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恩看不清楚兜帽底下的臉相,只肯定對方同樣注視著自己。滿溢的惡意,衝著尚在發光的右手而來——他得出結論之際,黑斗篷一躍而下,輕鬆著地,然後直撲過來,並凌厲地提起了左手。特技人一般的身手值得考究,可是敏銳的直覺嚴正警告主人:無暇讚嘆了。來恩不知就裡,匆忙推開狄捷,自己則往相反的方向彈開。究竟要避開甚麼呢?雙腳剛剛離地,亮黑的鐵鏈便在眼前擦過。是收納於黑斗篷底下的殺人暗器。
「你是誰啊?」來恩驚魂未定,呼吸急得胸膛疲累。
黑斗篷一言不發,只是揚一揚手,鐵鏈即如靈蛇般轉向,循構成銳角的路徑再度襲向來恩。全力逃跑是最合理的反應,可惜人家單憑簡單的擺手動作,就足以靈活地操弄鐵鏈,一直從後緊咬。
心存僥倖等同白費氣力,面對怪異招數,必須出奇反制,來恩心裡有數。雙腳忙於擺動的同時,他細聽著鎖鏈的響聲,小心估算距離。鏘鏘,愈來愈響亮,愈來愈接近,下一刻要追上他了——他立即向左一閃,轉身伸出雙手,奮力抓住鎖鏈。他挺慶幸選擇了先作迴避,放棄正面迎戰,否則鎖鏈末端的錐子將刺穿胸膛。
算是克服了危機?誰知黑斗篷直奔過來,蹬腳騰起,飛身踢向來恩。擺明看穿了小把戲,來恩牽制鎖鏈,鎖鏈牽制來恩。趕不及後悔,自作聰明的小子狼狽側身,力求藉較結實的肩胛抵擋。
仆倒在地在所難免,至少得確保手骨完整。理由簡單,因為他要忍住苦楚,翻身撲前,奉上右拳。雙方距離如斯接近,鎖鏈失卻用武之地,所以接下來是老老實實的拳腳交鋒。剛才教訓過博爾,印證他的根基穩固。這一記右拳瞄準腹部正中位置,勢將逆轉局面……天真樂觀的妄想,終於給人家的手肘擋下。
黑斗篷跟博爾乃是天淵之別,後者破綻百出,前者反應敏銳。來恩蠻不甘心,收回右拳,改出左拳,奈何攻勢一樣止於另一條手臂前。智窮計短,別無選擇,他索性棄絕思量,胡亂出招,左手緊接右手,拳與掌如雷雨飛灑。黑斗篷則是駐足原地,先直推,後橫擋,周而復始,幾十回合以來未有動搖。
及至肌肉開始酸軟,拳速急劇減慢,來恩承認流出的汗水盡皆徒然。似乎剩下最後一招了,他於是把僅餘的氣力集中在下盤,並且把重心移至左腳,彎腰扭身,提腿起踢。跆拳道的旋踢,要是角度夠高,可直叩太陽穴位置。
黑斗篷理所當然地舉起左手。以手制腳,力量差異分明,來恩淨有一點疏忽:鎖鏈自動返回了斗篷底下,沿主人的前臂纏繞幾圈,構成剛硬的護具。拼盡全力地以卵擊石,不單換來隱約的骨裂聲響,還耗盡了黑斗篷的耐性,以致他抽拳還擊。
同樣以腹部為目標,力量卻是幾倍之差。大小內臟未及發痛,身體已順著衝力向後彈開,直撞向一個木頭搭建的攤檔。攤檔砸得支離破碎,他亦是傷痕累累。原來附近的路人全都疏散了,如今整個廣場上只剩下二人。不用擔心波及無辜,不必期望拔刀相助。
重新拉開了距離,危險的冷武器蓄勢待發。這一回,黑斗篷放出鎖鏈後,任其前端墜地,接而急速地高舉左手,往下一揮。憑藉重力加速度的定理,不斷延伸的鎖鏈化為長鞭。削鐵如泥之勢,半秒過去,將施加於來恩的頭骨上。無疑是窮途末路。唯一反應便是雙手抱頭,閉著雙眼,全身顫抖,等待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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