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師與獵巫人 - 21

「這樣，妳還想救我？」

艾瑞卡蹲下，嘆口氣說：「不好過吧？」

「什麼？」

「我是指，身為人類的你。」

維加德沉默半晌。「那些⋯⋯巫師，跟瘋子一樣崇拜我，說什麼我會和我爺爺、父親一樣偉大。我母親整天在我耳邊咆哮，質問我什麼時候才能展現出一點魔法的天賦，還有那些獵巫人⋯⋯」維加德說到一半，搖搖頭。「算了，妳回去跟那夥巫師說我一點魔法都不會用，他們也不會來救我了。」

「他們都不知道？」

維加德搖頭，似乎沒話想說了。

「我叫艾瑞卡。艾瑞卡．普琳尼西。」

維加德重新把目光看向艾瑞卡，問：「白靄城領主⋯⋯的女兒？」

艾瑞卡嗯一聲。「我也討厭這個姓氏。」

「為什⋯⋯啊，妳是巫師。」

「是啊。」艾瑞卡用鼻子哼笑了聲，那是種無奈至極也只能笑了的笑聲。

維加德卻也輕笑出聲，他們互相嘲笑著自己和彼此，維加德甚至笑到抬起頭，流出淚水。過了片刻，迴盪在這小地牢中的的笑聲才停止。

維加德搖首拭淚。「該死的，我真不知道誰比較慘了。」他說。

「至少巫師那邊還接納我，藏起魔法也能裝人類。」艾瑞卡說。「喬瓦尼他們怎麼能不知道你用不了魔法？」

「我從小就過著逃亡的生活，沒有常見的人或巫師，一、兩次的見面總是能敷衍過去的。」

「這樣啊⋯⋯可能不是今天，但我保證我會救你的。」艾瑞卡說。「我保證。」

維加德露出燦爛的笑容，像是這是人生中第一次有人在探清他的底細後還願意說這種話。維加德的笑容越真摯，艾瑞卡越心疼。「謝謝妳，有這句話就夠了，妳不用真的冒險來救我。」他說。「至少，我知道有人是接納我的⋯⋯或著說是巫師，隨便。」

維加德對她伸手，他們隔著監牢握了握手。

此時，毫無掩飾的腳步聲傳來，在地下室的長廊迴盪，傳進他們耳中。艾瑞卡馬上轉過身，在飛刀和匕首上重新上毒。追兵？還是循著魔法而來的埃德溫？

門緩緩打開，兩方打照面，艾瑞卡飛刀射出的同時吹聲哨，右手抽出匕首往前撲去。奧恩退後，避其鋒芒，長劍往左一擋，格開刻意射偏並繞個彎的飛刀。

「照我對妳的了解，綁架大公絕對是個幌子。」奧恩說。「妳果然反其道而行，躲來地下室了。」

「別說得你很了解我一樣。」艾瑞卡說，飛刀回手。

「我想，個性和想法上妳仍是我認識的艾瑞卡。」

「那你還是要履行你該死的獵巫人義務？」

「這決定比妳想得還痛苦，相信我。」

艾瑞卡氣極反笑。「真是委屈你了。」

奧恩嘆口氣，一劍刺向她脖子，她伸右手臂要用披風擋下，長劍曼妙一轉，由下往上斬往她的腹部。她手忙腳亂地飛刀下擋，連忙後退，右手銳利的匕首也沒有用。說到底，她根本沒訓練過白刃戰，面對奧恩自然不是對手。

奧恩搶步上前，連連後退的艾瑞卡背撞上牢籠，靈機一動，化煙後竄進籠子裡。

「妳⋯⋯出來。」

艾瑞卡沒理會奧恩，只要一刀，她就能藉著刀尖上的毒放倒奧恩了。隨後又想到，當初德尼莫爾擦傷奧恩都辦不到，她又該如何才能傷到奧恩？

光憑她是辦不到的，她也沒指望一旁的加維德能幫上忙。正當一籌莫展之際，埃德溫出現在門口，腳步如貓般輕盈，一點聲響都沒發出，連奧恩也沒發現埃德溫已經摸到背後了。她馬上飛刀朝奧恩扔去做吸引，與此同時，埃德溫一刀往奧恩的頭劈砍而下。

前後襲擊，一明一暗，奧恩卻忽然把長劍往上一舉，左手向前一抓。「鐺」的聲，長劍擋下彎刀，奧恩左手抓住飛刀的刀柄，旋身用飛刀刺往埃德溫。

飛刀刺上埃德溫的右頸無防備處，刀尖觸及脖子的剎那，一片薄薄的晶體浮現，將飛刀彈開。艾瑞卡趁機化煙出監牢，現型後匕首前刺。奧恩側過身，以一打二，左手飛刀與艾瑞卡周旋，右手長劍對埃德溫遞招。

埃德溫不斷用讓身體加固的魔法抵擋奧恩的劍，與半個奧恩打得有來有往；艾瑞卡卻沒辦法招架奧恩左手用的飛刀，不斷後退閃躲又前進攻擊。

兩邊正纏鬥不解，在一次艾瑞卡退後躲過奧恩的進攻時，奧恩突然用手指將飛刀彈射而出。艾瑞卡嚇一跳，左手一揮，用斗篷的袍襬把飛刀卸開。雖然德尼莫爾說過斗篷擋不住銳利的祕銀飛刀，但艾瑞卡這斗篷擋的恰到好處，從刀面處把飛刀向旁撥開。

