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眼都沒有眨,眼前已經變回愛琳的房間,躺在愛琳的床上,愛琳則依靠着書桌的邊緣站着,她背心和短裙下的皙白肌膚比剛才更加入目,又叫人不知道該把眼睛放在何方。愛琳的表情像甚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夢境裏零碎的畫面卻深刻地留在弗雷德的腦海中。最少,現在自己依然記得愛琳是混血的魅魔。
現在的時間是……弗雷德坐起來看看愛琳旁邊的鬧鐘,愛琳已經察覺到弗雷德的視線,先一步回答了他心中的問題:「晚上十時十五分,已經過了探訪的時間。男生現在走在女生樓層會很顯眼的。可能會遇到正在閒談的女同學,也可能遇到剛好在巡樓的舍監。我建議你還是早上才離開好了。」
「我可是正在調查妳的委託,由妳親自礙事真的好嗎?」
「我說過我也想幫忙調查吧。倒不如說現在才處於最方便調查的環境。幾乎所有宿舍的學生都在宿舍裏,只要我一出手,所有人都會像吃了吐真劑一樣把知道的東西全部說出來。」
「我倒覺得既然妳有一半血統不是魅魔,試試只用人類的方式生活也許會更適合妳。妳看起來不像很喜歡魅魔的身份。」
「可能因為我不是純種吧!所以不至於像吃飯一樣,但還是和吃甜品差不多感覺的。當然,對於像『大叔』一樣難吃的『甜品』還是有點抗拒。」
「可是剛才妳告訴我妳是魅魔時,妳的表情卻顯得有點痛苦。不喜歡的事情只要不做就行了。」
「明明其他男人知道我是魅魔後總會滿腦都是骯髒的東西,你卻是相反呢。」愛琳苦笑一下,打開手提電腦,隨即叫弗雷德走過來,讓弗雷德坐在她慣用的椅子上,在旁為弗雷德解釋一次住客資料和平面圖,順道指出一直覺得可疑的地方——有一名男生在凱絲消失後不久就退學了。
愛琳再在電腦打開凱絲緊貼在窗上賣淫的影片,細數一次樓層和窗戶位置,那無疑就是退學男生的房間,而且該房間只住了一名男生,所以當日的男生很可能就是退學的那名:「到此為止都是蒂婭早就得出的答案,倒不如說由這裏開始才是問題所在……」
理所當然地,當時蒂婭一知道影片背後的「買家」身份,她二話不說就衝了出去,走上學校資料裏他的住址,可是男生根本沒有回過家。由那一刻起,男生失蹤了。
「等等……既然是男生和凱絲一起失蹤,有沒有可能是私奔?」
「那是不可能的,二人失蹤後的結果不同。凱絲失蹤後被全世界遺忘,男生卻一直都被大家記得。兩人是基於完全不同的原因失蹤的。」
「但兩個當事人都失蹤的話可無從入手……對了,想再問妳一點事情,妳和蒂婭有開啟過其他影片嗎?」弗雷德按下凱絲的其他性交影片,愛琳果然會不由自主地別開視線,明明剛才她仍然想在夢裏做類似的事情!「我想問問妳的看法,妳或其它魅魔性交時也是這樣子的嗎?」
「我未試過對着鏡子做,也沒有試過打擾其他魅魔,你問我我也不知道!」
「對不起,問了奇怪的問題,畢竟我也沒有試過。」弗雷德托着下巴,再看好幾秒,這種事情看來還是找電腦的專家幫忙較好。
「我不知道『凱絲』的表情動作是否奇怪,但最少所有『客人』的性癖都是一樣的。如果你懷疑所有『客人』都是同一個人,那可能性會很大。」愛琳勉強自己看幾眼影片,馬上再次別開視線,卻又忍不住偷看弗雷德的表情。弗雷德察覺到愛琳的視線,說一聲謝謝,視線又回到了電腦屏幕。只要能證實買家是同一個人,就可以直接尋找失蹤的男學生——山姆。如無意外,他將會是一切謎團的源頭。
「愛琳,大約甚麼時候會較少人在走廊?我想去下一個地方。」
「多數十二時大家才會回房間睡覺,之前總會有幾個人在外面的。在十二時之前還是先躲在這間房較好。」
儘管愛琳這樣說,如今和她獨處也是尷尬得很!弗雷德看看四周,馬上又看回愛琳的電腦屏幕,腦袋一片空白地閱讀住客資料,愛琳亦默不作聲地躺回床上,姿勢更沒有半點防備,完全不介意弗雷德回頭時看到走光,弗雷德在電腦屏幕反射下見到一點愛琳的樣子後也嘆氣了。如果可以的話,真想把她過份積極的一面全部賴到她魅魔的血統上。
反覆看着住客的資料,總算成功忍耐了兩個小時,進入愛琳說的「安全時間」。弗雷德合上愛琳的電腦,轉過身來,對愛琳說聲再見和晚安,隨即踏出房間門,回到該層走廊。為免意外遇到其他女學生,還是先走回男生樓層才乘升降機較好。只是萬料不到,回到男生樓層後第一眼見到的竟然是蒂婭的側影!
