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你們的導遊,我叫『阿冰』,歡迎來到『微笑天堂』!這是人死後會來到的世界,你們將會有一年時間實習,再決定你會繼續留在『微笑天堂』或是跌進『哭泣地獄』!請謹記這裡沒有任何實體貨幣,所有事情包括衣、食、住、行都以『微笑度』作交易!大家清楚嗎?」一個樣貌清純的年輕女生,正以70分的微笑向大家解釋。
「阿冰小姐!我不明白,為何我一覺醒來就在這裡?而且這裡不是『笑城』的機場嗎?我怎麼會死了?」我一臉疑惑。
在我身旁還有二、三十個陌生人,他們也跟我一樣滿臉疑惑。
「根據調查,你死於骨癌,終年二十五歲。由於人死後會失去生前記憶,所以待會大家可以使用手機內一個叫做『微笑』的應用程式,打開後按『回復生前記憶』,只要『微笑度』有50分,你生前的記憶便會回復了!」阿冰小姐「微笑度」下滑至68分。
其他人顯而也對自己「被宣佈死亡」感到疑惑,七嘴八舌地向阿冰發問。
「大家靜下來聽我說,你們並不需要強行取回『生前記憶』,有些人也會選擇寧願忘記生前的事。對於『微笑天堂』的一切疑問,現在你們可以先排隊索取『生存手冊』,相信它可以解答你們大部份的疑問,還是不明白的話,可以問我或是其他工作人員!至於你們一直戴著的那副眼鏡叫『微笑眼鏡』,可以幫助你鑑別每個人的『微笑度』!清楚嗎?」阿冰的「微笑度」下滑至65分。
難怪我透過眼鏡,一直看到阿冰頭上有兩個數字,看來就是她口中的「微笑度」。按照我對「笑城」的常理,當工作時被一堆客人詢問,她應該會顯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但阿冰卻依然保持微笑,實在一反常態,難道這真的不是我原來的世界?
事情擾攘了大約半小時,大家終於都拿到那本手冊。而我的確對於身處機場前的時間毫無記憶,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終於使用了那個應用程式,回復失去的記憶。
記憶回復後,我一點開心的感覺都沒有,因為我生前實在是太平凡了。讀中學時成績中下,討厭讀書,沒有甚麼專長,卻又不是壞學生,屬於學校中的邊緣人,不俊俏也不算醜,不高也不矮,總括而言就是沒有甚麼令人有印象的地方,但可幸的是,我還有幾位與我十分友好的朋友。
不過中學畢業後,我再也沒有讀書,在社會中找了一份文職工作,收入不高但穩定,可惜的是再友好的幾位朋友也會逐漸生疏,惟一開心的就是在二十四歲那年,認識到人生中第一位,亦是最後一位女朋友。
我們在交往兩個月後,我便診斷出患有骨癌,為了不想浪費女朋友的青春,我隨意撒了一個謊,狠心地與她分手。
我那時在想,可能上天都覺得我這種平凡人不能給女生幸福,所以才有這個病,一切都是活該的。
渡過了二十五歲生日的兩天後我就死了,然後就來到了「微笑天堂」
回顧自己生前的一切,我竟然沒有流過一點眼淚,大概是我對自己的人生也麻木了。
回過神來,我已經在一架旅遊巴士上,阿冰作為導遊,繼續為我們一行約三十人作講解:「大家可以翻往第一頁,裡面有說,只要你們的『微笑度』維持在50分或以上,你們就不用下地獄,繼續在『微笑天堂』生存。」阿冰的「微笑度」回升至75分。
我一邊聽阿冰的講解,一邊環顧四周的人,他們頭上的數字大部份都低於50分,大家都一臉愁容,何來微笑?
「大家一定在擔心自己的『微笑度』吧?你們大部份人應該剛剛回復了生前記憶,一時接受不到自己死去的事實,所以才會笑不出來,但不用擔心,你們還有一年時間,一般人在這裡三個月後,『微笑度』都能夠維持在50分以上!」阿冰此時的微笑有74分。
「現在旅遊巴士會帶你們前往生前所住區域,你們可以選擇住在生前的地方,或是搬去其他地方住,不過如果選擇搬遷,請記得以『微笑度』交易啊!到了所住區域之後,大家就可以自由活動了,將來有問題可以打給我,或是在這個Whatsapp群組發問!」阿冰此時的微笑有80分。
我開始懷疑阿冰除了微笑,是否沒有別的情緒?或是這個世界的人都是這樣?
