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我很好。放心。」好不容易,來恩穩住呼吸,又徒手抹抹嘴角。「倉庫的事情,我沒放在心上。你們關心我,我明白。」
「要你放棄力量,要你逃避命運,要你背叛理想,是我無理取鬧。挺身而出,勇往直前,才是你的一貫風格,一如我們初次遇上時。」依迪歌愈說愈焦灼,眼神凝重得直面天崩地裂一般。「無關於克勒斯大人,無關於你的父母,無關於任何人,來恩你擁有發自真心的溫柔與光芒!」
「你說得太誇張,其實我……」來恩的舌頭一時打結。
「但這導致你總是滿身傷痕。一次如是,兩次如是,這是第三次了,以後亦得在鋼絲上疾走。我很害怕,萬一出了差錯,一分一毫的,你便會身首異處。」
「克勒斯先生會照顧慮我的。看,我現在沒大礙啊。」
「戰場的意外,他保證到甚麼!」她伏在來恩的膊頭上,全身顫抖起來。「爸媽離開一刻,可是完全沒有先兆。這種悵惘的苦楚,每晚都在折磨我。要是你也這樣離開了,我的心會無以承受,支離破碎。」
膊頭又濕又涼,整條手臂給牢牢攬住,惟來恩始終不敢動彈。
「我真的不會胡鬧,威脅你改變甚麼。哀求淨有一個:陪伴你,幸福也好,凶險也好,讓我一直陪伴你。與其在家猜測意中人的處境,不如生死與共。」
直言了「意中人」三字,臭小子再是呆笨,都不可能無所領會。問題全在於,除了愕然失措之外,當下還可以如何應對?這三字詞,他何以負擔?他何以值得?在市集見義勇為,在河邊悠閒散步,在倉庫含情脈脈,在臥室吃飯休養,皆是,皆非。教科書未教過,眾教練未教過,林東波未教過,母親未教過。
「我,我想,」求教無門,來恩只得順乎本心。「好的,先一起吃粟米粥。」一字一音,一言一句,出口便是真實。
這回輪到依迪歌愣住。她抬起頭,鼻頭紅彤彤的,眼眸水靈靈的。「我」、「我想」、「好的」、「一起」,瞬間反複細味千百遍,排除任何誤會的可能性,青春的芳容最終破涕為笑,朱唇燦爛地咧開。「嗯,隨便吃,別餓壞肚皮。」她重新拾起圓碗與湯匙,奉上滿溢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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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止的空氣彌漫檸檬清香。白晶石搭建的殿堂明亮寬敞,環形牆壁高逾百米,藍鑽石天花幾不可見。地面空盪盪的,不管是桌椅抑或塵埃,均不容於此處。最顯眼的擺設,當數那鑲嵌於牆上的金框長形大鏡,其高度及於殿堂的大半。它縱然平滑潔淨,奈何不善倒映,因為鏡面為一個淡色的人影佔據。性別不詳,年齡不詳,五官欠奉,特徵欠奉,是純粹的人形。
「伊甸大人,魔宮勢力撤離了朔方島,現在開始修繕工作。」
「伊克敕德清理完畢,陰極子讀數下降至安全水平。」
兩個玻璃球在半空中飄浮,穿白乳膠長袍的男女分別站於其上。男的體格魁梧粗獷,滿頭髮絲猩紅,胸前還吊著一把濃密的鬍子;女的身材纖瘦輕盈,粉紅色直髮不單遮掩半張臉,更下垂至離地幾寸的位置。
「梅丹佐、米迦勒,有勞兩位。」鏡內傳出溫厚的嗓音。二人聞之,拱手作揖。
「大人啊,大人啊,我屠龍殺妖,最勞苦功高!」
另一玻璃球升起,克勒斯盤膝坐於上面,洋洋得意地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