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代替我去拯救世界 - 澤法斯和骨龍

　　「德莉絲！你這話也太過份了！」身體半透明的黑髮女人怒瞪著從石床處優雅地走來，和她一樣是半透明的金髮女人。

　　被她呵斥的德莉絲‧達曼臉上是漫不經心的高傲，毫不在乎阿奇斯在對自己說什麼︰「我真是替水神感到可憐。犧牲了性命換來的，居然是這樣一個沒有用的廢物。」

　　「德莉絲！人家小女孩還什麼都沒說呢，你怎麼就斷定她不敢上戰場了！」被無視的阿奇斯像是一隻氣得毛都炸開了的貓，咧嘴露出尖牙就要向人咬去。

　　「他們這些廢物的心思，我們看得還不夠多嗎？就算他們想要掩飾，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穿他們吧？」達曼終於看向阿奇斯，話語的殺傷力卻一點都沒有減少︰「扭轉時空，把一個人的靈魂送回過去，不就是為了讓他成為英雄嗎？水神居然選中了連戰場都不想上的垃圾，不就……」

　　「德莉絲，夠了。」阻止達曼的話再次響起，這次卻不再出自阿奇斯的口。

　　紅髮的男人站到妻子身前，為她擋住達曼帶刺的目光。他的眉頭皺起，頭痛地看著達曼︰「你說的沒錯，我們的確是需要一位英雄。可是即使薇奧拉真的害怕戰場，也不至於被你這樣侮辱吧？」

　　看到普索索克的表現，達曼冷靜的表情瞬間崩裂，變得不管不顧起來︰「反正你就是站在佐帕伊那邊，我說什麼都是錯的！」

　　「你為什麼總是要把別人推到——」

　　「因為你們就是喜歡排擠我呀！」

　　「你又在發什麼瘋！」這句指控讓本來平靜下來的阿奇斯又開始發怒。

　　為什麼要在後輩面前吵架呢？

　　薇奧拉拿著裝了濃郁花茶的茶杯，淺淺地喝了一口。被迫看到四位崇高的學院創辦人間的鬧劇，她無數次地想要把讓她看到神明的臂環脫下來。

　　然而對面的學院長還在期待地看著她。只能透過沙畫板和神明交流的老人對現在正在上演的鬧劇一無所知，如果薇奧拉脫下臂環了，一定會被他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的。

