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在離開醫院後直接回家,蒂婭見愛琳需要一點時間作整理,在解散後隨即告訴阿道夫要容後再作報告,順道請阿道夫在這個期間先準備好需預先支付的金額,否則不排除中止調查。就如弗雷德所說,非必要時還是不要讓愛琳做危險的工作較好,剛才喚醒愛琳時她可是冒着冷汗的……
待所有人都離開,蒂婭才在最後離開醫院。在這單案件裏,自己有沒有錯過重要的線索?蒂婭抬頭看看醫院的高層,想了想,究竟犯人是有計劃地傷害店員,還是碰巧遇上店員?據阿道夫的說法,店員是在追逐小偷後暈倒的,同時他也認為小偷是看不到的物種,那麼店員是怎樣追上去的?一般來說,不是要看得到才能追嗎?而且對方被緊迫得要自衛?實在不太可能。唯有店員看到了小偷,才有辦法追趕出去。即是……犯人是有實體的?
蒂婭揉一揉眉頭,未有足夠線索時在這裏多想也沒有意義,今晚還是早點休息好了。
翌日早上,弗雷德和愛琳都準時回到偵探社,蒂婭已經準備好開會用的白板和三支不同顏色的墨水筆,預先放在沙發的旁邊。待弗雷德和愛琳坐好,蒂婭便解說了一遍昨晚腦袋裏的疑惑。蒂婭沒有急着要求弗雷德和愛琳作出解答,只是希望大家調查時稍為在意一下那方面的問題。隨後,蒂婭便把墨水筆交給愛琳,讓愛琳報告昨晚在夢裏調查的結果。
愛琳一接過筆,就在白板畫了兩條時間線,分別畫出阿道夫說出的情況和自己見到的第一個夢境,兩者是完全吻合的,只是多了一個細節——傷害店員的人與小偷是兩個人。除此之外,店員似乎也是看得到小偷的,否則他不可能指罵小偷,要他付錢。
「可是夢境裏的畫面能完全反映記憶嗎?我發的夢往往和現實差得遠。」
「的確第一個夢不是由我弄出來,無法肯定夢中畫面是出自記憶,在這個層面上,第一個夢的參考價值是很低的,所以我們必須要有第二個夢作參考。只要夢境是由我製造,我就能使店員在夢裏清醒。」
弗雷德交叉起雙手,想一想,如今想起來愛琳對自己製造的夢境總是記憶猶新,夢境和現實似是聯繫着的,確實與一般的夢有點不同。
愛琳拿起不同顏色的墨水筆,隨即在白板上空白的位置抄下問過的問題和答案的重點,加以解說。據愛琳所說,她在第二個夢境裏問店員有沒有看過閉路電視前,有特別問過店員對小偷的印象。如果小偷由頭尾都是隱形,店員就不會對他有任何印象,只知道貨品常常不見了;如果店員有看到過小偷,他就最少能說出一些矇矓的印象。事實上,雖然店員未能說出小偷的特徵,但他確實有些矇矓的記憶,只是說不清楚。由此推斷,很可能店員是見過小偷的。
「既然小偷擁有實體,事情就好辦了。待收到阿道夫的第一期費用,我們就到便利店行動吧。估計不用費很多時間就能找到犯人。」蒂婭托起下巴,微微靠前,嘴角就不由自主地上揚,這單案件看來已經有起色了。蒂婭再看看愛琳問過的其他問題和答案,畫出小偷大機會出現的時間帶,之後就是定下時間去店舖看守。當然,如果能看到當日的閉路電視,說不定一下子就能找到犯人……:「對了,愛琳,妳有做過便利店的收銀員嗎?」
「妳想我應徵那間便利店的兼職,頂替那店員的空缺?」
「我再想了一下,還是罷了。妳比較怕陌生人,我應該知道妳不愛做便利店店員的。」蒂婭用手指輕點桌面幾下,隨即整理了一次腦袋裏的想法。今次沒有和警方合作,無法輕易取到閉路電視,除非是店舖的店員……還得看看是否只有店長知道密碼。取閉路電視看來不是一個好方法:「我有隱形雨衣,能守在店舖裏面而不被察覺,你們就守在便利店附近,等待犯人逃跑。這樣只要小偷膽敢再犯,我們就能把他逮住。」
