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雷特在後,艾美在前,來恩與他們構成了一條工整的直線。且不理未來科幻風格的裝束,艾美兩手空空,身無類近鎖鏈的凶器,來恩自問不太失利。於是,他直衝上前,揮出左拳。艾美架起右肘,成功抵擋,同時來恩已握緊右拳。要知道發光的拳頭才是絕招——對方同樣如此想著,故早一步揮揚左手,撥開未完全伸直的臂。左右開弓,來恩始料未及,一時掏不出新的對策,只能夠隨便多出幾拳。粗野的舉動難免給人家一一折解。
「艾美,記住固守不攻。」
「謹遵主人吩咐。」
字正腔圓的女聲缺乏感情起伏,倒是猛然警醒了來恩:眼前是一個打手,真在目標負責發號施令。他停止攻勢,退後三四步,想了一想,忽然向右面拔足,企圖繞過艾美。艾美見之,輕巧一躍,半空翻身,準確落在來恩的預定路線上。
緊身衣太靈活了,比拼速度過於天真。來恩憶起從前學過的欖球技巧:生來不具扮演衝鋒車的體格,若要突破達陣區前的人牆,必須依賴技巧。右踏一步,身體亦傾向同一方向,促使艾美斷定他將會揀取此路線。對手動作無論大小,高手俱是觀察入微,好,正中下懷。他其實旨在借力一蹬,彈向左方。
終於,上半身越過了艾美。是剎那的勝利。僅僅一剎那。
艾美順著傾側之勢,以左腳為重心,原地旋轉一圈,期間推出右掌,直擊了來恩的胸膛。力度似乎刻意放輕了,擠壓肋骨一下作罷,來恩未覺身體受創,淨是失去進路,退回原來位置。
欖球技巧失敗告終,正統策略盡皆白費。那麼,何不耍一耍小聰明?這一回,他擺明車馬向左跑,艾美立地緊追,務求剝奪任何突圍的機會。銅黃色玻璃片倒映著來恩的臉孔,來恩盯著的則是悠然抱胸的貝雷特。那是他唯一的渴求,幸虧霧色始終未有隱去大人物。如是者,在林木間,兩條弧形軌跡並排推進。
重申一遍,速度不曾佔優,技巧未足凌駕。拙劣的慧根餘下放手一博的詭計。關鍵全在於時機與運氣。二人一直奔走,時而彼此貼近,時而為樹木分隔,如同當下情景,前方有棵粗壯老大的樹幹,難免要左右分道。這是時機;繞過樹幹,二人重新靠近之際,來恩忽地向對方的腳裸踹了一腳。小小把戲,艾美即刻跳起,輕鬆避過,殊不知老樹盤根,縱橫交錯,高高低低,居然絆倒了剛著地的她。未至於跌倒,起碼喪失平衡。這是運氣。趁著千載難逢的機會,來恩無視艾美,九十度轉向。
一小步,一小步,反省,修正,可以進步,終會進步。
貝雷特就在正前方,是扭腰抱拳的時機了。怎料,粗暴的五指此時從後伸來,抓住了他的衣領。短促的失誤拖延不到艾美,符合來恩的預測。接下來的步驟就是回身過來,讓發光的拳頭擊向原定目標。原地旋轉,增進動力,他也懂得這等入門級物理學的招數。更重要的是,距離如斯,不得奢望單手擋下注入脈動的重拳,合理對策就是放手閃身。
一小步,一小步,反省,修正,可以進步,終會進步。
「停止活動,任由他打。」
離奇的命令下達,艾美登時全身僵硬。來恩搞不清目前狀況,惟一拳既出,實在不容猶豫了。儘管好心成全貝雷特吧。意義重大的第一招直中銅黃色玻璃片。
一步,一步,他會進步,他在進步。
鏘!
進步,進步。
拳頭的銀光映在玻璃片上,倍加耀眼。尤其那玻璃片表面平滑,不曾刻上半道刮痕——來恩的渾身力量欠缺這般能耐。彼此的寧謐間,拳頭去勢止絕,他的手臂伸展得很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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