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師與獵巫人 - 8-2

「嘿！」

艾瑞卡嚇了一跳，擺出要扔飛刀的姿勢。一名巫師從床底爬出，體態消瘦如柴，神色非常差，是剛被救出的那名巫師。

她鬆了口氣，問：「發生什麼事了？」

「被發現了，應該說他們有追蹤到。」巫師說。「獵巫人闖進來，我來得及躲，他們幾個從窗戶逃了。」

「誰受傷了？」

「我沒看到，但聽聲音應該是個男性，也有可能是獵巫人。」

艾瑞卡把飛刀藏回斗篷下，仍握在手中。「我叫艾瑞卡，怎麼稱呼？」

「奧拉維爾·約恩森。」他說。「我那時迷迷糊糊有看到妳救我的那把飛刀，謝謝。」

艾瑞卡搖搖頭，她知道是喬瓦尼的功勞。「我們想辦法和他們碰面吧。」

「他們逃跑前有來得及給我傳訊。」

「還來得及傳訊？」

「魔法阿！」

聽到奧拉維爾這麼理所當然，她才意識到她還沒完全融入巫師的身分。

「他們躲到東二街十一號了。」奧拉維爾說。「我躲在這有一部份是因為他們要我等妳。」

兩人一起下樓，艾瑞卡正要走出大宅，卻被奧拉維爾一把拉住。

「現在那些獵巫人可能還在找我們，妳就這樣走出去未免太過危險。」

「化煙似乎也不適合這時使用？」

「妳會化煙不會遁影？」

艾瑞卡搖頭，奧拉維爾於是向她伸手。她握住，兩人頓時沉入地板之中，雖然性質類似，但跟化煙的體驗截然不同，從下仰視的視線有些侷限，同時世界變成黑白兩色。兩團黑影如魚優游般向前竄，速度雖沒化煙快，但感覺扎實了些。

在奧拉維爾的幫助下體驗到遁影，她斷開與奧拉維爾的聯繫，嘗試自己維持這個魔法。奧拉維爾短暫的遲疑後繼續向前，由於看不見對方，艾瑞卡感受著奧拉維爾身上不斷傳來隱晦細微的魔力波動並跟在後方。

體驗遁影的同時，艾瑞卡依稀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很快，她驚覺出問題所在，馬上現形。

奧拉維爾也跟著現形。

「怎麼了？」奧拉維爾問。

「他們說那天感受到鎮上的魔法波動，沒多久你就被抓了。」

「是阿。」

他們看著彼此，突然，艾瑞卡藏在斗篷下的左手抽出飛刀，刺向奧拉維爾；奧拉維爾幾乎同時舉手，食指指著艾瑞卡。在艾瑞卡的飛刀即將劃過奧拉維爾的手腕時，暗紅色的晶體箭矢迎面射來，她歪頭閃開，飛刀慢了些。

奧拉維爾縮手後跳，像是風箏般飄動數公尺落地。

遁影術時，艾瑞卡感覺出只要再隔遠一點，奧拉維爾細微的魔法波動她就感覺不到了，就跟薇薇安娜或是喬瓦尼用魔法一樣，有刻意的隱藏。要是奧拉維爾身體狀態這麼差都還懂得隱藏魔法波動了，當初根本不該被發現。