我再望向街景,無論那些著名的高樓大廈、旅遊景點或是著名的食店都與我生前熟悉的「笑城」一樣,我真的有點懷疑我是不是真的死去了?
但是我再望向途人,他們全部都保持微笑,與我印象中「笑城」的人經常黑臉的慣例完全不同,這又令我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死了,正身處在「微笑天堂」。
經過約一小時的行程,終於到達我所住的區域,車上僅餘幾個乘客。我在臨下車前微笑地向阿冰問著:「我還會見到你嗎?」
我的「微笑度」竟然有85分,而阿冰則以65分的微笑回答:「一定,只要你的『微笑度』能夠一直在50分或以上。」
雖然她的回答好像有點公式,猶如官腔的回答,但是在我生前,即使再美麗的女生也不會經常保持微笑,所以我實在對這個時刻保持甜美笑容的女生頗有好感。
不知道「微笑天堂」可不可以談戀愛呢?
回到家中後,我發現家中一點都沒有變,大約二百呎的公屋單位,一個房間、一個客廳、一個廚房和一個廁所,整個裝修非常乏味,真的難以想像我生前住在這個地方,而且擺設完全沒有改變,我的睡床還放在廳中。
以前我睡在廳中,父母則有他們自己的房間,但與生前不同的是,家中現在沒有了父母,這世界的家只剩下我一個了。
反正我不能一直傷心下去,因為「微笑度」不夠是會下地獄的,我毅然一想:「不如放手一搏吧?反正我也不想死後的生活和生前沒有分別」
有了這個決定後,我決心要離開這個了無氣息的房子。由於這裡沒有金錢觀念,如果我「微笑度」夠的話,我就可以買很多東西,所以我決定去購買一間華麗而又大的房子。
首先,我打開「微笑」應用程式,然後對著那個程式微笑一下,我的分數竟然有95分之高。
95分已經可以在這個世界購買三千呎、四千呎,甚至五千呎或以上的豪華房子。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我四處尋找合適的屋子,終於住進了「富豪區」一間五千呎的豪華屋,能夠住進如此豪宅,是我生前完全沒有想過的。
在這一個星期,我的「微笑度」一直都保持大約85至95分這種高分數。這個分數可以購買的奢侈品實在太多了,在生前買不到的名牌衣服、手錶、名車、高級音響或是各式各樣最新的高科技產品,我全都買下來。
我發現只要我的物質生活愈是富有,我就愈是開心,我的「微笑度」也就能夠長期維持在高水平,這個世界令我明白甚麼叫「貧者愈貧,富者愈富」,當一個人愈是不開心,「微笑度」就會降低,很多東西都買不到之餘,連生活都可能成為問題,那他就會更加不開心,陷入一個惡性循環。
「微笑度」在這裡很重要,所以我要一再強調,因為這裡甚至連吃和交通方面也是以「微笑度」作交易,你常常愁眉苦臉,能不能吃得飽也成問題。舉例說,一個麵包也需要50分,如果你想吃鮑魚和魚翅這類昂貴食物,你的「微笑度」至少需要90分。
那交通方面呢?巴士、小巴和地鐵至少需要60分,去較遠的地方可能要80分。的士或是Uber至少要85分,這個制度下,經常愁眉不展的那類人,注定要經常走路,因為就算租用或買單車,至少也要50分。
我在這裡生活兩個星期後,加上我熟讀了生存手冊,我就得出了一個想法:「既然我的生活已經如此富有,我實在沒有找工作的必要,我反而很想知道鬼可不可以和鬼交往呢?」
有了這個想法後,我就決定對阿冰展開追求,開始有意無意地與她多了私下短訊和聊電話,甚至約她單獨約會,而出奇地她都願意,從來沒有拒絕。
就這樣又過了一個月,事情看似一切都很順利,該是表白的時候了。
當時我們約了在一間環境舒適,格調輕鬆又帶點優雅的咖啡店,然而搶先表白的不是我,反而是她先開口:「你知道這個世界一切都以『微笑度』作標準嗎?」
