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就是妳討厭、憎恨天使的原因。其後妳帶着天使的左翼和弟弟在晚上的街道遊走,遇上了現在的旅店老闆。如無意外他是妳父母的老相識,是妳父母準備逃跑時聯絡了他,所以他才會把受傷的天使帶到這種偏遠地方,亦不受天使的良好形象迷惑。妳的左翼也是那期間親手撕下的,對吧。」蒂婭的推理暫告一段落,立即向安確認自己的猜測,安亦沒有打算再隱瞞,一切如實回答:「畢竟單邊的天使翅膀一定會成為阻礙,我亦不想被視為天使的一份子。但還真的沒料到妳連我曾經單翼都推測得到。」
「小孩對抗天使的方法有限,如果你當時兩翼一起撕下反而會較難被察覺負傷,對天使的牽制會減弱不少。所以只要知道中間的一些關係和結果,還是可以靠推斷收窄不少可能性,找出答案。」蒂婭頓了一頓,待弗雷德也理解好事情的背景,隨即回到正題:「到此為止都只是事情的起點。多得朱利安在關鍵時刻失去意識,他並不知道妳『惡魔』的能力,二人便在旅店老闆的照顧下生活……」
也許是安的天性,也可能源自格蕾西的教育,安依然以格蕾西的教誨作為做人的準則,極力不變成自己最討厭的天使。同時,安的心裏也萌生了一個想法——有沒有辦法能完全捨棄天使的身份?只是想到自己體內流着天使的血都覺得噁心。
據說放棄天使身份的方法有很多,當中聽起來較現實的方法有二——其一是因犯下罪名變成的墮天使;其二是把靈魂賣給惡魔,為此可能要獻祭別人的生命,亦要弄髒天使太純潔的身體和靈魂。既然自己沒有因混血罪而變成所謂黑翼的墮天使,就只能選擇「二」。但考慮到要傷害別人,這個亦不是個好方法……如果是靠許願喚來的惡魔呢?就像當日的一樣。可惜,那也失敗了。實現願望的惡魔不會如你所願地出現,看來不得不接受自己流着天使的血……直至安察覺到有一些人的願望是死亡。
渴望死亡的人意外地多,主因是他們活在世上亦是生不如死,每天都只是無謂地延命,卻又沒有勇氣自殺。要是有辦法毫無痛苦地死去,他們是求之不得。要是把他們獻祭給惡魔,又算是幫他們脫苦嗎?不清楚。未知數實在太多,甚至不知道書上寫的這種黑魔法是否真實存在。
安憑讀心術最終找出了十多夥人,並把一切已知、不確定因素告訴他們,他們都完全知道安的計劃。最終可能所有人都達到目的,亦可能兩敗俱傷,但還是有四夥人選擇支持。也許,幫助這麼一個小女孩也能成為他們生存的動力,而火災後沒有人居住的廢棄公寓正好就是合適他們的居所。這裏他們都有個獨立的房間,安會幫忙帶食物回來,關心他們在這裏的生活,更不用再面對世間上的目光,比本來流浪街頭的生活安穩百倍,並可以於任何時候反悔離開。
安間中會思考——天使是白色惡魔,那麼惡魔又是甚麼?是黑色的天使,還是單純地不遮不掩的惡魔?如果以父親作為惡魔的標準,惡魔似乎只是更直白地計算利益,表裏如一。可能是自己見識少,總會覺得惡魔的一個特質比天使值得尊敬——惡魔不會蔑視任何人,哪怕自己同樣被視為低劣種族。這是天使無法做到的。
每當想到天使叫人厭惡之處,就更看到惡魔的好……自己的腦袋一定有點古怪。明明大家都無私地為別人着想才是理想世界,為甚麼現在會更認同惡魔交易……
安研究魔法的速度不快,畢竟自己也並非完全相信魔法的存在,一切都只是渺茫的希望。然而,那天晚上弗雷德出現了。弗雷德很清楚他不是「實現願望的惡魔」,而是名為「虛無」的種族……聽都未聽過。可是……他空間轉移了?那是魔法嗎?無論如何,一定是類似的能力。
弗雷德是誠實的人,絕大部份時間他都表裏如一,說謊亦不是為了利益,是可以信賴的人,應當把他平安送回市中心。對了,市區一定更容易找到召喚惡魔所需的道具,說不定也能盜取小量天使的身體組織,只要知道他們活動的地方就很容易拿到掉下的毛髮及羽毛,那是天使新陳代謝的一部份,不必強奪,然後有那些身體組織就能試試書上的魔法是否有效,反正獻祭掉一兩個天使也不要緊。一切,都沒有令安猶豫的地方。直到第三天回到旅館,安卻看着手執着的天使毛髮呆住了。
……這樣應該是單純的謀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正確。自己被仇恨沖昏了腦袋嗎?安的腦袋頓時一片混亂。自己的計畫真的是出自想助人脫苦嗎?自己想變成惡魔的原因又是甚麼?
