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磊伊茲的的笑靨》 - 關鍵──巨獸來襲！(4)

從哈吉鎮中最高聳的建物──擁有百年歷史的古鐘樓向南方眺望，歌利亞氂牛群正以拔山倒樹的氣勢奔來。從地面不斷傳來的震動，正向世人宣示牠們的巨大，絕對不是距離感造成的錯覺。

「來了、來了，真的來了！」

「就跟妮可菈阿姨說的一樣，牠們看起來很生氣呢。」

不同於蓓絲毫無掩飾的恐慌，愛莉莎平靜如常，絲毫沒有動搖。

闖入魔狼巢穴、面對狼王時如此，此刻面對歌利亞氂牛亦然。不管是數量的龐大，還是體型的巨大，在愛莉莎眼中，似乎都是一樣的。

那麼，那一絲違和感又是什麼呢？在蓓絲眼中，愛莉莎之所以冷靜，既不是演技，更不是真正的無懼。

「小愛，妳、難道不害怕嗎？」

「比起害怕，我更想把能做的事情做好。」

當愛莉莎給出回應後，蓓絲心中的答案與之碰撞，化為更大的問號。

「蓓絲，請把手給我，要開始了。」

似乎是不想給蓓絲胡思亂想的時間，愛莉莎手中的力道比平時稍大了點、詠唱咒語的節奏比平時快上半拍。其中的差異，只有蓓絲感受得到。

『如果害怕有用的話，我會去嘗試。但我很清楚，那是沒用的。所以，我拋棄了恐懼。』

如果硬要蓓絲說出個道理，『拋棄恐懼』恐怕正是其中的關鍵字。

孕育生命的精靈啊，請您傾聽，我等的請求……

當咒語的二重奏從古鐘樓頂傾瀉而出，以冒險者小隊、軍警部隊為軸心、務求阻截、驅趕歌利亞氂牛的牧牛作戰宣告展開！

同一時間，跑在最前面、體型大如小山的領頭氂牛已經來到市郊，不少平房瞬間毀於牠的鐵蹄下。

「哦哦哦──！比力氣啦！」

搶在作為前鋒的鎧鬥士小隊前面，牛頭戰士兄弟在聖光的祝福下、往領頭氂牛飛奔而去。

「我頂──！」聖光籠罩牛頭戰士兄弟，化為千不可催的光球。

「哞──！」領頭氂牛再次受到驚嚇，發出震天吼叫。

沉悶的碰撞聲化為震波、向四周傳達震撼！兩者之間，誰也不讓誰！

另一方面，兩頭誤入東邊街道、與其他氂牛走散的牛犢分不清東西南北、只能橫衝直撞，將眼前的障礙一齊撞飛。

對此，軍警隊長菲爾感到痛心，更對自己的害怕感到無力。

「那種怪物，誰贏得了啊？別開玩笑了！」身處相對安全的市民廣場，菲爾的玻璃心徹底破碎。

跟隨其後的軍警們，不少人贊同菲爾的歇斯底里、暗自在心中點頭。對那些人來說，犯不著為了幫邊境軍擦屁股、搭上自己的性命。要怪的話，就怪邊境軍辦事不力吧。

然而，正是如此強烈的負面情緒，激發出人性的另一面。

「能行！菲爾隊長，你難道忘了？哈爾瓊斯先生說過，只要能拖住歌利亞氂牛，他們就有辦法送走歌利亞氂牛！」

在階級分明的軍警中，敢像這樣出聲頂撞長官的，除了擔任副隊長一職、且內心熱血的青年──布雷克‧霍華德，再無他人。

「菲爾隊長！再不快點的話，東區就要毀了！」

「閉嘴！布雷克！我才是隊長，輪不到你說嘴！」

一邊是貪生怕死的主官，另一邊是深得部下認同的副官。兩人此刻的爭吵，無疑將軍警部隊切成兩半。

「颼──！」

箭矢呼嘯，將菲爾的頭盔射落、釘在大理石地板上。其中蘊含的殺意，甚至將菲爾嚇得差點跌落馬下。

「小弟弟說得沒錯，只是拖住氂牛，又不是要拼命，怕個毛線球啊？」

不知是對眼前的鬧劇看不過眼，還是看不慣菲爾的畏縮，金蘋果小隊隊長──尤米兒端坐在樓房頂邊、俯視的目光中充滿不屑。

「現在在這裡的，不過是頭小牛犢！就算被撞到，不過就是骨折罷了！」

軍警們一臉茫然，直到尤米兒提出以下方案：

「不如這樣吧？只要誰先阻止牛犢，我就陪他一晚，如何？」

