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所謂「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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紛紛亂了一整夜,終以一紙密函,一條人命作結。身擔「代理人」身份的鳳七巧打點事後的凌亂,豐都兄弟出另一紙密函給鳳七巧後,便先帶奧寸齋姬離開<月崖>。本來她想安排其他人陸續離開,可是這封密函讓事情變得複雜了。她只好先讓他們回去休息,好讓她和玖玖姬聊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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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知玖玖姬聽不聽得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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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身首異處慘死野外的橘野晴,潘綿津幫手將屍體移回室內房間,而葵菊玉依的巧手下為分離的屍首進行縫合及清理血污。房間內橘野晴安然躺在被鋪,乾淨清爽彷彿剛才的所有的事只是一場幻覺,他只是在房內安睡,房外的一切事和他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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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內,冷眼旁觀的鳳七巧,永眠不起的橘野晴,還有啜泣難止的鹿屋玖玖姬。一室隱約抑鬱的飲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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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哭可不可以乾脆點?這樣不上不下聽得我想吐。」鳳七巧直接給她一記白眼,對玖玖姬她的仁慈是時候收起了。再一味的仁慈,只會將她推向萬劫不復的地步。今次有橘野晴為她犧牲性命,下次不會有同樣的幸運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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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嗯﹒﹒﹒﹒﹒﹒」玖玖姬一直也低着頭,雙手緊握成牶跪坐在他身旁潸然落淚。是她的錯,如果她沒有停下來哭的話,阿晴便不用死。是她害死了阿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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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e on,事情已經變成這樣子了。妳哭的意義何在呢?」鳳七巧語氣不帶任何責備,反而滿是期待。事情的發展已超出她的預料,這不就是她所追求的「刺激」嗎?「溫柔」的上課已經完結,是時候要面對現行的殘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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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豐都雙子給她那一紙書信的內容,她向玖玖姬簡略說一下。這次是御登局私下給她的書信。一是希望她說服新任<月崖>之主玖玖姬去皇城一趟。二是想她介入調解奧寸齋姬和鹿屋玖玖姬之間的「誤會」。三是讓她出手請豐都彌水羽去皇城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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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會』?她殺了阿晴!沒有誤會!我親眼看見的!」悲憤大吼,眼淚潸潸而下。他們的說法太輕巧,她接受不了!看着橘野晴的遺身,她原諒不了痛下殺手的奧寸齋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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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奧寸齋姬殺了橘野晴是事實,但因為他們比妳有權勢,事實都可以變成『誤會』。想當然,只要妳有本錢,和他們對抗一下也不是不可能的。」鳳七巧身子前傾,宛如一隻悄步靠近獵物的貓兒般慢慢移到玖玖姬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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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崖,皇城的盾﹒﹒﹒我母親賠了性命保護了這裡﹒﹒﹒阿晴﹒﹒﹒我喜歡的阿晴也葬身此處﹒﹒﹒﹒﹒﹒我﹒﹒﹒」真相正如巧姑娘所說,她知道也明白,但當中的無奈卻在刺痛她的心﹒﹒﹒母親以命守護的月崖,如今也吞噬了她喜歡的人﹒﹒﹒﹒﹒﹒她﹒﹒﹒她清楚一切皆因她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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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有能力支援母親的話,母親便不需要以命保住月崖﹒﹒﹒如果不是她的軟弱令她停下腳步的話,他們便不會被追到,阿晴便不用為保護她而死﹒﹒﹒她﹒﹒﹒她﹒﹒﹒為什麼活下來的是她!頹然半跪在疊蓆,她可以做些甚麼?她可以為已死去的人做些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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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說到點子上了,妳是月崖的新主人。而月崖是皇城的盾,說穿了,他們是要得到妳的合作。如果死的只是妳的一個朋友,那就不過是小事一樁。但如果死的是月崖主人的丈夫,便是另一種說法了。如此一來,即使是『融資』,妳也有討價還價的主導權。問題是,妳,敢做嗎?」鳳七巧從後摟住了她的腰讓她靠自己身上,另一只手壓在她微涼的手上。溫存般的耳語,充滿誘惑,鳳七巧「好心」提供了一個方法,讓她扳回一城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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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微顫的聲音,她記起當初鳳姑娘說的話,她擔心<月崖>會被皇家侵吞的事。鳳姑娘提出的計劃是可以讓她的憂心問題解決,但這樣的話,不就是行用的阿晴的感情了嗎﹒﹒﹒這也未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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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換個說法,如果沒有這次事情的話,妳是不是會嫁他為妻?」引導也是很重要的,換個角度來看,事情就不會太過,甚至可以合理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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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應該是﹒﹒﹒吧﹒﹒﹒」她自己也不肯定﹒﹒﹒不過也是八九不離十,阿晴是真心待她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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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也正好?