啊,對了。一定是因為自己也流着天使的血統,所以無法脫離天使利用別人的習性,甚至差一點就為自己的私欲找籍口。錯的終究是錯,這些天使毛髮不得使用。另一方面的計畫也要推行得快一點,好讓自己不再受天使的思考方式控制。
「叔叔,不好意思,想你幫我一個忙……」安對旅店老闆說到一半,老闆就激動了。果然不出所料,他馬上就叫自己不要衝動,「魔法只是迷信」、「幹了那種事都不會有任何變化」、「多愛惜自己一些」……他的說話完全正確,甚至自己發問前也得出了同樣答案——一切都只是心理問題。無論自己身體是潔淨也好、骯髒也好,都無法改變自己身上的天使血統。人的思想不容易被改變,即使魔法真的能去除天使血統,自己的思考模式都不會因此改變。
「可是……這個對我來說是個重要的儀式,我需要用它來做個人生轉捩點,不想再做『純潔的天使』,不想有這個意識。」安的眼神很堅定。老闆知道安很聰明,她不是如樣貌般的天真少女。安的說話和表情上都沒有半點嬌弱,這並非她一兩天想出來的計劃,更不是一時衝動,一切都是為了斬斷過去、斬斷天使的身份。區區一個處女、一份貞操,毫不重要。安之所以會選擇自己,想必是出於信任吧……要是拒絕了她,使她到街上任意找個男人,那樣才是悲劇的開始。
透過異族性交、未成年性交、婚前性交、性交易似的性交,安「要保持純潔」的潛意識一下子就瓦解。毫無疑問,聲稱替人脫苦的獻祭計劃都只是為了讓自己變成正式的惡魔,因「要保持純潔」而存在的「籍口」已經對安完全沒有效用。
「天使的自我防衛意識也太強了吧……」完事後安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廢棄公寓二樓的床上,毫不理會在胯下溢出的液體,痛楚和快感都是「儀式」的一部分,得好好感受,並把這一切刻進腦袋才行——「安已經不再純潔」。反而旅店老闆事後一直在抖動,後悔他剛剛做過的事情,明明他不用在意的。倒不如說,自己也知道老闆暗地裏喜歡幼女,自己的身型和樣貌都是他喜好的對象,只是他一直都很理性地不會侵犯別人,說是紳士亦不為過。
「謝謝你。腦筋終於清醒了,像重生了一樣。」
「說不定有更好的方法……」
「方法是我決定的,你不用介懷。」安沒有力氣地對老闆微笑,一手放在小腹,暗物質已經開始工作,甚麼問題都沒有。
真是的,一切都很蠢……為了成為自己理想中的「天使」,居然必須要人難受一次。這件事也不能使朱利安知道呢,他一定不會比老闆好受。
同日深夜,安穿好衣服後先叫老闆回旅店,隨即逐一探訪公寓的住客,重新確認大家尋死的想法,亦嘗試誘導他們思考活下去的理由。只要他們心裏有一刻的答案是不想死,就會把一家趕出公寓,但結果卻一個想活的人都沒有。尋死理由有的是貧窮、有的是飽受歧視,有的是屈辱……按大家的說法,其實住在這裏反而不痛苦,甚至靜得幸福,但一想到這種感覺是有限的,就寧願在不知情的時間被獻祭,讓他們的時間停留在這一刻。實際獻祭的日子究竟是何時,這裏的住民絲毫也不想知道。
昨日晚上,安又偷偷地逃出房間,為了躲過朱利安的跟蹤甚至用上暗物質。有驚無險,又回到廢棄公寓……今次狀況卻有變了。有外人走進了公寓內部,打破了史萊姆弄的牆壁,找到了史萊姆的房間。陌生人的路線是直接的,沒有繞過路就找到了史萊姆,他們原本就知道史萊姆躲藏的位置,說是想抓史萊姆回去領獎金!這裏被人出賣了!
