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他﹑他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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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鳳七巧突然提出的問題，葵菊玉依一時也被問住了。完全和眼前大局無關的問題，巧姑娘的腦袋也未免太﹒﹒﹒﹒﹒﹒眉心淺皺，她都不知道如何回應巧姑娘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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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我也不過是突然發現這個問題而已。不重要的，我們回去吧。」鳳七巧收起垂枝櫻飾物，勾起仍一頭霧水的葵菊玉的玉臂，準備一同進入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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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姑娘，請不要再留難水羽姐姐了，好嗎？」葵菊玉依懇求，身一轉，鬆開了七巧的手臂，二人面對面地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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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拒絕～」鳳七巧噗嗤一笑，二姑娘現在的臉哪～說慌張又不夠慌，說哀求又不夠哀。可是足夠打動愛好美色之人的心，月下美人的請求，誰拒絕得了！意狠心狠如她才勉強拒絕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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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笑而已，她沒有接受二姑娘這請求的理由才是真的。在公，御登局不是個可以輕易得罪的對象，對她個人，或是對葵一族也是一樣的。在情，她和豐都彌水羽沒甚麼交情可言，而且某方面她們是對立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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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鳳七巧的拒絕，葵菊玉依眉頭皺得更深，欲語還休的唇微微輕啟，再說大概還是沒辦法就服巧姑娘的。她曾經說過巧姑娘是心巧，大概這次的拒絕是有一定的考慮。其實即使是她也知道當中部份的利害。可是她仍是不欲有人在當中受到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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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是妳，多說兩句，世上從沒萬全法，任何事總有被辜負或被傷害的人。尤其是像玖玖姬﹑豐都彌水羽或是妳哥哥那樣的人，他們的位置是注定要不斷地在取捨﹑擔當之間痛着前走。在不同的位置上，每個人也有自己必需要做的事，儘管那是違背本心的事也得做。」鳳七巧皮笑肉不笑地說着。二姑娘人是心慈，但她就是對那些被保護得很好的人有種厭惡。是一種名叫「天真」的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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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已說到這份上，二姑娘也明白不應該再放任豐都彌水羽逃避。畢竟這次有御登局的介入，不是可以輕易打發的。搞不好連葵一族會被拉下水也不是不可能，阿遲這個人血氣方剛，再加上有私怨，戰火一燃即着是不難想像的事。所以在事情仍在可商量內解決，是最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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葵菊玉依心領神會，也只好放棄。巧姑娘話已說得很白，她身為宗家之女的責任是將麻煩帶離族人。可，水羽姐姐便會受列傷害或是委屈。更不能讓哥哥知道，不然他一定不會讓水羽姐姐去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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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七巧從她身邊走回廳，和她擦身而過之時，輕直拍了她的肩膀兩下，和二姑娘耳語了兩句後，她俏皮地向二姑娘眨眼。她們二人心照不宣，她知道自己待會要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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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七巧走不到幾步才發現這晚席正要散場，她箭步上前「溫柔」攔下了潘綿津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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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姑娘，請自重。」被當眾「壁咚」的潘綿津此刻表情略顒僵硬。大概是因為尷尬，眾目睽睽之下，他一個男人被比自己矮的女子如此「攔路」。那種微妙又帶羞恥的感覺，不甚好受。鳳姑娘和他沒甚麼交集，這次為何要攔他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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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人家還沒對你做甚麼嘛～我們找個地方慢慢聊。」鳳七巧聲音嬌嬈可人，活像風塵女子挑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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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男寡女，不太方便。」潘綿津不知是避嫌還是嫌棄，身體盡力往木柱貼去。頭也不甚自然地微微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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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對你那一手黑線很感興趣就像我之前在葵一族的＜御衣黃＞見過的呢。」輕輕地挨近他，她在他耳邊低語。在旁人眼中她主動和他臉貼臉，神態親暱。兩個皆是一身謎團的人，如此曖昧的接觸，教人移不開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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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潘綿津本是心中有鬼，縱是萬般不願也只能局促地回應她。好讓他們盡快離開眾人的視線，鳳七巧不是個好招惹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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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還不是邀人家去房間嘛～男﹒人～」一副不屑卻又嫵媚的表情，教人恨得牙根癢癢的輕佻語氣。她口中的男人指的是哪種人？總之她不喜歡和男人「交心」，另類的「深入交流」，她倒是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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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般無奈地和鳳七巧獨處一室，他看着半歪在脇息上的她，拿出煙盒子，取煙點火。