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天使說，入境手續很簡單，只需檢查護照做身份認證，再做個簡單的安全檢查，確保入境者沒有帶備危險物品就可以。然而，朱利安和弗雷德卻在第一關——檢查身份卡住了。
「護照上寫的種族沒有錯？」天使手執着朱利安的護照，對照着朱利安的樣子，似乎朱利安欠缺了該種族的一些特徵。
「我也不知道為甚麼沒有長出來，也不清楚父母的是怎樣的，我自小就離開了他們。據姐姐說，我很可能是混血，但如今已經無從得知。」
天使忽然臉色一變，聲音也變得低沉，一瞬間露出看到污物的表情，交還護照給朱利安時已經沒有再看他一眼。
另一方面，天使查看弗雷德的身份證時也呆住了。由於弗雷德的護照仍然在家中，天使便稱用身份證也沒有問題，畢竟這裏並非國境。問題是，弗雷德身份證上的種族寫着「人類」，但連身份證的相片都是沒有臉容的：「我核對過政府資料，身份證是真的，政府相片也真的是黑色臉，你怎樣讓「人類」這個種族通過的？估計沒有人不知道人類種族的特性。」
「這個世界這麼廣，總有失去臉容的可能性吧。」
「那麼剛才你阻止暴力爭執時放出的黑色東西是？」
「據說那是像詛咒一樣的東西，我也不清楚。我失去了大部份記憶。」
「即是身份證上的種族也可能有誤……問題在只要你確實以人類身份登記在政府數據庫，我就必須證實你是人類，確保你並非偽裝成弗雷德的另一個人，而這件事看來是十分困難的。」天使托着下巴，直盯着弗雷德，甚至無法用靠表情猜測弗雷德有否說謊……：「除了同行的小弟弟以外，有人可以証明你的身份嗎？」
「的確有點困難……」弗雷德交叉着雙手，想了想，最大的困難也許是「自己真的不是人類」。可是如果必須說謊，亦有兩個友人能臉不改容地說：「如果可以幫我的手提電話充電，以及借用網絡，也許能聯絡得到。」
「這點小事當然沒有問題。」天使立即取出隨身攜帶的充電器，並告訴弗雷德來賓用的流動網絡密碼，果然不足一分鐘薇薇就來了。
「難怪整晚都找不到你，你居然走出了境外！我一整晚都收到蒂婭和愛琳的電話！」
「先生你指的『能證明身份的人』是這個程式？」天使低頭得幾乎貼住弗雷德的手機，儘管他抑制住情緒，都難以抑制他對薇薇的興趣呢。
「說我只是個程式真失禮，我可是世界第一的AI，這個只是我的客戶端而已。」薇薇自豪地在手機畫面上挺胸一下，馬上又冷靜下來：「入境處的年輕天使高層……應該是首席入境事務主任，你頗有名的。尤其是你的家族常常捐款到境外貧困地區，但當中有多少是你捐的就不特別調查了。現在苦惱着怎樣證明弗雷德的種族嗎？我猜他也難過關。」
「我們甚麼都沒有說過，妳就已經全部都知道了，不愧是世界第一。可是我不知道妳的說話有多少是預先寫在這部手機，妳的可信度很有限。」
「我猜你誤會了一點，我沒有說過我能證明弗雷德是人類，因為要證明蛋糕等於雞蛋是不可能的，畢竟蛋糕早已被加工，混入了不少其它材料，兩者根本不相同，自然是不可能證明的。『人類』弗雷德早已不存在了。」薇薇在畫面上攤開手掌，示意她也完全沒辦法，天使都頓時呆住了。這個超級AI，居然在表演完能力後投降了！
「即是我不讓他通過也是沒辦法的吧，既然他無法證明身份。」
「這樣也不對，人類若得到了非傳染性怪病，很容易就會像他一樣失去人類特徵。甚至只是被失控的吸血鬼襲擊，人類也可能變成非人類，弗雷德只是類似的情況而已。要是你不讓他通過，我和他的朋友都會到平機會控告你的，要是讓天使大人登報就不好了吧！」薇薇一開口，馬上就從手機畫面讓出空間，展示從網上找來的法律條文，種族歧視條例和殘疾歧視條例上確實列明因疾病而出現種族變化的情況，這類型的民事訴訟永遠都是最麻煩的，對着政府打這種官司，基本上必然敗訴。