「我當然知道啊,你想說甚麼?」我點頭。
「所以你應該找工作了,不論你是否願意也好,只要你在這個世界超過兩個月沒有工作,你的『微笑度』就會降至50分以下,無論你怎樣微笑都不會合格,而且持續三個月沒有50分,你就會被鎖進監獄。」阿冰帶著80分的微笑。
經阿冰一說,我才發現最近我每天的「微笑度」不是沒有上升,就是每天下降1至2分,一直到現在原來我已經跌至55分,那是一個嚴重的警告訊號了。
「我猜你應該還沒有熟讀生存手冊,裡面其實有寫,如果你想跟異性約會,至少要有50分,所以……」阿冰欲言又止,但「微笑度」仍然有68分。
「所以就算你對我有好感,我也喜歡你,沒有50分,甚麼都不行?」我努力擠出笑容,可惜仍然只有55分。
「看來我們暫時不要見面了,對不起,再見了。」阿冰的「微笑度」雖然比剛才下降了,卻始終有65分。
我不知道她是怎樣長期保持微笑,即使她在我眼中再美麗,此刻的我竟然覺得她的微笑有點虛假。
就這樣我眼睜睜看著她走了,事情也來得太突然吧?我開始覺得這是怎麼的一個世界?所有事情都以「微笑度」作則不是太可怕了嗎?而更可怕的是咖啡店最低消費是55分,而我可以點的就只有清水。
我稱那杯為「無情水」,即使店員帶著多麼燦爛的笑容,我仍然覺得這間咖啡店十分無情。
我喝過那杯水後,便趕緊回家,我來的時候明明有60分的「微笑度」,現在只有55分,意味著我只能走路、租或買單車踏回家,我有點後悔沒有考車牌,令我之前買的跑車都不能駕駛。
還好我在附近買到單車,但踏單車回家的時間也用了一個半小時,比我到來的時候多用了半小時。天啊!我從來沒有發現微笑對我來說原來如此重要!
回家後,我再次翻閱生存手冊,我才發現55分可以做的工作其實不多,我隨便列舉幾個:
50-55分:清潔員
50-55分:洗碗工人
55-60分:外賣員
53-58分:大廈保安
55-65分:文員
50-65分:搬貨工人
雖然我不知道這些工作的標準為何?洗碗工人這類不用怎樣對人的工作為何「微笑度」要有50至55分?我真的想不透!
當然,高於這些分數的人也可以做這類工作,但既然已經成為鬼魂,可以做的工作自然很多,應該不會甘於這類工作吧?無論如何,清潔、外賣、保安、搬貨工人或是其他我沒有列舉的工作,都沒有我想做的,所以我可以選擇的工作就只剩下文員了。
本以為到了天堂,可以擺脫「文員」的魔咒,但是我竟然死後也要被這個魔咒纏上,可是為了以後的幸福,再難過也要硬著頭皮做這份工作了。
可幸的是,這裡不需要面試,所以我找了一份比較近的公司去做文員,工時也不太長,反正沒有特定薪水,只有無法估計的「微笑度」作回報。
這晚我再次翻閱生存手冊,我發現之前未有熟讀的事和規則還有很多。例如這裡的學校雖然也會教不同的知識,但是重點還是訓練如何微笑,你的知識即使再高也沒用,只有「微笑度」高的學生,才可以有更多工作選擇。
由於我們都是鬼魂,所以這裡沒有死亡,有的只有下地獄或上天堂。因此,這裡理所當然地無法繁殖下一代,但是鬼魂之間還是可以結婚,不過雙方的「微笑度」都要有95分才可以。而這世界更可怕的地方是,只要其中一方「微笑度」有95分,就算對方是陌生人和多麼不願意,還是可以「合法性交」,換句話說就是「微笑度」有95分的人就可以強姦別人,雖然鬼魂和鬼魂之間可以做愛好像有點怪,但強姦一事,即使在鬼魂之間發生,想來還是很可怕的事,不過那都是後話了。
第二天早上,我只吃了一個麵包就去工作,因為我之前吃喝玩樂得太過沒有節制,所以沒有甚麼糧食剩下,而我的「微笑度」只足夠購買麵包、餅乾或是花生等乾糧。不幸之中的大幸是,我的豪華房子不是租,而是買下來的,所以還可以繼續居住。