尤米兒憑藉自己的美貌、以及在此地長久經營出的名聲，確實憾動了軍警們的心靈。唯獨膽小如鼠的菲爾除外。

「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了，妳這狐狸精！」

面對在當地頗具爭議性的冒險者，菲爾的恐懼暫時被利慾蒙蔽，拔劍便往尤米兒躍去，想在這混亂的時刻、替自己掙回顏面。

相對於菲爾的見獵心喜，尤米兒老神在在、絲毫不把對方當一回事。

「有空管我，不如先管管你的部下吧。」

尤米兒的調侃尚未傳進菲爾耳裡，菲爾眼前一黑，瞬間失去意識……

回到南邊城郊，人牛間的耐力賽即將分出勝負。

「兄弟，出力啊──！」巴魯魯頂著城壁造型的金屬塔盾，牛頭面甲上彷彿流下吃力的汗水。

「你才是！是沒吃飯嗎！嗚喔──！」頂著同款塔盾，古連肌肉暴漲，撐得塔盾發出刺耳的扭曲聲。

在爆發力上，兩邊或許不相上下，但就耐力而言，還是歌利亞氂牛更勝一籌。不出意外的，領頭氂牛重新邁開腳步、頂著牛頭戰士兄弟緩緩前進。

「嗚喔──！這什麼力量？女神啊──！」

牛頭戰士兄弟齊聲吶喊、祈求更多力量的瞬間，意想不到的助力來到兩人身後！

漆黑的金屬重甲、同樣閃耀的聖光！鎧鬥士小隊隊長──格蘭迪威特伸出結實的雙臂、頂住兩人後背的瞬間，領頭氂牛的行動再次停止！徒勞的牛蹄掘土聲連綿不絕！

「嗚喔！是同志！」就算不轉頭，牛頭戰士兄弟也能感受到聖光的共鳴。

「奉女神之名，保護人民！」格蘭迪威特猛力一踏，將牛頭戰士兄弟往前推進。

「嗚喔──！去吧──！」

同為豐饒女神的信徒，三人合力，就算是力量無雙的歌利亞氂牛也望其項背。

「哞──？！」一通天旋地轉後，領頭氂牛摔個四腳朝天，一時半刻難以起身。

然而，領頭氂牛倒下，並不代表危機解除。

另外兩頭歌利亞氂牛，牠們正頂著勢不可擋的氣勢、在城鎮中狂衝猛撞。而這一撞，更是逼得愛莉莎與蓓絲兩人不得不撤離古鐘樓。

「小愛！」氂牛當前，蓓絲止不住顫抖。

「抓緊了，蓓絲！」礙於中斷詠唱的副作用，愛莉莎只能抱著蓓絲、藉著匕首中儲存的疾走術，在一間又一間的樓房房頂上挪移，躲避歌利亞氂牛的衝撞。

「歌利亞氂牛、應該對魔法無感才對呀。怎麼、現在會追著我們跑呢？」

「不知道、不知道啊。」蓓絲竭盡全力、緊抱著愛莉莎不放。

是錯覺？還是真有其事？扣除掉中途調轉方向的同伴，這一頭牛角斷折、斷角處隱隱發出藍色螢光的歌利亞氂牛，像是認準魔法的痕跡，直朝愛莉莎、蓓絲兩人衝去！

「愛莉莎！」

比起出聲回應，愛莉莎的反射動作更勝一籌。當愛莉莎再次躍起的瞬間，早已完成聚氣的妮可菈氣集於拳，由上往下、向斷角氂牛擊出霸道一拳！

「給我下去──！」使盡吃奶的力氣，妮可菈面容變得猙獰而扭曲。

「哞哞──！」斷角氂牛不甘示弱，四足發力、硬是頂住妮可菈的攻勢。

本以為會僵持不下的局勢，轉瞬間便有了決定性的轉折！

「哞哞嗚！」異常的咆哮響徹雲霄，本就蘊含龐大力量的蹄子竟爆發出刺眼藍光！

在藍光的加持下，一股難以想像的巨力逆襲，妮可菈還來不及驚訝，整個人被巨大的牛頭一帶、飛向城鎮中央的古鐘樓！

可想而知，在先前的撞擊中、缺了一角的古鐘樓再也禁不起任何撞擊。經過妮可菈身不由己的一撞，古鐘樓應聲倒塌。

霎時間，磚瓦四散、古鐘鏗鏘扭曲，像是生物死前發出的哀號。

「妮、妮可菈小姐她，沒事吧？」

蓓絲好不容易說出口，卻發現自己雙脣發顫、說的話根本不成調。

「……沒事的。」愛莉莎緊抿嘴唇，像是在安慰蓓絲，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再說，眼下還有更要緊的事情得做。