巫師內也有叛徒。她想到薇薇安娜說過的。

「真是辛苦你了，被拴著狗鍊在大庭廣眾下展示了兩天。」

奧拉維爾哈哈一笑。「這也不是甚麼新手法了，但總是有巫師上當。」

對利用巫師的同伴意識以及善良的奧拉維爾，艾瑞卡怒意漸盛，雖知道該速戰速決，但仍忍不住譏諷道：「虧你能這麼得意地說出口，狗鍊戴出虛榮心了？」

奧拉維爾手一劃，跟黃昏時看到的攻擊魔法類似，一道紅色的刀刃劈斬而來。艾瑞卡輕鬆躲過，飛刀沒有出手。

「至少我能活著，用巫師的身分。」奧拉維爾說，手指往天一舉，一顆光球飛上天，如同煙火般炸開。「不用像妳，還得偽裝成夜鴉，」

再過不久獵巫人、甚至是衛兵就會趕來，而喬瓦尼和薇薇安娜看到後會不會來一探究竟就是未知數了。

逃嗎？她想著，奧拉維爾估計也不知道薇薇安娜他們逃到哪裡去了。雖然想扁奧拉維爾一頓，但在跟德尼莫爾相處後她深刻體會到衝動與不理智只會帶來麻煩。

「偽裝？哈！」

慣用的手法，她在笑聲中施放了魔法，讓她成為奧拉維爾眼中的一粒沙。她往一旁的巷子跑去，卻見奧拉維爾手一引，一旁的木箱飄起，往她撞來。

她一驚，連忙低頭躲開，木箱砸在一旁店家的門口，直接在巫師眼前用幻術還是太顯眼了。奧拉維爾用魔法割傷自己，解開幻術。

「也好。」她想到當時在森林中對德尼莫爾的提問，說不定等等就能知道真正的解答到底是甚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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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調的紅色刀刃不斷朝她飛來，奧拉維爾的魔法並沒有造成太大的困擾，她看得出奧拉維爾只是要阻止她逃跑，拖到獵巫人來為止。在森林與馴獸師戰鬥時她的即興而為被歸納成經驗，最好製造出機會的方法就是讓敵人達成意圖。

嘗試逃跑，被魔法攔住。

「這裡！」

下午在廣場上干擾救援的四名獵巫人從她對面的街道跑來，奧拉維爾露出了勝利的笑容，眼睛往旁一瞥。「遲鈍的獵巫人。」他罵說。

艾瑞卡抓住奧拉維爾得意的瞬間，將飛刀射出，這一刀的時機與準頭都相當的好，但奧拉維爾仍有時間稍稍往左閃。飛刀射入他的右胸。

為了追求精準她收斂了力道，才導致奧拉維爾有反應的時間。艾瑞卡嘖一聲，一邊表達她的不滿，一邊又施展了幻術。

這一刀依然讓奧拉維爾跪在地上，鮮血不斷從他的傷口和嘴角流出。「幻⋯⋯術。」這是他吐出的最後兩個字，夜鴉的匕首劃過他的脖子。

艾瑞卡沒有多管他們的內鬨，轉身要趁著獵巫人們還沒解開幻術的時候多爭取一些逃跑距離。剛轉身，獵豹卻抽箭就射，艾瑞卡本以為幻術能達到遮蔽的效果，全然沒想到對方會盲射。箭矢射中她的背，她痛得跪地，生平第一次由衷感謝德尼莫爾，新買的斗篷確實起了效果，擋下這致命的一箭。

她爬起身，馬上轉身面對四名獵巫人，從他們的目光，能看出幻術已經被解開了。

「妳就是德尼莫爾？」夜鴉問。「殺了七名獵巫人，擊敗奧恩，精通夜鴉技巧的巫師。」

「我可不是什麼老巫師。」

「一個巫師用幻術影藏面容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艾瑞卡沒繼續搭理夜鴉，思考起該怎麼辦；擅長的幻術接二連三地被看穿，飛刀什麼的也非她所長。

戰熊、馴獸師拔出砍刀和彎刀，獵豹舉弓，夜鴉則率先發難，飛刀出手。飛刀的準頭差了一點，艾瑞卡沒理會偏左的飛刀，盯著獵豹的弓箭；突然，飛刀微微拐了個彎，射往她的左頸，同時，獵豹放箭。

