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彌秧不懂這是什麼回事。
她看著他們,腦袋隱隱作痛……
一切都得回到不久前——三更半夜,彌秧不確定是自己聽錯還是怎樣,有人在敲她的房間門。
想來想去只可能是那個昨天預告今天要出去找人的同學,彌秧開門,果然是艾瑞克,他迅速鑽進來,彌秧正想提醒他這是她的私人空間時,艾瑞克急忙噓聲、用背把門頂上。
「對不起,我也沒有鑽女生房間的癖好。緊急事,先聽我說,把門關上。」
彌秧皺眉,最後還是關好門,然後坐在地上看已經就地而坐的艾瑞克,還好對方看起來是真有事情,進來後沒有四處亂看,兩隻眼睛只盯著她:「彌秧,我想請妳幫忙,等下就要。班上只有妳的石化術跟我差不多好,其他人幫不上忙。」
「幫什麼?」彌秧盡量不讓自己的口氣難聽,艾瑞克呵呵抓頭:「對不起啦,真的是急事才跑來找妳!妳能不能跟我一起去另一邊看發生什麼事情?我外面找不到人,學校裡也找不到,就只剩下傲閃閃那區。」
「但是他們不會跑過去吧?」彌秧一聽搖頭:「我幫不上忙。」
「拜託!」艾瑞克卻突然緊張:「只有妳可以幫我了!我怕錯過今晚就找不到人了!真的!我之前有研究過……」他突然靜聲,然後端正坐好,彌秧從來沒看過他露出這麼認真的表情,稍微把心中的不快放到旁邊去。
「彌秧,有件事情我得先跟妳承認。」
「嗯?」彌秧滿頭霧水,艾瑞克到底要說什麼?
「我想先得到妳的信任,所以才說這些事情。」艾瑞克的表情有些嚴肅:「其實,我有一個哥哥,以前也是這裡的學生。我跟他有血緣關係,不過我們分別在不同的孤兒院,因為不可能時常見面,所以我們每次拿到零錢都會存下來買信紙,哥哥都會用寫信的方式寄信給我。」
「你以前就會寫字了?」彌秧一聽很驚訝。
「對,不然我怎麼有自信自己的字能比過那些傲閃閃?」艾瑞克點頭:「說來話長,總是家裡變故。我跟我哥都是接受過教育的孩子,我哥很會彈鋼琴、我會拉小提琴,被送到孤兒院後,我們約好每個月至少要寄一封信聯絡,然後有天我哥哥寄來一封信說,他要來這裡了。」
「嗯嗯。」彌秧吞吞口水,可說是想不到這種發展。
「我哥哥很厲害,比我還厲害。他樣樣都是第一名,我還記得自己收到他說通過審核考時渾身泛起疙瘩的感覺。」艾瑞克說到這眼眶一紅,從自己的口袋拿出一封已經泛黃的信紙。
彌秧接過,小心翼翼打開來看。
『親愛的弟弟,我順利通過審核考了。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wHtBFR9Tf
你一定能想像我當時多高興,多希望你就在旁邊看著呀!這樣我就能接受你的擁抱,將自己的喜悅直接傳達給你!我好高興能夠成為魔法師,雖然只是開始,但是我已經能夠想像將來——我成為魔法師,你成為戰士,我們兄弟一起在這片大陸上創造屬於我們的傳說!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gmnbzQbiz
你是我最親愛的家人,絕對可以知道我的喜悅!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ioPIIYL5H
話說我入學校這麼久,居然在這天跟校長握手了!她還拍拍我的肩膀說期待未來的表現,這對我來說非常榮幸——喔,天啊!我發現自己再說下去會說不完,等等就要參加最後的考試了,我也意外審核考考完還有考試,不過想想其實挺正常,畢竟是審核嘛,你知道我在說什麼意思嗎?不知道也沒關係,將來就會知道了。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qNL3udaMF