叛徒是誰?自己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史萊姆的存在,只是把大家帶到空層的空房……說不定叛徒有自己不知道的能力,而那能力能使他察覺到這裏的真相吧。既然如此,唯有把獻祭的實行日期提早。安趁着未被注意,不理會史萊姆就跑上了天台,站到預先畫好的大型魔法陣中間,念出書中寫過的咒語。
然後……沒有然後。魔法陣上甚麼都沒有發生,估計魔法是失敗了。沒有人被獻祭,也沒有人得救。怎麼辦?大喊請史萊姆解放大家,要大家四散逃跑,回到地獄一樣的世界生活嗎?那不見得是最佳答案。那麼嘗試用暗物質親手把大家殺死,使大家達成願望?例如鑽進別人身體,用盡量沒有痛苦的方法下手,這個可能已經是最現實的做法……安萬料不到正當她下定決心,魔法陣上終於出現惡魔了……但那卻是「實現願望的惡魔」。他與惡魔族顯然毫無關係,卻與自己有一面之緣。某程度上,這惡魔比真正的惡魔族更像惡魔,更能實現自己的願望。
「妳有想實現的願望嗎?」
這一瞬間,安心裏一下子湧現了無數的答案,給求死的人一個解脫也是願望之一。但既然今次也只有一個願望,還是想利用在私欲上……自己作為天使還真的是不合格了:「請使我完全變成惡魔。」
惡魔沒有多說話,只是微微點頭就消失,連心聲都和行為沒有差異。可是……這個願望真的已經被實現?身上看似沒有任何變化,這樣就去除了天使血統?也不見立即長出了角、尾巴、惡魔翅膀之類的,是因為自己沒有仔細說是哪種惡魔?也罷了。如今必須先去救大家……安才走出數步,奇怪的感覺就出現了——自己好像觸摸到東西?「有人在嗎?」
沒有,連影都沒有。然而,魔法陣上的空氣彷彿有着重量,感覺居然像在水中邁步!每動一下手、一下腳,都會被空氣阻擋住前進!為甚麼……安再踏出一步,今次更像被空氣抓住了手腕!此時安眨了眨眼睛,才看見了模糊的靈體。
「冷靜、冷靜。是我們。謝謝妳。」
「甚麼?是誰?」安回頭大喊,未看清楚靈體的樣貌時他們已經消失,如今終於沒有回音,手腳的束縛都減輕了……該不會是……安急忙跑回地面,望向史萊姆住的房間,他門前便躺着一整列的人,而且是原本想傷害史萊姆的人!他們全部都像失去靈魂一樣!等等……即是魔法也成功了?安走進走廊,鑽進房間,史萊姆都同樣地已經死去,死法正正就是自己想帶給他們的「安樂死」。
「妳到此刻為止的計劃一切順利,最少我在這公寓見到結果是這樣。但這個答案也相當奇怪,要是一切順利,妳就沒有需要躲在這個角落,妳的計劃一定是失敗告終……」蒂婭托着下巴,不足五秒便打了一個響指:「妳無法接近朱利安,對吧。否則妳會親手殺死他,或無意間殺死他……」
當時安趁朱利安未睡醒,立即走回旅店的房間。只是萬萬沒想到,「順利」會在此逆轉。
安回過神來已經雙手伸向朱利安的喉嚨,差一點就掐了下去,恨不得要他死!為甚麼?為甚麼自己想會傷害朱利安?這個是一再許願的代價嗎?自己一定要遠離朱利安才行,萬一自己再接近朱利安,自己一定會殺死他……安急忙轉身,一手掃向桌面,叩在硬物上,那痛楚姑且能制止手臂的動作,暫時使身體回到自己控制下,便條就是這個時候寫的。
「其後發生的,大家都已經清楚。無論是偷盜過境或處理事後房間、屍體和天使毛髮,妳都沒有隱藏的意思,對妳來說一切都不是要偷雞換狗的計劃。我也有說錯嗎?」蒂婭叉着腰,繼續與地上的魔法陣保持距離,安都在對面微微點頭:「不愧是大偵探,全部都說得對。要不是我能讀心,我就以為是妳能讀心了。」
