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磊伊茲的的笑靨》 - 第三幕──過度保護的監護人(1)

告別正在重建的哈吉鎮，穿越狼害盡除的森林，燎原火小隊在哈爾瓊斯的提議下，一路朝北方行進，最終來到位於王國東部、地處草原地帶的邊境城塞──盧布里索。

哈爾瓊斯之所以帶著隊員們來到這裡，不為什麼，只是在資金充足的現在，一個簡單的念頭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好久沒去那裡走走了，順便去那裡問點遺跡的消息吧。」

簡而言之，一半是為了觀光，一半則是為了確定下個目的地，他決定帶著小隊來到盧布里索進行修整。

「哇──，這裡的城牆，比王都的還高呢。」

相較於王都兼顧實用與美觀的城牆，盧布里索構築的城牆則是更重視抵禦外敵的功能性。令蓓絲大開眼界的高聳不說，其用料之厚實、刻意磨去稜角的圓滑設計，就算鄰國利用歌利亞氂牛作為攻城武器，也難以在短時間內，對城牆造成傷害。

「吶，小愛，妳看那邊，是烽火台呢。」

搖指東面城牆上、尺寸異常巨大的半月形烽火台，蓓絲的雀躍溢於言表，也讓本正在環望四周、神情平靜的愛莉莎增添不少欣喜。

「是啊。這麼多年了，還是那麼巨大，看起來就像新的一樣。不知道是不是用了什麼術式，才讓它們屹立不搖呢？」

隨著愛莉莎發表完感想，朝陽般的溫暖微笑隨即收起、回歸方才的平靜，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要是能靠近點看，應該就能看出點端倪了。」手呈圓筒狀，蓓絲將雙手當成望遠鏡，試圖看清烽火台的細節。

「嗯，有機會的話去看看吧。」愛莉莎莞爾。

愛莉莎平靜的回應方式，蓓絲早已習慣，繼續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哪怕只有換來愛莉莎的幾聲回應，蓓絲也有著解讀出箇中想法、來源莫名的自信。

「小愛，那就這麼說定囉。」

「嗯。」

或許是這份自信使然，使得蓓絲在旅店、與大家一起用餐時，從妮可菈口中聽聞以下消息的瞬間，其震撼程度宛若遭遇颶風的小船，驚恐且無助。

「這件事情，雖然我已經跟隊長提過了，但我想還是想跟大家說一聲。我跟愛莉莎，接下來會前往北方極地，一個禮拜後就會啟程。以上，謝謝大家這段時間的照顧。」

此話一出，意外換來牛頭戰士兄弟的驚呼：

「什麼？妮可菈大姐要走了！這怎麼行？咱們還有很多東西沒討教呢！」

兄弟倆所謂的討教不是別的，正是在武藝方面的種種較量。僅管如此，也夠牛頭戰士兄弟一陣吵鬧。

「沒辦法，早在半年前就約好，要去那邊幫別人找東西了。」

妮可菈彷彿早已預料到這對兄弟的反應，只見她不斷擺手示意、希望兄弟倆冷靜下來，活像是安撫孩子的無奈長輩。

相較之下，本來也想發出驚呼的蓓絲，因為愛莉莎搶先一步發話，逼得蓓絲只能硬生生的吞回去。

「抱歉，蓓絲。因為妮可菈阿姨之前已經答應人家，我們不去不行。」

「那為什麼不先跟我說？」蓓絲不解，想要更明確的回答。

「因為我怕……」

愛莉莎支吾了半天，就是說不出半個字，直到妮可菈結束用餐、一把拉著愛莉莎離席時，愛莉莎才黯然說道：

「對不起，蓓絲，沒有事先跟妳說。」

不等蓓絲有所回應，妮可菈的一句「先失陪了」介入，隨後便將愛莉莎帶離現場。然而，在蓓絲眼中，與其說愛莉莎是被妮可菈強行帶離，不如說愛莉莎是自願被帶離的。

沒有為什麼，蓓絲的直覺就是這麼告訴自己，蓓絲自己也就這麼相信了。

所以，當蓓絲意識到時，自己已經來到哈爾瓊斯面前，向嘴裡還咬著麵包的哈爾瓊斯問道：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