「妳真的是AI嗎？難以想像是電腦運算的結果，妳的敗率也太高。」
「那麼我敗了嗎？公正無私兼充滿善心的天使大人。」薇薇半掩着嘴巴，回到畫面中間，天使也隨即嘆氣，把護照交還了：「妳勝。」
「我還以為要找蒂婭……」弗雷德提起手機，望向薇薇，朱利安也站在旁邊，不斷踮起腳想看手機畫面，連薇薇都高興得作出勝利手勢！至於安全檢查則沒有任何問題，輕鬆就通過。直至離開了關口，走到天使看不到的地方，薇薇才在畫面上列出一段文字，說明剛才能說服天使的原因——「天使人人都公正無私、善心滿載，清廉得很，那麼若被投訴，鬧到法庭，天使就顏面無存了。」
「要是他不怕呢？」
「那麼你就唯有暫時待在關外，我也只是下賭注而已。」薇薇在畫面裏伸展一下，但她的表情顯然不覺得那是一場賭注，一切都是計算在內：「弗雷德你有所不知，天使之間有一件算得上醜聞的傳聞，我和主人都深信是真的，蒂婭應該也有了解過……」
薇薇說到一半，聲音開始沉着下來，弗雷德亦不由自主地拿低一點手機，好讓朱利安都看得到畫面。
「天使之間有一件醜聞——有一名長不出翅膀的孩子出生。天使為了保持純潔的血族，族規禁止異族婚姻，更禁止混血生育，兩者都是重罪。
然而，這對異族夫婦卻生下了兩個孩子，第一個女兒成功長出翅膀，沒有使族人生疑，但第二胎的男孩完全長不出翅膀，至於結果這對夫婦受到甚麼處罰就無從得知，那方面沒有再流傳出來，亦找不到天使給人處罰的記載，彷彿他們慈悲為懷，會原諒一切。
傳聞中最後有提及，夫婦的混血子女仍然在生；天使甚至為了維持潔白的形象，即使放逐了混血天使都依然持續給予金錢援助，不允許有天使因他們而餓死。天使必須純潔無瑕，若要他們被人投訴，想必比死更難受。」
「天使……還真是個複雜的種族。」弗雷德提起手機，回頭看看，朱利安也是默不作聲。按照薇薇的補充，傳聞是近數年才傳開來的，說不定是有人故意傳開來。最有可能的，就是被放逐的混血天使。
「啊，等了我很久？」不一會兒，安也出現在關口，她來得比預期中快得多，彷彿在入境處附近就能取到入境費。說不定又是剛才的天使把安放進來，不然入境手續不可能這麼快。
安說今次入境有三個目的。第一是想請弗雷德帶路參觀市中心，她數年沒有來過，肯定有不少變化；第二是有想買的東西，據說有一部分要市中心的特殊種族店舖才有售；第三是去探望親戚，她似乎有些遠親在市中心，想久違地和他們見一次面，這方面連朱利安都不知道。為免耽誤弗雷德的行程，跟弗雷德參觀的首個目的地自然就是偵探社，好讓弗雷德能報平安，其後才到處走走。如無意外，往後都沒多少機會再見。
不過，凡事都總會有意外的。而且只是一個星期後的事情……
「咚、咚、咚、咚……」
「叮噹叮噹叮噹……」
「弗雷德！弗雷德在嗎！？」朱利安奮力拍打偵探社大門，又連按數下門鈴，但那才只是早上七時，根本就未到弗雷德的上班時間。
「我們不要報紙和傳單！趕快給我滾！別阻住我睡覺！」蒂婭揉着眼睛，使勁打開門，身上更是穿着睡衣的。直至蒂婭清醒過來，一切都已經太遲……蒂婭一瞬間漲得滿臉發燙，好不容易才沉住氣來，故作冷靜：「之前送弗雷德回來的那個！」
「是朱利安。弗雷德在嗎？有急事要找他！」
「弗雷德未到時間上班，事情是不是關於你姐姐的？我見她不在你旁邊。」
「對！姐姐不見了！只留下便條叫我不要找她！」朱利安一手把便條交出來，先讓蒂婭看一次內容，蒂婭的眉頭就皺了一下：「你出來的時候家俬有沒有變得混亂？」
「這方面……我過來時很匆忙，沒有看清楚……」
「不要緊，你姐姐最近有沒有強烈的願望？無論如何都想實現的那種。」
「倒沒有聽過……她算是無欲無求的，唯一的願望可能就是幫忙面前的人……」