接下來,我就展開了文員的工作,但這份工作我在生前就很熟練,所以很快就上手了。
正如生存手冊所寫,工作可以令「微笑度」提升到一定程度,但每個人都不同,而我經過三個月的工作,很快就提升到75分了。為了離開這乏味的工作,接近阿冰以奪取芳心,所以我決定到她的公司工作,轉行做導遊。
導遊的入職分數至少需要65至85分,我實在足夠有餘,於是我便決定轉職到她的公司工作,和她做同事,一樣為「新來的鬼」作導遊。
不論我最終能否奪取芳心,但我幾何肯定,我應該不用下地獄了。
可惜,好景不常,我的妹妹:「阿美」突然打給我:「哥哥,我被人強姦了!」她哭著對我說。
事情真的來得非常突然,我也不知如何反應。
「等一下,為甚麼你會死了?」我滿頭問號。
「你不用理我何時死,總之我被壞人強姦了,你一定要幫我!再這樣下去,我會被拉到監獄的!」阿美繼續哽咽著,她為了證明身份,打開了視訊。
「等一下,你在哪裡?我過來,我帶你去報案啊!」我十分焦急。
「沒用,我的「微笑度」已經三個月不夠50分了,很快我會被拉進監獄的,而那個壞人偏偏甚麼事都沒有。」阿美仍然哭著,身後突然有幾個穿著白色制服,深藍西褲的人,把她拉走了。
「救命啊!」阿美大叫著。
我從房間走出大廳,沒好氣地問她:「你何時下載了『微笑天堂』啊?我玩了很久了,你現在才加我!」
「我要投訴這個遊戲啊!明明是我被人強姦,但是因為我持續三個月『微笑度』不夠50分,最後反而是我被人拉進監獄,這是甚麼爛遊戲啊?」阿美抱怨著。
「那是你沒有熟讀裡面的遊戲規則啦!持續三個月不夠50分就需要被關進『笑城監獄』。如果生活一年後分數還是不合格,那就要進『哭泣地獄』,亦即表示遊戲失敗!不過其實你還有機會翻身啦!監獄不同地獄啊!」我解釋得很詳細,以防她諸多藉口。
「總之我不管啦!我要投訴!」阿美在胡亂尖叫。
「你常常黑臉,脾氣又差,這個遊戲就是要你笑嘛,你一定玩不到這個遊戲啦!究竟哪個壞人眼光這麼差,搞上你啊?」我嘲笑她。
「我見他長得很帥,所以才跟他交往啦!誰知他硬來,反正又不是現實中被搞,我才不會好像你那麼蠢,現實和遊戲都分不清。」阿美反過來嘲笑我,畢竟她是我的妹妹,對我有一定認識,好像猜到我在遊戲裡面一定有追甚麼女生。
「你看,這個叫『阿冰』的女生快要做我的女朋友啦!你看她多美,我一定可以在現實中約她出來的。」我打開手機裡「微笑天堂」中阿冰微笑著的自拍照。
「哥哥,你看!電視也在介紹『微笑天堂』啊!」阿美沒有看我的手機,轉移了視線到電視。
「短短一年時間,『微笑天堂』在『笑城』內火速冒起,差不多每個人都在玩,甚至連外國人都在玩,但是最近有些國家卻以『微笑天堂』侵犯個人私隱以及荼毒心靈為由,封鎖『微笑天堂』,所以今天請來『笑城』市長:『余麗華』以及『微笑天堂』創辦人之一:『邱錫華』發表意見。」主持人作簡單介紹。
「首先想問邱錫華先生,你覺得『微笑天堂』成功的原因是甚麼?當初成立的目的又是甚麼呢?」主持人問。
「我也不敢說『微笑天堂』成功啦!但它之所以愈來愈受歡迎,推出兩個月就一直高居全國下載榜第一位、半年就成為全球第一,差不多每兩個有手機的人就有一個玩『微笑天堂』,受歡迎原因主要是這個遊戲根據現實世界來打造,玩家們覺得非常有真實感,很容易投入;其次,它可以自己或隨機設定生前背景,令遊戲更多變化;其三、它不會像現實中充斥那麼多負面情緒,每個人玩『微笑天堂』都能微笑以對,玩家甚至可以用『微笑』代替『金錢』,可以做到很多現實中做不到的事。其實這也是遊戲當初成立目的,希望每個人都可以帶著微笑,不再愁眉苦臉,減低患情緒病的機會,以免人們因為情緒病而自殺。主持人你也有玩嗎?」邱錫華先生非常詳盡的講解。
