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丟下這一句話,彌秧用黑劍拍拍黑巫師的肩膀,強制對方執行命令。
黑巫師面露不甘狠瞪而來,卻不得不再次遵從,彌秧抽回劍轉身就走,搖搖擺擺走到大街上。人群見到她自動讓路,像是多看幾眼會得瘟疫,彌秧享受這種大爺感,隨手拿起水果攤的水果往嘴裡送,也沒人敢阻止。
她吃完水果舔手指上的殘汁,在街上到處亂晃,穿過小巷拐出去時,才發現這裡是颯猊恩以前帶自己來過的布朗穆斯城鎮——毫不猶豫的,她順著記憶中模糊的大路走,看見了銀行。
推開門進去,銀行門口兩旁的獅鳩獸立刻發出刺耳尖叫聲。
彌秧挑眉看腳下運作的限制結界,如果是用來防賊絕對有用,但是用來防黑巫師能幹嘛?黑巫師難道會怕這種結界嗎?隨著她跨出第一步,柱子上原先的獸形雕像張牙裂嘴,貌似她再走一步就會被攻擊。
原來那個不是單純的裝飾品嗎?
彌秧無意想引起騷動,在銀行守衛一臉警戒靠過來之前,她收斂身上的氣息,腳下的限制結界才解除,原本蠢蠢欲動的獸形雕像乖乖回到原位,彌秧無視周遭投來的警備目光往裡頭走,到一個櫃台前。
那名櫃台先生直視著她,即使再鎮定也藏不住臉上的焦慮,彌秧冷冷問著:「拿錢要給什麼證明?」
「您要……辦理提錢嗎?」櫃檯先生
彌秧一個頷首:「對,要資料嗎?」
「請您在這填寫下名字,還有蓋手印。」
彌秧感應遠方的警衛雖然沒有再靠近,不過仍是盯著自己。
她拿著羽毛筆先是沉默半晌,想起自己的名字怎麼寫後生澀地簽名,然後蓋手印,櫃檯先生核對一會,有些懷疑地開口:「不好意思,因為距離您上次使用已有太久時間,我想跟您確認一下當時陪同人的名字。」
聽到這句彌秧臉色一沉,硬是從牙縫裡擠出聲音:「恩瑞迪姆耶。我還記得當時幫忙的先生是個戴金框眼鏡的女人,你們現在職員也是用先生稱呼吧?」
「是的,我們員工目前不分男女依舊是……是的。」櫃頭先生面有難色看她填的單子,沒發現自己剛剛鬼打牆,只拿起單子笑一笑:「還請您稍等。」
原本以為五分鐘內就可以解決的事情,彌秧花十五分鐘才領到金幣。因為她太久沒用帳戶,即使當初有蓋手印還是花了時間確認,彌秧離開前瞪回去銀行守衛一眼,這才慢悠悠離開
任誰被緊盯超過十分鐘都會不爽。
把玩手上的十枚金幣,彌秧找不到賣空間袋的店家,只好亂走回到剛才的水果攤。
水果攤老闆是名年輕女人,被彌秧身上的氣魄壓得心生害怕,此時看到人又回來挑水果幾乎快哭了,卻沒料到彌秧彈了一枚金幣付錢,老闆從原本的哭臉變成笑臉,急忙收下金幣。
『也太多了吧,妳把整輛車拉走都沒問題。』
——下次再拉。
彌秧隨便安撫「憤怒」,但是有沒有下次她自己也不曉得。眼見天色逐漸轉暗,彌秧往城鎮外走,她沒理由一直待在颯猊恩的房子裡,黑袍的身影融入了月色中,直到有顆球體憑空出現滾到她腳邊,彌秧用腳踩住一看。
是早上被她威脅的那位黑巫師。
「嘿嘿,找我有事嗎?」
抬起頭,彌秧閃過第一道攻擊,懶洋洋地看著兩條火蛇往自己撲來——黑袍的紅線像觸手般伸出,直接吃掉了對方的攻擊,彌秧實在很懶得吐槽,看著眼前臉部模糊的人影。
凱特。
「唷唷,眼神不錯嘛,很殺喔。想知道阿颯的事情對不會?哈,我幹嘛跟妳說啊?」
