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為什麼，當面臨重大決定時，納爾森又回頭選擇把妹妹鎖在象牙塔中，罔顧其意願？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dlWruqiVK
一如當年的賽塔夫婦，也是為逃離瑪希頓姑媽等親族過度溫情的保護網，才離開蘇格蘭，到這座小鎮落腳。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gdvnaSgZZ
或許這樣的矛盾，是深植於賽塔家血緣裡的非理性觀念吧……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EjwUTDsX2
——那我就打破它。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gqmHLCpd0
在墜入夢鄉前一刻，納蕾莎．賽塔下定決心，除了要證明自己的強，亦從此以「強」為標準看待一切事物。
◆
「納蕾莎、納爾森、天音……妳們怎麼樣了呢？」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LylBTsak4
同為幽深的闇，蘇菲娜所待之處，卻是杳無人跡的某個遼闊海岸邊。就算圍上圍巾也擋不住強勁夜風，這裡離印度洋很遠很遠，位在非洲某個國家，亦是她從未接觸的陌生土地。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jJUZg4cIP
雖然一時情怯而逃離鯨歌號，她仍心繫宛若親生妹妹的納蕾莎，以及最關切的兩位友人。一連串情感反應，包括會無意識地長途移動、花很久時間才能冷靜、思路持續亂糟糟等，讓她還稍可說服自己具備「人性」；但當追溯記憶，想起昔日某些不尋常現象時，內心又會產生動搖。
例如說，「傷疤」一役裡，兩位少女邊對打邊作戰，是自己啟動某種力量，將傷疤從水底撈出來。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9QlaophlE
例如說，「珍珠」襲擊海眺市之前，她好像曾以木靈身分嚇退對方。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lQUXcHC69
例如說，隔著距離與海風噪音，她卻能聽到天音喃喃自語「明浩學長才是對的」。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vwLNIoQKE
例如說，透過超乎人類的聽覺，尋獲獨自流浪在市中心的年幼納蕾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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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安的電話被輾轉接通至蘇菲娜的實驗室。受限距離和雜務纏身，她只能請有餘裕的研究員先去載納蕾莎，自己隨後會合；亦代納爾森向黛安保證產權交易沒問題，會多多開導納蕾莎，讓她明白狀況。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sgpgmv1oR
「我想，你們自身都尚未從陰霾裡走出來，要怎麼對小孩子解釋如此痛苦的事實？」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CJMMUO2Zs
比起房屋，黛安更關注納蕾莎的心情。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bpmv6Zn61
「總得面對的。」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Y1337o0E2
「希望別又是以童話故事催眠她。她很聰明，分得清楚什麼是自我欺瞞。」用詞略顯嚴厲。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3fVh1QNEy
蘇菲娜聽見話語中隱含的憤怒，苦笑回應：「我儘量。」
納蕾莎在吃過與黛安一同烹煮的早餐後，將原本衣裝塞入提袋，穿著輕龐克風格青少女服飾出門。黛安再次打電話向蘇菲娜確認研究員身分，才放她們載走納蕾莎。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IGt9QFDN2
「做妳自己。」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N88jHnvpd
取代常見的道別詞彙，黛安最後對她說了這句話。
半自動駕駛的綠能電動車，載著兩大一小共三位女性離開普德蘭，在普利茅斯市中心兜轉。研究員們解釋，蘇菲娜正忙於參加鄰市的科學講座，因此這段等待時間會帶她四處逛、四處玩。納蕾莎無心玩耍，要求讓車子多繞市區幾圈，好記牢家鄉附近的景色。於是她們就真的把導航地圖設定為城內每一條道路，待在車裡持續枯坐——不，研究員們很快即拿出平板電腦，投入各自關心的事務，僅每幾分鐘抬頭監督車輛狀態。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K16skCNtb
時間持續流逝。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UaojuUJad
連午餐、下午茶都吃喝過後，依然沒接到蘇菲娜任何聯絡。納蕾莎深植於心、對大人的不信任感，伴隨天色變化慢慢浮現、聚集，最後凝固結塊。在該是夕陽暉照卻滿天烏雲的傍晚，她再度逃離。
蘇菲娜趕赴會合點普利茅斯火車站，是兩小時之後的事。研究員們已經報警，正全面搜尋納蕾莎。忙昏頭的蘇菲娜聽聞狀況後大口嘆氣、身軀軟癱，只想暫停幾分鐘恢復體力。當她跌坐在開著門的電動車副駕座上，腦袋未得閒地思考納蕾莎可能會去的場所，某個細微聲音卻時有時無閃現，從旁干擾她。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99mQmReye
「那是什麼？」她詢問同事並模仿發音，獲得「沒有聽見」的答案。起初想當作錯覺草草帶過，蘇菲娜察覺每當她聚精會神專注思考時，那聲音便會響起。漸漸，連距離和方位亦聽得出來。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CASZYba03
——是納蕾莎！她在哭！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WKgZOvcNz
猛然從座墊蹦起，險些嚇壞兩名同事，蘇菲娜轉頭要求她們立即照自己的指揮駕駛電動車，循聲找人。
十分鐘車程遠的某處墓園，這裡大雨滂沱。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n1Ut1vNZh
納蕾莎趴跪於巨大而粗糙的嶄新石刻慰靈碑前，不斷撫摸……或者說嘗試擦除碑上文字。擦得衣袖割裂，手腕冒血，她以愈來愈微弱的聲音，持續啜泣：「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aMpH3bPcz
可是，她知道哥哥服役的基地名稱，因此無法否認碑詩上提及的事發地點；她也清楚父母名字罕見，與陌生人撞名機率極低。又，直至此時此刻，她才明白新聞提及的重大災害案，究竟是怎麼一回事。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9qFOPBkyR
