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域 - 58.　委託

58.　委託

　　班會結束之前，呂沐婷利用剩餘時間，把人召集起來要交代一些事情，剩下沒事的同學提早吃午餐去了。徐子善站在她旁邊，環視了一下該來的人。還少一個。

　　「許力霄。」他轉過頭，喊了一聲，「來聽了。」

　　他本人還不為所動地待在位子上。許力霄抬了一下眼皮，勉強放下筆，好像被叫了才要起身，踏著拖拖拉拉的腳步走去講台。

　　呂沐婷朝旁邊看了一眼，也沒生氣，繼續說：「然後，因為你們沒去參加編輯課程，那個都是用電腦做的，怕你們不會操作，不過不用擔心，江平他們都會。」

　　陳江平嘿嘿笑道：「我可以教你們，而且沈苗也會，她超厲害！上課的時候聽一次就會了！」

　　許力霄不發一語，只是往對面瞟了瞟。那綁辮子的同學聽到自己被稱讚，似乎立刻緊張起來，耳根泛紅，沒有被頭髮遮擋，紅得很明顯。她牽扯了一下笑容，乾巴巴地說：「還、還好。」

　　聲音細細地飄過來，極其微弱，沒注意就溜走了。但終於知道人家的名字了。

　　「麻煩你們了，那還有呢？」徐子善說。

　　「大部分已經弄好了，剩下班上的團體照，就是那個，我之前向大家收集的生活照片，已經整理好了，都在我那裡，之後全部交給你。」

　　「嗯。」

　　「可能沒辦法全部都放上去，所以你們要挑選一下。然後……再來還有一次編輯課，最後一次了，所以有什麼問題最好都提出來。」

　　「期限是什麼時候？」徐子善問。

　　「四月中。」呂沐婷看了看他，「應該……可以吧，還有兩個星期。」

　　陳江平在旁邊提醒，「啊，還要看那個！看我們目前的進度！」

　　「嗯，對！等我一下。」

　　呂沐婷移動到旁邊的電腦講桌前，拉開一張椅子坐下，叫出了電子檔。幾個人在旁邊彎著身子，腦袋湊在一起。螢幕上的檔案跳入眼簾。

　　設計看起來並不稀奇，走的是文青風，背景挺古雅的，帶著一種水洗的質感，四邊有黑色的花草點綴。大致就像她說的，封面跟個人照的部分都好了，只剩下團體照，目前只有一塊背景，空空蕩蕩的。

　　陳江平興奮地說：「這是我們做的唷！一點一點弄的，很美吧？」

　　徐子善應道：「不錯啊，看起來很漂亮！」

　　許力霄盯著螢幕，一隻手撐在桌面上，看了一會兒，心裡只有一種感覺，就是沒什麼感覺。漂亮歸漂亮，但沒什麼特色，太單調了。

　　想到這東西完成時會貼上他們工作人員的名字，他忍不住就問：「這誰弄的？」

　　「是我。」呂沐婷頓了頓，「我在網路上找靈感，我們三個都覺得還不錯。」

　　「喔，能不能加點東西？」

　　「……可以，當然沒問題。」

　　呂沐婷斜過目光，猶豫了一下。

　　「現在還有點時間，如果你想重新做……」

　　「不用重新做，都做一半了，太浪費了。」許力霄說：「維持現在的樣子，再畫點東西上去。」

　　差不多都交代完畢後，呂沐婷又愧疚地說了幾次抱歉，徐子善朝她笑笑，勸她放心，接下來的就交給他們了。幾個人各自散去，正午的下課鐘剛好響起。徐子善踩下講台，許力霄低低地說：「你剛剛怎樣？」

