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亭趕緊抱起昏迷的趙慕恆,繼續奔跑。而身後的刺客們爭扎得厲害,頃刻間便全軍覆沒,竟無一倖存,全埋葬在淤泥之中。
到達樹洞的時候,徐昭亭放下趙慕恆,累得靠在樹洞內壁喘大氣,好像全身力氣都被抽空。徐昭亭鬆了口氣,驚覺日暮已至,連忙把肩膀上的殘箭取下,略為止血後,便往趙慕恆身上找那朵銀目草。
她仔細一瞧,便把那花像野草一樣揉碎在掌中,隨手扔到樹洞裏昏暗的角落。準確來説,這就是野草,根本不是甚麽銀目草,想來只是那些殺手佈下的陷阱而已。此花花瓣又圓又短,真正的銀目花花瓣卻是呈長長的橢圓型。
徐昭亭心口有一股惱火燒得烈焰騰空,無奈之下,只好又拿出百靈解毒丹,勉強吊著他的命,盡量爲他爭取活著的時間。但這丹藥也只是吊著大石頭的一根細繩,繩子可是隨時會斷的。
折騰了這麼久,轉眼之間天上的日光也被月亮熄滅,所有景物被漆黑吞噬,只剩一眨一眨的繁星在苟延殘喘。趙慕恆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臉色與白紙無異,嘴唇卻紫得如同塗抹了一層濃厚的顏料。
她托起他的頭,小心翼翼地輕放在鬆厚的樹葉堆上,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走到樹洞邊緣,轉身落腳在突起的樹枝上爬下去。
誰知這樹枝脆弱,加上徐昭亭僅剩的力氣並不足以支撐她敏捷的動作,她「啪噠」一聲便整個人滾倒在地上。她頭又暈又疼,昏昏沉沉地躺在樹根上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勉強夠力撐起身體。
她必須救下趙慕恆,這僅是第一步。
她依稀瞧見手背被旁邊的植物扎出了兩條細長的傷口,從尾指到手腕這麼長。她怕野生植物有毒,連忙吹了吹火摺子,查看究竟是哪一棵植物刺的她。
身邊有一株花的刺沾了幾顆血珠,徐昭亭索性粗暴地把它連根拔起,拿近火源仔細一瞧。銀色橢圓型花瓣,花蕊像隻眼睛,還有刺──不就是銀目草?
簡直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徐昭亭難得露出皓白的牙齒,嘴角不住上揚,連眼睛都透露了點點笑意。因禍得福,她把身上所有的疲憊都忘記得一乾二淨。
回到樹洞後,徐昭亭以剛才撿回來的樹枝快速地生起了火,又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簡單用具,和餘下幾種解毒的藥材,開始一番煎藥的工序。
她也管不著會否暴露行蹤,坐在小藥煲前扇著火,不時打開蓋子查看。又經過了一個時辰,徐昭亭隔著衣料打開蓋子,一縷若隱若現的白煙從鍋裏冒出,便把火滅了。
待藥的溫度稍微降低,徐昭亭把趙慕恆的頭靠在洞壁上,拿起那小煲把微暖的藥倒進他嘴巴裏。可他雙唇緊閉,無論徐昭亭怎麼用小煲的邊緣去橇他的嘴,也都是徒勞,藥都沿著他的嘴角流到下巴,再一滴一滴地浸透衣襟。
徐昭亭厭煩地嘆了口氣,伸手用力捏起了他飽滿卻蒼白如紙的臉頰,趙慕恆嘟著的嘴巴便張開了。徐昭亭順勢把藥倒進他的嘴裏,又按了按他的喉嚨,趙慕恆便「咕嚕咕嚕」地把藥全都吞掉了。
徐昭亭一鬆手,幾個粉紅的指印落在趙慕恆白嫩的臉蛋,加上中毒的紫紅唇色還沒退盡,看著有點可憐兮兮。
雖說毒已解,但他中毒多時,毒素在體內殘留已久,一時半刻醒不過來。徐昭亭坐在趙慕恆後背前,雙掌貼在他的背上,為他運功排毒。徐昭亭一邊替趙慕恆排毒時,額頭汗如雨下。一顆汗沿著她的下巴滴到腳邊,一縷月光恰巧自雲間灑漏,窺探樹洞,悄然落在那汗珠之上。
半個時辰後,徐昭亭便體力不支,一頭栽在地上暈倒過去。本被徐昭亭內力支撐坐著的趙慕恆,也軟弱無力地躺回枯葉堆上,雪白的指尖將地上一滴滴閃爍的汗暈開了。
倒下前一刻,她心裏想著,離取得他信任近了一步,也不算虧。
......
