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森突然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睛里的是木制、暗沉红色调、狭小的空间。
眼睛感知到了,皮肤自然也感受到了。汉森现在躺在狭硬的木床上,但是对长期在外露宿,睡惯干硬土地的汉森来说,这张床已经足够柔软。后感知道外部的是鼻子。鼻子周围不能避免地徘徊着房间的霉味、菜清淡的香味、动物们一定会有的野生的体臭味。再之后是耳朵。许多动物谈论的声音、走动的声音、进行各种事情的声音拍动着耳膜。虽然已经吸收到足够的讯息,但是汉森还是不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想从床上爬上来,却在稍微移动身子的时候感受到了一丝痛楚。汉森无力地躺了回去。这时,房间的门口外走进来了一个人。
他脸上有着像是鸟的喙。对已经睁开眼睛的汉森,他只是平淡,像是见惯了地说道:“醒来了?”汉森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喉咙是如此地干涩,发出来的声音也自然像乌鸦一样沙哑。他尽力地回答:“......是。”鸟人帮他换纱布,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你的命也真大。中了那样一枪,流了那么多的血还可以被抢救回来。当然,这也多亏了我们这些医生。看到那样的你还坚持不弃,我都想给自己颁个诺贝尔爱心奖了。”说完的当儿也换好了纱布。医生这次看着汉森说话,刚才他低头帮汉森换纱布,不看汉森讲话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像在自言自语。“不过你也不用感谢我啦,我们做医生就是要救死扶伤的。不过如果你真的对我很感激的话,给我送礼也是ok的啦......”虽然这话听起来更像自言自语。汉森当然是让这句话左耳进,右耳出。“我记得我被枪打中了。那之后发生什么事了?”医生很是不爽,他不悦地说道:“你看来是没在理会我的话。”医生不悦地走出门,像是赌气地说道:“我怎么知道?比起问我,问对你很着急的人会更好。”医生才刚走出门,一群人就焦急地冲了进来。“汉森!”带头带有羊角的女子喊道。
“玛娜......”汉森很是诧异。
一群小羊和牧羊人焦急地围在汉森身旁,急问他的状况。汉森对突然抛来数不清的疑问措手不及,好不容易控制住了羊族,他道:“我现在身体状况还可以,比起这个,你们应该将刚才的状况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吧?”
羊族这才恍然大悟。他们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汉森。
“昨晚我们并没有听你的话,逃到那块岩石后面。我们逃到了比较远的地方,因为我们觉得只是躲在岩石后无济于事。然而在我们逃到一半时,我们遇见了在附近的解放军。我们心想这下是找到救兵了,带他们来帮忙。我们赶到现场时,那个养狼人和牧羊人在对峙。而你和索利都昏倒了。解放军马上阻止了他们。之后你们都被带来这里进行治疗。”老牧羊人解释道。
汉森不怪羊族的擅自判断,他所下的指令本身就有误。不如说如果不是是羊族的危险举动,汉森也不可能得救。虽然汉森也很好奇什么是解放军,但是索利现在的状况更为重要。“索利它怎么样了?快告诉我。”
“索利......索利......它......”提到索利,羊族就热泪眶盈。汉森的内心涌上一股不祥之预感,他忙问:“索利它是不是出事了?”
“它......它......”羊族还是泪流满面,因为哭泣而口齿不清。
“别藏了!快说!”汉森更加紧张。
“索利......索利它......”