彌秧不確定對方有沒有微笑,她只想把那團模糊面容的混淆咒撕下來,然後暴打凱特一頓逼迫他說出颯猊恩的過去。因此拔出黑劍,將襲來的攻擊魔法往旁邊打去,彌秧手指畫過劍身同時紅線纏住,嗡嗡作響的不祥之息劃過天空,直直往前劈過去。
黑巫師不砍掉脖子就很耐打,她可以先把對方的四肢砍斷,再慢慢審問。
這一擊打過去彌秧收起劍,她不信配上「憤怒」的絕對屈服,對方只能動彈不得站在原地吃招,然而正要走過去看時,凱特卻是毫髮無傷還小跳步繼續跑,擺明沒有吃招也沒屈服,如果此時能看清楚他的臉,想必是嘴角上揚帶著恥笑意味。
她緊蹙眉頭,立刻拔劍迎上去。
腳恢復以後,移動速度比以往快了。
然而那個凱特,不論怎麼攻擊都傷不到對方,彌秧連連使出劍氣衝撞,凱特就用魔法擋下、偶爾回擊召喚出小魔獸攻擊,彌秧面無表情將賣萌的小魔獸們全部斷脖,無法理解對方在幹什麼……要打不打,像是在玩樂。
她直接放出大範圍的火球往前轟,所經之處燒成更深的顏色。
彌秧不知道有沒有成功打到對方,因為腳下突然踩空被傳送,她一個冷哼從高空下墜落,不慌不忙用黑劍劃破手腕,召喚距離自己最近的幾隻魔獸踩在腳下當緩衝。
一聲巨響,塵土飛揚。
彌秧抬頭,毫髮無傷,即使腳下的魔獸全變肉餅。
「如果妳想問阿颯的事情。」
彌秧回頭瞪過去,手指微微收縮、捏緊劍柄。
站在前方二十步距離的黑巫師悠哉說著:「等妳變回妳,我心情好再說。」
彌秧心中一股怒氣沖上腦,看對方沒事,她使盡蠻力往前方劈過去,隨著凱特閃過次數不斷增加,怒火越燒越旺,攻擊越發犀利卻遲遲打不到人;想想對方不過是黑巫師,卻跟那抹白袍身影一樣難搞,咬緊牙齒,她不明白原因。
她已經有了力量,想打誰就打誰,正如「憤怒」曾經所說,這世界所有人都得屈服於她,然而颯猊恩是例外——無所謂,如果一下子傷到對方彌秧會覺得無趣;結果這名叫做凱特的黑巫師,卻像是腳底下有彈簧一樣,橫砍直劈都閃過,明明只是黑巫師,對方的招數能感覺出來不受宗罪眷顧,就好像灌了水的南瓜汁,說是南瓜汁還不如說是有南瓜汁顏色的淡水。
可是再怎麼想,都改變不了自己傷不到對方的事實。
彌秧自尊心受損,牙齒越咬越緊幾乎快擠出血來,順其自然地劃破自己另隻手腕,雙手血淋淋地往腳下的沙土用力一拍,地面頓時一片晃動,彌秧看凱特轉身準備跑,立刻射出黑劍破壞傳送陣法,纏在劍柄上的紅線蹦開形成網子要將對方抓住,卻又再次撲空。
「媽的!」
腦袋的理性快被燒斷,隨著她憤怒一踩,沾上鮮血的土裂開冒出一隻巨大的骷髏龍,地面激烈搖晃,骷髏龍喀啦啦搖晃骨架爬起,一條龍揚起頭像是對天咆哮,不過只發出骨頭粗糙的磨擦聲響,隨著骨尾一甩,旁邊的森林像是推積木般倒了一片。
彌秧踩在骷髏龍頭上高居臨下、咬牙切齒。
凱特已經弄掉自己臉上的混淆咒,看下去小得跟螞蟻似的,眼神卻充滿自信、甚至帶著不屑看她。
透過對方慢動作的嘴形,彌秧清清楚楚讀到三個字——
小蟲子。
『殺了他!』
「憤怒」一吼,彌秧感覺到一團火焰吞噬自己的心臟到整個人,眼前的世界扭曲腥紅,以她為中心,空氣急速冷冽像是帶刺的針,將彌秧整身刺穿掏出血肉,只想把眼前的黑巫師殺了。
真相不重要,她只想殺暴對方。
那勾起的嘴角如似嘲笑她多年來的痛苦,跟颯猊恩一樣的氣息,跟颯猊恩一樣的自信,還有叫阿颯的口吻,她討厭這個人——討厭他居然知道颯猊恩的過去,甚至跟對方是老朋友!明明只是個黑巫師卻非常囂張!
