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
同夜,諸葛亮又在做著同一樣的噩夢。
自生父去世後,諸葛亮隔不多時,總會做著同一樣的怪夢。夢中內容均是千篇一律,場景全然一致,浮現之景物卻真實無比。
依樣,昏天暗地,雲霧迷蒙,星月晦暗無光的黑夜。
在黮暗冷月照映下,朦朧可見一條婉長的龐然巨物。但見此黑影如蛇般蜿蜒前進,在黑夜中,遨翔於雲霞,穿梭於煙靄,游延於離地數千丈的雲層之間,穿破一片又一片雲霧。逶迤修長的身子長滿鱗片,反照著淡淡月光。
也不知游走了多少時候,忽爾,黑影便像發見找尋了很久的目的地似地,雙爪一捏,一衝而下,如雷轟落般,直撲地面。巨物下撲之快,連附近之氣流也因而波動,刮起陣陣勁風,發出嘶嘶巨響。
蛇狀巨物張開盤口,現出比猛虎還要可怖百倍的尖牙利齒,發出比狼嚎還要凄惶萬倍的長吼。位處空曠,驚吼一出,天地間便有數道回音相應,連綿不絕。
只見黑影所撲之處,為一江河。兩壁崖上,人頭涌動,戰鼓不絕,萬箭穿空。而江河之上,除了翻騰的波浪之外,還見得隱約泛起閃閃紅影。聚神一看,原來丹崖高聳的兩岸中央,正燃起熊熊大火,火舌衝天。河上數百艘木船,綁繫於一起,並排相連,在河上旺盛地燃燒。
船上桅傾桿側,旌旗焚燒,船艙在巨火之中,燒得煙霧騰騰,內裡傳出連綿嚎啕慘叫,哀聲震天。眼下畫面慘不忍睹:有人全身著火,像蚯蚓般在地上扭曲掙扎;有人為求活命,不惜縱身跌河求生;有人以被燒得不似人形,面目全非,全身一動也不動。
江上火烈風猛,煙雲張天,人們的嚎哭哀號在腦海內縈繞,諸葛亮滿頭大汗,口中碎念著夢話:「不要、不要!」
然而,黑影剎那已低飛至離江數十丈多高,絲毫沒有猶豫或減緩之象,全速直往下撲。驟看依此勁勢,加上巨物體型之龐大,恐怕便要把江上的所有木船統統撞個粉碎稀爛,沉大海。木船上所有人,也只怕悉數無一倖免。
巨物如轟雷般急勁下墜,就在巨物與木船群正要碰上,電光火石的一瞬間,最後聽得一相熟男聲呼道:「馭龍使來也––!」
「不要……不要、不要!」直到最後一句「不要」,諸葛亮方能張開喉嚨直吼出聲來,嚇得猛然彈起身子,呼呼深喘。眼觀四方,方見得自己安於營中,四下無聲,才知原來又是被同一惡夢驚醒,甫鎮靜下來,抹一抹額角,盡是黃豆般大的汗珠。
諸葛亮被噩夢所嚇,胸口憋悶,睡意全消。反正再睡也睡不著,決定出外走走。這夜,受孫堅所吩咐負責、看守著諸葛亮的黃蓋,在旁睡得好夢正酣,鼻鼾如雷。諸葛亮悄悄立身,輕步跨過黃蓋,掀開布幔,探頭出營。
月色朗照著沿草原塔建的的軍營。時至深夜,繁星滿天,只聞蟲聲唧唧,聽來所有士兵已然呼呼入睡。眼前營幔之內數百帳子都黑沉沉的,唯獨右方盡處,有一帳營別具一格的架上白色帥布,帳簾間仍滲出燈火,尤為特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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