為甚麼蒂婭會在這裏出現……這裏可是男生的樓層,而且她沒有穿着隱形雨衣!弗雷德一手握緊口袋裏的USB,拔腿就追,蒂婭馬上就轉過了一個角落。弗雷德筆直跑到轉角位,面向蒂婭走進的方向,眼前又是一條走廊。
蒂婭的腳步不快不慢,筆直向前走,直到盡頭才走進旁邊的房間,其後卻沒有聽到房間裏傳來學生的聲音,實在奇怪。按照愛琳的說法,在宿舍裏走進異性房間應該多少都會引人注目的……弗雷德再上前幾步,窺看房間內的樣子,裏面沒有可以躲藏的地方,卻不見蒂婭的影子,空無一人!
是自己看錯了嗎?弗雷德打開門,再踏進兩步,身體竟然被一手拉進房間!弗雷德急忙踏穩腳步,看看四周,依然不見人影;感覺着空氣流動,自己身前顯然有些東西擋住了風,自己能看到鬼魂的眼睛竟然甚麼也看不到!自己面前有隱形的東西!說不定和剛才蒂婭消失有關!「剛才應該有個女生走進來才對!她到哪裏去了!」
可惡……沒有反應……是語言不通嗎?弗雷德急忙再看一次四周,那隱形的東西就沉默了,放開了自己,亦不再有半點動作。它已經消失了嗎……
「愛琳,關於宿舍有些事情想問妳……」弗雷德撥通着電話,走出房間,隨即乘升降機回到地面,離開學生宿舍。
弗雷德沿路一直說明在宿舍男子樓層見到的東西,愛琳卻說未聽過類似的事情。如果宿舍有這樣的怪事,老早就會被學生當作鬼故流傳開去。那麼,那房間的事情是巧合?
翌日早上,弗雷德又準時回到偵探社,看看蒂婭的樣子,今天她雖然沒有宿醉,卻和昨天一樣沒有幹勁,馬上就宣佈了今天自由活動,同樣只要辦公時間內能打通電話即可。
弗雷德看着蒂婭,想了一想,本來還打算問她昨晚到過哪裏,但暫時還是就此作罷。按照愛琳的說法,自己現在問蒂婭恐怕會暴露自己的想法。
弗雷德跟蒂婭揮過手道別,直接乘車到泰倫的工作室,跟泰倫打個招呼便問介不介意讓薇薇分析一次凱絲的賣淫影片。原本以為泰倫會阻止自己給薇薇看不雅的東西,泰倫卻比自己更迅速地反轉手機屏幕給薇薇看,薇薇也出奇地一臉驚喜!
「這些影片真叫人懷念,片中人是蒂婭的朋友吧。」薇薇笑一笑,她天真無邪的臉上沒有一絲尷尬,她還真的早就習慣了。但更叫人在意的,卻是薇薇和泰倫的反應!他們早就看過那些影片,而且知道片中人的身份!
