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音還記得，第一次遇到納蕾莎時的情景。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i3yMu17cs
持續墜落的自己，向上望見熾眼陽光裡，飛浮著一尾巨大鮮豔紅蝶。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fQpNUfPam
那畫面，此刻正以某種相似感重現眼前。只是納蕾莎不再遙遠：嬌美的蘋果紅臉頰、粉嫩柔唇、滑順金髮，距離自己僅兩公尺左右；靠木靈核粒子組成的鮮紅光膜蝶翼逐漸淡薄，僅餘四支噴射軸發出空蕩的運轉聲。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YitZsApic
燦的動力早已停止、ＡＩ沒有反應，而受困的紅色女孩仍辛苦撐住眼皮，避免自身也陷入意識深淵。
「納蕾……莎……」忍耐渾身由內朝外腫脹推擠的痛楚，天音吃力伸長指尖，想要碰觸好友。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6b9oMiGGD
但是，無法抵達。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IDlNwkskv
毋需經過解譯便能聽懂的「聲音」，捶打、衝撞、試圖破壞她的理智。自覺若放任它惡化，或許會招致更糟糕的結果，因此她拚命集中意志維持清醒；納蕾莎應該也是這麼判斷，才不肯乖乖昏過去吧？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6HrKOomGi
即使兩人兩機皆被細長柔韌的長柄緊緊綑綁，動彈不得，她們仍不打算放棄掙扎；她們始終相信，鯨歌號的成員一定會想出化解僵局的方法……
『不該有 已被放棄 你們』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h3faUk6Zk
『休想 違背 星球』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rIKtgoUKT
『攻擊 向我們 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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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躲於水面下三十公尺處的鯨歌號裡，全艦橋乘員只能乾瞪著螢幕看。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6ws7Dht3m
鐘形蟲型木靈，和當初「傷疤」的隊伍組合類似：一隻巨大主將領隊、掌握關鍵攻擊，其餘同種類的小型木靈輔佐援護。名為「天鐘」（Sky Bell）的主將，鐘罩形狀部分高十公尺、寬三公尺；推估逾一百二十幾公尺長的頂端長柄，圈繞成垂直海面的大型圓環，讓鐘形部分宛若聖誕節吊飾般垂掛在中心點正上方。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W85dQMsFE
十一隻鐘罩部分高約三公尺的小木靈，則平均纏附大型圓環周圍，並留有九成柄長方便進攻——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0vSnNIvLB
例如，拿來束縛兩位碧空戰姬。
遠遠望去，整體就像一輪時鐘鐘面。無關體型大小，這群木靈一致擁有「發出擾亂心智、令肉體產生共鳴震動、使微血管爆裂的強大聲波」能力。除此之外，還有一種能力比物理破壞更可怕：溝通。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SV6XtI9Zg
「天鐘」正是牠藉聲音敲組摩斯密碼，向鯨歌號自報的名號。往昔為木靈取名，僅求建檔與稱呼方便；但這次卻由對方主動宣示，顯而易見是種挑釁。且牠們成功了，兩位戰姬皆陷入敵手，鯨歌號卻束手無策。
魚雷、深水炸彈場合不對；飛彈在少女們出擊前已經試射過，會被特殊音波強迫提早引爆。如今戰姬被俘，不可再嘗試這種會傷及人體的攻法；也不能要求聯合國巡洋艦隊掉頭幫忙，他們並非潛艦，暴露於空氣中只會變成活靶……持續搜索枯腸的納爾森焦躁踱步，在艦長席附近轉過一圈又一圈；但蘇菲娜卻沉默呆滯，兩眼發直地盯著螢幕。
「蘇菲娜，之前說要研發的木靈核動力艦砲——試作品也好，進度如何了？」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nJESAJ2jP
換得搖頭的答案，納爾森很快便轉往評估下個方法，過一陣子才發現她的異狀。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IUKbzKb4Q
「妳還好嗎？」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O0W34VCUR