『不過是個雜碎!把他殺了,沒大沒小敢鄙視吾等之輩無須活下!殺了他,彌秧!』
彌秧胸口滿滿的憤怒溢出,伴隨著「憤怒」的叫囂,臉頰上浮現的紅印爬滿身子,隨著她呼吸顏色加劇。
她討厭颯猊恩,討厭對方將自己推下深淵,討厭對方讓自己受這些苦——然而這樣的爛人,卻又有別人知道她的過去,自己一無所知,她痛恨颯猊恩,想知道她自以為承受過什麼痛苦才有如此「慈悲」的心懷。
她覺得過去喜歡待在圖書館看颯猊恩故事的自己,是個笨蛋。
彌秧開嗓吼叫,發出不屬於人類有的嘶吼——地面崩裂出越來越多的魔獸,凱特只是勾起嘴角、一腳往後踩,將魔力全集中在一腳後爆發出去飛上天,漆黑的身影消失於星空,隨著一秒、兩秒過去——
天空開始下起巨大的恐怖流星雨。
彌秧抬頭,想起童年時第一次看見流星雨。
隕石般的火球砸下來對她來說不是威脅,彌秧卻覺得眼前的畫面越來越遠,她伸出手卻沒有伸出手,自己的聲音在怒吼鬼叫,感覺有泥沼困住雙腿——將意識完全拖下去。
她睜開眼睛,媽媽溫柔地摸撫她的頭髮,臉上帶著甜甜笑容;隨著視線移動,爸爸正揉揉鼻子,牽著馬陪著她們一起走。彌秧低頭看自己,身體小小的、四肢短小又圓潤,不過她露出甜甜微笑,開心地鑽進媽媽的懷裡撒嬌。
如果她的爸媽還在,如果她的世界還在……
她的爸爸媽媽,此時就在這裡。
就在這裡……
然而意識歸回,彌秧睜開眼睛卻是一片空虛,她的內心空蕩蕩,像是靈魂被帶走。眼前是一片燦爛的星空捲夾著冷風,她動彈不得,發現星空下有絲晶瑩剔透的白髮若隱若現,彌秧想伸手抓住,卻沒有知覺。
「對不起,彌秧。」
她對上颯猊恩哀傷的藍眼睛,之前總會熊熊燃燒的怒氣,此時此刻卻不知道為什麼空蕩蕩。
颯猊恩拉拉袍子將她抱緊,彌秧才發現自己躺在對方懷中,想動卻沒辦法,正揮起手時赫然發現——自己的雙手雙腳全被砍斷,一股震驚衝擊上腦門,她險些喘不過氣,怒瞪颯猊恩。
「我得阻止妳。」颯猊恩的聲音顫抖,視線移開。
彌秧努力揚起脖子,才發現四周一大片狼藉……放眼望去全是倒掉的磚瓦與碎片,感受的出來這地方曾有人居住的氣息,然而仔細一看,人們的確在,只是東缺一塊西缺一條,凌亂地擺放四處綻放。
全成了冰冷的肉塊。
「我……」
彌秧看見自己旁邊有顆小孩子的頭顱,她的腦袋嗡嗡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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