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磊伊茲的的笑靨》 - 第七幕──影子之後，光芒緊隨(1)

這一天，距離哈爾瓊斯帶隊離開盧布里索，已經過了七天。情報中所提到、遺跡所在的西北森林近在眼前，一股對未知的期待氛圍瀰漫於小隊中。

「還真的是深山老林呢。」喬從樹上一躍而下，向大家描述附近的景象。

「可不是嗎？把皮繃緊點，仔細搜索吧。」哈爾瓊斯一邊眉毛挑起，似乎是想警告喬切莫偷懶。

「遺跡！」

「埋沒在樹海的石造神廟！」

牛頭戰士兄弟依舊精神飽滿，嘴上不斷嚷嚷、誓要將遺跡挖個底朝天。

不過，這樣的氣氛，僅限於剛開始。當搜索行動正式展開兩小時後，連一個石塊都找不到的小隊陷入鬱悶的泥淖中。

「別說是遺跡，連一點人造痕跡都沒有不是？」

一旁的喬不斷鼓噪，逼得哈爾瓊斯也著急起來。

「那老頭給的情報絕對沒錯，應該就在這附近才對啊！」

哈爾瓊斯不斷指著地圖上的圓點，堅信自己沒有走錯地方。相較之下，牛頭戰士兄弟顯得格外淡定，甚至開始聊起前一天目睹的奇景。

「那火風暴真不是蓋的。」巴魯魯不斷揮手比劃，動作極其誇張。

「搞不好有火山之類的？」古連手上的動作雖然沒有前者來得激烈，卻不時指向東邊、鄰近北境的群山方向，道出不輸巴魯魯的興奮情緒。

「哈爾瓊斯前輩，到底要不要繼續找啊？再不行動的話，天都要黑囉。」

明明是在調查遺跡，卻不知不覺地變成森林郊遊，沒搞錯吧？蓓絲並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也不是對這狀況感到不滿。相反的，今天的蓓絲，幾乎處在狀況外，一點協助的意願都沒有。

「當然要找啊。蓓絲，把伊波爾魔石拿出來，我再試一次看看。」

然而，為了不讓哈爾瓊斯難做，蓓絲做足表面工夫，適時的提供哈爾瓊斯所需的協助。

「好，這次一定要成功！」

眼看哈爾瓊斯拿過魔石、徹底投入附近一帶的探索，蓓絲緊跟在後，同時繼續方才的思辨。

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幾天，心裡總感覺空蕩蕩的？是因為小愛不在身邊，覺得寂寞嗎？不是，應該不是……

伸手探向領口，蓓絲拉出藏在衣服底下、由銀鍊串起的紅寶石項鍊。儘管紅寶石本身的作工普普，但蘊藏於其中的魔法術式絕對稱得上是絕品。

「沒想到，小愛竟然能把那個術式灌注在紅寶石上。」

不同於將術式刻在物品上、使其發揮特定功用的魔法物品，能將詠唱完畢、即將施放的特定術式統一保存，使其成為多功能道具的技術，是王國近年來的研究重點，不少學院裡的老師致力研究此道，甚至以畢業門檻為由、要求學生一同參與研究。說是學院中的硬派領域也不為過。