「本人也有玩一下,沒有常常玩吧!對了,也想問一下市長,這次上來節目是不是有重大事情宣佈?」主持人問市長。
「對,今次上來我謹代表『笑城』有重大事情宣佈。政府有見過去兩年的情緒病患人數以倍數不斷增加,前年自殺人數較去年同期更增加一倍,約增加一千五百四十人。種種數字皆顯示,很多人都打著『真誠代替微笑』的口號,破壞社會安寧,加上不斷受到『真誠國』的干預,一直以『真誠』為藉口,令我城人民與『開心國』分裂,政府再次重申,『笑城』為『開心國』不可分割的一部份,『真誠國』的奸計不會得逞。」市長一口氣說了很多,然後停下來,喝了一口水,之後繼續講話。
「可幸的是,『微笑天堂』這個遊戲程式來得及時,數字顯示,抑鬱症患者人數在『微笑天堂』今年發表之後較往年同期減低50%,鬱躁症人數減低40%、躁狂症人數減低35%,還有其他情緒病患人數都有顯著下降的趨勢。政府有見及此,將會和『微笑天堂』合作,於明天的中午十二時起,各個商場、街市、食店和商店等公眾或私人場所,設立『微笑指數系統』測試每個人的『微笑度』,只要50分或以上的人就可以進入這些場所。『微笑指數』不夠50分的人,政府將會免費為這類人送往『開心醫院』和『微笑醫院』提供情緒病治療。政府相信相關措施,可以進一步減低情緒病患人數和自殺率,絕不會限制人身自由。」市長一直微笑著。
此時我的爸爸從房間走出來大聲說:「你們有沒有看新聞啊?『笑城』終於有救了,被『真誠國』搞了那麼久,搞亂我們『笑城』,人人愁雲慘霧,以後終於可以見到每個人笑容重現啦!」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真誠國』沒有搞亂『笑城』,我們只是希望微笑要發自內心,從來不關『真誠國』事!我們不想『笑城』好像『開心國』其他城市的人那樣,全部都強行微笑,你認真看看他們啦,他們的臉孔有多虛假啊!」我有點生氣。
「對啊!『微笑天堂』根本有問題,裡面的玩家可以強姦人而沒事,受害者反而被關進監獄,說不定將來在現實中也會這樣,你說多可怕啊?」妹妹附和著。
「哼,那你們當初又玩『微笑天堂』?究竟誰虛假啊?」爸爸諷刺我們。
「我怎知道這個爛遊戲會這樣,令我們連初衷都忘了,當初我們只是以為那是個普通遊戲程式啊!以後我們會把它刪除,哥哥你說呢?」妹妹也顯得十分生氣。
我在一旁點頭和應,此時媽媽在廚房走出來,大聲道:「你們不要吵了,說好了不要在家裡為這些『微笑』或『真誠』哪樣重要的事吵,反正沒有結論啊!」
之後我和妹妹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吵架才告一段落。
第二天的中午,「真誠國」的首相在電視前發表講話:「過去兩年『開心國』不斷以『微笑以對』作藉口,強制『笑城』人民發出微笑,實則只是不許他們以負面形象視人,怕有損他們國體。『開心國』更多番誣蔑本國干預『笑城』,在此我代表『真誠國』予以譴責。本國從來強調『微笑』應該發自內心,不能強制,只有『真誠』才是微笑的本質。本國將會制裁『開心國』和『笑城』強迫人民發出虛假微笑的各個官員,相關制裁名單亦包括『微笑天堂』高層工作人員。本國嚴重警告『開心國』和『笑城』請盡快把那個荼毒人類的『微笑天堂』下架,如果繼續強迫『笑城』作出並非發自內心的微笑,不排除會有更嚴重的措拖。」
「不要再看這些新聞啦!」媽媽突然把電視機關了。
「又是這個爛首相,何時去死啊?常常搞亂世界!」爸爸又在大罵。