遲疑良久，蘇菲娜彷彿鐵了心拒絕回應，手指朝旁邊儀表板輕劃幾次後，直接踏下艦長席階梯。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nZVWbv7Yf
邊確認與納爾森之間已經隔著幾台大型儀器、多張固定式桌子等障礙物，她繼續行至艦橋側緣的小門前，然後從白袍口袋裡掏出一條細金屬項鍊，高高舉起。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AMWMV2J4y
鍊墜是枚紫水晶戒指，亦為當年納爾森向她求婚的信物。
「妳……怎麼這個時候突然……」雙頰急速泛紅，納爾森平日嚴肅堅毅的形象瞬間瓦解，褪化成因心儀女子將愛情象徵物公開展示，而感到害羞、忙於迴避眾人目光的普通男性。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j5fCMHdLG
「納爾森，我以答應那個叫『求婚』的儀式作為條件，請你原諒我此次的行動。」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8bhWeAKuf
欲泣女聲入耳，納爾森驚覺狀況不對，再度看往蘇菲娜的位置時，她已經把戒指戴進左手無名指。
「武裝召喚，代號『蓮』，變身！」
「慢著！」翻身飛躍階梯、橫越桌面，納爾森用極快速度逼近蘇菲娜。但她腳底已浮現紫色二重文字光輪，以外環快而順時鐘、內環慢且逆時鐘的方向旋轉，中央符號是一片片空心花瓣疊組成的睡蓮圖樣。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2qq6Hm3m9
ＤＮＡ螺旋彩帶若藤蔓朝上攀升，漸次包覆蘇菲娜的足尖、雙腿、臀部、小腹、腰肢、胸部、肩胛……光輪像是被汲取能量般隨之縮小面積。俟納爾森撲來、伸手穿進紫色光芒裡，想去拉住蘇菲娜的剎那，光輪直徑恰巧縮短到與其手臂長度相差無幾。於是他便眼睜睜看著軍服右袖化作點點紫色光粒，被即將合成完畢的純黑戰鬥服吸收過去——
無法停止。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0N3okiRjn
不管是衝向蘇菲娜、藉慣性運動伸長手臂、被吃掉袖子一事嚇得差點縮手，或最初的目標「阻止她變身」，納爾森完全沒辦法中斷任何一個步驟。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pQrbL4IoJ
光芒裡的蘇菲娜眼神悲傷地躲過他裸露的右臂，在紫光藤蔓纏頂收束，如花瓣逆旋分裂、舒仰綻放、平整鋪地後消失瞬間，起步逃入剛才靠指令開啟的小門，並立刻轉身反鎖。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H7kumDZSL
納爾森踉蹌前傾好幾步，勉強穩住重心，這才接受自己已經撲空的事實。
原本應該要握拳捶桌發洩憤怒，但他清楚蘇菲娜是為救兩位少女——包括自己唯一的妹妹，否則她絕不會違反約定重啟「蓮」：翔與燦的原型機，世上首架武裝機組。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JAYRE6O9Q
賭注太大了。想從危險裡救出家人，卻須再投入另一個家人的生命，而自己竟對此毫無辦法。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PUWqcliRl
深深吸氣，抑住眼眶底部泛起的濕潤，納爾森選擇高聲大喊。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pMSKd25sG
「緊急排水，上浮至海平面！掩護蘇菲娜作戰！」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ZuyesCx3n
——妳們都要平安回來啊。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UrCTb4ndr
重新站直身子，納爾森恢復艦長應有的氣勢，指揮鯨歌號支援戰鬥。
◆
「咦？」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ozbFDNdoE
回神，天音驚覺自己右手執勺、左手持蓋、身披圍裙，眼前則是一鍋咕嘟咕嘟沸滾著的熱燙白粥。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F7soTuQZw
自己竟在煮飯的時候發呆嗎？暗暗自責，她連忙提振精神，邊思考怎樣的配菜能夠讓沒吃過台灣料理的外國人也可以接受？進而開始替納蕾莎額外擬菜單——她的接受度較慣吃西餐的其他乘員高，這會令天音想推薦更多台灣美食。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fq7jUn02m
但她旋即想起潛艦裡新鮮食材不多，且自己未必處理得來；那些食材、器具亦屬專業廚師管轄，她不想亦不能越俎代庖，仍舊只能從醃漬物、涼拌小菜、罐頭食品等現成東西裡選擇搭配。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rZPkFHXDV