“叫我?”索利从门口钻了进来。它毫发无伤,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汉森又差点晕过去。
“这不是没事吗?”汉森破口骂道。
“是......是啊......它没事......我们看到它平安无事......还很有精神......就喜极而泣......一直停不下来......”老牧羊人用衣领抹鼻涕,眼泪依然停不下来。
“哈?”汉森满头问号。
“我以为我被枪打中了。我吓得晕了过去......我记得是这样。”
“哈?”汉森更加困惑了。
“它超有精神的,刚才还在问我你的状况。”医生又钻进来说道。
索利也扑了过来,感动地说:“比起这个,看到汉森你没事太好了!”我好高兴!说着的当时羊角不小心触碰到汉森的伤口。汉森哭叫。医生抱怨:“你们不要给我增加工作啊。”
就在这令人感动的相聚一刻间,两个穿着军服的壮汉,有着猫科动物的兽耳的壮汉走了进来。“请问是不是有叫汉森的养狼人在这儿?”他们身材魁梧,显露出来的肌肉夸张地遍布着巨大的伤疤,不管是谁看来都不敢靠近,包括汉森。但他还是正面回应了他们:“我是。”军人答道:“请你跟我们过来一趟,我们解放军最高负责人要见你。”
“为什么?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汉森问。
“汉森,你刚才一直在睡觉,所以没有能听到解放军最高负责人的演讲吧?解放军他们一直都保持着崇高的理念,一直都为动物们的权益鞠躬尽瘁。他是非常仁慈宽厚的动物。你被他注意到了,那是你的荣幸。”老牧羊人庆幸地说道。他的眼眸已经是对他口中的那个人的敬佩和痴迷。汉森感觉越发诡异,不敢轻易答应。
两个兽人察知到汉森的不安,把语气放得更软。两只大型猫科动物的粗重声音变得有些微妙。“没事的,就是去谈个话,不会对你做什么的。”经过漫长的时间,汉森终于被说服。
最高负责人所在的房屋很远,汉森和两只兽人走了一大段路。期间,汉森看见了许多跟他一样拥有人类面孔的动物,田鼠长老的话成真了。兽人看汉森一路沉默不语,主动搭话:“没想到吧。不只是你们狼族和羊族,我们也可以变成人了呢。”汉森随口回答:“是啊。真是没想到。”语气毫无起伏变化。“我们的最高领导人很好的,你尽管放心。”汉森没有应话。最终三人抵达了最高领导人的住所。最高领导人的住所全漆成翠绿色,还有深浅之分,颇有一种森林感。踏进里面,满满的森林又映入眼帘。使用甘草所铺成的席子仍散发着余香,树木制造的柱子和遍布在天花板下的横杆和其他家具更是散发着木头的清香。居所角落有一处树干和树根露了出来。从外处看去,就会发现树干的来源。树干连接着一棵庞然大树,大树的树叶遮住了大多处的阳光,为居所带来了一丝清凉和阴影。两个兽人敲了敲房间门口布帘旁的墙壁。一把稚嫩的声音响起:“进来。”两个兽人毕恭毕敬地走进去,除了汉森,他的态度还是如此的散漫。他们所谓的最高领导人其实也就是一只鼯鼠,与它身材魁梧健壮的部下完全不同。跟两个完全呈人类貌的兽人不同,它还是一只没有产生变化的动物,只是它身穿军服,看起来完全就是装模作样的。鼯鼠吩咐旁边的袋鼠仆人给客人泡茶和准备茶点。房间也跟客厅一样没有桌子和椅子,他们要讨论就要席地而坐。他们坐在草席上,身材渺小的鼯鼠若要和他们平起平坐,就得在自己的下面加几块垫子。但是它并没有这么做。它在讨论的整程都是抬头望着三个身材高大的兽人。袋鼠仆人捧来草茶、水果和水果味道的茶点。
“我的名字叫斯里克。是解放军的最高领导人。你叫汉森没错吧。”鼯鼠稚嫩的声音使得它更为娇小,听起来也没有什么威严。这样的声音使汉森略微瞧不起对方。汉森的态度变得更加散漫,他随口回答:“是的,我叫汉森。找我有什么事?”