然而，愛莉莎卻輕鬆完成術式，並將其當成信物、贈與身為朋友的蓓絲。面對如此目空一切的寬廣心胸，蓓絲心中雀躍、久久不能自己。

「要是可以的話，真想跟小愛一起、一起學習？」

學習，是要學什麼？像小愛這樣的魔導士，還需要學什麼呢？不想還好，當蓓絲陷入疑惑的瞬間，各種天馬行空的想像雨露般出現在腦海中。

「跟小愛一起研究保養肌膚的魔法？還是開發新的傳訊魔法、可以書寫的那種？還是做個攜帶版魔鏡，想到時就能面對面聊天？」

越是細想，蓓絲愈發感到欣喜，直到哈爾瓊斯的呼喚傳來、戳破那層顏色夢幻的泡泡。

「蓓絲！快過來，找到啦！」

循聲望去，哈爾瓊斯正站在一株枯樹旁，指揮牛頭戰士兄弟出手砍伐。

「一、二、三，砍！」

「嗚哦──！」巴魯魯掄起武器、狠狠劈向枯樹。枯樹禁不起雙手戰斧的雄渾力道，還沒在樹上劈出裂痕，整棵樹即將連根拔起。

「一邊去──！」

古連緊跟在後、舉起戰鎚猛揮，將本該倒向地面的枯樹化為天上的流星。

「絕對沒錯，就是這裡！」

隱藏在枯樹底下的，除了泥土外，還有稜角分明、雕琢精細的石板。經過初步對照，哈爾瓊斯更加確定，這就是他們要找的遺跡。

「隊長，要砸開來嗎？」牛頭戰士兄弟躍躍欲試。

「欸──！慢點慢點！」

從樣式上看來，這很可能是遺跡的屋頂，要是隨便開洞的話，裡頭的東西會遭殃的。既然已經確定位置，哈爾瓊斯也不急著開挖，決定先返回工會報告，日後再做足準備、一步步探索裡頭的奧秘。

「話是這樣說，可是天快要黑囉。哈爾瓊斯前輩，你該不會想連夜趕路吧？」

蓓絲一句話，頓時令哈爾瓊斯啞口無言。所幸喬即時發揮斥侯的價值，向眾人點出一條明路：

「往東邊走一小時，那裡有個村莊。要不在那邊休息一晚吧？」

「哦──！就這麼說定了。喬，你帶路吧！」

眼看哈爾瓊斯透過喬的提醒、試圖蒙混過關，蓓絲也懶得繼續爭辯，安靜地跟上隊伍的腳步。

「要是小愛在的話，這種事情才不會發生呢。」

前往村莊的路途，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但也足以讓蓓絲向哈爾瓊斯提出種種抱怨。儘管蓓絲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抱怨中，洋溢著對愛莉莎的思念。

在喬的指引下，一行人穿越森林、於傍晚時分抵達村莊。由於地處森林深處、難以開闢官道，加上東北方群山林立、常人難以攀越，村莊除了一眾伐木工、獵人、藥草採集員及其家眷外，鮮少有外人進出。

「真的很抱歉，可是已經沒有多餘的空房。」

「沒關係，就算只有柴房、倉庫，也夠我們過上一晚了。所以，還請您收下這些，當作是我們的一點誠意。」

對於長年在外旅行的哈爾瓊斯來說，住在倉庫、柴房一類的地方早已是家常便飯。再者，畢竟是我方主動上門叨擾，金錢或物資上的贈與自然不能馬虎。即使作為代表的管理員夫婦堅決不收，哈爾瓊斯還是留下金幣、甚至交代牛頭戰士兄弟，將半路攔截到的山豬送給村民們。

「欸？不會真的要住柴房吧？」

蓓絲按捺不住，在半路上悄悄拉住哈爾瓊斯。自從加入小隊以來，蓓絲對於露宿、借宿並無排斥感，但一說到入住非居住用途的屋舍，蓓絲始終無法習慣。

「沒辦法，既然沒空房，將就點吧。」

又不是第一次，相信蓓絲一定能習慣的。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自信，哈爾瓊斯伸手點了點蓓絲的額頭，要蓓絲別想太多。

重點不是這個啦！你們的打呼聲那麼吵，是叫人家怎麼睡？蓓絲很想大聲辯駁，但她始終說不出口，就怕在無意間得罪村民。

「唉──，如果能和小愛一起睡的話，那該有多好？」

既安靜，睡相又好、不會沒事掄起鎚子砸東西……當初加入前輩的小隊，或許是個錯誤吧？一開始，蓓絲只是想快點離開家裡、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從沒想過現在所遭遇到的困境。

