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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蘇坐直身體。既然雨士文已經點明了她和亞秋在場的事實,再繼續裝下去也沒有意義。
夏百納小心的打開盒子,從裡面抽出一張破爛的小紙條。在火光的映照下,紫蘇短暫瞥見了盒子的真面目──它其實是一個指北針,只不過錶面又髒又舊,顯然是舊時代的遺物之一。
夏百納把紙條遞給雨士文,雨士文這才放下樹枝,緩緩將紙條打開來。「這是一張地圖。」雨士文過了好一會才說,似乎是上頭的圖樣和文字太過難以辨識。
夏百納點點頭。「我們的目的地是一個大裂谷北方的洞穴。我們現在在這裡。」夏百納指了指地圖上的一個點。「只要我們在斑駝上用餐,每天都走到天黑為止,只要六天就可以到達那裡。」
夏百納的意思等同於:他們六個人,連同六頭斑駝,全都必須在完全不休息的情況下行進整整六天。紫蘇打了個寒顫。這樣的旅行強度在沙漠中幾乎可說是酷刑。她很想問夏百納在急什麼,然而夏百納和雨士文之間獨特的默契讓他們此時的對話聽起來私密、毫無防備,讓紫蘇覺得自己和亞秋並不是坐在火邊參與這場對話,而是躲藏在黑幕後方窺探一場私人告解。
「那歌者呢?」雨士文問。他把紙條摺好,重新交到夏百納手中。雨士文甚至沒有繼續追問他們旅行的原因。只見夏百納的肩膀放鬆了一點,就好像他剛才其實摒息著等待雨士文發問,直到確定雨士文願意諒解他才鬆了口氣。
「至於歌者。」夏百納說,抬起頭望向紫蘇。紫蘇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回望回去。「我要你們把接下來的這趟旅途記錄下來。我們的收穫裡應該有一些紙。雨士文,」老大的話還沒說完,雨士文已然從座位上起身。他走進右側的單人帳,過沒多久就拿著一疊厚厚的紙張走出來。他把紙張交給紫蘇,那疊紙邊緣泛黃,大小也有些參差不齊,但是全都有至少兩個手掌大,全部疊起來的厚度也有將近半根手指高;說實話,活到這把年紀了這還是紫蘇第一次看到這麼多紙。
「這……不只是一些而已。」紫蘇謹慎的說。即便紫蘇能夠理解紙張對於遺跡獵人有多少價值,她仍舊不認為他們握有那麼多資源純粹只是巧合。夏百納明顯已經計畫許久,若是沒有紫蘇和亞秋的出現,說不定他打算自己執行記錄的工作。
「你希望我們用什麼形式做記錄?」紫蘇又問。
夏百納搖搖頭。「我不在乎是用什麼形式。」
紫蘇瞥了亞秋一眼,他也正好把視線轉向她,兩人顯然在思考同一件事。「你希望由我們之中的誰來做記錄?」紫蘇問。「你不可能放我們離開,但我們也不可能在綁住雙手的時候寫字。」
「而且如果我們想把它寫成一首長歌,就會需要六弦琴和豎琴。」亞秋插嘴道。
夏百納輕哼一聲。「就像雨士文說的,我們明天一早就會去取回你們的行李和馱獸。我不打算食言,除非是特殊情況,否則你們大可把雨士文的判斷當作我的判斷。」
所以即便不在場,夏百納還是有把營火邊的談笑一字一句都聽進去,紫蘇暗忖。亞秋的話還連帶證明了紫蘇對於遺跡獵人的指揮鏈猜測;雨士文並不是因為能力出眾才有決策權,他本來就被賦予了決策權。
「至於由誰來記錄,就由妳來負責。」夏百納對紫蘇點頭。他瞥了亞秋一眼,「基於妳旅伴這一整天的表現,我不認為他是那種被鬆綁後不會耍小聰明的類型。」
紫蘇頷首。這個結果並不令人意外。「我們可以配合。」
「很好。」夏百納說。他站起身,似乎想要轉身返回營帳,但又忽地停下腳步。「你們今晚的住處──」
「我可以收留他們。」雨士文說。紫蘇望向夏百納那張有一半隱藏在鬍子底下的臉──相較於雨士文的短鬍鬚,夏百納的表情要難以辨認得多,不過他的眉頭似乎沒有剛才皺得那麼緊了。事實上,現在仔細想來,夏百納在只有雨士文在場時好像也健談許多。
「那就這麼定了。」夏百納說,聲音幾乎稱得上柔和。「晚安,雨士文。晚安,歌者們。」
「晚安,老大。」雨士文輕聲說。1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HxQxHwIj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