　　她是真的不想去敍述她看到、聽到的事情，尤其是在事情的主角還是學院創辦人的情況下。

　　不知是她對花茶的味道有了準備，還是面前的場景實在太令人頭痛，不久前讓她不禁吐出來的花茶居然變得順口，甚至緩解了她的頭痛。

　　幸好不想面對鬧劇的並不只有她一個人。高大的青年抱著書在她身旁坐下，用顫抖的聲音詢問︰「薇奧拉明天早上要上課的吧？」

　　得到薇奧拉點頭回應後，塔烏薩吉長呼一口氣，露出了淺淺的笑容︰「那你要早點休息呢。」

　　青年修長白晳的手指指向薇奧拉手臂上的飾物，淺金的光芒環繞在指尖︰「現在在心裡想一樣東西，人、動物、食物……什麼都可以。」

　　妙莉魯莎。

　　薇奧拉馬上就想到這個在這輩子在她腦海中不斷出現的名字。

　　「然後呢？」她狐疑地看著身邊的神明。

　　他到底想要做什麼？做事情沒頭沒尾的，難道是神明的通病嗎？

　　本來在塔烏薩吉指尖附近流動的金光慢慢流向薇奧拉，注入臂環上的那顆寶石裡。隨著金光的注入，原本深藍色的寶石泛起了點點光芒，彷彿黃昏下的海洋。

　　「好了。」等一個人型的影子浮現在寶石裡，塔烏薩吉臉上帶著奇怪的表情收起手︰「現在在心裡念那個……那位的名字吧。」

　　薇奧拉下意識跟著塔烏薩吉的指示做後，發現眼前本就有點透明的青年漸漸消失，最後不見了蹤影。與此同時，耳邊的吵鬧聲也消失了，她終於得到了剛才一直渴望的安靜。

　　妙莉魯莎。

　　薇奧拉又在心裡默念。

　　「反正我對你們來說只是個負責啟動法陣的人而已，連布齊布特這樣的膽小鬼都可以取代我的位置！」達曼歇斯底里的喊聲又再次傳到薇奧拉耳中。

　　「嗚……」塔烏薩吉顯然也被達曼的話傷害到了。他抱緊懷裡的書，抿著嘴壓抑著情緒。這次阿奇斯和普索索克沒有發現塔烏薩吉的情況，只專注著反駁達曼。

　　始終是一個成年人了，塔烏薩吉也不至於懦弱得會因為一句話就被打擊得一蹶不振。他擦拭一下眼角，看向薇奧拉︰「你知道怎麼使用它啦，真聰明！」

　　如果不是那隱約的鼻音，薇奧拉一定能更坦然地接受這個讚賞。

　　至於現在……

　　薇奧拉拿出她的魔杖，在塔烏薩吉面前召喚出一朵紫茉莉。粉紫色的花朵落在青年的紫藍色的頭髮上，讓樣貌嚴肅的他帶了一分艷麗。

　　感受到頭上輕輕的重量，塔烏薩吉抬手取下頭上的花朵︰「……謝謝你。」

　　他臉上的笑容更明顯了，一層透明的膜包裏住他手上的花，微微扭曲了它周圍的空間。為花朵附上保護法術後，他又起身走向學院長，用手指在沙畫板上寫了幾筆。

　　等了這麼久，終於看到沙畫板有變化的學院長提了提神。讀完沙畫板上的字後，他點點頭︰「的確是這樣。」

　　學院長抬頭朝薇奧拉笑道︰「看我這老頭子，都忘記你們明天要上課了。小提亞格撒應該在外面了，小薇奧拉你能幫我叫他進來嗎？」

　　「樂意為您效勞。」

　　「不錯，不錯。」

　　今天比以往晚了一點呀。

　　提亞格撒站在學院長室門外，抬頭看著窗戶外的月亮。

　　破布狀的幽靈魔獸在夜空中飛舞，尋找著停留的地方。這種對巫師不構成威脅的低級魔獸通常被稱為奇獸，有些奇獸甚至會和巫師一起生活。

　　臉頰傳來冰涼的觸感，是感到無聊的骨龍把自己喙狀的嘴尖貼了在他臉上。

　　「怎麼了，雷戈普特？」提亞格撒把骨龍抱在懷裡，搔了搔牠的下巴。雷戈普特舒適地在他的手臂中伸展身體，骨頭與骨頭間碰撞出「咯咯」的聲響。

　　明早要做什麼訓練呢？提亞格撒一邊和雷戈普特打鬧，一邊想。

　　到昨天為止，一直都在神明力量下調養身體的莎希終於差不多康復。在學院長的建議下，提亞格撒調整了自己的訓練時間，以便莎希能在清晨時和自己一起訓練。

　　莎希的身體質素實在太弱，即使在神明的幫助下，還是完全容納不了自己體內的魔力。累是累了點，可是額外訓練能讓她盡快獲得和體內力量相稱的身體，入學時昏迷的場面也就不會發生了。

　　在一人一龍玩耍時，學院長室的大門終於開啟。黑髮的女孩握著門把，笑容依舊溫和又疏離︰「威瑞什學長，學院長讓你進來。」

　　對了，今天到學院長室來的不止是莎希，還有這個成熟得讓人懷疑體內住了個成年人靈魂的學妹。

　　跟在布洛羅身後的提亞格撒打量了一下學院長室，一眼就看到了學院長身前的沙畫板。

　　這是……

　　因為比較特別的成長環境，提亞格撒對神明的氣息很敏感。而這塊沙畫板，明顯是在和神明交流時會用到的工具。

　　這個房間裡的神明好像正在吵得激烈呀，沙畫板上的動靜也太大了吧？

　　他再把目光放回布洛羅身上，在她左手臂上停留了一瞬。

　　過來的時候，她的手臂上沒有任何飾物吧？

　　「咳！」學院長突然清了清嗓子，向提亞格撒微笑。

　　就算你不威脅，我把不會蠢得把牽涉到神明的事胡亂說出去好嗎？

　　這麼想著的提亞格撒勾唇回應了學院長的笑容，走到莎希所在的石床邊。他肩上的雷戈普特拍拍翅膀，落在莎希頭上的空間。

　　骨龍用喙撞撞還在沉睡的女孩，引得她皺起了眉。她抬手推開骨龍的頭，翻身繼續睡。見吵不醒莎希的骨龍乾脆踩了上去，用四爪淺踏著她的胸膛。過了幾秒，莎希終於不堪其擾，惱怒地睜開眼睛。