哈爾瓊斯的一頭霧水，無疑替蓓絲的混亂火上澆油。

「為什麼？沒先跟我們說這件事！」

「嘿，蓓絲，冷靜點。我也是昨天才知道這事的啊。」一口飲乾杯中清水，滋潤因吞下麵包而變得乾燥的喉嚨，哈爾瓊斯理所當然的說道：

「再說，我們當初簽訂的合約，早在上星期就到期了。就算我想續約，也要看妮可菈小姐願不願意吧？」

「可是！」

蓓絲想再說些什麼，無奈內心的混亂，使她的話語難以成句。

「蓓絲，妳先聽我說。」拉了張椅子，要蓓絲坐下後，哈爾瓊斯順手向服務生要了杯蘋果汁，希望能透過甜味，緩和蓓絲的情緒。

「所以我說啊，再怎麼樣，我也不能強迫妮可菈小姐跟著我吧？倒不如說，像妮可菈小姐這麼厲害的人肯跟我合作，我高興都來不及，又怎麼會奢望她一直留在我的小隊裡呢？」

當蘋果汁濃淡適宜的甜味刺激味蕾、而後流入胃部，蓓絲的心湖總算不再翻騰，哈爾瓊斯的一番解釋更讓蓓絲意識到，自己所在意的，絕不是表面上發生的一切。

「不行！得在妮可菈大姐離開前，再跟她切磋一次！」古連大吼。

「說得好！兄弟！就這麼辦！」巴魯魯附和。

「嘿，安靜點吃飯行不行啊，你們兩個？」喬滿臉厭世。

沒錯，比起愛莉莎沒有事先向自己提起此事，蓓絲更在意她們之間的連結，是否會就此結束？

確實，就時間長短來說，僅僅一個多月的時間稱不上是漫長。真正令蓓絲感念在心的，是在這段時間以來，從愛莉莎的最初的出手相救、中途的教學相長，到放心交付自身安全給自己……

種種回憶，無一不深刻烙印在蓓絲心中，乃至於到了現在，蓓絲仍舊無法接受愛莉莎即將離去的事實。

「我明白了，哈爾瓊斯前輩。」

「唔，喔，那就好。所以，還有其他問題嗎？」

當哈爾瓊斯再次拿起湯匙、準備繼續享用馬鈴薯燉湯時，蓓絲冷不防地呼喊，差點讓哈爾瓊斯燙到舌頭：

「前輩！我想請幾天假！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不過，妳要請假幹嘛？」

想通某個環節的瞬間，哈爾瓊斯一頭霧水的疑惑表情不再讓蓓絲感到火大。相反的，蓓絲甚至覺得這前輩還是跟以前一樣，單純得可愛。

「那還用說？當然是去幫小愛準備旅行要用的東西啊！」

哈吉鎮作為商人的集散地，確實流通不少好東西，但要跟盧布里索相比，還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再怎麼說，盧布里索是抵禦由東方遊牧民族建立的國家──諾爾斯汗國的最前線，除了王都方面提供的物資源源不絕，坐鎮於此地的領主──克里斯多福‧馮‧安德森伯爵更是透過招募諸多能人異士，並將其安排在對應的位置上，使得盧布里索成為王都以外，軍備、經濟最為強盛的城市。

「有句俗話是這麼說的：『戰爭帶來進步與財富』。這對當地人來說，不只是俗話，更是他們最高原則呢。」

當蓓絲作出註解時，碧藍的雙眸充滿光彩，與過往的雀躍相比，多了幾分俏皮在裡頭。2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a4wbvbV2g