按照愛琳打聽回來的答案,小偷只會在入夜後出現,每次都是晚上七至十時之間,這樣的話即使埋伏着守候他也並非太長時間,也許該是時候讓愛琳嘗試一下這類型的調查,反正只是幫忙看守的話難度並非很高,也不危險。要是有甚麼意外,弗雷德自然就會保護她。
待情報整理完畢,會議就暫告一段落。明明說過在未收到阿道夫首期費用前,大家都不必急着調查案件,弗雷德和愛琳卻各自整理着案件的資料,仿佛尋找着可能被錯過的細節,說不定他們比自己有責任感得多。蒂婭輕嘆一口氣,再看兩眼白板,情報裏的重點已經全部記在自己的腦袋,之後的事若不行動調查,應該都不會有進展。
一直看着二人努力,蒂婭就不由自主地抓了胸口一下。看着二人,就像看着不久前的自己——明知道胡亂調查靈異事件都不會找到凱絲的線索,卻無法說服自己停下來,只懂得不斷在裏面尋找蛛絲馬跡。說得好聽一點就是熱情和拼勁,難聽一點就是浪費時間和體力。明明不必那麼拼命,只要完成工作就會有錢入手,達到工作的目的。
直至接近下午六時,蒂婭都已經放棄等待,想讓弗雷德和愛琳準時下班,偵探社的門鈴終於響了——是阿道夫。阿道夫有一點氣促,手持着支票,上面寫好了蒂婭昨天要求的金額,顯然是知道偵探社的關門時間,匆忙地趕到的。如此一來,今晚就必須開始工作了。
「弗雷德和愛琳先到樓下截的士,我馬上趕來!」蒂婭一接過支票,就立即取來隱形雨衣,要是再晚一點出發,可能就會錯過小偷出現的時間!
蒂婭叫阿道夫也先一步出去,自己走在最後,臨走出門口時卻又猶豫了一下。也許,應該說是直覺才對。這次工作應該有需要帶上爆裂槍。
蒂婭穿上雨衣,把爆裂槍收在懷裏,免得被街上的行人看見,馬上就追上了弗雷德和愛琳,乘上的士。蒂婭再輕拍弗雷德的肩膀,弗雷德就像以往習慣了的一樣,代替蒂婭對司機說出目的地。只有這個方法,才不會有人目擊蒂婭穿上隱形雨衣。其後就如計畫好的一樣,蒂婭潛入店內等待小偷犯案;弗雷德和愛琳在店舖對面街道守候小偷逃出來的瞬間。
「不要站得這麼近,你的臉很可怕。」愛琳推一下弗雷德的肩膀,保持距離,視線卻從來沒有離開過便利店的店門,堅決不看弗雷德的臉一眼。可是現在姑且是偽裝着「一起等朋友」啊……站立距離隔得遠也太可疑!「最少都要先守三十分鐘吧!」
「那麼這三十分鐘都不要進入我的視線範圍內。」
「好的好的,只要看不到我的臉就可以了吧。」弗雷德向便利店踏前一步,把衞衣的帽子拉前一點,這樣愛琳就只能看見帽子的布了。弗雷德沒有回頭,愛琳也沒有再繼續責難,那麼就當作可以站在這裏好了。直至維持了一會兒沉默,愛琳才低聲地搭話過來:「你好像很習慣這樣回避,你常常被說臉容可怕嗎?」
「只要看到對方的表情動作,大概都會明白他們是害怕我的臉孔,這方面我也有自覺的,又不是沒有照過鏡子。為了大家舒適一點,自然就會習慣回避了。」
「其他人只是做臉色的話,我不就像個很麻煩的女人……」愛琳以弗雷德聽不到的聲量喃喃自語,馬上又以一個嘆氣作結:「對了,我們的客人……阿道夫?他沒有跟過來嗎?」
「他沒有乘上的士吧。要是他自己懂得調查,他就不用聘請我們了。」
「其實這方面我有些疑問的。事實上告訴我們店員怎樣倒下的人和告訴我們小偷懂得隱形的人都是阿道夫吧。那麼他不是已經把事情的大半都查出來了嗎?只差在抓不到犯人而已。」
「的而且確……可能阿道夫確認不到犯人是否和他猜測的一樣?」
「假設證實了是一樣,要是不逮捕犯人就沒有意義了吧。那麼我們應該不是他要找的公司?蒂婭也說過我們的正職是偵探,捉鬼的費用會很昂貴。」
