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林中,馬匹自行慢緩下腳步,艾瑞卡也不敢要求牠加速,她的騎術在平常道路沒問題,要在森林中疾馳就顯得勉強了。再往內些,樹與樹的間距變小,兩人乾脆下馬,牽馬向前。
德尼莫爾撿起幾根短樹枝,用匕首削尖,滴上黑薔薇毒,豎在他們走過的路徑上並用落葉掩蓋,接著快手快腳地從背包拿出藥草,塗抹在身上大小傷口上。
「那隻狗能辨認我們的味道嗎?」
「一開始可能會用血腥味追蹤我,直到拿到能更加確定標記的物品。」
聽德尼莫爾這麼說,艾瑞卡想到背包有兩把從女獵巫者那邊撿來的飛刀,於是拿出其中一把,交給德尼莫爾。德尼莫爾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隨後恍然大悟地點頭。
「馬是不是累贅?」艾瑞卡問。在得到德尼莫爾肯定的答案後,她撫過馬兒的頸部,說:「晚點再來接你,有機會的話啦。」
德尼莫爾臉上有一閃而逝的好笑,也跟著把馬放走,兩人到離陷阱數十公尺外等著。不一會兒,四名獵巫人走來,步步為營。尋獵犬走在最前面,由馴獸師牽著;戰熊刀與盾在手,守衛在在其旁;獵豹持著單手弩,一手拿著奧恩剛剛收到的信在看;夜鴉則低著頭,雙手藏在斗篷中。
「巫師!把伯爵千金交回來,我們會放過你的!」獵豹喊道。
艾瑞卡看著尋獵犬沿著他們的足跡,鼻子不斷抽動,走到陷阱前時抬頭望向他們躲藏的大樹後,張嘴狂吠,蓄勢待發。
「停下,有陷阱。」夜鴉說道,伸手扯住馴獸師的肩膀。德尼莫爾從樹後探出,飛刀出手,戰熊舉盾一擋,攔下飛刀。
偷襲失敗,艾瑞卡和德尼莫爾轉身就逃。他們與獵人小隊雖沒離很遠,但有了樹木的間隔,也不太畏懼箭弩或飛刀。艾瑞卡回頭望,見馴獸師已經把飛刀撿起,交給獵犬嗅著上面的氣味,之後也不著急追來,而是跟剛剛一樣如履薄冰,像是要將追捕的獵物緩緩逼死般。
她想著要怎麼削弱獵巫人們,很快就有一個想法飄近腦中,吹了聲響哨。
德尼莫爾皺起眉頭。「妳⋯⋯說一聲阿。」他用飛刀割了自己的手指。
落葉成毒蛇。艾瑞卡剛剛給幻術施加的效果,雖然沒有實質殺傷力,但數百隻扭動的毒蛇看了還是反胃。隔了會兒,她又吹了聲哨音。
「這次是⋯⋯沒有幻術?」
艾瑞卡嘴角露出很淺的得意笑容,她相信那些獵巫人已經察覺哨音和幻覺之間的關聯,聽到哨音就得自殘來解開不知道有沒有施放的幻術,以防踩到個遮蔽陷阱的幻術。艾瑞卡胡亂吹個十多次,其中夾雜著一、兩次明目張膽的幻術,終於聽到遠處踩在落葉上的腳步聲變急變快。
「他們受不,衝過來了。」德尼莫爾說。
艾瑞卡點頭,躲到前方一棵大樹後。德尼莫爾卻沒有跟著艾瑞卡,而是躲到左側的樹幹後方。
聽到獵巫人們的腳步聲靠近,變慢,尋獵犬不斷衝著躲在後方的她狂吠,她吹了聲哨音。
這次,樹葉皆成了耀眼的太陽,一瞬間遮蔽了所有人的視野。戰熊馬上擋到隊伍最前方以防偷襲,等眾獵巫人靠疼痛驅散幻術後,獵豹左頸處多了把飛刀。
由於第一把飛刀是德尼莫爾投擲出的,他們沒意識到飛刀的氣味是艾瑞卡的,獵犬吠叫的方向和艾瑞卡吹哨讓他們誤以為兩人都躲在前方,讓埋伏的德尼莫爾一刀得手。
艾瑞卡吹完哨就頭也不回地向後逃,與繞道而來的德尼莫爾會合。後方剩餘的獵巫人緊跟在後,艾瑞卡往旁一瞄,從樹幹縫隙間看到了右邊追上的獵犬和馴獸師。馴獸師一聲喝斥,指向艾瑞卡並鬆開狗鍊。尋獵犬直追艾瑞卡。
艾瑞卡跑不過獵犬,但從馴獸師的動作來看她猜想這時的獵犬是用眼睛辨別人了,於是連吹兩聲哨音。狗鼻子不會被騙,但狗眼睛中的艾瑞卡變成了德尼莫爾,德尼莫爾則成了艾瑞卡。
尋獵犬一呆,朝虛假的艾瑞卡衝去。
「該死的⋯⋯臭狗!」德尼莫爾罵道,也不知道是罵艾瑞卡還是尋獵犬。
他停下腳步轉過身,舉起已經上好毒的匕首。他本打算一匕首毒死獵犬後再與三名獵人交手,但在獵犬撲向他時一把飛刀射向他的右頸處,角度刁鑽,時機更刁鑽,讓他無從閃躲只能用匕首格檔。同時馴獸師又一聲喝斥,把咬傷目標的指令換成了咬死。
獵犬飛撲,德尼莫爾匕首來不及回防,又不敢用飛刀刺殺獵犬。由於時間倉促,飛刀還來不及上毒,要是一刀沒辦法殺死尋獵犬導致脖子被咬上一口他可受不了,只能伸出左臂擋在獵犬的嘴前。
尖銳的犬齒貫穿他的手臂,一人一犬滾倒在地。他用匕首插進壓在身上的尋獵犬的頭,但尋獵犬極為兇狠,即便已經斷氣了,嘴依舊沒有鬆開。他只好再用匕首插進牠嘴中,用力一轉,把犬上下顎的樞紐處撬開,踢開體型快跟成人一樣大的狗,爬起身。
剛爬起,面對的就是朝他揮刀的戰熊。他壓低身,左右閃躲,戰熊的大盾配上不斷揮舞的砍刀很是難纏,僵持一陣子後他好不容易找到對方的破綻揮出匕首,卻突然聽到右邊傳來緊繃弓弦釋放的聲音,連忙把右肩抬起。
匕首揮空,一把箭弩插入他的肩膀。獵巫者一直埋伏在旁,等待德尼莫爾找到機會貿然前進時用死去的獵豹的弩箭進行偷襲。
箭矢幾乎廢掉他的右臂,帶來的力道將他往左推,他順勢倒地。戰熊見獵心喜,撲上要了結德尼莫爾。德尼莫爾左肩觸地的時候銀光一閃,飛刀竄出,貫入戰熊眉間,即便在身體失衡的狀態下他的飛刀依舊致命。
德尼莫爾彈身而起,右肩傷處沒有一點疼痛,反而有種酥麻感。那種感覺慢慢擴散開來,黑石匕首脫手落地。
紅疣蛛毒,得快點搶到解藥。他抽出一把飛刀,知道對方不會給他機會上毒,只能這樣與獵巫者對峙著,麻痹感從肩膀擴散到整個右半身,往左攀延。
獵巫者害怕德尼莫爾拚死一擊,不敢貿然行動;德尼莫爾也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機會,正面扔刀肯定不會有效。
他深吸口氣,全神灌注,等著。
微風拂過,枝葉婆娑,樹影舞動。少女的尖叫聲從遠處傳來。飛刀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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