「再問一個問題，你們喜歡像弗雷德那樣沒有臉的可怕種族嗎？我見你們看着他的表情特別不同的。」
「那是因為他長得像『實現願望的惡魔』而已，我曾經想向那惡魔許願的……但這件事現在應該不重要？」
「是否知道那惡魔的存在多少會影響判斷，但暫時並非關鍵線索。」蒂婭再看一眼便條上的筆跡，朱利安已經探頭看偵探社內，完全藏不住焦慮。可是弗雷德九時才上班呢……蒂婭嘆一口氣，作個手勢叫他進來，幸好今天凱絲和山姆都是上早班的，偵探社內只有自己而已：「你先坐在沙發，我梳洗過就過來，也幫你聯絡弗雷德。」
蒂婭回頭走到一半，又補充一句，「順帶一提，我才是這裏的偵探兼老闆。」，蒂婭看着剛剛坐下的朱利安，他已經坐在沙發抱拳抖腳，這種時候對他和安一無所知的偵探也許真的是幫不上忙……換作是弗雷德，確實可能反而能靠力氣強行突破……
大約二十分鐘後，蒂婭已經梳洗完畢，更換好工作的衣服，弗雷德亦剛好衝進偵探社大門，那麼一切就能開始。
「首先，很重要的。這是對偵探社的委託？借用弗雷德廣域搜索或處理單純的力量問題？還是尋求朋友義務協助？如果不是第一項，我就先回去補眠了。」
「第……說不定是第一項，我對姐姐的所在沒有頭緒，弗雷德有憑空尋找姐姐的經驗。」
「很好。那麼第二個問題，安身上有曾經放出過黑色的東西嗎？或是今日家裏有沒有？像弗雷德那樣子。」蒂婭說着對弗雷德打個眼色，弗雷德隨手便放出小量暗物質，朱利安則搖頭說沒有印象。當然，不排除安只是沒有使用，只是無法由此一下子收窄可能性而已。
「既然安有時間寫下便條，最少她不會是被拐賣，會不會只是又去了幫人，不過今次內容有點過激，不想被你見到？說不到你晚上回到家就找得到她……」弗雷德正想着這樣說能使朱利安冷靜一點，朱利安卻立即拍枱彈起身來了：「我當然也有想過這個方向！但這樣也代表着姐姐不可能平安無事吧！她那種老好人感覺到的『過激』可不是我們能想像！」
「你們再看一次這張紙條，上面啲字跡執筆不穩，空白位置也有雜亂的皺褶，她當時並非處於能好好寫字的狀態。至於是精神狀態差還是身體狀態差就不知道了。」
「別看安幫人幫得不惜損己，她頭腦很清晰的，不會在身體狀態很差的時候捨己助人……」弗雷德低頭沉思一會兒，想起來還有一個大家都不知道的地方：「朱利安，安回去之後還有沒有夜間外出？」
「倒不如說她每晚都有，而且越來越難跟蹤！」
「你們還會跟蹤一個小女孩啊……」
「那是因為會擔心她。」弗雷德頓了頓，看着朱利安，假如安不是單純地出門助人，一切問題都出在那個地方：「朱利安，我可能知道安的所在，也知道她出問題的原因。當日其實我找到了安晚上會去的地方，她似乎一直研究着古老的魔法，那裏還有不少危險種族的。」
「古老的魔法呢……」蒂婭托着下巴，盯着朱利安好幾秒，馬上就搖頭了：「工作關係我也調查過有關魔法的資料，如果她研究的魔法要收集道具，大多數都是鍊金術、召喚術、咒術……弗雷德有沒有印象她研究的是哪種？」
「我當時也着急想找她，沒有看過書架上藏書的內容……」
「我不知道當時狀況，罷了。既然知道她的所在，可能現在再去仔細調查也找得到答案。」蒂婭輕拍一下弗雷德的肩膀，從沙發站起來，給朱利安打個眼色，雙腳已經先一步走到大門前關燈！蒂婭回頭一看，朱利安和弗雷德卻仍然在沙發呆坐，看來不說得明白他們是不會懂的：「事情聽起來刻不容緩，你們還不動身？來不及等愛琳上班了吧！」
「等等……委託的話不是要收錢嗎？我仍然未付款，也未聽到報價……」
「那種東西你和你姐姐早在一星期前就預付了，沒有必要再收。趕緊行動吧。」
ns 15.158.61.54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