面對能感知魔法、甚至施展強化魔法的斷角氂牛，愛莉莎沒有猶豫太久。想定主意後，隨即來到哈吉鎮上的制高點──位於北北西、擁有丘陵地貌的觀景廣場。

「小愛？」

雖然不是很明白愛莉莎選在此地停下的用意，但直覺正不斷告訴蓓絲，更驚人的還在後頭。

「蓓絲，我要在這裡完成結界魔法。所以……」

所以，我想請妳幫我，在詠唱結束前、攔截歌利亞氂牛。用不著愛莉莎說完，蓓絲已經感受到排山倒海的壓力，正不斷重壓在肩膀上。

「咦？可、可是我！」

「放心，想想之前的訓練。」

不顧蓓絲溢於言表的恐慌，愛莉莎隨即閉上雙眼、專注於魔法的詠唱。

「孕育生命的精靈啊，請您傾聽，我等的請求……」

放心，妳一定可以的。從愛莉莎平穩的詠唱中，蓓絲感受到愛莉莎的信任。那種信任，是肯定蓓絲一定能勝任、完成的絕對信任。

「好、好啦！我這就做給妳看！」

出於破釜沉舟的心態，蓓絲總算是接下重擔。經過一通簡單詠唱、在愛莉莎周遭設下防範飛箭流石的簡易防護結界後，蓓絲雙手緊握魔杖，凝聚魔力的速度在不知不覺間、提升好幾個檔次。

「掌管水的精靈啊，且聽我一言。在此聚集、助我退敵吧！」

或許是過度專注於眼前凝聚的魔力，蓓絲完全沒注意到，這次的詠唱，吸引到預料之外的助力。

天上的雲朵，不知何時變得烏黑、且渾厚。

「哞嗚──！」

不知何時，叫聲變得奇特的斷角氂牛順著藍色螢光的指引，奔上步道、轉眼便來到觀景廣場。

這裡除了裝飾用的大理石雕像、噴水池外，愛莉莎、蓓絲正專心詠唱，對於斷角氂牛的到來毫不在意。

又或者該說，她們根本無暇去注意斷角氂牛？

斷角氂牛認不清魔法的有害與否，只能在藍光的閃耀下，直朝兩名少女魔導士衝去，誓將對同胞有害的魔法一舉撞散！

「冰封一切吧！暴雪術！」

想當然耳，蓓絲絕對不會坐視不管。儘管語調仍有些顫抖，但蓓絲確實以過往從未有過的速度，完成暴雪術的詠唱。

有那麼一瞬間，斷角氂牛以為自己回到家鄉。而且，還是處於嚴冬中的故鄉草原。直到斷角氂牛意識到身上的不對勁為止。

當冰雪覆蓋至毛皮、乃至四肢的瞬間，冰雪彷彿獲得生命、迅速的結合，在斷角氂牛的身上編織出堅硬無比的冰晶。如此一來，縱使歌利亞氂牛力大無窮，也無法掙脫這毫無發力空間的鐐銬。

「哞嗚──！」斷角氂牛咆哮震天，卻震不脫身上的冰晶。

「我、成功了？」

為了進一步確認，蓓絲持續施展魔法，不斷增加冰晶於斷角氂牛身上。

短短的一分鐘，對此刻的蓓絲來說，比任何時候都來得漫長。直到斷角氂牛徹底被冰晶包覆、成為玻璃球內的小動物裝飾前，蓓絲不敢有一絲懈怠。

「真的、成功了？」

斷角氂牛毫無動靜，斷角處的藍色螢光閃爍不定、卻從未熄滅，像是在宣示歌利亞氂牛的生命力，決不會被這點冰雪埋沒。

「那麼，接下來只要等小愛詠唱完成……」

蓓絲還來不及高興，出乎意料的狀況再次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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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巨獸來襲！(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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