嘴銜着金色的濾嘴，她享受地呼出一口香霧，一副完全沉浸在吞雲吐霧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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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姑娘如果喜歡在這房間內抽煙的話，我讓出這房間。」潘綿津不欲和她耗費時間。他想找玖玖，即使她聽不進他半句話，至少他可以聽她哭完，遞上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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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像如此性急的呢。放心，眼下我不會和你算帳的。」鳳七巧吐了一口白煙，靠在脇息上慵懶地調笑。用膝蓋想也知道他不想應酬她，可是她抓住了他的小辮子，他才乖乖的看她「抽煙」。她才沒有逼人看她抽煙的癖好，她是想找幫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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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姑娘無帳可算。」他臉上表情沒有大太的變化，只是眉梢眼角間的厭惡不悅卻讓人可以清楚明白他的情緒。端正跪坐，她那雙彷似會說話的眼睛，毫不避嫌地直直看着他。想從他的說話中﹑眼睛內找出甚麼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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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我和你算的話，換葵迦那志遲和你算算看。他算起來，不將你和你上司的桌給掀了，當我輸好了。」她歪在脇息上一派自在，無所謂地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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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話說得輕巧，卻是赤裸裸的威脅。此刻他難以判定，她是否在空口說白話，只是在唬弄他。還是真的知道當中的祕事？她那雙眼睛透出狡黠的精光，更是讓人猜不透她。賭她只是空口說白話嗎？錯了牽連便大了，不只他脫不了身，解三郎大人也脫不了干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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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的本身做不出甚麼事情來，但卻擅長挑撥他人。典型的煽動專家，她入宮不久，長公主便和她一同出現在＜月崖＞。是那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養在深宮的長公主。先不說御登局的強勢，單是奧延思兒對長公主的保護，她究竟用了甚麼手段讓長公主離宮？腳是長在公主身上，但也要長公主守自己願意離開舒適圈，當中難道就沒有她的挑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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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是挑撥離間人和人之間的關係，也可以是撩撥人的心。她這樣的人太可怕，少一點「定力」也會被她「勾引」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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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是甚麼眼光嘛，彷彿是灰看甚麼妖魔鬼怪似的。她就不過區區凡人嘛～這小子眼中隱約的精光﹑心思也多，是有成大器的資質的。那不知是否師承木山解三郎的面癱，可惜了一張清俊的臉。也許是他覺得只要面無表情便不會洩露心思，很天真入門的思想～就這樣便對上她？很危險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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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來他的「面癱神功」完全比不上木山解三郎，二則除了表情，人的眼光﹑呼吸﹑微表情，以至一個小動作也會洩露當下的情緒。由情緒推測出心思，不是太難。尤其是身為賭博愛好者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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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房幽暗燈光下，他們各自打量着對方，也希望找到對方的思緒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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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姑娘找我，目的何在？如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會在能力範圍內協助妳的。」這場無聲對峙，他服軟了。瘋子惹不過，而且他的確心虛。他不能從她身上找到任何可以充當自己談判的資本。同時他亦不會魯莽對她出手，剛才他是在眾人面前「邀」她至房內一敘。她有甚麼三長兩短，他是脫不了干係的。他認了，她每一步都算得精準，除了服軟，他找不到其他可以全身而退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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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服氣也沒辦法，在逆境只有隱忍才可自保。他深明隱忍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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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乾脆，一點心存僥倖的妄想也沒有。的確是有事找你，但不是幫我﹒﹒﹒﹒﹒﹒」這小子竟連狡辯一下也沒有便直接投降了，真是識時務得令她感到悶。罷了，她把自己之前給玖玖姬明天去皇宮「哭喪」的計畫和原委告知他。她希望他去勸玖玖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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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她已勸不了玖玖姬，因為在玖玖姬眼她是個為求目的不擇手段的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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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他微微頷首表示認同她的計劃，原來是為了玖玖才找上他。他的表情也總算寬容了些。不得不說，這女的真的意狠心狠，這種站在道德底線上的計劃也想得出來。回去得和盟主一五一十交代，這女的要好好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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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立場是？」她要的是明確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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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也有自己的底線，守住底線固然重要。但如果要在底線和反擊機會之間作出選擇的話，我會選擇後者。」他站起身來，順了順狩衣，準備離開去進行游說。