常情,但圖騰上的每個輪廓勾勒,早已歷歷在目。
天不從人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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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垂下眼簾,轉過身,頭也不回步入逐一亮起的燈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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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火闌珊,人語漸稀。
暗夜的到訪,竟如此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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鐧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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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滴--
四周環繞生命監視器的運轉聲,偶爾發出黃色或紅色警示燈,代表病人正處於危險邊緣,正值會客時間,家屬的眼裡無不帶著憂慮與期望,前來探望著床上那單薄而虛弱的身形,護理師們靜悄悄的退出病室,坐在隔間邊的座位上,輕敲鍵盤,記錄著此刻所有大小事,即使工作忙碌,從她們眼神中仍可看出其惴惴不安,而作為白斑的「Leader A」,出於義務與責任,不時徘徊在最裡頭的病房門外,窺視裡頭的情況,評估是否需要協助。
面罩緊壓臉上,僅薄薄一層人工皮保護著日夜受壓的皮膚,呼吸器的打氣與監視器的警示共同譜出緊繃的交響。
盤高的髮髻,纈草紫的髮絲落下幾根,眼前各個西裝筆挺,看似權高位重的高知識份子,包圍著自己,爭先恐後詢問床上老人的病況,作為主護的她,即使心裡日漸煩躁,依然掛著職業微笑,耐心一再告訴他們這部分需待主治醫師前來解釋,但他們彷彿沒聽見,換了一個方式,繼續詢問。
眼看同伴陷入困境,當班Leader A正要走入為她開脫之時,人群中一道醒目的人影率先出聲阻止了長輩的追問。
蜜也似的嗓音嗓音輕柔如春風吹撫,帶來一股清新氣息,心靈彷彿受到洗滌般,每道毛孔也都舒服的舒展了開來,好似有股力量灌入了體內,驅散了鬱積的穢氣,帶來新生。
那人一頭淺金色長髮紮了個斜斜低馬尾,他的髮質柔順滑亮,在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彷彿天使的光環,溫柔的紫灰色雙眼總是在笑般微彎,就連嘴角也帶著和藹可親的笑靨,他談吐與態度溫和有禮,人質彬彬。「溫文儒雅」是對於他的第一印象。
年齡看起來頂多三十出頭,在此人群平均年齡下顯得年輕,然而不過是輕聲一語,宛如施展了魔法,室內頓時一片祥和,就連重病的老爺爺此刻看起來也只是熟睡般。
另一頭,一名梳著油頭的少年匆匆走入了另一間病室,他伏在老婆婆枕邊,目光一瞬不瞬,沒有瀏海的遮掩,可看見他眼底滿溢的悲愴,忽然,他抬起頭,眼神頓多了一分堅定,透過玻璃帷幕,他回望來往的廊道,又看了眼小窗外無人的座位,他掏出兜內的粉末,抓過櫃子上的灌食器,打開被捆起的鼻胃管,將兩者安裝在一起,折起管子,他將某種東西倒入,接著拿過一旁的水壺,清水流入,瞬間即化,液體雖一樣清澈,卻隱隱反映出異樣的光彩,那握住灌食器的手竟有一絲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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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播傳達會客時間結束的音樂,當所有人邁開惆悵的步伐,淺金長髮男子卻依舊站在老爺爺床邊,只是不一樣的是,她與他並肩著,習慣性向口袋深處探去,遊走的手指只摸滿載文具的筆袋,她這才想起自己身在醫院。
其他護理人員倒也不急著趕他走,任他們倆在床邊駐足良久,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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