為什麼？為什麼得是爸爸媽媽？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MqRubnuyo
基地參觀日不是保證絕對安全的嗎？不是去看看飛機與大船，順道和哥哥聊天吃飯而已嗎？
自己已經沒有家了。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XILjmauB0
這個認知，在下一秒植入她的心底。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BBVQDcaTX
雖然納爾森還活著，但連他也拋棄自己。她在這世上變成孤伶伶的一個人……
「納蕾莎！」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wR3EFEutT
遙遠的呼喊幾乎被雨聲蒙蔽，只能勉強流入小女孩的聽覺中，卻傳遞不進她心裡。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x06ptmkvl
意識伴隨烈雨沖刷而褪色。若就這樣閉上雙眼，是否可以抵達爸爸媽媽身邊？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m2njaBIJn
「納蕾莎！」從背部急促撲來的擁抱，撐住她萎縮枯倒的身軀。蘇菲娜全身濕透，緊緊環住亦淋得衣衫黏身的納蕾莎，拚命叫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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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妳就變成如今這副倔強模樣了呢。」長睫低垂，蘇菲娜對著空無傾訴。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4CcINL415
思緒仍舊不按時間順序地胡亂跳轉，一會想最近的事、一會想更久之前的事。納爾森投身熱兵器研究而缺席的那些日子裡，有很多回憶是與納蕾莎共同創造的；甚至她也曾旁觀過武裝機組開發，且主動要求以銅紅雙刀作為燦的主武器。因為在軍校訓練期間，她意外發現比起體術或槍法，自己更擅長使用刀劍等冷兵器。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Ao9kAAGF0
「軍校啊……」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us1ZuCUPf
最令蘇菲娜難忘的，果然還是駕駛員徵選會那件事吧？賽塔兄妹首度動真格地吵架，震撼了她——並非咆哮音量、用字遣詞或爭執場合失當所致，是她驚覺兩人已經轉變許多，自己卻毫無知覺。
——因為我是木靈的關係嗎？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Pf9lpV8Oq
納爾森從紅著臉告白、大膽挑明直說、開始解釋何謂「戀愛」，最後乾脆求婚等畫面，亦接續由腦海浮出。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NrkyoxvhG
她不討厭那些熱情或溫暖的行為，反倒為自己無法理解、不能感受對方情意而深深自責。現在她總算明白原因了：自己「未擁有生物戀愛本能」，無關心理疾病或性取向，全只源於「不是人類」這個理由。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Z403Ee3vi
顴骨滾過溫熱奇異的滑溜觸感，蘇菲娜伸手拂臉，是眼淚。她極少滴落的水珠。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sMQf5ppCK
「即使如此……」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maWNd2Npi
流下第一滴，後續的眼淚便再也無法遏阻。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BzYFFAPLV
「我依然……想與你們在一起啊……」
尋回母親、和賽塔兄妹當一輩子的家人、營造木靈及人類能共處的世界，這些夢想果真那麼遙不可及？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g1lrkIIse
「變成木靈」的自己，是否已經沒有資格追逐目標、努力實踐，甚至被接納、被愛？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twPz8l8f4
作為「人」的一切皆不復存。連向天音保證過的「蓮水只會改變一點點體質」也成為謊言？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XYT0LlkoA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變成木靈」的時間點。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FLBNgzn9K
比起忙著愧疚，受薰陶培養的科學家精神率先運作，急欲找出問題關鍵，好阻止下一個悲劇發生。若能讓納蕾莎和天音免於步上自己後塵……
然後，她想起某件與此關聯性不大的往事。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maNzCPzTX
除了之前憶起的四個「展現木靈體質跡象」例子，其實尚有第五例：自己如何知道母親法蘭西絲存放武裝機組開發資料的地點？她明明是把它託付給身為弟子的納爾森，而非女兒角色的自己。但卻是蘇菲娜先去取得資料並著手繼續研究的。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9iTaWyUlA
「究竟還有多少謎團？媽媽……」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mniYchyOd
得去一趟那裡不可。為了繼續拼湊記憶，尋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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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特里凡得琅航行的第四日。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g8f4AM6NY
天音仍舊枯等在納蕾莎房間前，任陌生軍官偶爾走過、搭話、問東問西，她大多選擇保持靜默。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VDnJOy3Se
軍隊決定接管鯨歌號當天，她於機庫聽著燦敘述往事，才講到駕駛員徵選會的部分，即被前來查收的軍官打斷。他們要求淨空機庫、停止無關器械運作及保存一切數據。天音偷偷指示兩架武裝機組照辦，本體佯裝斷電關機，只以人格模型行動。如此便能不打草驚蛇地持續溝通。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POZGvI4X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