最後，天音決定僅準備兩人份台式早點；煮給全艦乘員當主食的，僅那一大鍋軟硬適中的晶亮白粥。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Tqv7yCUYx
反正白粥易飽、清淡，與油膩重鹹的西式培根、香腸、炸魚、火腿等食物也很搭。
將那盤盛有醬瓜、八分熟煎蛋、涼拌豆腐、麵筋、幼筍、滷花生、肉鬆、海苔香鬆的網格餐盤端至納蕾莎面前時，天音獲得了不亞於之前納爾森的表情變化：先驚訝，再尷尬，後欲言又止，最終哼聲撇頭，一副「如此寒酸的菜色還敢給我吃」態度，不肯伸手收下。但當旁邊乘員好奇地伸長叉子準備偷戳一塊，她竟漂亮閃身阻擋，單手從天音雙掌間鏟走餐盤，怒嗔「我又沒說不要」轉身逃往門口。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9TcPW65ip
本該詢問她想去哪裡，天音一瞬間卻覺得「自己好像知道答案」而直接提議：「納蕾莎，我們在這裡跟大家一塊吃早餐吧？」
鯨歌號前所未見的小型台式早餐會，於焉展開。最後則以一失一得收場：天音幾乎把帶上船的台式罐頭全數分光，但將納蕾莎幸福洋溢的滿足笑容烙入心底，那畫面美得令她胸口悸動，甚至產生想拍照留存的念頭。她也發現，納蕾莎與團隊相處的氣氛比想像中融洽，這是自己登艦後帶來的轉變？抑或往昔就如此呢？思考間，大家已經在收拾餐具、陸續離開餐廳，她亦跟著行動，把心頭浮起的疏離感拋到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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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集訓的上午，完成例行模擬訓練的少女們聚集於機庫，和兩架武裝機組、一尊緋衣女偶共處。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PGCaOM0Li
雖然「對話」佔走天音大部分的時間及注意力，使她缺乏機會閒下來繼續思考先前的微樣異狀——不，自己愛胡思亂想是老毛病了，必須認清「太在意某些『怪異感』只是杞人憂天」的事實，將心胸放寬點。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auknJZMFN
何況如今已從軍，不調整心態，變得更爽快俐落、更心無旁騖的話，很難融入軍旅生活吧……
月季的長長水袖猛地撲打天音臉頰，隨後響起納蕾莎「抱歉，我沒控制好」的聲音，撥開水袖朝她望去，她正在練習不使用調整桿操作木偶，努力擺出符合女性角色的身段。驚訝她居然有心練成此傳統技藝，天音勾住月季小小的偶手，像跟孩童玩耍般微笑，說：「想不到妳這麼喜歡布袋戲偶。」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1XAlYQwfz
「正確而言，是喜歡所有的『手偶』喔。畢竟和真人相處太累了……就算僅為想像，偶也能當朋友呢。」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I4aOJ5Moh
『啊……因此莎莎那個時候才會——』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SjsPAwtTb
「燦，別多嘴！」兇狠斥責，納蕾莎好像不想透露更多童年往事；又，顯然燦相當清楚。
「小燦也是妳的朋友吧？」天音急忙幫燦助陣。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aeScAu5Sr
「謝絕大嘴巴！這種性格要人怎麼相信它？像偶一樣，只說該說的話、做該做的事就好了。」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e5Tw0k21u
其餘的，皆屬擅作主張、美其名「善意」之行。納蕾莎自認不需要柔軟的關懷、陪伴、逗樂、舒緩氣氛、開導說教等對待。縱使對象是天音，亦認為她「管好自己即可」，毋須額外替友情做什麼。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i83e4LUYE
一般人聽朋友口出此言，應該已經火冒三丈；天音卻因長年受葉芊琪扭曲的價值觀壓迫，不易憤怒。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REJadXUvo
「妳想說，今天的台式早餐會也很多餘囉？」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L3uFT7bGp
「當然多餘！而且妳還要求留在餐廳吃，導致我們變成眾人目光焦點不是嗎？」納蕾莎繼續嘴硬。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lPwe0wRb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