待會找個空檔通知解三郎大人這裡所發生的事好了，免得他多思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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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謹記，她已經沒有退路的了。一是被吞併﹑一是成為長公主逃避王位的工具，這都不是甚麼好下場，是不？」呼出最後一口白煙，她用隨身的小菸灰盒捻熄煙蒂。他的話說的不錯，看來他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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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頭一皺，對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送了客，他才可以動身去辨事。她還有東西要準備，沒有多作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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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綿津一個人走在蒼然月色下，雖然他認同鳳七巧的想法計劃，可是以玖玖的心性純良，一時之間是接受不了這種事情。不過玖玖今後的路自是少不了爾虞我詐，挑戰人性道德之事只會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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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前想後，他還是來到停放橘野晴屍身的房間。才到門口，那聲聲似在低訴不幸的飲泣，教他胸口一緊。本欲拉開門的手懸在半空，她真的很喜歡那個小夥子吧？也許她沒有回到＜月崖＞的話，她會以侍女七五的身份嫁給他當一對平凡夫妻。他和她之間，便再沒有任何交集。當初收留無處可去的他是玖玖姬，而不是七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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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玖，今晚還是稱呼妳為七五。妳已哭了一段時間，先喝口水，我有幾句話想對妳說。」他招了個侍者給他準備一碗溫水，不一會，一碗乾淨的水放在折角上，他從袖子中掏出一塊半舊不新的銀鼠色帕子，蓋在碗口上，希望她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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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略略沙啞的聲音帶着哭腔。他想像到此時的她已哭得無力再多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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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跪坐在紙門前，拉開紙門，他將折角放在內頭的門邊後便合上了門。他留在門外，看着門上的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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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小的身影，伸手輕輕掀起了蓋在碗上的帕子，一股熟悉的味道竄入了她的鼻子。是淡淡的香草味，這味道和她在小時候調香時調出的月芝香很相像﹒﹒﹒對了！在她第一次遇上潘綿津時，她身上和帕子上正正沾上了月芝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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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的她最喜歡在山上去四處逛和調香，她是在＜靈水河＞畔遇上倒地不醒的他。她用隨身小水瓶打濕自己那塊曙色帕子敷在他額頭上，不一會他醒過來了。當時的他一臉茫然，亦無處可去，她求母親收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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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月崖＞上，和她渡過的時光，簡單﹑隨心﹑開懷，是她在失憾前最愉快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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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起碗，她飲下清水滋潤哭得疼痛的喉嚨。再看看手上那塊帕子，是薰上模仿月芝香的，他有話想對她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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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來﹒﹒﹒」她說不下去，已經哭得太多了，頭痛欲裂。看她恢復記憶之後，便一直哭個不之停。一樁樁皆是令她心碎的事，一次次都是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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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來＜月崖＞是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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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勸妳的，我剛見過鳳七巧。」他開門見山，玖玖的性子繞圈子大了，她不明白的。時間不多了，他要盡量簡單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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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覺得我應該利用阿晴對我的感情嗎？」她聲音顫抖地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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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願意為妳而死，就吝嗇讓妳借用他的一個名份？在妳眼中，他是怎樣的？」他平靜地反問她，沒任何責備﹑指責之意。他只是要她換位思考，讓她試試從橘野晴的角度來思考這件事。他明白橘野晴，他們都願意為她出手對抗奧寸齋姬。然橘野晴的感情比他來得更純粹，連性命也豁出去！她不能質疑這份感情的無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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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對錯的評價，沒有道德的爭辯，更沒有利益算計。他想她去用心去感受橘野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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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潘說的話令她啞口無言，她只想到自己！他卻從阿晴的角度想，如果阿晴在生的話，他會願意扮演她的未婚夫嗎？如何阿晴還在的話，他會如何回應鳳姑娘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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