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師與獵巫人 - 29

艾瑞卡咳出一口血，剛剛兩人逃跑時她用生命力擰出了化煙術，這個魔法只讓他們逃到小巷口就被迫中斷了。

沒有停下腳步，艾瑞卡攙扶著德尼莫爾往旅店那走去。

「抱歉。」艾瑞卡試圖冷靜，但馬上又忍不住罵：「柯拉維的！磚頭沒對上？誰會注意這個！」

德尼莫爾已經沒力氣說話了，他及時的閃躲讓他不至於當場斃命，但這仍是個致命重傷。

發現德尼莫爾步伐越來越細碎，她罵道：「撐著點，瑪尼會治療傷口，你得活下去。」

她聽到德尼莫爾非常輕地笑一聲，也知道德尼莫爾跟她一樣為同一件事情感到矛盾。明明她剛剛準備一刀了結德尼莫爾的命，此時害他受傷卻又有內疚，甚至還說出希望德尼莫爾活下去。

她甩甩頭，把注意力拉回現實。周遭的鎮民看著他們兩人，指指點點。知道這個情況獵人們很有可能再追上來，她咬牙，化煙竄向另一條小巷。

這次持續的時間更短，剛到不遠的巷子口她們就現型了，也沒能甩掉一般人的目光。當時受重傷時那股虛弱感又湧上，再這樣用魔法下去，恐怕她會比德尼莫爾先走一步。

少拖老走入旅店，忽略驚呼的店員，他們直接進了她與瑪尼的房間。本來在房間裡來回踱步的瑪尼看到渾身是血的兩人嚇了一跳，連忙上前。只是艾瑞卡身上也濺上不少德尼莫爾的血，導致他第一時間想幫艾瑞卡療傷。

「他的胸口，快！」艾瑞卡把德尼莫爾放到床上。

瑪尼這才注意到德尼莫爾的傷勢，整個手掌貼到他的傷口上，看著德尼莫爾的傷口快速癒合，艾瑞卡忙問：「活得下來嗎？」

瑪尼慌張地搖頭，艾瑞卡急道：「搖頭是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活不活得了，傷很重！」

「那也不要搖頭！」

「對⋯⋯對不起⋯⋯」

艾瑞卡把臉埋進雙手，深吸口氣，將慌亂隨著這口氣一起緩緩吐出。

她坐在地上，靠著牆壁，看著接受瑪尼治療的德尼莫爾急促的呼吸漸漸平緩，也不知道這是好好轉還是呼吸要停了，忙看向瑪尼。

「應該會好轉，我再定期幫他療傷就好。」瑪尼露出鬆口氣的表情。「但我魔力花完了，讓我休息一下。」

艾瑞卡如釋重負。「好，剛剛⋯⋯抱歉，我太著急了。」

「沒事的，我很高興能幫上忙。」瑪尼微笑說。「對了，老師呢？他怎麼沒跟你們走一起？」

「他跟安尼巴萊走在一塊，暫時應該沒事。」

「老師跟獵巫人⋯⋯走在一塊？」

艾瑞卡簡述事情經過。瑪尼神色落魄，說：「艾瑞卡，妳覺得老師的選擇是錯的嗎？」

「他就是這樣的人。」艾瑞卡見瑪尼一臉無法釋懷，又指著德尼莫爾說：「跟獵巫人結盟也沒什麼，我也一樣啊。」

「但⋯⋯他想殺妳。」

艾瑞卡微微一笑。「你快休息吧，他的傷還需要你幫忙治療。」

瑪尼這才窩在沙發上入睡，剩下疲憊的艾瑞卡一個人守著。坐在地上一會兒後她開始有些不敵睡意，心想著說不定得趁機睡一下，恢復點魔力之後才能跟獵巫人與喬瓦尼周旋？

她正準備闔眼休息，突然，一顆石頭將玻璃窗打碎，飛入房間內。艾瑞卡嚇得跳了起來，睡意全無。她盯著窗戶良久，卻沒再有事情發生，正當她感到疑惑之時，緩慢的腳步聲從門外長廊傳入。

一步，一步，迴盪著，她知道獵巫人終究還是找到他們躲回旅店了，只是從腳步聲聽起來只有一人。她拔出匕首，雖然現在的情況不論與安尼巴萊或是夜鴉單挑她都沒勝算，但為了瑪尼和德尼莫爾，她還是得拚著命榨出一點魔法來嘗試。

腳步聲越來越進，她屏氣凝神，等門一開就準備發難。

聲音停在門前，半晌後又離開了。艾瑞卡鬆了口氣，看來獵巫人方暫時不敢闖入，但也明白對方這樣一亂，自己應該是沒心情、機會好好休息了。

她撐著疲倦，在黃昏時德尼莫爾睜開眼了。兩人對上眼，她嘴角擠出點調侃的笑容，問：「還活著？」

「應該還活著。」

「對方知道我們躲在這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還按兵不動。」

「他們估計在等晚上。」

「早說，我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艾瑞卡說完便闔眼，馬上就入睡了。吵醒她的是一旁的騷動聲，剛醒來的瑪尼正在為德尼莫爾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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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復得如何？」