「究竟懂得讀心的人是誰,妳的過去又是怎樣,本來一切都是無關重要的。妳對弟弟隱瞞了這一切,好讓弟弟對天使的惡行一無所知,只知道妳表面天使的一面,這樣妳就能成為他眼中的榜樣。但妳這樣一做,和妳最討厭的天使其實分別不大。」蒂婭看一眼大魔法陣的邊緣,隨即沿着魔法陣外圍走。蒂婭眼見安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說話,略為整理一下思緒便繼續下去:「妳討厭天使高潔背後的骯髒,討厭那偽裝的純潔,所以妳決心要當唯一一個真正純潔無暇的天使,為此甚至在別人不知道的地方弄髒自己、去除自己的天使血統。妳察覺到了嗎?現在妳已經和天使一樣,為了保護表面天使的形象而不擇手段。」
「我不會陷害別人,也不追求回報,那是我的底線。我相信這個會是我和那些白色惡魔的最大差異……」
「詭辯!不想傷害任何人,不打算收到別人的回報,結果不就是傷害了妳的弟弟,傷害了妳自己。那對『天使』的執着已經摧毀了妳,走了無法挽回的一步。妳已經無法再與妳親愛的弟弟在一起。」蒂婭繞到安旁邊,果然不出所料,身體馬上就出現異樣,力氣無法正常傳達到身體各處,感覺也略為遲鈍。估計安第二次許願的真正結果是「若安附近有天使,安就會對其起殺意;如果對方不是天使,靈魂就會與身體分離。」,當中無差別殺害的有效範圍未能確認,但可能受安的情緒影響;這座建築的人並非被魔法陣獻祭,而是被安無意識下殺死,死因是靈魂出竅——看來自己獨自走過來是正確的。
蒂婭盯着捲縮的安,安卻用手臂抱住她的臉了。這種感覺……即使沒有讀心術都猜得到。直至聽到一聲鼻咽聲,蒂婭終於忍不住抓起安抱臉的手,再拉高得安半站起身為止:「妳究竟想當『天使』到甚麼時候?是妳想把『天使』從妳身上徹底切除的,惡魔完全實現了妳的願望吧!」
「我已經不是天使!那願望已經實現了!」
「誰跟妳說血統。我也是看到妳的狀況才察覺到的,實現願望的惡魔只有『實現願望』的能力,根本就沒有所謂代價。妳的願望已經達到,甚至超額完成了。還不給我興奮一點?」蒂婭用手指托起安的下巴,要安抬起頭來。魔法陣對面的弗雷德都咬緊牙關,尚且相信蒂婭不會胡來,但今次真的聽得呆住了……:「之所以弄成現在的狀況,應該是因為代價隔開了妳和朱利安才對。」
「我才沒有那樣的願望……」
「有吧!不如試試用妳擅長的讀心術讀讀自己的心?妳根本就沒有很想成為惡魔。」
「怎麼可能!我查到可以完全變成惡魔後可是甚麼都願意做……」
「但妳並非想『成為惡魔』,這個只是妳真實願望的副產物。只要能完全拔除身上的天使血統、思考模式,妳根本變成甚麼都沒有所謂,妳的願望只是向天使報復。『如果天使當中有人自願變成惡魔,這個事實將會是對天使最大的侮辱。』,妳選擇變成惡魔,只是因為妳認定了惡魔是天使的相反!」蒂婭放開安的手臂和下巴,安一下子就沒有力氣地跌坐在地面,似乎所有事情都被蒂婭說對了。弗雷德和朱利安在魔法陣的對面看着,蒂婭說的一切都不是憑空猜測,而是有根有據,只是蒂婭道出答案前他們沒有察覺到那些事情的重要線索。
安確實討厭天使,但她最終沒有借毛髮獻祭天使,可見她不是想報仇;安一直在研究召喚惡魔、完全變成惡魔的方法,不惜一切地實行,那麼她應該很想成為惡魔。兩個推論都看似合理,但放在一起卻是個矛盾。安放棄報仇是出於她理想中「天使」該做的行為,而她想成為的「惡魔」則絕對會親手實行。那麼,安想成為的「惡魔」似乎只是血統上的事情。然而,安本來就流着一半惡魔的血,那麼實現願望的惡魔該怎樣理解安的願望?答案很簡單,只要使安變成她心中的惡魔就可以,完全不需要變成客觀上的惡魔。
「現在的狀況是我的願望所致?……」
「完全正確。」蒂婭雙手撐腰,低頭看看安的樣子,隨即對魔法陣對面的弗雷德和朱利安打眼色——「安需要時間冷靜和面對,你們先離開天台」,弗雷德和朱利安亦立即明白了蒂婭的意思。相較起和安相熟的二人,有時候陌生的蒂婭更方便談吐。