「以前蒂婭也拿過這些影片過來嗎?」
「我們相識不久,她就拿這些影片給我們看了。她說懷疑這些影片全部都是同一個人拍攝,想我們用電腦角度查看。結果這些影片別說是同一個人拍攝,根本就全部都是假的。如果說是Deepfake(深偽)會不會易懂一點?」薇薇打開電腦的記事本,一瞬間就把Deepfake的意思像百科全書般寫出來,再附上圖片解釋:「簡單來說,就是由AI合成出來的影片,只要數據庫有足夠人物資料,我也弄得到。」
「即是只有被街外人拍攝的一條影片是真的?」
「那方面是你們偵探的工作吧。我們甚麼都不知道。」泰倫縮小薇薇的記事本,看看弗雷德的反應,又嘆了一口氣:「你為甚麼要獨自查這件案件?明明蒂婭查了數年都得不出答案,不見得憑你一個新人就能查出真相。」
「因為被蒂婭的朋友委託了……」弗雷德收起手機,隨即把愛琳委託自己的原因說出來。事實上即使愛琳不特別委託,只要自己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就自然會幫忙,這方面似乎泰倫和薇薇都是一樣的。
「這案件當初也是查到這個地步就失去了進展,和現在金庫一案差不多。只要犯人不露出馬腳,我們就甚麼都做不到。」泰倫攤開雙手,薇薇也說沒有頭緒。要是能找到失蹤的山姆,說不定也會有點調查的方向,不過既然山姆的家人亦知道他失蹤,自然就不可能沒有報警。可是警方發散人手也查不到山姆的下落?
按照法例,失蹤七年可在法律上宣布死亡。即使不滿七年,長年失蹤的原因不是身於外國,便是精神病患、故意躲藏,甚至真的死亡。如果是上述原因,尋找山姆也需要靠運氣。然而,如果考慮到「凱絲」的消失,山姆失蹤的原因會否也是靈異?弗雷德再想一想,山姆失蹤的原因隨即數之不盡:「如果山姆是隱形人……」
「要是他是無法現身的隱形人,學校就不會有他的學生照了吧。」
「如果他能現身?」
「那麼他就不會失蹤了吧。除非他故意躲起來。」泰倫盤起雙手,再想一想,倒不如說這個才是最像樣的原因,畢竟他消失的時間和凱絲相約,說不定是不敢出來見人。
「但長期不現身的話怎樣生活?沒有錢又不能工作。即使有錢,去買東西時也要露臉。」
「學生來說,他有萬多元儲蓄也不奇怪,之後只要找自動販賣機不就能買好一段時間食物。這種情況應該偶爾會被人見到,那麼網上應該會有隱形人買東西的都市傳說。」泰倫給薇薇打個眼色,薇薇已經放出網絡爬蟲尋找相關文章或留言,卻待了好幾分鐘都未有結果,薇薇也不禁皺起眉頭:「可能猜錯了。」
「證明我不適合當偵探。」泰倫攤開雙手,聳一聳肩,弗雷德卻沉思起來。
隱形人可能是猜錯了,但泰倫的推論絕對有參考價值。山姆是學生,他失蹤多年連警察都沒有新線索,最少他不可能打工賺錢;儲蓄不夠的話時間長起來生活就會像地獄一樣煎熬,這方面自己是最清楚的。不論他多節檢,如今他的儲蓄都快用光了吧!如果他是被動地步入這種狀態,他應該也快要求救!
不知道是偶然,還是必然,弗雷德低着頭一握起拳頭,口袋的手機就響起了——是蒂婭:「弗雷德!金庫的犯人有動靜了!馬上趕到銀行集合!」
弗雷德收起手機,抬起頭來,正想謝謝泰倫和薇薇的幫助,二人瞪大的眼睛和嘴巴卻合不起來了。
「弗雷德!你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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