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域 - 36.　手足

36.　手足

　　餐桌上一片平淡安靜，除了偶爾響起的人聲之外，沒有其他聲音。孫若白默默地吃著晚餐，一語不發。孫昱白坐在旁邊，大口嚼著飯菜，時不時聊起學校的事，她隨口嗯了幾聲。吃完之後，她把自己的餐盒拿去廚房回收，又把湯鍋從冰箱裡拿出來熱，抓了一條抹布要去擦桌子，突然間想起什麼，從廚房裡探出半個身子。孫昱白靠在椅子上滑手機，便當裡還剩下一點。

　　她忍不住提醒，「哥，趕快吃啦！吃完快來收拾。」

　　孫昱白陡然一陣激靈，原本還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瞬間坐直身子，被她一叫，所有精神都回來了。

　　「……你幹嘛？」孫若白無法理解他的反應。

　　「妳剛剛叫我了對不對？」孫昱白轉過頭說。

　　「噢，對啊……」

　　「叫了什麼？再叫一次！」他兩眼放光。

　　「你煩不煩啊！還不快吃！」孫若白忍著沒拿抹布丟他。

　　「吃！我吃！」

　　他直接拿起餐盒，仰頭把東西扒進嘴中。孫若白用無可救藥的目光看他。

　　「你真的很誇張欸，又沒什麼大不了的！這點事也要大驚小怪。」

　　「因為……很激動啊……」他邊吃邊說。

　　「為什麼？」

　　「還不是因為妳只有在家裡才會叫我哥，在學校都連名帶姓的。」他感慨地說。

　　「當然啊！在學校叫很明顯欸，又是在同一個班上！」

　　「那又怎樣？又沒什麼關係。」孫昱白就是恨不得昭告天下。

　　「不要！丟臉死了。」

　　「哪裡丟臉？明明就很正常啊……」他不解地說，突然想到什麼，臉色扭曲起來，「妳這麼不想承認我是妳哥嗎？」

　　他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孫若白嫌棄地看著他。

　　「……你再這樣我才不想認你是我哥啦！」她哭笑不得，「反正我不想被另眼看待，被同學知道又要被說話了！」

　　「可是班上早就知道了啊。」他眨了眨眼，「我們的關係早就公開了啊。」

　　「問題是……」她掙扎出聲，總覺得那句話聽起來怪怪的，「你在說什麼！才不是那種關係！總之我又不像你，我只想安靜讀書而已，能不提就不提，我不喜歡把家裡的事帶到學校裡，跟你是我哥沒什麼關係……」她遲疑幾下，「呃，只有一點點關係而已。」

　　「噢——果然還是有關係！」

　　孫若白催促他，「你趕快吃完啦！把東西收拾一下，我等下還要去念書。」她放下抹布，回到爐火邊顧著鍋子。

　　孫昱白看向廚房抬高音量，「啊？妳還要念書喔？在學校都念一整天了。」

　　她聲音傳出來，「當然要，還有一堆沒念呢！」

　　「不過妳這次不是考得很好了嗎？妳上台的時候也都會寫，感覺沒問題了啊。」

　　「哪有！粗心錯了兩題，這次數學很簡單，本來不應該錯的！」

　　啪地一聲關掉瓦斯，她走回客廳，皺起眉。

　　「而且你還敢說！那時候幹嘛叫我？」

　　孫昱白在位子上揚起頭，無辜地笑笑，「呃，我第一個就想到妳了啊，反正妳一定會的。」

　　「明明我都教過你了，在必考公式裡！」

　　「但是要記的太多了啊！全部塞在一起，難免會忘掉嘛！」

　　孫若白受不了他，「你自己要記得啊！我又不可能一直教你，我也很忙耶。」

　　孫昱白趕緊說：「再教一遍啦，再教一遍我一定記得。」

　　「每次都這樣講！你是不是故意的？」

　　孫昱白瞇起眼，擺起臉色，故作正經，「才不會咧，妳把我當什麼了？這是考試耶，我幹嘛拿分數開玩笑？之前寫作業才是故意忘記……」

　　「喂——」

　　「好啦好啦！」孫昱白忙著陪笑，打哈哈敷衍過去。他看了看桌上的時鐘，「欸？這麼晚了，爸媽怎麼還沒回來？」

　　「研討會啦，他們不是說了？要去一個星期，下禮拜才會回國。」

　　「對喔，好像有說過。」他扒著便當裡最後一口，「那姐呢？她怎麼不吃？」

　　「她吃過了，在你回來之前。」

　　聲音沉悶著，剛才平常的表情瞬間沉重起來。她拉開椅子坐下。

　　「她吃完晚餐後就一直待在房裡，何祈來了一下就變成這樣。」

　　孫昱白差點被噎住。

　　「何祈來我們家！？」

　　「嗯。」

　　「怎麼了！？我錯過了什麼？」

　　「你放學還在學校裡打球，當然不知道了。」她遞了一杯水給對方。

　　孫昱白接過來，「所以他為什麼會過來？」

　　「嗯……其實我也不太知道。」她說：「我是在樓下看到他的，他好像要找姐……他們好像認識。」

　　「噢，為什麼啊？」

　　「我一開始沒有問，後來就很難開口了，不知道怎麼問……」她臉色憂慮，想了想說：「我覺得很奇怪，他們好像認識，可是關係並不好，一見面好像吵架，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後來就不歡而散，何祈見到她之後就走了。」

　　周圍安靜了一會兒。孫昱白沒有接話，停滯片刻，低低地說：「那……他還好嗎？」

　　短短的一句話，孫若白心領神會。開學的那幾天的確沒見到人，沒想到今天卻出現了，讓她驚訝許久，她是真的預期對方都不會來了。至於狀況的話，她說不出沒事這句話，不可能沒事，過去發生的事不會像沒發生一樣，一切都完好如初，只是……她想到下課那時的情景，雖然整天下來沒說到什麼話，但還是順利地與人交談了。她放緩了點心神。

　　「還好，我覺得應該好多了。」

　　她默默地說，在椅子上坐了一陣子，隨後起身。

　　「我去看看她好了。」

＊＊＊

　　手上轉開門鎖，動作輕緩，房門推開一條縫隙，她悄聲進入，床上伏著一個人影，面朝下趴著。

　　「姐，妳要去洗澡嗎？」

　　孫少初維持著姿勢，接著稍微偏過了頭，從被單裡發出呢喃。

　　「你們先洗吧。」

　　語調悶澀。孫若白看了看她。

　　「那個，妳沒事吧？」

　　孫少初靜止了幾秒，好像是腦迴路特別遲緩，過了幾秒才會意到有人在說話。

　　「噢……還好，我沒事。」聲音像軟爛的泥淖，她恍惚地說：「太累了，只是想睡覺而已……你們先洗吧，不用管我。」

　　孫若白盯著她，目光停留些許，最後還是點了頭。

　　「哦，好吧。」

　　她帶上房門，門鎖輕輕轉動，房間內又回歸一片靜默。孫少初趴在床上，側過頭，床沿散亂地放著幾張紙，紋絲不動，靜靜地擱置在一旁。2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jtKRw34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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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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