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黑暗裡，僅一道稀薄橫線無盡延展。其上，烏雲鋪罩；其下，水濤洶湧。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cjVNsN146
這座監視塔頂端的探照燈，每隔十幾秒便會掃過一回眼前世界，將遠處某座廢棄小島描出輪廓。畢竟是災難遺跡，被海浪終年侵蝕、杳無人跡的沉寂島嶼，慢慢地也開始有些繪聲繪影的謠言在士兵間擴散。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me4QFhnFM
諸如被透明怪獸「木靈」奪去生命的幽靈在島上徘徊；或是特定時段，島嶼發出詭異螢綠光芒；前往該島舊基地廢墟的士兵，皆一去不返；遭木靈擊沉的戰艦仍漂浮於起霧海面……等。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Id1mEQcqC
記得那場惡夢的人很多。雖然經過十年更迭，新基地裡已經沒剩下多少當時身歷其境的官兵，但經由轉述、傳說，「巨大木靈於參觀日突襲舊基地，造成大量軍人和民眾傷亡」故事，以及伴隨而來的靈異謠言，在這個新基地裡算是常識。另一個常被當作閒聊談資的，則是那場惡夢的倖存者——賽塔兄妹的軼事。
「聽說賽塔少校奪艦逃跑了，你知道嗎？」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phZYzTGHe
監視塔內，名喚蘿絲的值班士官，指尖邊敲打光學鍵盤，邊向一起執勤的同僚詢問。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dC7xpnJLm
「知道。但難以明白緣由。」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qVwRqrFap
在她桌緣放置剛泡好的咖啡，士官捧著自己那杯朝後輕蹦，穩穩坐上方形設備邊角，將之充作座椅。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S5jhggmlw
「好像是發明武裝機組的科學家……呃，叫伍德嗎？她先跑了，而少校應該是想去追她。」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VOpjCrvUt
「伍德？喔，法蘭西絲的女兒呀。我和她不熟，倒曉得法蘭西絲曾在『那邊』名盛一時。」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WPufueCKK
士官指指遠處的幽暗島嶼。對他們來說，失蹤的法蘭西絲如今也與幽靈無異。
「雖然法蘭西絲並非在那場事故裡喪生，仍有人見過她於島上……」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l2VoBXJuj
「哦，等等，別說了。」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bd4sW4Trz
這會讓夜晚的監視工作氣氛變得疑神疑鬼。蘿絲可不希望如此。話說回來，明明已經失去戰略意義，為何重建後的新基地還要專程派船、建塔監視那座島？使用科技設備巡守即可，何必非得人工放哨？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YQdQOI3hE
「好吧，那換個話題。妳說得出『武裝機組』這種專有名詞，竟不知道發明者的全名？」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YsDg3fQNu
「因為我只負責訓練納蕾莎——喔，她是賽塔少校的妹妹，武裝機組的駕駛員——你知道徵選會那件事吧？她受訓期間，就由幾個士官和我照顧。她滿厲害的喔，年紀輕輕即通過各種測驗，正式取得資格。不過她的人事被少校介入，總得浪費時間長途移動出任務，基本上仍被綁在這個基地裡。直至今年八月才獲總部准許調任，帶走機體加入伍德的行列。」
蘿絲彷彿提起自己的妹妹，一打開話匣子即滔滔不絕，完全未察覺回應已經偏離問題。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vJMN96wyK
「妳好像很喜歡她呢？」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KMJ3sIDEG
「應該說，她會令人掛心吧。畢竟愛逞強，人際相處也有些障礙……不，那算『人際』（Interpersonal）問題嗎？」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kR8Zs6YJ9
「什麼意思？」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84Swo34DW
「我們這些大人先不論，伍德製作的武裝機組，說得要讓駕駛員和ＡＩ培養感情什麼的。但，納蕾莎很討厭它，常常要求把ＡＩ拔掉，當一台只會遵照命令行動的安靜機器就好。」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WVcSROQDs
「那台機器很囉嗦？」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gxpMRBiAs