「我始終和天使沒有分別嗎?」
「我不知道,我才沒有那麼了解妳。」
「明明妳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都能說出來……」
「畢竟我是偵探,專業的。妳有留下線索的東西都會知道。妳有讀心術的,應該看得出吧。」
「看得出妳是胡言亂語,一切都是憑空想像。然而,一切都說得對,很奇怪。」
「都說了,是線索告訴我的。」
「妳倒是沒有說謊……」安輕嘆一口氣又抱膝而坐,把整個頭塞進大腿之間,她究竟是羞恥、自責、還是傷心,蒂婭都沒有打算深究。把一切說出來的是自己,是自己逼迫安面對這一切的。那麼作為大人,最少都要負責任好好看着她,免得她一時想錯方向並做傻事。更重要的是,自己很清楚這種時候會希望身邊有個人坐在旁邊傾聽,而且最好是個不會附和自己的混蛋,不然肯定會不斷認同負面的自己,永遠無法脫出苦海。可是安懂讀心術呢……
「妳和天使們是相反呢,寧可被討厭都要說那些說話,只差在沒有用暴力。」
「果然騙不過妳。那樣的讀心術很麻煩吧。」
「例如聽到不想知道的心聲、預先知道別人準備的驚喜?不想知道的事情總會在日後察覺,預先知道驚喜則只是受到驚喜的時間錯了,並非感覺不到驚喜。當然也可能只是我習慣了而已。」
「那麼許願的代價對妳而言沒有甚麼大不了?」
「沒有那種事,接近不到弟弟還是很難受的,我們一直都相依為命……」
「惡魔不會退還代價,這一點妳知道的吧。我有朋友曾經許願過兩次,想取消就又要負上新的代價,沒完沒了,現在連身體都不是自己的。」
「那樣……確實很難受。我『聽到』詳情了。」
「妳這樣理解事情有點出千吧!連說話的時間都省了!」
「有時候像聲音一樣聽到,有時候像知識一樣流進來,不是由我控制的。不能否認有時候真的很方便。」
「但不公平!明明時間才是所有人平等的資產!」蒂婭不小心激動了一下,害得安都偷偷發笑。這樣好像有失形象,但安的心情轉佳絕對是一件好事。那麼,該是時候解決這件事了:「安,妳現在想怎樣做?退還第二個願望嗎?」
「我也不知道,說不定意外地沒有所謂,如今看到了以往看不到的東西,像重獲新生。說不定重設我的人際關係也是重生的一部份。」
「我勸妳還是不要自己騙自己,眼淚不懂得說謊。」
「儘管妳這樣說,現在都已經無法挽回……」
「一般來說確實是這樣。替人實現願望的傢伙之所以會被稱作惡魔,是因為靠許願實現的願望幾乎只會造成悲劇,最少我未見過人許願後會有好日子過。」
「那麼就只能接受吧。我年輕,但不代表會任性地輸打贏要。」
「那可不行。要是妳接受了現在的自己,妳就不能離開這所公寓,甚至我要想辦法殺死妳。現在妳身邊不明範圍內的人都會靈魂出竅,換句話說就是自動獻祭給妳。如果妳有持續地讀心的話已經知道狀況了吧。」蒂婭交叉起雙手,直盯着安,安依然沒有抬頭的意思。按照安的讀心術,她一定已經讀到自己心中的選項:「這句說話一定要用口說。無論妳選擇積極的方案,還是消極的方案,妳都不必考慮我們的想法。這是妳的人生,最關鍵的決定一定要以自己為先,這個才是『正常人』的做法。」
「妳真懂得挑釁人。今次許的願望也果然沒有實現,居然一想到弟弟會傷心就無法選擇『自殺』,只能選擇和『惡魔』對抗的選項,我這樣究竟是哪裏的惡魔?」
「人類會與人類鬥爭,那麼惡魔會與惡魔鬥爭也不足為奇?」蒂婭笑一下,向安伸手,安終於抬頭微笑,明知道第二個選項是她一旦失敗就要背上所有代價……她果然「天使」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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