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數疊的領貨清單幾乎掩埋了千草子的身影,旁邊的四位侍衛無不戰戰兢兢的,因為方才他們收到了日爍的交代,眼前這位召喚者殿下的命令與指示務必要遵守,每個人都挾著不安與緊張,這是他們頭一回見到傳說中的召喚者啊!聽說召喚者個個都很難相處,不知道千草子會是一個什麼樣性格的人,他們會不會說錯一句話、一個小舉動就惹怒了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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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注在檢查清單內容的千草子,下意識地想要拿起筆作紀錄,一停頓,發現這裡並非自己的書桌,右手邊只有一疊已經看過的清單,愣了一會兒,準備自己動手清理出一個空間、再向侍衛要紙筆時,一雙手伸出,將那疊清單挪走,並且擺上了一本翻開的空白名冊,遞了一枝已沾墨的小楷用毛筆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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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日爍微微彎著腰,在千草子的身側望著她,「可是看出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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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草子接過那枝筆,直勾勾的回視日爍:「你動作、真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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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記得自己請日爍幫忙的事情,地點應該離這裡挺遠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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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爍淡淡一笑,背後的雙翅輕輕一振:「殿下過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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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日爍示意般的振下翅膀,千草子眨巴了下那雙黑眼,理解的點點頭。她都忘了對方能飛這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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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淋雨飛過去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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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小雨,不成問題。」溫和的笑意浮上唇邊,知道千草子大概會問,他甚至把身上與髮裡的水珠都擦乾,將瀏海重新往後夾起才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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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也是,紅火蟻本來就是可以抵禦洪水的物種,區區的滂沱大雨,怎麼可能會對這傢伙造成問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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掃視一回,看日爍身上的確沒有濕淋淋的,千草子就不再多問:「總之,我先把它們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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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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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自然的,日爍拿起了墨條,在千草子身邊靜靜的磨起墨來,千草子也沒理他,聚精會神地寫著自己的東西,日爍綠眸一抬,溫和的用眼神讓侍衛們都先下去休息,那四個侍衛立刻悄無聲息地離開,連關門都沒發出一絲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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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一陣子,紅髮間的觸角輕輕擺動,日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而千草子沒有抬眼,似是還在專心於紙上的內容,在門被緩緩打開時,侍衛小心翼翼的用信息素確認自己可否出聲,日爍微一搖頭,對方便再傳了一回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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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裡是「巨山蟻國的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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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侍衛闔上門板後,日爍一直等到千草子停筆,才開口提醒對方:「殿下,他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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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知道,千草子肯定也有感應到信息,不做應答,只是有其他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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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去見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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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筆的瞬間,日爍接過了毛筆,替千草子擱置在硯臺旁的筆架上,順手將已寫了字的名冊攜上,邁步替起身的千草子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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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走去清點貨物處時,千草子木著表情說了一句:「……你做得太細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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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爍有些困惑,側過臉問:「殿下此話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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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你都知道我下一個動作要做什麼……」千草子瞇起眼經,汗顏道:「有點詭異啊這個,可不可以剛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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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讓我覺得自己的大腦裡被你安裝了什麼感應程式!不要讓我再對你的能幹刷出更高一層的羨慕忌妒恨了!要是我在公司裡也有像你這樣的組員,我的工作絕對可以少八成以上!