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西海岸某處軍港裡，有座碼頭景觀相當奇妙。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0WyOrIhwR
雖然多花幾秒想想，便可理解那是將大部分船體藏於水中的巨型潛艦，導致該格位看起來異常空曠，僅有離岸稍遠的寬扁上層建築，宛若倒置淺碟般覆蓋在更為扁平、擁有柔順弧線的黑亮甲板上。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pW3IINRk6
搭起臨時浮橋往返的技術人員身披白短褂，逐次把補充物資與乘員行李運載入艦。尤其此次，那位原本只是每天報到的測試駕駛員林天音，終於升格為正式駐艦成員。她所攜帶的大量台灣水果「見面禮」，可讓全艦上下都樂壞了——從美食、營養補充和生物研究材料三層意義來說。
「各位！今天也有新的木靈應用技術發表喔！」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6PWJfofy8
啟航前臨時起意舉辦的水果宴會上，全艦實質領導者蘇菲娜．伍德輕敲盛裝柳橙汁的玻璃杯高聲宣布，表情如十幾歲少女般興奮。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EZ8xmXa2Y
漆黑大波浪捲髮反射墨綠光澤，幾乎覆蓋整個上半身的濃密度，讓她在人群裡相當搶眼。兼具東西方特色的美貌、模特兒級身材曲線、同時擁有睿智氣質及性感魅力等優秀條件，皆是她得天獨厚的證明。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z61ozzuax
「這是從木靈核裡取出細胞膜傳遞資料，開發而成的實驗塗劑。它可以取代『大量設置監視器來獲得全景視野』的方法，還能自動、手動調整感光程度，隨塗隨用喔！」
語畢，艙內燈光突然全數關閉，旋即再亮起的，是鑿入幽藍海底的初冬陽光所映現的水中景象。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ZXM3Rs2IN
讚嘆聲四起，並非稱許蘇菲娜研究成功，卻是醉心於從未見過的奇異世界。整艘潛艦．鯨歌號彷彿瞬間變成透明氣泡，令人產生失足浮沉、身心涼透的錯覺，一邊覺得驚慌，一邊又覺得新奇有趣。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wZhWr8Qt3
「靜態測試效果還不錯……」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pScSjbWiJ
由小型螢幕確認全員歸艦狀況後，蘇菲娜輕喊：「那麼進行動態測試——啟航！」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9YmhMnzaG
微弱水流聲悠遠響起，少量增加的海中泡沫從旁漂過，加強了「正在航行」的認知。若非如此，鯨歌號平時安靜得幾乎無法察覺其移動，僅有上浮或下潛時，才能體驗重心挪移的微妙感受。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tYYvSlFb0
因為桌上擺滿食物，蘇菲娜決定暫時不深潛，也使陽光透水的美麗景色駐留，調劑乘員長時間待在密閉空間裡的心情。
遠離軍港後，海中景象開始產生變化。從錯落散布海底的斷垣殘壁，漸漸出現整幢尚算完整的廢墟房屋。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trz9i4bK8
接著，碎裂成片的柏油公路、雞爪形狀的海堤人工礁四處滾落、破舊平房和鏽蝕半邊的鐵皮工廠、長煙囪與電塔架橫倒沙床、小橋從中斷成兩半、輪陷沙地的舊型車輛、塌落涵洞深不見底……這些事物，透過暗藍帶翠的海水，一件件拼湊起沒落城市的圖像。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XYLp74pEE
「那是海平面上升後，被人類放棄的居住地。」席間，天音悄聲說。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gCG1G8TRy
身旁的納蕾莎未應和，僅靜靜觀看眼前景象。她們似乎同時理解了廢墟探險者們之所以愛好此道的原因：悼念往昔時光，藉由觸目驚心的荒涼頹圮，提醒人們珍惜今日的世界。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cKoAOLeih
宴會另一頭，納爾森腦袋裡轉的東西則完全不同。對於這個陌生國度缺乏情感連結，讓他能夠就事論事地思考：海中廢墟是會釋放各種物質、元素，影響海水成份的巨型垃圾，必須加快回收站打撈速度才行。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OOVUViOvm
尤其在物質匱乏的現今，人類卻不願改變向地球需索無度的貪婪，懶得投入成本重複提煉資源，只會使狀況持續惡化下去。
身旁窸窣傳來各種低聲交談，有的提及人工魚礁、海洋復育，有的聯想到洋流改變的可能性，亦聽聞將話鋒轉往軍事考量、作戰布局的意見。更有人甚至大膽提出「把此刻正在測試的技術賣給沿海國家，達成對方國土維安及我方經費收入的雙贏」建議。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lPHHvicYG
「對了納蕾莎，木靈會棲息於海底廢墟嗎？」天音突然產生這個問題。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bAHx2VZ3p
「會喔，但那也容易被當地海軍發現，接著就會向鯨歌號請求支援。所以算是好處理的狀況。」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u4T1Sghgh
聯絡完成後，當地海軍即開始計算鯨歌號抵達的時間差，在那之前朝海中誘導攻擊，將木靈從水底逼上來，強迫牠們飛騰天空，成為便於納蕾莎（或翔的空機、偶爾出任務的天音）作戰的狀態。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DplWfx6mT
若是幸運，有時遇到中小型、能力較弱的木靈，甚至能在鯨歌號介入前以傳統火器殲滅之。鯨歌號僅需完成後續潛航回收木靈核的工作。
要是於公海領域發現木靈，「逼上天空」的作業就沒那麼順利了。為避免引起外交軍事施壓疑慮，各國的遠洋巡航艦不會輕舉妄動，常是果斷遠離戰場，僅作單純的通報與觀測資料傳輸。鯨歌號趕赴現場後，幾乎算從零開始擬定作戰，也才發生天音不幸遭「透明女人」凝視後，翔竟無預警當機、直墜海底的意外。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oEQL6xzF7
當然，無論是各國沿岸軍隊或遠洋巡航海軍，皆非直接聯繫鯨歌號，必須透過「對木靈研究機構」轉達。畢竟鯨歌號集齊世界尖端科技，處理「國際立場」問題時，得特別小心翼翼。