「哦──。」

這些關於地方與人物的軼事，愛莉莎或許從妮可菈那邊聽過一些，但要像蓓絲描述得這般生動、彷彿親眼所見，實屬不易。

「所以呀，在妳們要去極地之前，最好先去這幾間店問問，他們會幫忙打點些好東西的。」若不是身披魔導士長袍，就算蓓絲被誤認成是當地嚮導也不奇怪。

「蓓絲，謝謝妳。可是，這樣好嗎？我是說、妳來陪我們⋯⋯」

知道這樣下去沒完沒了，一旁的妮可菈隨即上前打斷兩人的談話：

「蓓絲小妹，妳想幫我們找東西的心意，我們心領了。可是，真要這樣準備，兩個禮拜都不夠用啊。」

「妮可菈阿姨？」就連愛莉莎都聽得出來，妮可菈是在拐彎子趕人。拉了拉妮可菈的衣角，愛莉莎希望她別再說下去。

「咦？還好吧？既然妳們的目的地是北方極地，還是多打聽點比較好唷。別看這裡被那位領主大人治理得不錯，還是有些三流商人躲在這裡騙吃騙喝的。」

蓓絲這番言論，一半出自於哈爾瓊斯的經驗，另一半則是來自於家庭的提醒。真要說起來，這或許是蓓絲難得會感謝唯利是圖的商人父母、使自己的說話增添說服力的一次。

「用不著妳操心。我來過這裡幾次，他們騙不了我的。」

妮可菈本想乘著這股自信，帶著愛莉莎一起離開，卻沒想到後者竟拉住自己，滿臉擔憂地問道：

「妮可菈阿姨，妳還是要去上次那家，賣次級品給我們的店嗎？」

此話一出，輪到妮可菈笑容僵硬，眼眸中投射出驚訝與不解。

「那次是我沒注意到，讓店家準備錯東西了。所以，這次絕對不會錯的了。」

在蓓絲看來，妮可菈說得輕鬆、平靜，絲毫看不出破綻。只要那股氣勢能再撐久一點，蓓絲也只能打退堂鼓。

也因爲如此，愛莉莎的反應成了關鍵。要不是愛莉莎眯起雙眼、死盯著妮可菈不放，蓓絲也沒有機會聽到這段往事的經過：

「那時候，明明就是妮可菈阿姨心軟，沒有叫他們重新準備就算了，還多買了那些過期乾糧。結果到後來，那爐子用到一半壞掉、連乾糧都發霉了，害我們只能獵兔子來吃⋯⋯」

先不談兔子與乾糧間的美味差距，單從愛莉莎充滿不捨的神情中，不難看出她對兔子的喜愛，絕對不是以肉的鮮甜為標準。

「所以我說，這次不會出錯了。」妮可菈堅持。

「只要不換地方，多得是機會出錯。」愛莉莎也不退讓。

「愛莉莎！」

「⋯⋯」

這段互不相讓的結果，是妮可菈火氣上湧，打算靠長輩的威嚴逼愛莉莎就範。無奈在這段爭執中，愛莉莎也下定決心，說什麼都要讓妮可菈知道這件事：

「那就讓蓓絲來幫我們啊！」

不知為何，扣除掉趕時間，妮可菈就是不願意接受蓓絲的幫助。出於氣憤，妮可菈拋下一句『明天再說』後，隨即快步離開。

「小、小愛，妳不跟上去嗎？」

出乎意料的，一向緊跟著妮可菈的愛莉莎，這回竟動也不動，默默注視著妮可菈遠去的背影。

「反正妮可菈阿姨一定不會走遠。」

蓓絲本以為這已經是愛莉莎能做出、最大的抗議，不料當愛莉莎回過身，一把抓住蓓絲的當下，那異常綻放的笑容，讓人感受不到半點欣喜。

「既然妮可菈阿姨不想準備，那就我來準備。」

緊握蓓絲的小手，愛莉莎笑得燦爛、笑得蓓絲心底發寒。

「接下來，蓓絲要好好幫我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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