「差不多——」

「差多了！」瑪尼打斷。「只要稍微動作大一些，傷口就會裂開需要重新癒合。」

「總之還不能戰鬥就對了？」艾瑞卡問。

瑪尼堅決地搖頭。

艾瑞卡也對德尼莫爾緩緩搖頭，意思是稍微的休息仍不足以讓她使用耗費大量的時間幻覺。他們都知道如果遇上戰鬥，光靠艾瑞卡一人是絕對沒有勝算的。

「逼不得已的話，我會試試看的。」艾瑞卡說。

「那剩下兩把飛刀我就不給妳了。」

「嗯。」

艾瑞卡的意思也很簡單，她勉強使用時間幻術的下場恐怕就是暈倒甚至死亡，不論哪個，最後都得交由德尼莫爾揮刀，德尼莫爾才決定把飛刀留給自己用。

夜色瀰漫進房間內，將其中也染黑。德尼莫爾拔出飛刀，在門上戳個洞，往外窺探；接著又來到窗側的牆壁處，用同樣方法弄出個縫隙，拳眼放在縫隙處向外看去，等眼睛完全適應黑夜後，說：「兩名獵巫人，應該是稍早遇過的。」

「夜鴉和安尼巴萊？」艾瑞卡湊到洞邊，卻因為過於黑暗導致誰也沒看到，直到德尼莫爾提醒，她才勉強發現躲在巷子和一戶民宅的兩位獵巫人。之前中屍蕨蛇毒的戰熊藏身在巷口，藉著牆壁作掩護；而夜鴉則躲在敞開的木窗旁，露出半張臉監視著他們的房間。

「那戰熊恢復了？」

「只是一個刀尖的毒，來得快去得也快。」

「安尼巴萊和喬瓦尼人呢？」

「那兩個只是誘餌，等我們現身後他們再偷襲。」德尼莫爾說。「妳先多休息，等他著急我們再隨機應變就行。」

說時遲那時快，火光乍現於夜晚，起火點正是他們旅店的下方。

「看來是沒時間休息了。」艾瑞卡攤手說。

「瑪尼。」德尼莫爾說。「你跳下去，朝鎮門口走去。」

瑪尼還沒回應，艾瑞卡先瞪眼說：「喂，別把他當誘餌。」

「不是誘餌，安尼巴萊他們不會為了這小子現身的，就算用飛刀或魔法襲擊我和妳也能阻攔。」德尼莫爾說。「先讓他脫身比較安全。」

瑪尼看向艾瑞卡，艾瑞卡思考片刻，拍拍他的肩膀，說：「抱歉了，他說的有道理。」

「怎麼這樣⋯⋯」

「你不會有事的，對了！你快去救雪爪！」艾瑞卡跑到背包旁，拿出一個小袋子。「如果等不到我，你要照顧好牠。」

瑪尼接過袋子，裡面是賣掉足以好好過上半輩子的各式珍寶。「我——」

「別多說了，你待越久，我們處境更危險，快去！」

瑪尼這才從窗戶跳下，半途他化煙，往附近的馬廄處竄去。艾瑞卡來到窗邊目送他離開，順便遠遠防備飛刀或魔法。她發現夜鴉從躲藏的窗邊站起身，就要射飛刀，隨即卻停下動作，躲回窗後。

艾瑞卡注意到夜鴉停下動作時眼珠子瞄向他們這一側的一棟房屋，顯然安尼巴萊從那邊給了指示。

「看到了嗎？」艾瑞卡問。

「嗯，有計畫？」

「大火都開始燒了才想計畫。」艾瑞卡說。「一人面向一邊，我警戒喬瓦尼他們，你往夜鴉那邊扔刀。」

「我只剩兩把飛刀。」

「三把。」艾瑞卡說，從背包拿出一把樣式不一樣的飛刀。

「這是⋯⋯一開始旅店那名夜鴉的飛刀？」

「嗯，我那時拿了兩把，一把在森林裡用掉了，這把一直放在背包裡。」艾瑞卡把刀扔給德尼莫爾。「我猜他們現在認為你只有兩把，安尼巴萊不會漏看的吧？」

「不會。」德尼莫爾接過。

艾瑞卡想了想，看著下午時破窗而入的石頭。她瞥了德尼莫爾一眼，德尼莫爾也正盯著那顆拳頭大的石頭看。察覺她的目光，兩人視線碰上，她點點頭，德尼莫爾嘴角有了點笑意。

「也行。」他說。

「我大概三次普通幻術和幾次憑空挪動，挪動沒魔力說不定還能用，不穩定的幻術我怕有反效果。」艾瑞卡想到被安尼巴萊看穿的牆壁，也不太敢亂用幻術了。

德尼莫爾點頭，兩人互看一眼，同時跳下窗，一人朝左一人朝右邊看去。落地的瞬間她確認到躲在她左側的安尼巴萊與喬瓦尼，同時，一手搭著德尼莫爾的肩膀吹了兩聲響哨。

在這四位伏兵眼中，大火成了一朵花，火光消散。夜晚恢復應有的漆黑。

一把飛刀竄向躲在民房中的夜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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