「早知道那時候就跟小愛一起走就好了。」

就算是哈爾瓊斯前輩，也沒辦法只照顧我一個人。如果換作是小愛，肯定是不一樣的光景。懷抱著同為女性，必然能相互理解、幫助的想法，蓓絲對愛莉莎的懷念更加深沉。

也正是這樣的情緒，讓蓓絲得以注意到她意料不到的怪異動靜。

「綠色的生命能量？是誰？」

並不是蓓絲天生神力，更不是得到他人傳授，而是眼前的生命能量過於耀眼，即使是路過的村民，也注意到這難得一見的奇景。

「真沒想到，那大姐恢復得真快。才一天的時間，竟然能下床走路？」

大姐？是在那邊嗎？聽聞村民的驚嘆，蓓絲沿著村民的視線來到一處閒置的曬穀場。在那裡，一名女性背對著自己，透過吐納催生源源不絕的生命能量，似乎是在進行某種修練。

「咦？為什麼、會在這裡？」

蓓絲之所以肯定，沒有其他原因，正是因為自己早已見過好幾次。再說，像妮可菈這般高大的女性，蓓絲沒見過幾個，蓓絲更不會輕易錯認。

正猶豫的當口，不遠處傳來哈爾瓊斯的呼喚聲：

「喂──，蓓絲，杵在那幹嘛？」

「你們先過去！」

蓓絲說罷，立刻奔向妮可菈所在的空地。

「妮可菈小姐，晚上好……咿──！？」

蓓絲才剛開口，翠綠的生命能量化為鋒利的氣勁、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溝。若非蓓絲步伐較小，恐怕早已中招。

然而，但真正讓蓓絲感到訝異的，是妮可菈冷如冰霜的回應：

「是你們啊？不好意思，我正在修練，請不要打擾我。」

蓓絲尚未開口，後方隨即傳來哈爾瓊斯的聲音：

「欸？這不是妮可菈小姐嗎？你們不是應該在往北境的半路上，怎麼會跑來這裡？」

原來是哈爾瓊斯不放心蓓絲，一個人追了上來。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再平常不過的寒暄，竟換來一段短暫、卻令人難受的沉默。

沉默的是妮可菈，難受的是妮可菈散發出的氣場。綠色的生命能量在此刻彷彿有重量似的，壓得兩人難以喘息。

「計畫有變，所以來到這裡修整。過兩天就會出發。」最終，妮可菈給出簡短的回應。既倉促、且不近人情。

「是這樣啊？辛苦你們了。」

礙於妮可菈拒人於外的態度，哈爾瓊斯正打算結束寒暄、牽著蓓絲準備離開時，蓓絲強忍著可能會被痛打的恐懼，堅毅的提出問題：

「小愛呢？怎麼沒看到她？」

「──！」本來背對著兩人的妮可菈猛地轉過身來，蒼白的面容露出罕有的猙獰。「這不關妳的事……咳──！」

隨著妮可菈咳出一口老血，圍繞周身的生命能量隨風消散，腳下隨之踉蹌、隨時有可能倒地不起。

「果然沒錯，妮可菈小姐正在療傷，而且還是在緊要關頭。」哈爾瓊斯撓了撓頭髮，順道伸手穩住受到驚嚇、差點要跳起來的蓓絲。

相較於蓓絲的驚慌失措，哈爾瓊斯顯得異常淡定。眼看蓓絲抓著自己的手、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哈爾瓊斯也只是平靜的說道：

「蓓絲，冷靜點。要是連妳都不冷靜，誰來做急救處理？」

說完，哈爾瓊斯上前，攙扶起半跪在地的妮可菈。妮可菈沒有領情，一把推開哈爾瓊斯。

「這點小傷，我自己可以搞定。」

竭力站穩腳步、抹去嘴角的血液，妮可菈倚靠在一堆乾柴旁、緩緩坐到地上。哈爾瓊斯莫可奈何，只能接著說道：

「別這樣說嘛，妮可菈小姐。再說，蓓絲也準備好了。」

哈爾瓊斯伸手指向一旁，蓓絲正引導著飽含魔力、大小足以容納一個人的治癒水球，快步趕到妮可菈身旁。

這應該算是愛莉莎的功勞吧？眼見蓓絲聽從自己的指示，迅速整頓好情緒、轉眼間便準備好魔法的施放，哈爾瓊斯不由得的在心中向不在場的愛莉莎致上謝意。

也正因為如此，哈爾瓊斯說什麼也要妮可菈接受他們的好意。

「我說了不用……嗚──！」

妮可菈來不及反應，蓓絲早已把水球推出、轉眼便貼上妮可菈。任憑妮可菈怎麼抵抗也無法掙脫水球的包裹，只能任由帶有水元素的治癒魔力流入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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