“在提出我的要求之前,我有一个很长的故事要告诉你。”斯里克轻啜,淡淡地说道。
“我们鼯鼠不是野生地生长在森林里,就是被人类饲养。”斯里克说道。它此时所在看的地方并不是汉森他们,而是除了它之外谁也到达不了的地方。“我也是像这样,每日快乐地在树丛里飞舞跳跃。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像拥有了全世界,每日都过得很快活,生活丰盈充实。”斯里克像是沉浸在了那片狭小但舒服的世界里。“就在某一天,我居住的森林以发展为由被摧毁了。高耸入云仿佛神圣不可侵犯,拥有百年岁月的树木在一瞬间就被推倒了。清澈缓慢流畅的小河也被一层又一层的泥土给盖过去,变得不见踪影。一切都像是天翻地覆。等我发觉到时,森林里的活物全都消失了,唯二的小树,已够供我跳跃翻覆玩乐的小树也已经倒了下去。”
“我被好奇万分的人类给带了回去,被关在四方形的狭窄铁笼里。铁笼里的铁针刺扎得我很痛,我不断地睡去和醒来。下一次醒来,我就到了一所美丽豪华的大房子里。有针刺的狭窄铁笼已经换成了金色油漆,有美丽的花纹的大鸟笼。主人家的女儿对我有如掌上明珠,给我吃各种各样的好东西,带我去各种各样的地方玩。她还给我准备许多供我跳跃玩耍的枝干。我好吃好睡,什么都不用做。唯一要做的是在她的朋友来玩时我要给他们表演从高处飞到她的手上。但是,我一直都很确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要的并不是充足美味的食物,漂亮豪华的房子,我要的只是供我跳跃飞翔,充满绿色气息的大树。我就一直在这样的愿望里活着,看着许许多多的动物。它们有些幸福,有些痛苦。而这样的它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它们没有被人类一视同仁着。我们生活的大自然被夺走,被使唤进行一些强人所难的命令、待在人类的手里只做逗他们开心的玩物,其中羊族和狼族长久以来的争端的解决流程更是不断地被拖延。对于这些,我不禁思考:我们真的要将这样的生活延续下去吗?于是,我与一些有才的动物们展开了漫长的讨论。最后,我们终于做出了决定:表达我们的意愿。而人类却一直对我们的想法视而不见。我们在忍无可忍之下,终于发动了战争。这就是我们的‘极南革命’。而我们成功了。很可惜的是,最大功臣并不在这里。”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后,斯里克口渴地喝了一大口茶。它眼睛里怀抱着一番雄心壮志,貌似还投射出了灿烂闪耀巨大的星星。汉森看着那双闪耀着刺眼光芒的眼睛,不禁打从心底敬佩起来。说不定这正是老牧羊人会被他吸引的原因。它是真的有在认真思考,为所有动物着想的。
但是,现在就重要的不是那个。汉森点了点头,他问道:“我算是知道你们的胸心大志了。但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不能协助你们什么,也不太可能成为你们的敌人。所以如果你们要对我做什么的话也是白费功夫。”
“真的是这样吗?”鼯鼠掏出一卷卷轴,那正是田鼠长老托付给汉森的卷轴。
“那是我的......”身体反射性地想要去夺回时,汉森就被两个兽人给压制住。汉森的身子被架住,他问道:“那东西为什么会在你们这里?”
斯里克回答道:“因为现在算是紧急时期,为防人类间谍,我们都会搜查来到这里的旅客的行李。”斯里克轻笑:“结果挖出了挺有用的东西。”
“关于卷轴的内容,你做了大多的解析和笔记呢。这真是帮到我们了。”汉森一脸紧张地说:“那是亚历斯做的......你们想要拿它来干什么?”