「可是阿道夫選擇了我們,這樣不就夠了嗎?他付的費用昂貴對我們來說也是件好事。」
「只是覺得有點奇怪而已。」愛琳背靠在店舖的外牆,腳尖不自覺地點點地面,若有所思,卻百思不得其解,不久就放棄思考了。說不定真的就只是自己比較麻煩:「差不多三十分鐘了,是不是要改個地方?」
「那麼我去看看『朋友』到哪裏去了,妳在這裏等一下,不要走得太遠。」
愛琳呆了一呆,直至見到弗雷德轉身走去,才終於驚覺弗雷德的意思。明明不會有人偷聽的,根本沒有必要演戲吧……愛琳再看弗雷德一會兒,腦袋裏就忽然閃過他調查凱絲時的樣子,他一直都是這樣認真的。
愛琳直盯着便利店門口,時間久了之後就連自己都懷疑自己正在做甚麼。每當這樣拿自己和蒂婭、弗雷德比較,就感覺得到自己和他們之間的差距……:「我還差得遠呢……」
「愛琳!快抓住那個男人!他是犯人!」
「犯人?」愛琳未反應過來,肩膀已經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一失足就扭到腳踝,靠在牆上站不穩腳。當愛琳轉身看到蒂婭的頭在空中飛,緊追着一名青年,馬上又再目瞪口呆。愛琳好幾秒後才想起蒂婭身穿着隱形雨衣,那麼蒂婭放下帽子時別人自然只會看到她的頭部。
「愛琳,妳不必勉強自己,我去把他逮住。」
愛琳才聽到弗雷德的聲音,弗雷德已經緊貼在蒂婭身後,然而他下一個瞬間又消失了……他變成了氣態?
「小偷!別跑!」蒂婭大喊一聲,跟着青年衝進內街,轉個彎角,青年居然就伏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有人當賊會在這種時候摔倒嗎?」蒂婭踏前兩步看清楚,就連被青年偷走的東西都散落一地,盡是細小的零食和飲料,真虧他這麼不小心都能多次犯案。當蒂婭打算蹲下來用膝頭壓住青年,提防他逃跑,背後就傳來弗雷德的聲音。
「蒂婭,抓到人了嗎?」
「我抓住他之前他就倒下了,反而他之前沒有被抓到才出奇。」
「會不會他根本就不是我們要找的犯人?眼見他也不像能送店員入院的傢伙。」
「的確……說不定他只是別的小偷。不過反正都把他逮住了,最少都要把他交給警察才算好市民吧。」
「妳甚麼時候變成好市民了?」弗雷德代替蒂婭壓在青年身上,正想叫蒂婭報警,馬上就感覺到另一個異樣了——青年只不過是摔倒,有可能這麼長時間沒有知覺嗎?又不是老人家!而且他不是小孩,一般摔倒時自然反應都會伸手按住地下,最久都只需數秒就能再爬起身,更何況地面沒有會使他摔倒的凸起物!弗雷德把手指放在青年頸上的動脈,幸好有感覺到他的脈搏,最少他是活着的。看來只是自己多慮……
「弗雷德!小心!」
弗雷德一聽到蒂婭的聲音,肩膀已經被蒂婭狠狠地蹬了一腳,整個人側身跌在地面。弗雷德的腦袋頓時一片混亂,急忙用力搖頭,清醒一下腦袋,再望向蒂婭,面前卻忽然出現了一個鬼魂,蒂婭雨衣下約隱約現的手腕更像撥開蚊子似地揮向浮在青年身上的他,卻被鬼魂穿透了!
弗雷德再看一眼四周,更重要的是,自己和蒂婭已經被大群鬼魂包圍了。
「究竟發生了甚麼事……」
「這傢伙是從小偷身上走出來的!究竟為甚麼店員捉小偷時會昏迷,為甚麼愛琳在夢裏會見到店員先找到賊贓,再被看不到的東西襲擊,現在終於有個答案!愛琳看到的『夢』真的是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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