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後，我們會搭車前往蘇菲娜老家。我也好久沒去那了。」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mnwuprCfg
舀著盤裡的蕃茄湯，身穿以中國旗袍為版型主體的歌德風冬季洋裝，納蕾莎語氣平淡，依舊一副「新年與我無關」態度。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B11ZgeIxW
但包在純白蓬鬆冬裝裡的天音完全相反。雙頰微紅、眼神發亮，彷彿正在吸收陸地生活、群眾喧囂、節慶氣氛等充滿「人味」的能量，和早上因被連潑兩次冷水而沉默的少女判若兩人。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zlcjmwpwP
雖然早知道軍旅生活會與正常社會脫節，天音仍難忍受於寂靜空蕩的潛水艇裡跨年，唯二的同伴還對此不感興趣，搞得好像只有她獨自一頭熱。覺得掃興的天音，邊懷念去年年底偕國三同學們共同慶祝的往事，邊恢復平日安靜模樣。直至抵達英國某處軍港，讓納蕾莎帶自己進城吃午餐後，才又顯現活力。
凝視這樣的天音，納蕾莎掩在湯匙後方的紅嫩嘴唇，悄悄勾起弧度。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pPKmnVqzV
以前覺得厭煩的畫面，如今竟感到可愛甜美了。縱使，自身正因蘇菲娜和燦的事情煩心。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Q7Aa16gDR
「要找蘇菲娜討個交代」主動宣言猶繞耳畔，但她其實仍懼怕面對事實。雖然，絕不逃避。
為了做好心理準備，她曾預想過幾種狀況：第一種，蘇菲娜從人類被變成木靈，這最容易接受；第二種，蘇菲娜最初即是人類模樣的木靈，她也會努力接納；第三種，一手假裝對抗木靈，一手反過來陷害人類……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ZUJB2ss4N
最後一種，納蕾莎無論如何都不能原諒。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VnBFKK4k0
上述三個選項，她皆不諱言地與哥哥討論過。兄妹倆都很清楚，除非出現第三種狀況，否則蘇菲娜和父母之仇、人類之敵沒有關係，剩下只是兩人該怎麼面對她的問題。納蕾莎幾度想向天音徵詢意見，憶及對方是個早早就表態「木靈或許非惡」的人，便乾脆地放棄，繼續獨自煩惱。
目光偶然落於餐廳中央的超大玻璃投影幕。取代液晶電視功能的它，正在播放午間新聞後的談話節目。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TLLNkLJ9R
妙的是，討論主題並非常見的政治、社會時事，卻是醫療技術新突破。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HonW0ym7V
「幹細胞啊……」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yIPnBLP9f
腦海反射性浮現名詞定義：生物體內最原始、未特化的起源細胞，會依照該生物的基因藍圖，衍生分化成各種具有專門功能的細胞，用以發育、組成或修補組織及器官。類型從只能變成特定細胞的「專一幹細胞」，到一顆就可以發展成完整獨立個體的「全能幹細胞」都有。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oCynDUKT2
納蕾莎未帶感情地確認自身對生物學知識的靈敏度。作為碧空戰姬，它的重要性僅次於兵器操作知識。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KhY03BpMl
知己知彼的原理，她懂，因此摒除個人較偏文化向的興趣、忽略經歷創傷，以冰冷的心情學習它。
思考之間，坐在對面的天音已經飽覽街景，把視線轉回店內，也跟著看起談話節目。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HVEDTJ2cl
良久，她突然以中文說：「唉，我還以為自己的英文變厲害了呢，結果是鯨歌號大家的溫柔啊。」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dxOB8rEZ7
「怎麼？」納蕾莎也用中文回應。她的語言學習力頗強，私下與天音談話皆使用中文——其實納爾森、蘇菲娜亦如此。其他乘員則採放慢語速、挑選簡單詞彙的英文來溝通；但若情況緊急，仍會恢復往常說話習慣，屆時天音便需要觀察他人表情、動作、群眾整體動向判斷狀況，並進行配合。
「能簡略幫我翻譯一下嗎？」天音雙掌合十，抬手低頭小聲拜託。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f3Ru8zvzG
「妳居然對這種節目有興趣？」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kqb1pmRQP
藍眸圓睜。納蕾莎只是在消磨時間、等待兄長來電聯絡集合而已，無心專注觀賞。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31yfipbkw
「因為……我看到字幕出現Izuki Kodama這個名字，應該是『兒玉樹』，也就是蘇菲娜的父親吧？」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EIeGSZP3r
「哦，那個呀。哥說過兒玉先生在生物學界非常有名，專長是細胞培育、基因工程，好像還有些發明被納入許多國家的公衛政策。會被再生醫學界提起，一點都不意外啊。」
納蕾莎講完前言，旋即沉默轉往投影幕。天音一開始以為被拒絕，想起兩人目前略顯尷尬的友誼關係，心情有些複雜；直至對方突然開口「上世紀末就在研究的，讓幹細胞完全照人的意思分化、長成指定細胞，而非難以控制這點，已經獲得解決了」，才驚覺她只是想認真聆聽、消化節目內容。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qYGOQWhrz
「咦？要怎麼做？」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bDZm4zUoq
「注射一種藥……哎，那東西是新創名詞。總之要先令成體幹細胞變得聽話且容易辨認，再取出並進行基因工程，放回傷患需要修補的組織中。大略流程其實和往昔差不多，依舊推薦使用患者自體細胞最好。」
納蕾莎繼續摘要：新藥原料來自北極海洋生物體內，約莫十年前被發現。它似乎不是特定物種擁有的物質，推測是環境因素造成突變的產物。科學家為確保製藥原料供應，將會繼續追溯源頭，嘗試壓低藥劑成本，造福更多遭受嚴重內外傷的患者。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oHv1L3mTu