艾瑞卡全然沒想到夜鴉的飛刀也有拐彎的技巧，雖然弧度沒有中午喬瓦尼拐動她的飛刀的大，但這一點點的角度讓飛刀從射偏變成致命一擊。

她一時間慌了，百忙中飛刀隨便往前一揮，好運地斬斷了箭柄，但卻沒空閒應對那把飛刀。

在她有任何想法之前，兩把飛刀幾乎同時從一旁暗巷菲出。「鏗」一聲，飛刀從旁被擊落；獵豹身子晃了晃，倒下。

德尼莫爾緩緩走出，深色披風幾乎融入夜幕。他氣喘吁吁，罕見地面露慍怒，盯著剩下的三名獵巫人。

他暗紅色的眼珠子慢慢轉到艾瑞卡，慍怒變為盛怒。

饒是如此，艾瑞卡仍忍不住笑說：「詛咒還真是個好東西，是吧？」

德尼莫爾本來就有注意到奧拉維爾往天空放的魔法，只是一開始沒帶著什麼急迫性，直到獵豹第一箭觸發了德尼莫爾的詛咒。這可把他嚇得不輕，趕緊奔來現場。

德尼莫爾扔了一把飛刀給艾瑞卡，艾瑞卡一把接過。

三名獵巫人皆露出陰沉的表情，德尼莫爾一刀殺了獵巫人小隊的其中一員，對方當然不會有好臉色。兩邊劍拔弩張、蓄勢待發。艾瑞卡「嘿」了聲，跟德尼莫爾同時衝出。

獵巫人們陷入幻術，艾瑞卡和德尼莫爾的身影消失。夜鴉不慌不忙地將飛刀射向艾瑞卡本來的位置，戰熊則往前一站，舉刀挺盾，馴獸師從中間彎刀劃傷兩名隊友，幫忙解開幻術。

只是，夜鴉的飛刀從艾瑞卡本該在的位置穿過，一點也沒受到阻攔地向後飛去，插入石磚地面，就像幻術真的把艾瑞卡弄消失了一樣。

德尼莫爾已經來到戰熊面前，兩人展開了近身搏鬥。兵刃剛相交，艾瑞卡從夜鴉身後的陰影中現形，匕首向前刺。她幻術配合著遁影術用，在對方解開幻術的瞬間遁影到德尼莫爾的影子裝作為遮掩，等貼近身後再繞到夜鴉後方。

一條毒蛇從旁竄出，咬向她的手腕。想到是不會立刻致命的毒蛇，她本想拚著被咬上一口的風險先了結夜鴉的命的，德尼莫爾卻喊道：「閃開！」

艾瑞卡沒有多想，化煙向後閃了十多公尺才又現形，這才看清楚蛇的顏色與傍晚看到的不一樣，恐怕是更為致命的毒蛇。

她一從煙霧化為原形，飛刀立即出手，夜鴉此時剛轉過身，還驚魂未定。她短促吹了聲哨，又讓自己在眾人面前化為沙粒，趁獵巫人們還沒解開幻術馬上再遁影，隨著飛刀在月光下的影子游向敵人。

馴獸師用同樣的方法幫夜鴉解開了幻術，夜鴉準備用匕首打掉飛刀，同時喊道：「注意影子！」

馴獸師找尋著周遭有沒有突兀的影子，卻沒注意到飛刀影子的異常。艾瑞卡在飛刀被夜鴉擋掉前現形，抓過了飛刀的刀柄，就要往注意力不在飛刀上的馴獸師扔去。

準備出手之際，她發現戰熊已經倒下，一對一完全不是德尼莫爾的對手。喬瓦尼卻突然出現在德尼莫爾背後，右手併攏的五指包覆著深紅色的晶體，朝德尼莫爾的後頸刺去。

艾瑞卡想也沒多想，飛刀投出，目標是德尼莫爾。

擋在艾瑞卡和喬瓦尼間的德尼莫爾反應奇快，低頭閃過，旋身揮匕。喬瓦尼跳開。

德尼莫爾看到喬瓦尼後愣在原地，表情不多的臉漸漸扭曲，最後，以一聲怒吼爆發而出。

「喬瓦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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