我應該早點休息了,不然沒有精神應付明天的考試。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2JpkRLQMD
親愛的弟弟,祝你下個月報名戰士學院順利,你是所有孩子中最優秀也最強壯的,絕對能搶到資優生的名額。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AkC1XxW84
Ps.記得報到當天不要吃太飽,我記得戰士學徒的考試很操勞,你不要太高興就吃太多,會造成反效果,簡單一句就是,你會吐出來。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7hF4KJPN9
會慢慢等你的好哥哥 艾德華 敬上 』
彌秧看完後恍神點頭,將信折好還回去時問:「你哥哥提到戰士學院,不過你……是因為你哥哥出問題,才沒有過去那邊嗎?」
「對。」艾瑞克不否認,很認真說著:「這是我哥寄來的最後一封信,之後就沒有下落了……我不明白,覺得很奇怪就跑來學校。妳有發現學校三不五十會消失一些人嗎?」
「有,不過都是受傷才死掉不是嗎?」
「是這樣沒錯,但是妳有去看那些受傷的同學,會發現他們只是手受傷或是腳受傷,根本不會造成生命危險,那為什麼人消失了?還有就是,為什麼導師禁止我們交朋友?」
彌秧皺眉:「因為會分心?艾瑞克你直接說吧,我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懷疑學校是有計畫在清除一些學徒!」
「這不可能!」彌秧一聽直接反駁,畢竟學校就代表颯猊恩——這樣太荒謬了!誰會拿石頭砸自己腳?誰會!
「不然消失到哪?」艾瑞克咬牙反問:「絕對跟那些有靠山的貴族有關!妳不覺得很奇怪嗎?為什麼我們的資質這麼普通還可以留在學校?為什麼那些貴族學徒只要入學都可以畢業?我曾經偷偷去找過從學校畢業或肄業的人,妳知道嗎?一百個名單,只有一個人活著!」
彌秧一聽瞪大眼:「一個人?」
「對!」艾瑞克深呼吸:「哪怕是年限到期離校,或是順利成為魔法師的。我時間不多只能大約統計,發現那些人差不多四、五年就死了,很少有人能像咒語學老師一樣活這麼久!而且我也查到……咒語學老師,其實是某個貴族的私生子,因為上不了檯面才只能在地下活動!」
彌秧頓時啞口無言,艾瑞克突然說這麼直白,她需要消化。
房間頓時沉靜半晌,彌秧整頓好艾瑞克說的那些資訊,這才開口:「所以你懷疑是不是學校做了什麼,貴族學徒才可以都順利畢業?然後很有可能是犧牲了我們?」
「不愧是彌秧。」艾瑞克點頭:「就是這意思,我猶豫很久才決定跟妳說,因為妳我都會是下一個消失的。」
「我不……」彌秧臉色發白,話始終說不出口。
我不會消失,因為颯猊恩需要我?
我不會消失,因為我是第一名?
我不會消失,因為……
為什麼要消失?
「會的。」艾瑞克一口咬定:「妳會消失,我也會消失,因為我們沒有特殊背景!我們只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如果禁止我們交朋友更好,出事沒人知道也不會有人擔心!一切都很好!」
彌秧的臉色漸漸發白。
「我做過觀察,貌似跟月亮有關係,但是我猜不出這個規律性。總之彌秧,我需要妳幫忙,我不想要他們消失,今天就滿月了!」
滿月會有人消失?彌秧起了疙瘩。
「好。」
彌秧的腦袋混亂,她跟著艾瑞克離開房間,小心的躲過巡邏隊。
她這時才知道學校在深夜時會設下層層咒語,艾瑞克卻不曉得從哪裡弄來破解的東西,兩個人手上各拿一個徽章,就可以不觸發咒語前進,彌秧不清楚自己房間的綠寶石有沒有這種功能,總覺得拿出來不是好事。