他們坐着不腰痛,妳卻失去了母親和未來夫君。別的不說,要他們下跪道歉也是少不了的。以遺孤和寡婦的身份,妳值得更多!」一個疑真似假的「寡婦」身份,一個確切無誤的「遺孤」身份,揉合成一個完美謊話。假中有真的謊言最難拆穿,多少是假,多少是真,只有說謊者本人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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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玖玖姬敢「表演」這場哭夫哭母的戲碼,她就敢保證一定可以為月崖爭取最好的待遇。前提是她敢嗎?她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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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橘野晴的遺體,玖玖姬良久也說不出半句話來,心思千迴百轉,要她利用感情去欺騙他人?這太不道德,對逝者也太不尊重了!她不是這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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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襲喪服﹑一個牌位,我明早會為妳準備好的。至於要不要用決定權在妳,這是妳唯一可以對抗他們的本錢。好好想一想。」拍了拍玖玖姬的肩膊,鳳七巧徐徐站起,不顧玖玖姬失去了她的支撐半趴在地上的失態,鳳七巧開接拉開紙門離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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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的都已經說完了,剩下的要看玖玖姬本人的意願。心念轉不轉是個人決定,記得每個人也要為自己的決定負責便好。自己選的路跪着也要走完,這就是名為「人生」的遊戲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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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是一群擔心鹿屋玖玖姬的人,十指已包紮上藥的潘綿津﹑完成潘綿津十指傷口處理的葵菊玉依﹑還有是玖玖姬的舊友原照若櫻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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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這裡吹風啊?折騰了一整晚,來些夜宵吧。傷心的人吃不下,我可餓得快死了。」鳳七巧半開玩笑地說着,左手輕揚剛好攔下下了欲進門的潘綿津。這傢伙也是慣着玖玖姬的人,她就是被人保護得太好了!如今她要學會一個人面對所有事了,沒人再會出手相助,要自己下決定,然後為自己的決定負責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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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野晴的死,是她不為自己的決定進行到底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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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了一整夜,大家應該都餓了。水羽姐和志那公子準備了些粥,櫻姑娘和二公子都在呢。」葵菊玉依貼心地為眾人打點了夜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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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都一族那對雙子,還有析老爹去哪了?」鳳七巧邊走邊問,這個節骨眼最好別再生出甚麼事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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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看守奧寸齋姬,免她再鬧事。」這次回答的是被鳳七巧攔下的潘綿津。他本欲先離開回<木山一族>,只是始終放不下玖玖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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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廳內,一台台膳桌上是各一碗粥,一碟三個的棗子。吸引指數不高,但餓了就不計較這麼多,吃下去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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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得最起勁的是鳳七巧,她真餓了,同時她也為自己的失算感到「痛」。其實她同樣對橘野晴的死感到傷心。他信她,照她的話去做,最後落得身死的下場,不是說責不責任的問題!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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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非草木,她,都是有七情六欲的,也是有感覺的,亦是有感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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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一口吞下的不單單是粥水,還有哽在喉間意圖湧上的傷心。大口大口啃咬着滋味淡淡清甜的棗子,她要狠狠咬死那快要讓她察覺的後悔。鳳七巧是個不後會悔的人,嬴輸皆不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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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道友不死貧道,她人沒事就沒甚麼好怨,儘管現在躺床不起的人是她本人,她亦無悔,因為是她技遜一籌,算不出玖玖姬完全放棄的態度可以去到不顧安危地頹廢!吃完了一切也要放下了,人已去,日子還是得過。既然橘野晴可以豁出性命來護玖玖姬周全,她就盡力幫玖玖姬最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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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聊表對橘野晴的最後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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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七巧大咬大嚼一番後拿出豐都雙子交給她的信函,沒有將信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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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御登局給我的委託。」