兩位少女談話間，宴席人數已慢慢減少，移動式清掃機台著手收拾殘羹剩飯。海底景觀則持續播放，似乎是在測試新塗劑的持久性吧？天音倒頗享受這種視覺震撼，於是跑去問蘇菲娜「影像會維持多久」？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hTNZDiiph
「暫定七十二個小時。如果有人要使用這個大型實驗場，我再把影像轉走。」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ks4z76fvX
「那就轉去機庫吧，我等等會拿木偶給你們看。」納蕾莎從背後插嘴。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puVmaqJ7f
蘇菲娜歪頭：「我還在想妳剛才怎麼都沒提這件事呢……不想讓其他乘員知道？」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mpZAeSd7y
「嗯。終究只是私人收藏，沒有高調宣傳的必要。給你們三個人看就夠了。」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VfqQJ0DrE
「不過，為什麼是機庫呀？」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WSZyeZOhN
這次換天音回答：「因為我想讓翔和小燦分享海底的奇異景象，也想一起看看納蕾莎買的木偶。」
「藝術這種東西，機器不會懂的啦。」納蕾莎聳肩。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3xZyBsiif
「無論能不能理解，總是想與朋友分享嘛。」天音輕搔臉頰，笑著。她明知「把ＡＩ當作真人對待」是頗幼稚的行為，情感上卻很難不對其投注關心。尤其昨天，她才剛失去自己認知內最好的朋友……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LXBfOQ5k4
「多和武裝機組互動，也是培養ＡＩ默契及成熟度的方式哦。」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yerKiMTwD
蘇菲娜話只說一半，為了避免納蕾莎難堪——長期依賴手動作戰、總是將燦當成純粹機械、屢屢拒絕在戰鬥以外的時間相處、對燦經常厲聲斥責、從「主人、支配者」角度思考……如果燦的性格沉悶善妒，或許一人一機早就無法再繼續合作。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t4Sqx0gMF
「我知道。」聽出話中之意，納蕾莎表情一瞬間沉了下去，邁步返回自己房間取偶。
◆
關閉監視器，待機同時重整內部資料庫、進行系統最佳化的兩架武裝機組，收到由蘇菲娜發來的「機庫即將轉播海底景色」訊息通知。因為毋須立即反應，兩架武裝機組僅把它歸入記憶檔案，未急著開啟視覺裝置接收畫面。直至天音、納爾森緩步踏入機庫，才中斷作業、重新連接視覺系統。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2v9oQbCUT
『哇！整間機庫全變成水的顏色了！』燦抬起雙掌托住半臉，「驚嘆」的動作活靈活現。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CSQsglViK
「這是在海中實際航行的樣子喔！很新奇、很美麗對吧？」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PBh6IwHdV
天音仍舊相當興奮。即使先前的海底廢墟景象，令她一度揪心。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l7ll3dpRL
『視野範圍太小，且有光線不足、折射或干擾的影像誤差值，屬於對作戰不利的環境。』翔答。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NmVg2LIfK
「納蕾莎剛才有告訴我：如果在海裡發現木靈，得想辦法讓牠們飛上天空，方便作戰對吧？」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eKkrsjtIy
納爾森補充：「若無法達成條件，則會轉用傳統火器殲滅，也就是大量的魚雷、水雷、深水炸彈密集轟炸。通常那代表著放棄回收木靈核，對海底環境負擔亦大，萬不得已的情形下才會那麼做。」
似乎被某個關鍵句觸及思考迴路，翔沒頭沒腦地冒出『武裝機組不怕水，日後請考慮我們』的發言。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8pp3WlhHe
「但是人類駕駛員會怕，有水壓與呼吸的問題。」納爾森語氣平靜。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ZDxRO0jm7
『木靈核粒子散發量、氧氣面罩。』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2kB8b1M9Q
「水壓強度遠大於空氣阻力，你打算花掉林天音多少精神力去抵抗？氧氣儲量又有多少？」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sqAUTu3T4
『空機作戰？』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igafjhLR0
「木靈核運作率太低。你在天空單機作戰都那麼吃力了……」
拋開只想著木靈、作戰、水壓氣壓等冷硬話題的男人們（計入ＡＩ性別設定），天音正嘗試引導燦發現海底世界的種種樂趣，並以有限的想像力形容海水透光下，從炫白一路到墨藍的各種色調深淺、光線明暗度，再解釋「矇矓、夢幻」等概念，想在納蕾莎來之前，試試能不能誘發ＡＩ對於「美」的判斷力……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ZOcOVAcU2
『我們的資料庫裡啊，有「色彩影響人類情緒」的數據喔！天音是想和我聊這個嗎？』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hb2fkACCZ
「咦？」突然被這麼一問，人與機器間的分界線再度清楚浮現。天音急忙搖頭：「即使是ＡＩ的人物設定也好，小燦有喜歡的顏色，或者對顏色本身有什麼想法嗎？」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7bsI9Km4W
『會讓莎莎露出笑容的顏色，我全部喜歡唷！』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cvtz6MB0R
最後換到的，是極似ＡＩ應答系統內建、交際客套話般的回應。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1dm92Nwl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