只是這一緩，奧恩爭取到全力朝埃德溫進攻的機會，長劍直劈。埃德溫左手上擋，右手彎刀從旁橫砍。奧恩劍一縮，靈巧輕點，隨即用劍柄敲開埃德溫的刀。

埃德溫發出怒吼，退後幾步，左眼已經被奧恩的劍尖戳瞎。

奧恩將劍立於胸前，面對埃德溫，背對艾瑞卡。無論艾瑞卡或是埃德溫，都被震懾得不敢動彈。

恐懼在埃德溫眼中浮現。

突然，他大吼一聲，亂舞著彎刀逼向奧恩，同時喊道：「快逃！」

雖然艾瑞卡不甘心，但他們其中一個必須把這裡的事情帶回。她在埃德溫奮不顧身地掩護下化為一道灰煙，從奧恩身邊繞過，奧恩騰不出空來阻止艾瑞卡，只能任其逃跑。

艾瑞卡逃離房間，來到長廊尾端時現型，雙目已毀的埃德溫跪倒在地，被奧恩一劍斬首。艾瑞卡咬著牙逃離大宅的地下。

剛回到一樓大廳，她便撞見了一組獵巫人。「在下面。」她信口開河說。「奧恩和兩名巫師正纏鬥著。」

其中的獵豹也不接話，舉起弓就朝艾瑞卡放箭。

艾瑞卡趕緊側過身，用左肩接下這一箭。雖然斗篷將箭擋下，但劇烈的疼痛仍將她的眼淚逼出，左手也一時半刻舉不起來。

她忍著劇痛，飛刀前扔。配合幻術和操控術的飛刀繞過戰熊舉起的盾牌，劃傷舉著弓的獵豹的手臂。屍蕨蛇毒讓獵豹倒下，另外三名獵巫人愣半拍便發瘋似的撲上來。

「解藥拿去！」她拿出睡藤草毒的解藥，用力一扔，同時朝大門奔去。三名獵巫人無暇追她，狂奔向藥瓶，生怕解藥落地摔碎。

艾瑞卡拉回飛刀，用力撞開宅邸大門，跑到戶外。大宅的院子已經恢復了夜晚該有的平靜，大門處守著四名刀盾兵和四名獵巫人。

被開門聲所吸引，八人同時轉身。

艾瑞卡退後幾步，轉身想要逃回大宅，卻看到剛剛那四名獵巫人中，馴獸師正在餵沒用的解藥給獵豹，另外兩人已經舉起武器對著她了。

她沒有萬事休矣的想法，仍絞盡腦汁地想著要怎麼突圍。只是眼下的狀況，並不是動動腦就能解決的，腹背兩組敵人緩緩逼近。

此時，一聲慘叫從背後傳來，接著是交戰的聲音。還沒搞清楚發生什麼事，她就聽到熟悉的聲音傳來。

「我們來幫妳了！」

薇薇安娜？她沒回頭，看到眼前兩名獵巫人臉色陰晴不定，她緩緩退後，確定兩人沒戰意後她把門關了上，這才轉身。

薇薇安娜帶著近二十位巫師與八人交戰著，十多位巫師中有幾人艾瑞卡有些眼熟，定睛一看，認出了其中一位。

是在亞迪姆教她怎麼用推拉魔法的女巫師。

她一時間沒多想，獵巫人與刀盾兵減員三人後便開始潰逃，艾瑞卡沒多加阻攔。與此同時，大宅頂端的鐘聲又急促地響了三聲。

「不如我們就這樣衝進去把大公抓來好了。」來到艾瑞卡身邊的薇薇安娜說。

「別蠢了，大宅裡面恐怕有十多名獵巫人和一堆刀盾兵在找我。」艾瑞卡拉著薇薇安娜的手臂往外。「先回藏身處，走了。」

「大家，跟上！」薇薇安娜大喊，率先帶著艾瑞卡化為一道煙。十多道煙穿過大街小巷，薇薇安娜也算心細，刻意繞到偏僻的地方，確認沒有人跟蹤後才回到他們的藏身處。

進門，瑪尼突然跳到艾瑞卡面前，緊張地看著她。「吉兒說失去你們的蹤跡，後來又說襲擊組的很危險，我⋯⋯」

聽瑪尼說到哽咽，她輕輕抱了瑪尼一下。「算不上沒事，但我回來了。」

「太好了。」瑪尼弱弱一笑。「我得繼續看門，妳先去休息吧。」

威爾已經回來了，博比則不見蹤影。威爾看到艾瑞卡後詢問埃德溫的下落，艾瑞卡搖搖頭，這名年輕的巫師低下頭。

「喬瓦尼呢？」艾瑞卡問。

「我聽吉兒說他們已經撤退了。」威爾說。「可能過一段時間就會回來了。」

「吉兒她還好吧？」

「不太好。」威爾說。「附身時附身物受傷，身體會受到同等的傷害，還好瑪尼在，休息一下就會沒事的。」

聽到吉兒沒事，艾瑞卡總算是鬆了口氣。

薇薇安娜帶來的巫師援軍在客廳隨處坐著，亞迪姆的女巫師指著艾瑞卡說：「妳是那時那個少女！」

「你們怎麼都來了？」艾瑞卡蹙眉。「婆婆呢？」

女巫師的表情變得黯然。「奶奶死了。」

艾瑞卡怔住。

「在結界解除一天後就有獵巫人和士兵殺進亞提姆了，有七、八人被殺了。」她面露遺憾。「要不是薇薇安娜帶人趕來，我們可能還要死更多巫師的，她救了我們。」

艾瑞卡愣愣看向在替其他巫師介紹藏身處的薇薇安娜。催眠她去亞迪姆、結界被解開後突然殺入亞迪姆的獵巫人和士兵、及時的救援以及瑟瑞需要援軍的情況。

一股恐懼從她心底漫出。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9qkixcyj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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