　　他回過身，一臉不解。

　　「嗯？」

　　許力霄真服了對方那表情，裝傻也是一流的。

　　「剛剛班會上，幹嘛提名我？」

　　「喔，那個啊。」他神色自若地說：「不能選你嗎？」

　　「明明你自己做就好了，你有學校了就根本無所謂，還拖別人下水！」

　　「別人也還沒有學校啊。」他輕輕一笑，「江平跟沈苗他們也要考試，但他們還是來做了。」

　　「關我……」他本來想說關我什麼事，一脫口就感覺挺沒心沒肺的，撇了撇嘴，改口道：「他們是他們，搞不好人家就想做，當初也是自願的。」

　　徐子善聳聳肩，「我也不是隨便亂提名，全班也同意啊。」

　　「只要不是自己就好，當然每個人都同意！」

　　「事情又不是有人做就好。」徐子善說：「大家還是能判斷會做事的人。」

　　許力霄支吾了一下，突然不知道怎麼回答。徐子善看了看他。

　　「我只是覺得，對你來說，應該會很容易。」他說：「話劇比賽的時候也是，你那時也沒意願，結果做著做著，還不就越來越上手……」

　　許力霄想起那時又沒好氣，「你還敢提！也不想想是誰……」

　　「好啦！」徐子善打斷他，輕鬆地笑笑，「反正你不是也有想法？該怎麼設計就交給你了。」兜裡一陣震動，他掏出手機一瞥，看清楚來電顯示。他迅速結束話題，「那就先這樣，之後再討論一些細節，他們還有個什麼群組，我等等把你加進來。」說完後就走到教室外頭。許力霄無言以對，眼睜睜看他接電話去了。

　　「喂？」

　　徐子善往前走了幾步，路過兩三個坐在窗台上吃便當的同學。何祈靠在頂樓欄杆上，端詳著手裡的東西。

　　「找你幫個忙。」他說。

　　對方哦了一聲，「好啊，要幫什麼？」

　　「你們那個比賽的故事裡，有沒有出現過一本書？」

　　何祈直接地問。之前本來問到關鍵了，然而被無緣無故地中斷，等到事後回頭想問時，對方卻已經消失了。不過幸好，還有別的辦法，一個人消失，還能問另一個人，反正都是同個人寫的。那頭安靜了一下，接著愣愣地問：「咦？為什麼問這個？」

　　他迅速皺起眉，無力感湧上心頭。徐子善資訊不對稱，不知道石頭的事。

　　何祈匆匆掠過，「你先回答我，其他的有空再說。」

　　「噢……跟另一個世界有關嗎？」

　　「對。」

　　「那好吧……有啊。」

　　「還真的有？」

　　他疑惑道。

　　「嗯，怎麼了嗎？」

　　「……沒什麼，那東西是？」

　　「那是他的日記。」

　　何祈一頓。

　　「什麼意思？」

　　「就是那座石雕像，最後變成了人，他把所有的經歷都寫成了他的日記。」

　　他默然無語。徐子善聽著對方問得這麼仔細，忍不住笑了笑：「兩年前的事，還有點印象。如果你想知道聽全部的故事，我可以告訴你。」

　　「好，全部告訴我。」他趕緊說。

　　「不過要等下個星期，最近要討論我們班上的事，放學都不太有空。」

　　「嗯，那我下星期去找你。」

　　「然後，還有剛剛……」

　　徐子善把班會課上發生的事告訴對方。

　　何祈聽著一陣子。

　　「行啊，好方法。」

　　「不知道有沒有效。」徐子善垂下目光，身子靠在窗邊的牆上，「他有那個願望，代表他心裡還是喜歡畫畫的吧，就這麼消失，不就太可惜了？」他笑出聲，「你也知道他就是這樣，固執倔強，口是心非，心裡想說什麼不會表現出來，需要有人推一把，才會比較誠實一點。」

　　「怪脾氣。」他嘟噥道：「有你在，我也不用做什麼了。我跟他不是同個學校，不是想見面就能見面，要去找他也不方便。」

　　何況他也不想見對方。他一直覺得很棘手，若沒有徐子善幫忙，還不知道該怎麼做。他想到杜熊老是說他是麻煩人物，其實心裡根本不以為然，在他看來，許力霄那種才算，才叫真正的麻煩，有話不說，心口不一，特別難搞。他其實感覺許力霄挺矛盾的，不像一眼看上去那樣，自從在河水底下見到另一個人開始，他就產生了這種印象，再來隨著越來越認識之後，一點一滴加深，簡單來說，就是虛張聲勢，表面上張狂自大，氣焰高漲，其實都是裝出來的，內心脆弱得很。

　　腦袋抵著欄杆，何祈靜靜坐了一會兒，看著頭上的藍天。頂樓的視野極好，沒有障礙物，一望無際。

　　離畢業只剩兩個月。等到全部都結束之後，他就要回去找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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