八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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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日爍只是苦笑:「殿下所說、那所謂『剛好』,是以殿下的標準,還是以在下的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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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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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會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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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歸說,你還不是伸手幫我開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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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草子默默眼角抽動,死魚眼的嘆氣後,跨進了那道日爍替她開好的門,對於日爍這明擺著沒有要配合的舉動,千草子決定當作沒看見,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被日爍牽著鼻子走了,只要不是太超過,連換衣服什麼都要侍女幫忙的話,她還是勉勉強強可以忍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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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內,四名侍衛正在和巨山蟻國的人說話,那衣服一瞧便知道對方非本國人——長腳家蟻國的衣飾是東方古裝風格,日爍身上亦同,然而那一位巨山蟻民卻身穿著宛如西方士兵一般的白色軍服,一條橙色系帶自左肩斜配至右邊腰間,與侍衛的褐色武服相較,明顯精細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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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火蟻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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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先注意到了這邊,立刻笑容滿面的朝兩人邁步,然而日爍眉頭輕輕皺了下,掛著沒有溫度的表面功夫笑容迎著他的視線,同時語氣溫和的對身邊的千草子介紹道:「殿下,這位是巨山蟻國負責分派物資的文部侍郎,前幾次送物資時,在下見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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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草子一點頭:「初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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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日爍第一時間竟不是與自己對話,文部侍郎這才把目光放在千草子身上,瞧她沒有觸角,身上衣著比起自己還有些精緻,而且那費洛蒙……雖是平穩的忍冬花,卻隱約有著一股血氣,種種跡象顯示眼前的女子身分不簡單,這才連忙對她行禮:「小官有眼無珠,敢問這位大人,如何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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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是千草子殿下,是前幾日才來到這裡的召喚者大人。」一旁的千草子黑眸閃動,正觀察著眼前的文部侍郎,日爍便開口替她做了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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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喚者?文部侍郎閃過一抹震驚,但久經官場使他沒幾秒便掩去了那失禮的神情,堆起滿滿的笑容:「原來是召喚者殿下!小官失敬!小官是巨山蟻國的文部侍郎,專門負責長腳家蟻國的物資派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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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草子問:「嗯,那麼我可以看一看這次的物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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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當然,殿下這邊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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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部侍郎帶著兩人到了堆成山的木箱前,頗有自信的一擺手道:「這邊便是這次送予長腳家蟻國的物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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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頭望著高塔般的木箱子,千草子歪頭給日爍遞了一個眼神,日爍無聲領會,直接伸手抽走了文部侍郎手中的清單,在對方吃驚的呼聲中振翅飛到空中,開始核對起清單內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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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抬眼瞧日爍在木箱間穿梭飛行的身影,文部侍郎揚起自信燦爛的笑容,要知道,面對這種情況,他可是早有準備,知道這次計畫會有紅火蟻國的人來巡視,這次的物資全是無關緊要的東西,他自然是數量全對上才送來,斷然不會給予任何被逮住自己國家擅自扣留物資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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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召喚者,只不過是前幾天才來到這裡,想必過不久就會因為蟻螨爆發而被紅火蟻副官帶回紅火蟻國去,他根本不必擔心事跡敗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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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爍優雅的降落在千草子身側,把手中的清單遞給千草子:「在下核對完,確實無一缺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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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多的東西,能夠數量齊全又沒缺少,你的能力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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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殿下的稱讚,這都是小官該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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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文部侍郎欣喜的對著稱讚自己的千草子漂亮的躬身作禮,看來自己似乎有機會取得召喚者青眼,文部侍郎笑得更加迷人:「萬一殿下有任何需求,也都能夠與小官說,小官必定盡力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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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句話,千草子輕輕眨了下眼,似笑非笑的開口:「這樣啊,那我的確有一件事要麻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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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什麼,小官都會為殿下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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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草子點點頭,而日爍則拿出了那本名冊,遞給了文部侍郎:「那這些——可以麻煩你盡快幫我們送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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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當然……」笑著翻開名冊的文部侍郎,越是察看裡頭的項目,笑容就越是僵硬,那些東西、那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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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鄉有句話,叫『有借有還,再借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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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僵笑著望向千草子的時候,千草子只是雙手背在身後仰望著那層層疊疊的木箱,而她身側的日爍,正把手輕輕放在腰間的劍把上,對著他露出毫無溫度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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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借了你們的東西,麻煩你想個辦法,盡早還回來才好喔。」千草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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