我和妹妹在旁默不作聲,已經懶得向他再解釋,反正沒有用。
妹妹示意我看手機,原來她在手機傳訊息給我看幾則新聞,不過內容大概也差不多,都是「誠實國」、「大笑國」、「冷靜國」和「喜悅國」等等不同國家發出聲明,內容大概是他們的國家會封鎖「微笑天堂」,譴責「開心國」和「笑城」,並且制裁相關人士。
我心中暗自發笑,似乎應該更多國家會跟著「真誠國」作出相關聲明。雖然可能再沒有機會遇到阿冰,但我已下定決心刪除這個魔鬼一般的程式。
不過,我們一家四口還是一如往常,在大約下午二時到附近商場中的連鎖快餐店吃下午茶,畢竟下午茶比午餐時段便宜一點。
我們未到快餐店門口,商場就有大約一百個穿著奇怪藍色制服的人守著門口,拿著古怪的儀器為每個人量度「微笑度」是否足夠50分。
「嘩!那制服很奇怪啊,制服上那『保持微笑』四個字不用那麼大吧?很醜啊!」我大笑著,妹妹也附和著我一起大笑。
幸好當時我們還在很遠的地方,那些「維持微笑人員」根本聽不到。
到了商場門口,我和妹妹都順利通過,我的「微笑度」有84分,妹妹也有85分。
「都說我們最愛微笑了,我們最愛就是『開心國』了!」我故意這樣諷刺地說,而且繼續大笑,但是妹妹卻拍著我的肩膀,要我轉身望向後面。
原來是爸爸和媽媽沒有那麼好運,被擋住了,我不知道他們多少分,但總之就是不夠50分。
「給我們過吧!我最愛就是笑,大家都知道的!哈哈!」爸爸一邊不斷推開那些人強行進入商場,一邊不斷大笑意圖令「微笑度」變成至少50分,遺憾的是分數一直都沒有改變。
十幾個「維持微笑人員」此時把他和媽媽壓在地上,不斷亂打:
「搞亂『笑城』!給我打!」
「去死吧!走狗!」
「笑啊!快點笑啊!」
「搞到全城不開心就是你們這些廢物了!」
那些「維持微笑人員」還不斷罵了很多我沒有在此節錄的髒話,更可怕的是他們不斷在爸媽身上亂打,像是瘋了一樣。
我和妹妹看得著急,想上前救他們,其他「維持微笑人員」拉著我們,我衝口而出:「你們的系統是假的!騙人的!」此話好像惹怒他們,於是他們再用儀器量度我們,儀器竟然發出紅光以及「嗶嗶嗶」的聲響,我知道那意味著甚麼:我們的分數變成不合格了。
這次輪到他們把我們壓在地上毒打和亂罵,我們都被打得遍體鱗傷,痛楚令我忘記了被打多久,然後我們就被押上一架無法看到外面的貨車,最後我們一家四口都被關進「開心醫院」強制接受情緒治療。
我知道被關進去,我們很有可能以後就不能再出來了。
我曾聽說過有個特別的心理測試:
當你對著一個正在捧腹大笑的人,叫他:「不要再笑了!」他一定不會聽你的,然後繼續笑。
當你對著一個正在哭過不停的人,叫他「不要再哭了!」他一定不會聽你的,然後繼續哭。
我不知道這個心理測試是不是準確,但在人生路上,一個人總會遇到各種不如意的處境,然後總會有人安慰:「笑一下吧!」
可是,情況就像你安慰一個抑鬱症患者,叫他微笑一樣,他就是怎樣都笑不出來,所以微笑是不能強迫的,不是每件事微笑以對就可以,人有喜怒哀樂是有他的原因的,我們應該勇敢面對自己的各種情緒,才能面對自己的人生。
如果再有人強迫一個人微笑,但他笑不出來,很有可能不是那個人不想,而是他不能。
假如再有人問我:「在人生路上,面對各種處境,我們都能微笑以對嗎?」
我的答案一定是:「不!」
微笑是要發自內心的,沒有人可以強迫我微笑,你不可以,他不可以,我自己也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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