她坐姿不甚端正,簡略交代了御登局委託的三件事。一面說,她一面觀察他們臉上表情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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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中變化最明顯的是豐都彌水羽,僵硬的表情,刷白的臉色。這也怪不得她,畢竟她是被點名的其中一員。她和御登局從未有過任何接觸,為什麼御登局會知道她這個人?<豐都一族>的人都以為她已經死在戰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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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她之後一直在<葵一族>宗家當侍女,最後當上管家,她大多數也只以彌水羽之名行事。甚少提起自己的姓氏,所以很多人也以為她叫葵彌水羽。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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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認識御登局大人。」她唯一想到的便是這個理由了,吶吶地開口。遇上那對雙子,她更覺得有問題。說不出是甚麼問題,但她真的不想離開<葵一族>。那裡有待她好的人﹑有她最在乎的人,她不想離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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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正好去結識一下嘛!」鳳七巧幽默回應,完全沒有考慮她的感受。總之她現在的工作便是要拉這女的去見御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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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姑娘,借一步說話。」見豐都彌水羽不欲再回應,葵菊玉依來到鳳七巧身旁,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希望和鳳七巧出去說幾句,順便也化解房內一陣沉默的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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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我也記起了些事想請教二姑娘呢~」瞇眼輕笑,鳳七巧也想聽聽二姑娘有甚麼要說!剛好放身上一件被遺忘的飾物,鉻了她的腰一下,讓她想起了一些事,發現了一件矛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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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風微涼的走廊上,鳳七巧拿出煙盒,準備抽上一根煙來聽二姑娘有甚麼要說。大概也是和豐都彌水羽有關的了,姑且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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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姑娘妳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我要說甚麼。水羽姐姐和我一樣,都是在戰爭中被奧一族害慘的人。水羽姐姐更甚,就連她的本家豐都一族同樣待她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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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都彌水羽是<豐都一族>宗家旁支的血脈,自小便不受待見,在本家當婢女服侍本家。而身為本家大小姐準備繼承靈水巫女之位的豐都幡澤,卻沒有起動或是淨化靈水的力量。連一靈水使都不如的豐都幡澤,自小就非常討厭那些靈水使,而豐都彌水羽是天生的靈水使,資質甚至超越當時的靈水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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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因其出身旁支,且其母同樣受當時的靈水巫女妒嫉,從而拉幫結派排擠她們母女。她們吃不飽﹑穿不暖,還要受本家那些刁頑之人的欺凌。豐都彌水羽的母親在她仍是小孩的時候便已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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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盡豐都幡澤欺壓打罵的豐都彌水羽在戰時趁亂逃了出去,然後又被奧寸齋姬當成了亂民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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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水羽姐姐便是在獄中認識,而哥哥帶兵救我的時候也將獄中的人一併放走。無處可去的水羽姐姐自此之後便跟着我和哥哥了。所以妳要明白水羽姐姐其實是怕要和<豐都一族>扯上關係。」葵菊玉依把事情扼要交代,也希望鳳七巧不要再逼水羽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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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皮地吐了一口白煙,鳳七巧拿出隨身的迷你煙灰盒,將菸捻熄,再把菸蒂放在盒內關好。再從腰帶上的小包中拿出個金絲和銀絲編織而成的垂枝櫻掛飾,也許這陣子真的太忙了,讓她忘了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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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待會我再說。現在我有一件事想問一問妳,葵迦那遲之前和我說,是他滅了<地晝一族>的,和鹿后臨終前說完全不同。究竟是誰滅了<地晝一族>?」鳳七巧沒頭沒腦地提出一個完全無關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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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問住了葵菊玉依,哥哥和鹿后的說話是矛盾的!她也是現在才發覺,真相究竟是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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