　　「咯咯！」雷戈普特愉快地叫喚著，親暱地用頭頂蹭著莎希的臉頰。

　　坐在床邊的莎希把雷戈普特放在自己腿上，嘴裡嘟囔︰「你真的好煩呀……」

　　這個月來幾乎每天都會看到這個場面的提亞格撒熟練地摸摸莎希的腦袋，又在手被她拍走前收了回來︰「好了，今晚要先送你們回宿舍。快走吧！」

　　聽到主人的話的雷戈普特跳了下來，抖抖身體。像是被充氣的玩偶，牠的身體肉眼可見地變大，變成和一匹馬一樣的大小。

　　「變回來，雷戈普特。我們今天走路回去。」提亞格撒拍拍自己明顯興奮過頭的使魔，眼中的笑意完全藏不住。

　　被主人笑話了的雷戈普特甩甩尾巴，變回家貓的大小，一躍跳進莎希的懷裡。剛下床站穩的女孩慌忙接住任性的骨龍。即使知道對方不會因為墜落而受傷，她還是小心地調整姿勢，將雷戈普特穩妥又舒適地抱好。

　　提亞格撒好笑地搖搖頭，向學院長示意後，為學妹們打開了門︰「走吧，莎希學妹，布洛羅學妹。」

　　跟在莎希身後的布洛羅古怪地看著被莎希抱住的雷戈普特，一言不發地跟上。

　　骨龍這種魔獸，是這麼親人的嗎？

　　看到威瑞什的骨龍在澤法斯懷裡那舒適的樣子，薇奧拉不禁懷疑到底是自己一直以來學到的都是錯誤的知識，還是眼前的骨龍只是個特殊案例。

　　按理說，除非本來就是親人的魔獸，不然即使在和巫師訂立契約後，使魔也只會向主人本人表現很親近，對其他的巫師還是很有攻擊性的。

　　而骨龍這種在魔獸圖鑑中被分類為世界災難級別的魔獸，顯然不在親人的魔獸類別裡。

　　只是因為察覺到薇奧拉的視線，就從澤法斯懷裡轉過身，向她齜牙威脅的骨龍也證實了她的想法。

　　不是因為牠親人，而是因為澤法斯對牠來說是被認可的巫師。

　　難道說威瑞什學長和澤法斯他們兩個已經這麼親近了嗎？親近到連骨龍都接納了澤法斯的地步？

　　思考中，三人已經回到了帕普吉大樓的門前。威瑞什食指上的符文發出白光，他便為學妹們打開解了鎖的大門︰「莎希學妹是要回房間，還是和我一起去實驗室？」

　　被他問話的澤法斯檢查一下空間袋裡的東西，翻找出一件摺好的運動服︰「和往常一樣吧。」

　　見到薇奧拉看向自己的目光，威瑞什笑著邀約︰「如果布洛羅學妹想的話也可以一起來哦，我會負責叫你們起來訓練的。」

　　薇奧拉馬上想到了今天早上看到的場景——綠髮女孩跟在金髮少年的身後，追趕得氣喘吁吁。

　　對了，這半個月來澤法斯好像都不曾在房間裡睡過覺，看來是在學院長室和威瑞什的實驗室裡睡覺了。那威瑞什的骨龍願意親近澤法斯，好像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畢竟半個月相處下來，澤法斯對牠來說總該是和別人不同的。

　　「感謝你的好意，我就先回房間了。」腦中想著兩人的事情，薇奧拉嘴上禮貌地拒絕了威瑞什的邀請。

　　開玩笑，除了某些戰鬥狂和實在跟不上訓練進度的人以外，誰會願意在規定的訓練時間外額外進行體能訓練？

　　本也沒有期待薇奧拉加入他們的威瑞什對她的回應只是點點頭，便轉身離開帕普吉大樓。

　　當薇奧拉回到自己的樓層，從窗戶向帕普吉大樓的出口看去時，只看到兩人小小的背影。

　　少年還是走著，他身邊的女孩卻趴了在和馬匹一樣大的骨龍背上，腰間纏著骨龍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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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法斯和骨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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