對於艾瑞克的話,她半信半疑。
學校的確三不五十會有人消失,但是消失很正常……老師也不會說很討厭他們,為什麼卻一直有人消失?為什麼那些貴族看不起人又提供機會?為什麼為什麼——一大堆無法理解的,彌秧感覺胃糾結。
『還能為什麼?』
許久不見,另個自己的聲音;彌秧瞬間毛一下,感覺另個自己就站在背後低語。
『就像豬仔呀,給牠吃給牠住養大以後殺來吃,看要醃還是火烤,各種手法都有,妳為什麼覺得別人對自己好很正常?誰看都知道有問題呀!』
——閉嘴!彌秧心慌了,緊緊貼著艾瑞克行動。
白天簡單能穿越的走廊,他們繞來繞去、東躲西躲,巡邏的貴族學徒只有少少幾人。當他們來到進入貴族學徒區域的最後一條長廊時,艾瑞克豎起手指比噓,跟彌秧往旁邊的柱子後面躲去。
在走廊的另一端有兩名巡邏隊員正在打哈欠,發出細小的交談聲。
「差不多了。」艾瑞克小聲說著,彌秧不解意思時,聽見巡邏隊其中一人說終於能回去休息。
「走?」眼見那人的背影消失,彌秧問,但是艾瑞克搖頭沒有行動。
「多待一會。」他細聲說著,繼續跟彌秧躲在這裡。
入夜的校園安靜的非常刺激,彌秧佩服艾瑞克敢自己一個人亂跑,他知道哪時走哪、哪時躲哪甚至要躲多久,一定經歷過很多次。這身手不去當戰士令人惋惜,彌秧想艾瑞克的哥哥如果沒出事,他現在絕對會是出名的小戰士學徒吧。
他是懷著怎樣的心情,諷刺戰士這個夢想?
兩人躲在這約半小時,三不五時換到其它柱子或是草叢後,看著走廊另頭陸陸續續有巡邏隊回去休息,直到彌秧看到伊曼達出現,不過他揹著之前幫同學找耳朵的另名貴族學徒,看來是睡著了,伊曼達身邊還有其他幾人,都是放慢腳步、輕柔走著,顯然不想吵醒他。
他們走過後,伊曼達才動動身體。
「都回去了,那個總是最後墊底的,因為他是隊長。」
艾瑞克用下巴指過去,彌秧點點頭,跟著艾瑞克通過走廊,但是往貴族學徒走的反方向前進。她不得不說,兩邊的區域雖然一樣,走起來的感覺有差,而且他們還有自己的練習場,雖然小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用來做什麼?
他們看過去是一片樹林,彌秧知道學校後方種了許多樹,這挺常見的,許多空地會種樹來站位置,更何況學校也是在半山腰的位置,如果不走傳送陣外出選走大門,也是要經過一大片樹林才能出去。
艾瑞克走進去,彌秧跟著走。
樹林裡很安靜,沒有動物鳴叫也沒有稀疏聲,彌秧看著前方清楚可見的泥路,這裡一定常常有人來才沒有長草,走起來十分平順,也沒有小石頭,非常刻意整理乾淨的。
當她懷疑會不會從這走出學校時,看見一間木屋。
艾瑞克瞬間壓低不少身子,彌秧跟著小心挪,兩人沒有進去而是躲在木屋旁,小心翼翼不發出聲音。避開腳下一堆踩下去包準誰都會聽見聲響的枯葉堆。
艾瑞克從口袋拿出羊皮紙,飛快寫一句。
『我懷疑在這裡,因為這裡是貴族學徒都要得到允許才能進來的地方。』
彌秧點頭,表示知道了。
不過繞了一圈,除了門以外沒有窗口。艾瑞克手突然指上方,彌秧抬頭看是滿月,以為對方是指時間不多時,看到艾瑞克躡手躡腳的爬上去……她頓時無語跟著爬木屋,雖然很好爬,但是為了避免發出聲音,彌秧用超級慢動作才爬上去,已經嚇得失魂落魄。
她踢到牆壁好幾次,雖然只是小小的咚一聲,傳到木屋裡也沒聲音,卻快把人嚇死。
已經在上面待很久的艾瑞克正趴在一個窗口旁盯著。
彌秧匍匐前進,懷疑對方真的需要自己嗎?一路上她簡直是來搞笑的,還是艾瑞克需要人陪壯膽?如果是,別人也辦得到才對,或者……他敏銳的觀察力發現自己跟颯猊恩有另層關係?