「目前已經變成即時大型創傷的主流搶救法——動作真快啊，我們在鯨歌號裡待太久，果然跟不上世界轉動的速度。他們還說有望讓截肢、倚賴人工器官多年的患者『重新變回完整的人』……有這麼厲害？」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0mxeje3kJ
「我覺得應該開心呢！」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UlSrnTtM4
天音原本滿臉喜悅，但瞬間想起某件重要的事——北極原有的生態，早就蕩然無存了。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GjnYQzMcG
那裡如今變成國際船運捷徑（西北航道）、觀光郵輪主打航線、熱門海上鑽油、探礦點。失去冰天雪地，也難再看見那些純白美麗的獨特生物……
內疚感寫在臉上的天音，引來納蕾莎苦笑：「另外有個好消息，繼續看電視吧。」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4AzvAps9q
默默轉頭，剛才的談話節目進入尾聲，緊接著是自然科學頻道的廣告。短短十幾秒，便呈現大片森林、壯闊山野、色彩豐富或奇形怪狀的動物、植物開花縮時攝影、乾淨清晰的藍天白雲，最後打出「生態系自癒」、「地球的力量」、「森林快速再生」等字幕，令人沉浸於對自然的震撼、讚嘆裡。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1tijcNBZb
納蕾莎依舊心不在焉，明明是她建議天音看電視，當廣告播至一半，即因接到聯絡電話而催促走人。
少女們結帳離去後約莫數秒，投影幕畫面被新聞快訊佔據：世界各處發生大量人群失蹤，原因不明。
◆
從數百公尺高的空中，旁觀木靈和人類爭鬥的戰場，燦的資料庫歸納出「新奇」這個字眼。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QMFvLxTmS
自己不必出手的感覺，也很「新奇」。機器人三定律裡，「不對人類的苦難袖手旁觀」持續催促著它——即使立場搖擺、稀薄，燦仍以自身是生命體的「牠」回應系統，做下「無動於衷」的最終決策。
「你接受得滿快呢。」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EftHRsCd5
距離數公尺遠的法蘭西絲，邊指揮木靈們攻擊，邊觀察燦的情緒變化：「我原本以為，長期被機械認知束縛的你，依舊會難以違抗內在命令，反射性跑去幫忙人類之類的。」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6uQAUyLr1
『媽媽小姐呢？您選擇從人變成木靈時，心裡會掙扎嗎？』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C7rdLMCQV
「……會，但時間非常短暫。對人類的憤怒、絕望，以及自責……這些複雜情感，加快了我的決心。」
冰雕般的美麗女性，漂浮過足底散落著火焰、爆炸、煙塵，以及毀壞屋房的海濱工廠景觀，飛近燦身邊。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WMeyxsteT
那些畫面穿越其半透明、擁有姣好曲線的身體而被放大顯示，彷彿某種具備諷刺意味的藝術品。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YL3FTTcgu
「我的人生裡，不斷地失去。好不容易終於擁有家庭後，先生和女兒卻也相繼離開我。」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b23c6IxFE
『蘇菲娜小姐一直都在呀？是您離開她的，不是嗎？』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IBgZHG2vi
「你認識的蘇菲娜，始終是木靈Kodama（小玉）喬裝而成。我離開假的蘇菲娜，去追尋真的蘇菲娜。」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SsN2u5R46
『咦？那，找到人了嗎？』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oHiR7Cyta
法蘭西絲沉默，望向如孩童直率提問的燦。
「這問題，我尚且無法回答。但我已經把自己的生命賠進這場賭局，沒有回頭路了。」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S5AX058C3
拒絕沉浸在充滿謊言的美夢裡，求真至上的法蘭西絲，果斷甩掉木靈化成的假女兒，隻身追尋事實。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2KfP9VVTF
即使結果令自己猶豫懷疑，她依然不後悔做出「離開小玉」的決定；更不後悔捨棄文明，與人類為敵——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DmltNg4li
真的嗎？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VhoOdmFmZ
那為什麼又會留下新型潛艦和武裝機組藍圖？深深憎恨「社會」卻又只能棲身其中的法蘭西絲，逃避解釋。
「木靈比人類團結、無私、互助互愛多了。生活於木靈世界，不必爭奪生存資源、不必勾心鬥角、毋須提防遭受迫害、背叛，也沒有歧視及輿論壓力……」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cjaKZ7RKn
原本要拿來說服燦的話語，逐漸失去焦點，反倒變得像在催眠她自己。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qXttBYOKj
『是這樣嗎？因為莎莎就是我的全世界，所以不太懂媽媽小姐的意思呢。』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3jQlTcrQh
「也對，你需要時間去習慣自由，並學習自己做決定。」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zT2cSByqJ
聽著遙遠下方，戰火中不斷竄逃的普通民眾怒吼「那紅色的機器在做什麼，還不快幫忙打透明怪獸」，燦的情緒泛起淡淡漣漪。相較多少知道消息的軍人，一般人仍止於「若有木靈出現，一銀一紅的兩架戰鬥機會擊退牠們」認知裡。當情況改變，依然不會修正觀念，而認為武裝機組有義務繼續幫助人類打敗木靈。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LIeFMFCzV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