良久,趙慕恆的眼睫毛如被風吹般抖動了幾下,沉重的眼皮緩緩抬起。一睜眼,卻見一旁倒地躺著的徐昭亭。
「徐姑娘?」趙慕恆小聲地叫了她一下,但徐昭亭並沒有醒來。他提心吊膽地把不寒而慄的手指靠近她鼻孔,感受到暖和的氣息撫摸著他的指尖,這才鬆了一口氣。
趙慕恆試著坐起,發現自己力氣充沛,完全沒了之前中毒時渾身無力的感覺,立刻明白到自己的毒是解了,心裏百感交集,既感恩又興奮,還有些愧疚。在這狹小的空間裏也不能活蹦亂跳,他只好壓制著自己的興奮。
「徐姑娘?」趙慕恆坐立不安,又叫了她一聲,沒有回應,索性輕輕推了推她的肩膀。殊不知,碰過她肩膀的手指都濕透了,手感黏糊。趙慕達慌忙靠近火光看了看,又放在鼻子前嗅了嗅,竟然是濃稠的血,想必是傷口沒有處理好,地上更有一攤暗紅血水。
趙慕恆自責不已,自己甦醒了,徐昭亭卻重傷昏迷。他雖不懂醫術,但簡單的止血包紮他也是略懂皮毛。趙慕恆背對著徐昭亭蹲在她身旁,彆扭地伸手向後掀開她肩膀上被血浸透破掉的衣料,不敢直視自己跋前躓後的手。
這舉動卻驚醒了一直沉睡的徐昭亭,她整個人警惕地彈坐了起來。定睛一看,發現是趙慕恆,繃緊的眉頭頃刻放鬆。「醒了?」
「呃,嗯,醒了。」趙慕恆說完,眼神不禁閃躲,停在半空的手無處安放。「做甚麼?」徐昭亭見他不知所措的模樣,很是不解。趙慕恆清了清喉嚨,裝作鎮定地指了指她肩膀:「沒,沒甚麼。就是,你傷口還在流血。」徐昭亭看了看滿身傷痕的自己,有些哭笑不得。
徐昭亭先抓起趙慕恆的手替他把脈,確保他無大礙。然後拿出包紮的用具,打算為自己清理傷口。趙慕恆道:「你這樣不順手吧?用不用我幫你?」徐昭亭猶豫了一下,發現確實有點困難,便把藥和絹布全部遞給趙慕恆。
徐昭亭久久未止血處理傷口,血液到不了手指,整隻手掌變得蒼白中帶紫,還有點使不上力。趙慕恆雖不是內行,手法卻勉強可以。
他小心翼翼地托起了徐昭亭染紅的肩膀,扯掉衣袖上破爛的碎布,往她肩上呲牙咧嘴的傷口上塗藥,不鬆不緊地把肩膀包得嚴嚴實實。
徐昭亭許久未被人如此細心照料過,心底有股暖洋洋的錯覺稍縱即逝。
正常來說,藥碰到傷口的那一刻會疼痛難耐,但徐昭亭面不改色,甚至眼珠子也沒動一下,趙慕恆挑挑眉,欽佩地道:「徐姑娘真厲害,一點不怕疼。」徐昭亭模稜兩可道:「嗯。」
事實上,徐昭亭天生沒有痛覺,感受不到疼痛。雖說是不懼痛楚,但徐昭亭經常不知道甚麼時候就添了新傷,自己卻無從發現。從前還因而失血過多,命懸一線。便是如此,沈伯安才會憂心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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