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二話不說,舉起酒碗,骨碌骨碌如牛喝水般的把整碗酒喝光,然後用袖抹抹嘴,臉不改容的道:「少年,看你酒量不差,年輕一輩之中,也屬難得,該是時侯要學學品嚐好酒是怎麼一回事。來!試試這個苞茅縮酒!」
「苞茅縮酒……?」孫策身子已移到老翁的桌前,嘴裡重唸。
「沒嚐過苞茅縮酒,不算到過襄陽!」老翁道:「這瓶苞茅縮酒,是是用荊山所盛產的苞茅,與酒曲、米飯攪拌,混在一起酵製,再用菁茅濾掉酒糟而成。2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SPsBvRWFS
「此酒可大有典故。當年楚人來襄陽一帶立國之初,由於地勢偏僻狹小,國勢艱困,連半斤可進貢的名貴山珍也沒有。附近一帶,就只有這種廉賤粗生的茅草,沒法子下,唯有以茅釀酒,進貢給周天子,企圖瞞天過海。豈料周天子一試便愛上!更命楚國年年也得進貢這種苞茅釀酒,後來更成了官庭祭酒……」 老翁邊侃侃而談,邊把埕中僅餘的少許酒注入碗中,遞過給孫策。
孫策用力抱起巨碗,便聞得酒氣清香,碗中酒色晶亮,毫不客氣,一飲而下,喝得一口,大讚道:「這苞甚麼酒,真他媽的好喝!」
老翁笑道:「苞茅縮酒其特性是酒味於口中爽淨悠長,甘出於苦,雖醇美之極,卻不是人人懂欣賞。」老翁捋鬚微笑道:「見你對此酒讚不絕口,可見天賦賞鑒之才,後生可畏也!呵呵!老夫今天很高興!少年,再來嚐一嚐襄陽另一名酒——『荊山蛇酒』。」
老翁也不待孫策回答,又打開另一酒埕,酒甫倒出,孫策便嗅到一陣刺鼻腥氣。孫策捏著鼻,問道:「嘩……這蛇有甚麼了不起?」
老翁笑道:「此酒來頭殊不簡單,一定要以荊山白蛇來泡浸。這種荊山白蛇,只居於山西崖壁的蛇洞裡,那兒山高谷深,巍峨陡峭,能進洞找蛇本已極為困難;就算把牠找到了,此蛇動作迅捷無倫,兼又身懷劇毒,有能力擒之的捕蛇者少之又少,相信整個襄陽不過十人!」
孫策又抱起巨碗,試喫一口,即連口大讚:「雖然臭得令人想吐,想不到一口入嘴,味道卻這麼甘醇,還有一點點甜味散透出來!」
老翁道:「少年,你可知道,要抓蛇,有一套獨特的法門?」
「甚麼竅門?」孫策不捨得放下酒碗,邊喝邊問道。
老翁道:「此荊山蛇酒必要用活蛇來泡浸,偏偏此白蛇又靈巧非常,用一般工具也難以捕捉。後來人們偶爾見得山上的鷹隼,竟能輕鬆捕蛇,遂細心觀測,終習得了一套竅門。」2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WP1lzNThB
「甚麼竅門?」
「原來捉此蛇最有效之法,是靠老鼠。」
「老鼠?」孫策問。
老翁道:「白蛇動作詭譎多變,飛鷹若是貿然擒蛇,一擊不中,或一下抓不穩,定會遭蛇狠狠反撲,反咬一口,瞬間斃命。飛鷹深明此點,故靜靜守侯,待得白蛇趨近捕捉獵物之時,一瞬分神間,急襲而下,務求一擊必殺。」2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efTilVDyw
「哦……像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道理。」孫策道。
老翁續說:「沒差。於是捕蛇者,便效法之,是用老鼠作餌,靜靜守侯,待得白蛇趨近之時,像飛鷹一般,只攻三寸要害,蛇便會被擊得昏死過去。」
「哦……」孫策栓著下巴,邊聽邊佩服得連連點頭。平常父親孫堅逼迫孫策背誦詩經兵法,孫策總是叫苦連天,永遠聽不進耳,但聽到老翁滔滔酒論,恰好投其所好,竟興味盎然的聽著。
「接下來,少年,你一定要試試最後這埕襄陽黃酒……」如是,老翁又娓娓道出這種襄陽美酒的釀法及典故,孫策一直樂此不疲的聽著,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旁邊的店家忍不著,終於開口道:「小兄弟,你的兩位朋友走了這麼久,沒問題罷?」
孫策猛一回頭,孫權、諸葛亮二人早已不知所蹤,慘呼:「他媽的!糟了!」當即立起身子,往店外跑去,回頭喝道:「老頭子!你的酒便謝了!後會有期!」
老翁看著孫策如一溜煙般跑掉。店家向老翁問道:「于老頭,真出奇哩!你從來都是獨個兒喝悶酒,許多年沒見你主動跟人搭嘴!那個長髮披散的少年有哪門子本領,能撬開你的嘴巴?」
那姓于的老翁瞇細雙眼,像鑑賞一件希奇珍寶般的瞄著孫策遠去的背影,輕聲細語道:「瞧見這小鬼的一副臭脾性,便彷如看到從前的自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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