“虽然并不知道那位亚历斯是谁,但是它也算是这场战争的一大功臣。之后给它封爵吧。”斯里克说。“汉森,我老实告诉你吧。就算极南革命已经结束了,我们跟人类的战争也还未结束。为了我们的自由,孩子的将来,我们还要继续下去。不瞒你说,我们是因为这股能够自由变成人类的力量,被人类称为‘魔法’的力量才得以胜利。所以我们需要更多这股力量。你应该能理解的。放心吧,只要把你所知道的全部告诉我们,我们就会放你走。我们对意志相异之人不会多说。”斯里克的眼角稍稍移动,像是在思考什么。
“那是田鼠长老托付给我的!我可不能告诉你!而且我也不是很了解这卷卷轴的事!关于这卷卷轴的文献太少了,我这几年来都难以找到关于它的真相。”
“是这样吗?没关系,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就好了。找文献这种枯燥繁多的事尽管交给我们。”斯里克继续用着温和宽善的表情说道。
“你应该也很清楚我不会把这种事给随便透露出来的。”
“就算我严刑拷打?”温和的眼神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暴虐。
“就算你严刑拷打。”汉森不肯屈服。
“这样的话你可能要有一段很长的时间跟我们呆在一起。”斯里克还说,“你很不屑我们吧?不想跟我们在一起对吧?”斯里克想那么严刑拷打应该也没用,而且它认为现在虐打这位未来的合作伙伴的话,会影响战情。
“对啊......”汉森像是灵机一动,他提醒:“你去找田鼠长老也没用。它老人家古怪狡猾得很,不会轻易把一件事说出口的。去找了它也只会被它老人家耍得团团转。你身为动物的伙伴,应该也没办法轻易严刑拷问它。”
”确实是这样。但很可惜,我们专业的田鼠间谍通报它老人家已经过世了。”
“什......”汉森被这件事给惊得说不出话。但确实,它老人家也年岁已高了,过世也不意外......
“没有动物通知你吗?”
“没......”汉森沉浸在田鼠长老的死讯里回不过神。他觉得此时的心好像被挖掉了一块。
“真可惜,它对你来说也是非常珍贵的伙伴吧。”斯里克继续劝诱:“没事的,就把你只知道的全部都说出来。说完了就放你走。”才刚说完,“斯里克大人,刚才的‘罪人强制服役’方案已经通过了。”一个兽人急速进来通报。“好,收到。这真是一件喜讯。”斯里克随意回答。
“罪人强制服役’......那是什么?”汉森问。
“真可惜,那对你来说不算是喜讯呢。因为动物之间一直都没有所谓的‘法规’,所以我们在进行革命时也为了动物更好的将来而特地定制了。所谓的‘罪人强制服役’方案就是动物若承认了自己的罪的话,就必须为国家出生入死,不得反抗或上诉。”
“那就代表......”汉森体内不详的预感像气球一样越涨越大。
“没错,日后的动物界不能够被食欲和所谓的弱肉强食给摧毁,必须以法规来限制所有动物。你们这些以捕猎为生的肉食动物就很不幸地成为了这项政策的牺牲品。”斯里克指着压着汉森的两个兽人和汉森说道:“从今以后你们就是站在同一阵线的伙伴了。”
汉森惊愕得眼睛都睁破了。不过一会儿,他便朝斯里克它们破口大骂,很快就被带了出去。
汇报的军士小心翼翼地询问斯里克:“那位先生也是要接受此政策的人吗?
“正是。被送来的除了他,还有一位养狼人和牧羊人。他们都破坏了两族的平衡,要受罚。当然也不只他们,把其余的狼羊抓来审判也是之后的事。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那位牧羊人被抓后自始至终都沉默不言,问他什么他都不答。倒是养狼人的那位非常冷静,跟前面那位完全相反,逢问必答。他还很有礼貌,只是在他旁边的野狼都快被吓哭了。”
“这并不符合先前报告结果。据闻那位养狼人可是相当暴戻,这种时候一般都在破口大骂了。除非他累,不然绝对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再去做调查,问问他发生什么事。”斯里克简直不敢相信。“是。”军士回应,又像疾风一般跑了出去。
“这世界真是让鼠难以想象。”它望着窗口,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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