「囉嗦得就像是活生生的人一樣。我倒覺得它滿可愛的。」蘿絲苦笑。
繼續閒聊著「武裝機組．燦」在新基地與人們的互動，以及大家七嘴八舌提供建議，希望幫助ＡＩ心智如同小女孩的機器人，與真正的人類小女孩建立友誼；卻因意見紛雜變成多頭馬車，有些內容還互相矛盾、出於隨口胡謅，甚至是惡意捉弄。然而直線思考的ＡＩ無法辨別是非對錯、情節輕重程度、認真或開玩笑，照單全收，逐條實行，讓納蕾莎不但愈來愈討厭它，連提出餿主意的大人們一併疏遠。最嚴重的狀況則鬧到直接上報長官，檢舉失當行為……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n3L73DADe
「它曾經聽信某個建議，把納蕾莎丟進男性士兵寢室，還疑惑主人為何不開心。」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MGS2DnwxS
「哈囉，那已經是犯罪了吧？」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6VQWIOmmf
「提議者辯稱要為納蕾莎舉行派對，主張十二歲女生應該會喜歡有異性在的場合。真是鬼扯。」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vydyvp5rb
「結果呢？」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qPjBd2v11
「這群小伙子後來被調離基地。與納蕾莎重逢時，變成被她拯救的對象。」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rRMV90mHt
蘿絲再度望向眼前幽暗海域，說：「她的第一戰也在這裡——她父母喪生的地方。幸好勝利了。」
雖然木靈害納蕾莎失去家人，她卻連兇手都未能親自得見。長達六年的時間內，她只能於模擬設備、平面資料、腦海幻想裡，一遍又一遍地手刃死敵、替家人報仇，進而預想各種狀況、戰鬥方式，並依照這些假設，進行嚴苛得莫名其妙的自我訓練……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HKG1uwKlG
看在蘿絲眼中，那是種形式扭曲的情緒發洩法，因為其憤怒、哀怨及悲傷無處可去。如此解讀的話，會直接遭受納蕾莎責罵、承受主人露骨厭惡的燦，某種意義上竟是幸福的。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CNy6aPuZF
就像納蕾莎只願與玫瑰仙子手偶說悄悄話，燦的「非人類」身分，對納蕾莎而言其實很有親切感吧？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zcmEdoUbA
附帶一提，那手偶也毀於大人們的無聊建議。又是場強迫小女孩長大的冷酷考驗。
男士兵寢室事件後，蘿絲漸漸產生從軍倦怠，對軍人素質愈益失望，亦愈加傾向袒護小女孩的立場。上級卻以「不適任照顧者」、「偏心有礙團體紀律」為由，將她和納蕾莎接觸的頻率降低，最後形同陌路。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1qPrEyHmG
直至納蕾莎十三歲那年，木靈再度來襲，兩人才重新有所交集。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YNTfFsCV0
對母性強烈且溫柔的蘿絲而言，少女長成的模樣令她心酸。那是只有空殼的堅毅。但她愛莫能助……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8TLM7UoWp
——等等，新、舊基地都曾被木靈襲擊？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249yPqszf
她突然明白為何軍方持續人工放哨。現下常見科技在木靈跟前，沒有多大作用。可是理由呢？這兩個地點有什麼被攻擊的價值嗎？
「蘿絲，妳有沒有看見？」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Hqf1aVC0t
士官的聲音倏地僵冷緊繃，把蘿絲從思緒裡勾回現實。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FrcyyOEGq
「看見什麼？」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AMwpcZgYQ
「我不確定……好像是，鮮綠的螢光閃現，然後還有暗紫色，融在黑夜中很難辨認……」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dydVoLYl9
啪！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EXDI4nGFI
話語甫落，所有照明、機械設備瞬間失靈。整個世界陷入黑暗，但並不讓人盲目。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uCI3pZgk3
遠處的舊基地廢墟，確實有那麼一刻，亮起詭異的螢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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