如果被抓到,搞不好能網開一面?
彌秧打了哆嗦,爬過去時看到艾瑞克的臉色蒼白。
命中了。
她不敢置信瞪大眼,猶豫要怎麼避免自己的影子照進去又能看清楚,彌秧雖然只能看到門縫大小的畫面——但是能看到消失的四名同學中,有名躺在木床上,旁邊還有老師在說話。
在說什麼?
彌秧很害怕,感覺不是好事。從中聽見了校長兩個字,感覺到有人戳戳自己,彌秧轉頭,艾瑞克遞來長方形的小鏡子,鏡子上有裂痕也有髒污,可是無法阻止他們看清楚裡頭發生的事情。
有兩名老師在交談,他們面前躺著人,彌秧剛剛看到的那名同學安安靜靜躺在木床上,閉著眼睛沒有反應,她感覺到腦袋抽痛,似曾相識……忍不住伸手揉揉太陽穴。
「先出去吧。」
這是最清楚的一句。
鏡子中的老師先是沉默,隨後點頭。
艾瑞克收起鏡子,跟彌秧壓低身子。木門推開走出兩名老師,他們先是停頓隨後抬頭張望,不過沒有發現躲在屋頂上的兩人,慢悠悠地離開木屋。
人一消失,艾瑞克爬下屋頂站穩,伸出雙手要彌秧跳下來。
彌秧深吸口氣,在艾瑞克堅定的神情下跳下去,兩人發出細小的聲音。彌秧緊閉的雙眼睜開,艾瑞克的臉近在眼前,他笑一笑類似感謝信賴,這才將人放下來。
心跳不知道為什麼很快又很緊張,彌秧抿緊嘴唇。
「等等先別進去。」艾瑞克小聲說著,推開木門看裡面沒有人,便跳進去又跑出來,拉著彌秧躲在旁邊好幾分鐘都沒有動靜後,這才鬆一口氣,慢慢的跑進木屋裡。
彌秧拉緊衣領,跟著。
木屋唯一的光源是頭上那扇天窗,四周牆整齊排列著架子,上頭放滿許多器材跟藥水,正中間擺了六張木床,四張躺著人……不過其中三張蓋上白布,彌秧不能理解,艾瑞克顫抖手指,嘴裡低聲呼喚四名同學的名字,他們沒有反應。
她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將兩指按在眼前沒有蓋白布的同學胸口上……
在艾瑞克害怕的視線下,她非常勉強的吞下唾液。
沒心跳了。
「怎麼會這樣。」艾瑞克小聲吶喊,急忙掀開其中一張白布,確認底下白布的人影是另名同學的瞬間手抱頭,臉上帶著不敢置信,在木屋裡來回踱步猶豫許久才伸出手指按在胸口上,像是被火燙到般急速縮手,又是搖頭又是咬手指。
「為什麼?」他著急問著,但是彌秧給不出答案。
為什麼?
他們死了。
躺在木床上的人都沒有心跳,明明之前還活蹦亂跳的跟艾瑞克一起惹老師生氣,跟艾瑞克一起聊天打鬧,跟艾瑞克一起打欺負人的貴族學徒……
彌秧的雙眼緊緊盯向木床,腦海深處出現漩渦,奇怪的破碎畫面像是拼圖,一點一滴慢慢的……慢慢的……拼上。
死人跟木床?
奇怪的人——
彌秧受到衝擊,頭越來越痛——艾瑞克咬著手指、努力忍住溢出的眼淚。
好痛!
她感覺內臟發燙,頭痛得激烈、空氣像是毒粉刺激胸腔,彌秧清楚自己不是因為同學的死亡才這樣,這是與悲傷不同的情緒——她抓緊胸口,腦袋快要炸裂,轉頭看去艾瑞克,對方單膝跪在同學的屍體前、捧起他們的手在手背上慎重一吻做為告別,沒有注意到她的情況。
她想開口求救,聲音被蓋過去。
「艾瑞克,我不是警告過你不要追求真相,免得傷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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